中醫書友會第14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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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導讀:糖尿病古代稱之為消渴,多從三消論,針對現在變化多端的疾病,所謂三消,已經不足以概括和治療糖尿病,讓我們一起學習一下祝諶予老師如何治療糖尿病及其用藥經驗。(編輯/小謝)
糖尿病的治療和體會
作者/祝諶予
糖尿病在祖國醫學屬于消渴病的范圍,我國最古的醫籍《內經》已有本病的記載,稱之為“消渴”或“消癉”。唐代初期記載了消渴病尿甜,如王燾著的《外臺秘要》謂消渴病“每發即小便至甜”。宋以后又將本病依三多癥狀之輕重不同,分為上、中、下三消。
一、病因及癥狀
中醫認為本病病因除體質因素外,有認為過食膏腴體肥而致病者,如《素問·奇病論篇》云: “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為消渴”;有認為嗜酒可致消渴,如《千金方》云: “凡積久飲酒,未有不成消渴”;也有認為精神因素引發消渴,如《河間六書》云: “消渴者……耗亂精神,過違其度所成也”,此乃五志過極,皆從火化,熱盛陰傷,致令消渴;也有認為房室不節,精虛腎燥,發為消渴,如《諸病源候論》云: “房室過度,致令腎氣虛耗,下焦生熱,熱則腎燥,燥則渴,腎虛又不得傳制水液,故隨飲小便”。
根據我們的臨床觀察,本病之發病因素多是綜合的,尤其是嗜酒,喜食膏腴和精神過度緊張三者綜合發病者較多。
中醫認為不論七情、房勞、厚味、飲酒等因素,其致成消渴病的機理為積熱傷陰,陰虛火盛,耗損肺、脾(胃)、腎諸臟,熱傷肺陰,則津液干沽,不能敷布,故多飲而煩渴不止,熱傷胃陰,則胃火熾盛而善饑多食,肌肉消瘦,熱傷腎陰,則腎陰不足,精氣虧虛,固攝無權,精微不藏,多尿而頻,或尿如脂膏或發甜。臨床上表現為多飲、多食、多尿、消瘦等癥狀。因此,糖尿病中有三消癥狀者,才相當于消渴病。本病雖有熱在肺、胃、腎之分,其病理則均為陰虛火盛,其病本則在腎,因為腎藏精、主水,為水之本。
二、治療方法
前人對本病的治療,一般取滋陰清熱法,從肺、脾(胃)、腎三臟論治,治消之方,數以百計,豐富多彩。我治療此病是根據中醫理論結合我的老師施今墨先生的經驗。認為消渴證雖有虛實之分,然三消之證多虛,病本在于腎虛,正如《靈樞經·五變篇》云: “五臟皆柔弱者,善病消癉”,《靈樞經·本臟篇》云:“心脆則善病消癉熱中”,“肺脆,則苦病消癉易傷”, “肝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脾脆,則善病消癉易傷”, “腎脆,則善病消癉易傷?!?div style="height:15px;">
故我治療糖尿病之有消渴癥者,以增液湯、生脈散合玉鎖丹,再加蒼術配玄參;黃芪配山藥兩個對藥為基本方(蒼術、玄參、黃芪、山藥、生地、熟地、黨參、麥冬、五味子、茯苓、五倍子、生牡蠣、生龍骨),從肺、脾、腎三臟入手,尤以脾腎為重點,著重先后天兩方面滋養培本論治,屢見顯效。
在治療糖尿病中,應堅持辨證與辨病相結合的原則,不拘泥于基本方一法。
