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也會疼
文/高福輝
最近,看了韓劇《請回答1988》,其中有個情節(jié),觸動人心。
高中女生德善寡居鄉(xiāng)下的奶奶去世,重感情的德善得知這個消息,就不停地流淚……
終于趕到奶奶家,眼前的情景卻令人大跌眼鏡:院子里熱熱鬧鬧地在吃酒席,沒有絲毫悲傷氣氛。兩個姑姑甚至在攀比戒指……德善不解地問姐姐:“這里是在辦喪事嗎?怎么感覺像是辦喜事?”
德善擔心一進門怎么沒看見爸爸,擔心爸爸不會難過到不能自已了吧!爸爸卻在另一桌喊自己的三個孩子過去,笑容滿面地將他們介紹給同桌的幾個白發(fā)長輩,而且盡挑優(yōu)點說……
夜深人散,爸爸獨自一人木然地坐在那里,垂著頭……德善心疼爸爸,過去安慰爸爸,“爸爸,睡一會吧”!爸爸抬起頭,原本凄然的表情又換上了一副笑容,反倒夸獎起女兒來……
突然,門口進來了遠路趕回的大伯,大伯悲傷的不能自已,連聲呼喚著弟弟……德善爸爸急忙回轉身,起身與大哥相擁,兄弟倆邊哭邊說“我們再也沒有媽媽了……”兩個姑姑也跑過來,四人頓時哭作一團,姑姑傷心的更是把手上的戒指一氣摔在地上……
德善的話外音響起“原來,大人們也會疼,大人只是在忍……”
許是這部劇描寫的年代和我出生的年代相近,許是我個人感性大于理性,我只看了兩集,劇中卻有太多情節(jié)讓我感嘆流淚,是啊,大人也會疼。
隱約記得小時候,二舅生病,二舅是個鰥夫,沒有子嗣。我爸和其他親人一起帶二舅去看病,最遠到了省城哈爾濱。當時沒有醫(yī)保和補助,二舅雖是村里開小賣店的,不乏積蓄,但面對唯一的續(xù)命辦法——透析,仍然束手無策……
大姨要接自己的二哥去家里住幾天。我至今記得最后一次去大姨家看二舅的情形。我二舅整個人腫了一大圈,臉色煞白,已無力坐起來,身下墊著被褥枕頭,勉強支撐著……
這是我那高高大大的二舅嗎?
我的印象里,二舅不僅高大,還是村里的“富豪”,無數(shù)小朋友跟我一樣羨慕著二舅小賣店里的吃食吧!
小時候的我,不懂錢為何物,但我懂得買東西是要用錢的。我家里有我爺爺攢下的舊社會廢除的紙幣,五顏六色……我就拿著這些“錢”,去隔壁的二舅家“買”吃的,二舅總會“賣”給我。
漸漸地,我隱約知道,這些錢是不能花的了,便不再去“買”東西了。不過,每回一給家里跑腿去小賣店,從不空手而回,二舅總會順帶著給幾塊糖吃的……還有,媽媽廚房里至今還在用的好幾個小盆,黃色,周遭印著一圈花,兩個半月形的耳朵,盆上還有一個獨立的帶著小丑鼻子般的圓鈕蓋子,里里外外透著洋氣的歐式美。那可不是家家都能有的,那是我二舅賣剩下的雪花膏盆……
總之,那個年代,每家人生活的都不富裕。我媽是家里的老幺,上有五個哥哥一個姐姐,每家都好幾個孩子,只能各謀生計,唯有二舅最照顧我媽這個小妹。
按照習俗,二舅不能在外姓人家發(fā)喪。年紀輕輕的二舅還是在三舅家走了,三舅家的兩個表哥替他打幡、摔盆……
葬禮結束,各回各家,日子照舊。我竟絲毫不記得,我是否還為家里跑腿去過小賣店,許是去過的吧!只是沒再得過半點二舅般的偏愛,以至于完全沒有印象了。
二舅的小賣店黃了,剩下的錢,另幾個舅舅分了。分錢的時候,主事的三舅提出也分給我家和大姨家一小份,我爸堅決不要,說那是老劉家的錢,外姓人不便參與。
我媽依然在灶上忙碌著,我依然在灶前添柴,只是一向嘮叨的媽媽變的沉默起來。好幾次,飯做好了,她卻開始悄悄抽泣。我那時還不懂人情世故,之前媽媽每次跟我聊起家長里短,我都不知該如何搭話……那段時間,我竟開始安慰我媽,跟她說二舅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見她哭……
后來,媽媽就開始忍著。當我跳皮筋、踢口袋回來的時候,看見媽媽紅了眼眶,就知道媽媽定是又想念她的二哥了——大人也會疼,只是大人都在忍著。
小時候,不懂生死。長大后,逐漸參悟。
父母是我們與死神之間的那道屏障,父母在,兒女心安。無論多大年齡,父母健在的人,總覺得父母才是大人,自己還是個孩子,總覺得自己還是個有家可歸的孩子啊!
如果還有做孩子的資本,那就多多關愛大人吧,畢竟,大人也會疼,他們只是在忍!如果不幸成為大人,那就坦然面對,積極創(chuàng)造,努力生活,享受當下……人,總不能白來這一遭啊!
愿你我身上無病,心上無事。身不受疼痛磨折,心無需忍耐煎熬,春鳥便是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