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并不是明朝祖訓,卻為何成了明代的專利
據傳大明王朝有一條祖訓:“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話聽著很霸氣,不少“明粉”都用它來堅守自家陣地。但朱元璋聽了之后可能會說一句:“后輩子孫如此爭氣,俺十分高興,不過有一說一,俺真的沒說過這話......”在這條“祖訓”中,“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是大明王朝的態度,“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是明代帝王的個人意志,不妨分開來看。前者確有出處,但它未見于正史記載,也非永樂大帝所言。按明代明陳繼儒所輯《寶顏堂秘笈》第十八冊收錄敖英所著筆記小說《東谷贅言·卷上》所云:“我朝國勢之尊,超邁前古,其馭北虜西蕃,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盟,無宋之納歲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其來朝貢,則以恩禮待之。其朝鮮、安南、琉球、曰本、占城、暹羅、滿剌加諸國......奉法尤謹,朝廷待之,恩禮亦有加焉。嗚呼,盛哉!”敖英此語,有一定時代背景。其人為正德十六年(1521年)進士出身,歷任工部主事、禮部郎中等職,退休時已為四川右布政使。彼時正值嘉靖皇帝在位,大明內憂外患,“南倭北虜”屢屢侵犯邊境。嘉靖雖一心修道、任用奸佞,但也能守住祖業:“俺答稱汗,遣使議和,求通貢市,世宗不許,屢請屢拒”。雖說敖言未能親眼見到戚繼光與俞大猷二人聯手將東南倭寇剿滅。但天子與國家的強硬態度,亦足以讓他感慨,以至于有“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盟,無宋之納歲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之言。再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一語,則無明文記載。先秦時期雖有“國君死社稷”一說,其本質卻有別于后世。《禮記·曲禮下》中說:“國君死社稷,大夫死眾,士死制。”大意是說,國君要為保護國家而死,卿大夫與士也要保家衛國,盡到自己的責任。乍一看,上三代(夏商周)的國君和貴族都很有責任心。但需要注意的是,當時是以宗法制為核心的奴隸制社會。所謂國君、諸侯、卿大夫、士等各個貴族階層,自出生以來,便享有榮華富貴,擁有無數土地和奴隸。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所以在面臨危難時,貴族們必須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否則的話,人人只知享受而不奉獻,哪怕貴族壟斷了社會資源,那也遲早會分崩離析。可見,“君王死社稷”實則是貴族階層為了維護圈子而“約定俗成”的要求。是以,春秋時期很多有名的諸侯,如夫差、勾踐、宋襄公、重耳、齊桓公等人,大多會親自出征。但亂世以來,禮崩樂壞,道德倫理體系的約束不復以往,淪為階下囚或亡國之君的王室后裔,往往面臨頗為凄慘的遭遇。有人面對死亡,可以大義凌然,留下一曲慷慨悲歌;也有人不甘屈辱,悲憤赴死而引起故土子民的同仇敵愾;還有人假意逢迎,忍受臥薪嘗膽之苦,終是“苦心人,天不負,三千越甲可吞吳”。在此情形之下,如何妥善安置前朝皇室,成了一道難題。正是在處理該問題的兩種主要解決方案的對比之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才會成為明代皇帝的“專利”。古代有一種規矩,叫“二王三恪”。是說新朝建立,乃“興滅國,繼絕世”。為宣揚自身之正統,新朝要對前朝王室后裔封爵,不僅給予他們封地,還允許立廟祭祀。一般來說,封前兩代苗裔,即“二王后”;封前三代苗裔,為“三恪”也。這個現象在漢晉之際頗為常見。曹丕稱帝后,漢獻帝受封山陽公,食邑一萬戶;西晉建立后,獻帝后裔仍為山陽公,而魏元帝則成了陳留王;至劉宋滅東晉,山陽、陳留尚在,還多了個晉恭帝的零陵王。這一時期的“二王三恪”之所以如此常見,蓋因曹魏成功實踐了“禪讓制”,令其在維護儒家倫理體系的前提下,成功實現王權的平穩過渡,故后世政權皆有樣學樣。這么一來,前朝宗室不僅能擁有王室苗裔出身,還有不錯待遇,得以安享富貴。因此,很多皇室后裔在面臨亡國時,都抱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心態,如劉禪、孫皓那般“自縛請降”。除了這種解決方案,還有直接采取暴力手段的。亦如風評最差的五代十國,值此亂世,道義無存,以殺見殺,導致前朝苗裔大多遭受軍閥毒手。鑒于此,宋朝遂將“右文抑武”當成基本國策,并重振文教,主張“以理服人”。結果怎么樣?靖康之恥,徽、欽二宗身不由己,受盡萬般屈辱;崖山海戰,宋軍全滅,陸秀夫背著小皇帝趙昺投海自盡,十萬軍民亦跳海殉之。顯然,游牧族出身的金人和元人,都不講“二王三恪”。趙宋苗裔非但沒有抵抗的本事,也難以落得善終。天子守國門,不是明朝皇帝的宣言,卻是他們始終踐行的目標。君不見,永樂大帝遷都北平,五征蒙古,中道崩殂;“大明戰神”朱祁鎮親征蒙古瓦剌被俘,孫太后聯合于謙等人,另立朱祁鈺為帝,成功贏得北京保衛戰;至明神宗朱翊鈞在位期間,寧夏之役、朝鮮之役、播州之役這“萬歷三大征”雖耗費頗多,卻也讓大明揚威東亞。明朝滅亡后,崇禎皇帝自縊于煤山,踐行了“君王死社稷”。大明雖亡,宗室卻建立南明政權,繼續抵抗韃虜長達18年之久。其中,有戰死沙場的隆武帝朱聿鍵,也有效仿崇禎自縊而死邵武帝朱聿鐭。就連收復臺灣的鄭成功,仍尊南明昭宗為正朔,在東南沿海一帶堅守陣線,不愧忠貞義士之名。反觀前朝王室苗裔,或甘心“躺平”,接受封爵;或軟弱可欺,受盡屈辱。相比之下,明朝雖然盛產“奇葩”皇帝,但其中大多數都足夠硬氣,用自身行動踐行了守國死節之志,令后人殊為動容。近代以來,韃子可謂出盡洋相。其對西方列強的奴顏婢膝、獻媚邀寵,更是襯托了大明皇帝的硬氣與骨氣。試問,“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如何不會成為明朝的“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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