若證屬陰血燥熱,氣陰兩傷者,癥見“三多”癥狀及口干,飲水量不太多、唇紅、舌紅、燥熱、身癢,或癤腫頻生,用基本方治療取效不顯,當主予養血清熱,兼予益氣滋陰,方用溫清飲(黃芩、黃連、梔子、黃柏、當歸、地黃、川芎、芍藥)合上述兩個對藥治療而取效。
若證屬血瘀氣滯,氣陰兩傷,癥見“三多”癥狀及舌質紫暗,或淡暗,有瘀點、瘀斑,或舌下靜脈曲張,或面有瘀斑,或有刺痛、疼痛不移等血瘀征象,當予以活血化瘀之法,再加兩個對藥施治。因為血瘀與消渴之間互為因果關系。
正如《靈樞經·五變篇》云:“其心剛,剛則多怒,怒則氣上逆,胸中蓄積,血氣逆留,臗皮充肌,血脈不行,轉而為熱,熱則消肌膚,故為消癉”。氣陰兩傷,往往導致氣滯血瘀,血瘀氣滯影響水津輸布而加重消渴,當瘀血癥表現突出時,應予以活血化瘀為治,例如對于糖尿病合并冠心病患者,其證屬血瘀氣滯,用活血化瘀法治療,首先發現尿糖轉陰性或血糖下降,又如對糖尿病氣陰兩傷并有血瘀之證者,用基本方加活血化瘀之品,可以增強療效。
活血化瘀法還適用于長期用胰島素治療及合并有血管病變(如冠心病,腦血管意外后遺癥、脈管炎等)的糖尿病患者,常用調氣活血方:廣木香、當歸、益母草、赤芍、川芎;或用五香散(五靈脂、香附、黑白丑);或用血府逐瘀湯;或用補陽還五湯,再加兩個對藥施治,都取得一定的療效。
若證屬肝郁化熱,氣陰兩傷,如原有慢性肝炎兼有糖尿病者,則又當疏肝清熱,益氣滋陰,合兩個對藥施治。
總之,堅持辨證與辨病相結合的治則,可以提高療效。為了便于患者自己掌握加減法,茲將我常用的加減法附注于下:
尿糖不降,重用花粉,生地,或加烏梅,五味子。
血糖不降,加人參白虎湯(方中人參可用黨參代替,知母、生石膏要重用)。
兼有高血壓或冠心病,或夜間口干,舌如生刺的,加葛根、夏枯草、石斛、生山楂、丹參等。
下身瘙癢加知母、黃柏;皮膚瘙癢加地膚子、苦參。
失眠,加棗仁、女貞子、首烏、白蒺藜。
心悸,加菖蒲、遠志、生牡蠣、生龍骨。
大便溏薄,加蓮子肉、芡實米。
自覺燥熱殊甚,而有腰痛者,則用引火歸元法,主方加肉桂3克。
陰損及陽,陰陽俱虛者(如陽痿、腰冷、形寒肢冷),則在補陰的基礎上補陽,主方加巴戟天、補骨脂、仙靈脾、附子、肉桂等。
三、病案舉例
病例一:戴X X,女,48歲,病案號C124237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初診?;继悄虿《?,多食善饑,多飲多尿,體倦無力,日益消瘦,血糖最高328毫克%,尿糖(++++),尿中偶有酮體出現。曾用D860、降糖靈及胰島素治療好轉,控制食量每日五兩,近二個月來病情反復,上證又現,乏力眠差,腰背酸痛,咳痰黃稠。今日查尿糖(++++),酮體(+),舌淡暗,脈弦數,證屬燥熱傷陰,氣陰兩傷。因尿中酮體陽性,臨床經驗可按毒蘊血分施治,先于清熱解毒為急,方用溫清飲加味:黃芩、尾連、黃柏、龍膽草(代梔子)、當歸、赤芍、川芎各9克,生地15克,蒼術15克,玄參24克,黃芪15克,山藥12克,補骨脂9克,茯苓12克,生牡蠣30克,魚腥草30克,七劑。
二診(一月四日) :患者自述前方尚未服,于診病之次日即十二月二十九日,因頭暈、惡心而急診,查尿糖(++++),酮體(+),經注射胰島素48單位后,酮體(-),尿糖(++++),此后始服上方七劑,藥后“三多”癥狀漸減,但失眠、腰痛、乏力。今日查尿糖(++++),酮體(-),脈弦細,舌淡暗,乃于上方,去魚腥草,加肉桂3克,丹參15克。
繼用D860每日1.5克,降糖靈每日75毫克。
三診(一月十八日):上方共服十四劑,證情如前,查二次尿糖均為(++++),酮體(-),食量每日七兩,已停用D860,脈弦數,舌苔薄白稍膩,舌下靜脈曲張,證屬氣陰兩傷,兼有血瘀。尿中未見酮體再現,應予益氣滋陰清熱法正治之,兼于活血;改用基本方加味:生黃芪15克,山藥15克,蒼術15克,玄參24克,生熟地各15克,黨參、五味子、麥冬各9克,生牡蠣30克,五倍子6克,茯苓15克,補骨脂9克,玉竹9克,葛根15克,丹參15克,七劑。
四診(一月二十五日):服上方七劑,體力增強,但口干、眼干、惡心,乏力、腰痛,一月二十一日查空腹血糖214毫克%。今日查空腹尿糖(±),餐后尿糖(++++),舌淡暗,脈弦細,繼服上方,另用黃芪、綠豆煎湯代茶飲,七劑。
五診(二月一日):服藥后,體力不斷增強,查尿糖:空腹(±),餐后(-),已停用西藥,唯噯氣、腰酸痛、脈舌同前,上方加神曲9克。七劑。
六診(二月八日):諸證繼續好轉,但腰痛較重,查尿糖:空腹(±),餐后(-),脈弦細,舌淡暗,苔薄白,守用上方,去神曲、補骨脂,加川斷、狗脊各9克。
七診、八診(二月十五日及三月一日):共服上方二十一劑,三消癥狀明顯好轉,體力倍增,腰痛減輕,每日食量五兩,二月二十五日查空腹血糖136毫克%,先后復查二次尿糖:空腹(-),餐后(±)或微量,脈舌同前,此為證情好轉,氣陰未復,繼服用上方。
九診至十三診(三月十五日至四月二十八日):共進上方五十五劑左右,諸證大減,三消癥狀逐漸消失,每日食量六兩,不覺得饑餓,腰痛減輕,唯汗多,眠差,近日來因感冒,鼻涕黃稠,口干喜飲,飲水稍多。四月二十二日復查空腹血糖135毫克%,餐后二小時血糖200毫克%??崭鼓蛱?-),餐后2小時尿糖微量,舌質淡暗,苔薄白,此乃病將康復,新感風熱表證,暫用清熱解表法,同時配制丸藥方,候感冒愈后即服丸藥,鞏固療效。處方:生黃芪90克,玄參、茯苓、葛根、花粉各60克,黨參、蒼術、麥冬、五味子、生熟地、五倍子、川斷、玉竹、補骨脂各30克,山藥500克,打糊為丸,如梧桐子大,每飯后服9克。
按:本例治療四個月,共服中藥壹百余劑,三消癥狀基本控制,血糖自214毫克%降至135毫克%,餐后尿糖自(++++)降至(±)或微量,停用西藥,在鞏固治療之中。
病例二:王X X,男,40+歲,山西省大同市城區八校。
患糖尿病一年多,七六年二月診斷為糖尿病,空腹血糖290毫克%,尿糖(++++),“三多”癥狀較重,曾用胰島素,D860治療得到控制,但停藥后病情反復,致用D860、優降糖及食量限制(每日六兩)等治療,已無法控制。于一九七六年十一月,求治于中醫,根據《新醫學雜志》1976年第5期刊登的《對糖尿病的治療體會》一文中治糖尿病的基本方及加減法,用藥治療。
當時主證,除“三多”癥狀外,疲乏無力,臉色蠟黃,頭發脫落,頭暈眼花,耳鳴腰痛,手心灼熱,下肢瘙癢,空腹尿糖(++++)、血糖200毫克%。方藥:生黃芪30克,山藥12克,蒼術15克,玄參15克,生熟地各30克,麥冬、五味子、黨參各9克,茯苓12克,五倍子9克,生龍牡各30克,生石膏30克,知母9克,花粉30克,烏梅、黃柏各9克,肉桂3克。
服藥二十劑后,“三多”癥狀明顯減輕,五十劑后查空腹血糖130毫克%,空腹尿糖多現陰性,餐后尿糖常在(+)或偶現(++),上述諸證大減,精神日漸旺盛,惟口干,尿濁,仍控制食量(每日六兩)。同時逐漸減少西藥用量,D860每日3克減至1克,降糖靈每日150毫克減至50毫克。
此后,直接通訊治療,根據上述癥狀,屬氣陰兩傷之證,處方;生黃芪30克,山藥12克,黨參、麥冬、五味子各9克,生熟地各30克,蒼術15克,玄參24克,生龍牡各30克,五倍子9克,茯苓15克,玉竹9克,花粉30克,黃柏、烏梅各9克,丹參15克,山萸肉12克。連續服用50劑,諸證基本消失,病情穩定,空腹血糖130毫克%,尿糖(-),停用西藥,于一九七七年三月二十四日來京復查,一般情況良好,食量每日八兩,仍易疲乏,皮膚發癢,苔薄白,脈細滑,查空腹血糖96毫克%,空腹尿糖(-),餐后二時半血糖112.5毫克%,餐后二時半尿糖(-),病情雖然穩定,仍須鞏固治療,予上方,去烏梅、山萸肉、丹參,加白蒺藜12克,地膚子9克,苦參15克。
按:本例通訊治療將四個月,共用中藥壹百二十劑左右,“三多”癥狀基本消失,一般情況良好,食量每日六兩增至八兩,停用西藥,空腹血糖自200毫克%降至96毫克%,餐后血糖112.5毫克%,空腹尿糖自(++++)降至(-);餐后尿糖(-)。
病例三:張XX,男,54歲,一九七六年四月二日初診。
患糖尿病四年,口渴多飲、多尿、消瘦乏力,服降糖靈、D860及優降糖等藥后,癥狀有所好轉,但空腹血糖從未降至200毫克%以下,尿糖始終(+++)至(++++),現證眠差,夜尿多,身癢,尿糖(+++),空腹血糖270毫克%,舌質紅、苔黃,脈弦數,證屬:陰血燥熱,氣陰兩傷,治以清血熱、益氣陰,方用溫清飲加味,黃芩、尾連、黃柏,知母(代梔子)、川芎、赤白芍、當歸各9克,熟地、生牡蠣各30克,五倍子6克,茯苓12克,生黃芪30克,蒼術、山藥各12克,玄參15克。
并囑:逐漸減少D860及優降糖用量。
二診:服前后方,諸證均減,但因出差后,病情有所反復,疲乏無力,邁步亦感困難,身癢,飲水量稍增,大便日行二次,控制食量,查空腹尿糖(+),餐后尿糖(+++),空腹血糖204毫克%,舌質淡暗,脈沉滑,仍依前法,處方:黃芩、尾連、黃柏、知母、川芎,赤白芍、當歸各9克,生熟地各30克,金櫻子、五倍子各9克,生牡蠣30克,茯苓12克,生黃芪30克,山藥12克,蒼術15克,玄參24克,二十劑。
三診:精神好些,體力增強,口不太渴,但走路稍快即容易疲勞,查空腹尿糖(-)或微量,餐后尿糖(++),舌暗,脈沉滑,繼用上方,十劑。
四診:諸證繼續好轉,但乏力,易饑餓,查空腹血糖122~125毫克%,空腹尿糖(-),舌淡暗,脈沉弦,上方赤芍改18克,加綠豆12克,十五劑。
五診:藥后,體力倍增,“三多”癥狀基本消失,僅服優降糖半片 (每片25毫克),已停用D860,查空腹血糖100毫克%,空腹尿糖(-),舌淡暗,脈弦細,證情穩定,守用上方,十五劑。
六診:上方隔日一劑,共進七十七劑,已停用西藥,食量每日七兩,一般情況良好。唯睡眠欠佳,有口干,但不渴,查空腹血糖106~100毫克%;空腹尿糖(-),餐后尿糖(-),舌淡暗,脈沉細,改用丸藥鞏固療效。處方:黃芩、尾連、黃柏、山梔、川芎、赤白芍、當歸、生熟地、蒼術、茯苓、金櫻子各30克,玄參、生牡蠣60克,綠豆240克,共研細末,山藥500克,打糊為丸,如桐梧子大,每飯后服9克。
按:本例用中藥治療共142劑,三消癥狀基本控制,空腹血糖自270毫克%降至106~100毫克%,空腹尿糖自(+)至(-),餐后尿糖自(+++)至(-)。
病例四:黨X X,女,42歲,病案號1180221,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初診。
患糖尿病五年,血糖270~180毫克%,尿糖(+++)~(++++),曾用西藥D860,降糖靈治療,癥狀減輕,但血糖、尿糖不降,每日食量六、七兩,十二月三日查空腹血糖217毫克%,空腹尿糖(-),現證:多飲、多尿、乏力、多汗、失眠、煩躁、腰痛、月經先期五天,量多,有血塊,色紫黑,白帶多而清稀,舌質淡暗,舌下靜脈怒張,無苔,脈弦,證屬氣陰兩傷,兼有血瘀,擬予益氣滋陰,清熱化瘀,處方基本方合五香散加減,生黃芪30克,山藥15克,蒼術15克,玄參24克,生牡蠣30克,補骨脂9克,丹參15克,五靈脂、香附、黃芩、黃柏各9克,七劑。
另囑繼用D860每日0.5克,降糖靈每日25毫克,逐漸減量。
二診(十二月二十八日):服藥七劑,癥情同前,查空腹尿糖(-),餐后2小時尿糖(+),脈弦細,舌質暗,舌下有瘀,繼用上方。
三診(一月四日):十二月三十日查空腹血糖161毫克%,餐后2小時血糖238毫克%,月經來潮,有血塊,飲水量增多(約1500毫升),尿量稍增多(白天4~5次,夜尿1~2次),同前,上方去黃芩、黃柏,加黑白丑各0.3克,玉竹9克,七劑。
四診(一月十一日)
藥后多飲多尿均見減少(飲水量約600毫升尿量白天2~3次,夜間1~2次),月經血塊減少,唯右脅下脹痛,小腹下墜,腰痛,舌少苔,質淡暗,舌下靜脈曲張,脈弦滑,繼用上方,七劑。
五、六診(一月十八日及二十五日)
服藥十四劑,體力增強,腰痛減輕,但睡眠欠佳,有時胃痛,復查尿糖:空腹(±),餐后(-),脈滑細,舌淡暗有瘀,少苔,上方去二丑,加瓜蔞24克,郁李仁9克。
七至十一診(二月一日至三月一日)
上方共進三十五劑,多飲多尿消失大半,體力倍增,此次月經正常,血塊不多,停用降糖靈,每日服D860 0.5克,復查空腹血糖125毫克%,餐后血糖203毫克%,餐后尿糖(±),現證全身發熱,易汗出,脈細滑,舌苔白右半稍膩,舌質暗,舌下有瘀,仍依上法,上方去郁李仁,十四劑。
十二、十三診(三月八日、二十二日)
共進上方十四劑,證情同前,仍身熱,失眠,舌淡暗,脈弦細,復查餐后尿糖又見反復出現(+++),上方加黃芩、黃柏、尾連各9克,七劑。
十四診(四月五日)
藥后身熱自汗仍未減輕,又見盜汗,復查空腹血糖140毫克%,餐后尿糖(+++),脈舌如前,患者燥熱殊甚,多汗不止,雖舌質不紅,應視為血燥陰傷之象,擬予養血清熱,益氣滋陰為治,方用溫清飲加味。黃連3克,黃芩、黃柏、梔子(膽草代)、當歸、赤芍、川芎各9克,生熟地各15克,葛根24克,丹參15克,生牡蠣30克,生黃芪30克,山藥15克,蒼術15克,玄參24克,七劑。
十五診(四月十二日)
服藥七劑,燥熱、盜汗均減,體力增強,消渴癥狀亦見減輕,復查餐后尿糖(-),脈弦細,舌淡暗,苔薄白,效不更方,繼用上方,十四劑。
十六診(四月二十八日)
服藥后,消渴癥狀基本消失,現口稍干,不太渴,尿正常(每日尿1~2次),身不熱,無盜汗,食量每日七兩,惟獨頭面及手心微汗,查餐后尿糖(±),脈弦,舌質淡不暗,舌下瘀征消失,患者自述每年五月間,病情易反復,故繼續用上方,在鞏固治療之中。
按:本例治療四個月,共服中藥壹百余劑,每日食量七兩,每日用D860 0.5克,多飲多尿癥狀基本消失,空腹血糖217毫克%降至125~140毫克%,餐后尿糖(+)~(+++)降至(-)。
病例五:谷X X,男,53歲,病案號C012796。一九七七年四月五日初診。
發現糖尿病2個月,多飲(每日飲水20磅左右),多尿(白天8~9次,夜間5~6次),多食,每日1.5斤,還感饑餓,消瘦,體重減輕35斤左右,乏力,胸悶,心慌,有冠心病史,頭暈,便干,控制食量每日三兩,未用西藥治療??崭寡亲罡?96毫克%,空腹尿糖(+++),餐后尿糖(++++)。今日查空腹血糖168毫克%,尿糖(+++),脈沉細,舌苔薄白,質紅暗,證屬氣陰兩傷,血瘀不活,予益氣養陰,活血化瘀為治,方用補陽還五湯合兩個對藥加味。生黃芪30克,山藥、蒼術各15克,玄參24克,桃仁、紅花、川芎、當歸、赤白芍、地龍各9克,丹參、葛根、茯苓各15克,五倍子6克,生牡蠣30克,七劑。
二診(四月十一日)
藥后諸證大減,飲水量減至每日3磅,尿量每日4~5次,食量增加,每日六兩,現感周身乏力,頭重腳輕,眠差,四月八、九日查空腹血糖235毫克%,尿糖(++),餐后血糖296毫克%,尿糖(++++),脈沉弦,舌淡暗,繼用上方,十五劑。
三診(四月二十八日)
藥后精神好,睡眠好,體力增,尿量減(白天3~4次,夜間1次),食量每日6兩,不覺得饑餓,但頭暈氣短,耳鳴如蟬,胸悶,憋氣,喜太息,大便偏溏,查三次餐后尿糖為(+++)~(++++),脈沉弦,舌紅少苔,上方去生牡蠣、茯苓、五倍子,加降香6克,菊花12克,十五劑。
四診(五月十二日)
藥后,胸悶、頭暈均減,體力增強,但多走路易疲乏,大便正常,口不太渴(每日飲水3磅左右),尿量正常(白天2~3次,夜間1次),每日食量六、七兩,五月九日復查空腹血糖246毫克%,尿糖(+);餐后尿糖(+++),脈沉細,舌絳少苔,上方加黃芩、黃柏各9克,十五劑。
按:本例用活血化瘀法治療一個多月,服藥三十七劑,未用西藥治療,三多癥狀明顯減輕(飲水量每日20磅左右減至3磅左右,尿量每日15次左右至正常),食量自每日三兩,增加至每日六、七兩,空腹血糖246毫克%,未見下降, (這可能與食量增加有關),空腹尿糖自(+++)降至(+),在繼續治療之中。
四、幾點說明
1.本文所論糖尿病的治法,除用于糖尿病之有三消癥狀者外,也適用于非糖尿病而有三消癥狀的尿崩癥,可辨證選用。對于糖尿病而未見三消癥狀者,只要證合,亦可選用。
2.蒼術配玄參,降血糖,黃芪配山藥,降尿糖,系施今墨先生的經驗,許多人認為治消渴病,不宜用辛燥的蒼術。據施今墨先生云:用蒼術治糖尿病以其有“斂脾精”的作用,蒼術雖燥但伍玄參之潤,可制其短而用其長。
根據1936年經利彬、李登旁等研究,用蒼術浸膏試驗予家兔及蟾蜍證明蒼術有抑制血糖作用,其抑制作用以注射后三小時為最佳。又有藥理研究用生蒼術煎劑給家兔灌胃,對四氧嘧啶糖尿病有降低血糖的作用,在給藥的10天內,血糖不斷下降,停藥后血糖未見回升。玄參試驗予家兔證明有使血糖下降作用。說明施今墨先生應用蒼術配玄參降血糖是有其科學性的。我在臨床上,在辨證的基礎上,單用蒼術配玄參治療隱性糖尿病,獲得降血糖的滿意療效。
黃芪配山藥,降血糖,是取黃芪的補中益氣升陽及緊腠理的作用與山藥益氣陰、固腎精的作用,二藥相配互相協同,益氣生津,健脾補腎,澀精止遺,防止飲食精微的漏滯,使尿糖轉為陰性。此外,如用單味黃芪30克煎湯代茶飲,對某些糖尿病人消除癥狀,及降血糖、尿糖,均有殊效。與黃芪治蛋白尿似有相同的機理。據藥理研究,黃芪有降血糖作用,給家兔口服黃芪,可使血糖明顯下降;黃芪有防止肝糖元減少,增強毛細血管抵抗力,防止毛細血管脆性及通透性增加;黃芪對于腎上腺素有對抗作用。
我們雖然未查到有關山藥降血糖的實驗研究報告。但用山藥治療糖尿病則古已有之,有人單以山藥為主食治糖尿病而取效??傊鲜鰞蓚€對藥,一氣一陰,一脾一腎(蒼術健脾,玄參滋腎,黃芪補脾,山藥益腎),從先后天二臟扶正培本,降血糖尿糖,確有卓效。
基本方中之所以選用增液湯,生脈散及玉鎖丹,是因為三方均從肺、脾、腎三臟滋養培本,清熱益陰。
增液湯以麥冬之甘寒,生津清熱,潤肺養胃,偏于中上焦;以生地之甘苦寒,滋陰清熱,補益肝腎,偏于下焦;玄參之苦咸寒,增液清熱入肺胃腎,作用于三焦。三藥配用,養肺胃腎三臟之陰液,清上、中、下三焦之燥熱。
生脈散以黨參益肺脾之氣,麥冬養肺胃之津,五味子斂肺腎之陰,著重于肺脾腎三臟,益氣生津斂陰。玉鎖丹以五倍子之酸斂澀精降火,入肺腎;龍骨之甘澀固精潛陽安神,入心肝腎;茯苓之淡滲健脾安神,入心脾腎。三藥合用,斂氣固精,降火安神,作用于肺脾腎三臟。
因此,由上述三個成方再加兩個對藥組成的基本方有滋陰清熱,益氣生津,斂氣固精的作用,方中以蒼術、茯苓健脾祛濕,補中有消,滋補而不膩,使燥熱清、氣陰復,恢復肺脾胃腎諸臟的功能,使水谷運化正常,三消之證自愈。正如《素問·經脈別論》所云: “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并行,合于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
根據藥理研究,基本方中多數藥物具良好的降血糖作用(如蒼術、玄參、黃芪、生地、茯苓、麥冬等)、良好的活血作用及抗菌作用。但我認為方藥的作用,是通過對人體全身機能的協調作用的結果,必須在辨證的基礎上,運用上述基本方或兩個對藥,才能達到治療糖尿病的目的。至于基本方治療糖尿病的現代藥理機制,有待于今后的研究闡明。
3.在臨床實踐中,發現許多糖尿病人,舌象暗,有瘀征,尤其冠心病、脈管炎而合并有糖尿病的病人,用活血化瘀法治療,收到一定的療效,根據現代醫學認為糖尿病有特異的細小血管癥以及部分糖尿病人的胰腺血管有閉塞不通的病理現象,將活血化瘀法試用于糖尿病的治療,是一條值得重視的途徑。
4.對已在用西藥治療的病人,在服中藥時不要停服西藥,而要逐步減量,漸至停服,凡過去長期用過胰島素的患者,中藥治療所需時間一般較長。
5.如在服中藥的同時配合服用胰臟干粉治療效果較好。
6.采用上述諸方法治療糖尿病,對于“三消”癥狀消失較快,但對血糖、尿糖恢復正常所需的時間則較長,最少要服至四十劑,最多的服壹百多劑,曾經加大藥量,以冀速效,結果適得其反,產生胃痛的作用,如何進一步提高速效,尚待進一步研究。
7.對于糖尿病合并其它慢性疾病,按輕重緩急,辨證與辨病相結合,再加兩個對藥,可以取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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