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龜俱利摩(Kurma)是毗濕奴的第二個化身,但從時間上來講,俱利摩并非第二個誕生于世界的毗濕奴化身,而這一化身的出現則牽扯到了印度神話中的重要事件——攪乳海。當提婆神族(dev)與阿修羅為了重新獲得因敝衣仙人的詛咒而丟失的甘露而翻攪乳海,毗濕奴化身為神龜潛入乳海之底,背負著攪杵曼陀羅山,作為承托攪杵的支點承受攪杵的重量,由那伽王婆蘇吉作為繩索攪動乳海,使諸神得到甘露,保持長生不老。這個故事本身并不復雜,但其在印度神話中的地位卻很重要,它不僅僅使神族獲得了諸多寶物,拉克什米女神(吉祥天)成為毗濕奴的妻子,也使得神族能夠在與阿修羅的戰斗中立于不敗之地。
有趣的是,攪乳海這個故事的后續十分辯證地表現出了作為暗性代表阿修羅王缽利(Bali)的高風亮節——當甘露被捧出乳海后,兩個阿修羅趁著天帝和阿修羅王爭奪之際偷走了甘露,毗濕奴化身為魅惑主摩西妮(Mohini)用舞蹈蠱惑了兩個阿修羅,捧回了甘露。她令諸神在前,阿修羅在后,一人一口分配甘露,沒想到阿修羅羅睺(Rahu)變成神族的模樣混進隊伍,剛將甘露吞入口中就被日天蘇利耶(Surya)和月天旃陀羅(Chandra)叫破了身份,摩西妮隨即現出四臂真身用妙見神輪斬掉了羅睺的頭顱,他的身體則升入天空,化做不祥的彗星計都(Ketu),頭顱卻得到了永生。從此,羅睺對日天月天恨之入骨,無休無止地追逐日月,不時吞噬他們。又因為他沒有身體,被吞下的日月,又從他的喉部漏了出來——這就是日蝕月蝕的由來。而阿修羅王缽利因為先有兩個阿修羅偷走甘露,后有羅睺冒充天神而感到萬分慚愧,主動將甘露讓給神族帶著全族回到了地下世界。
攪乳海故事中神龜俱利摩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可其現實與哲理意義相比較靈魚摩磋來說遠遠小于其在神話故事本身中的作用,除了和濕婆飲下毒液這一行為共同體現的三相神為世人(包括諸神與阿修羅)的愿望而承擔痛苦以外,這一化身所體現的深意并不及攪乳海這一故事本身深刻。從表面上來看,攪乳海是一個典型的禍可同當,福不可同享的“同床異夢”的故事,天神和阿修羅為了甘露翻攪乳海,也因為甘露大打出手,在這一系列過程中,阿修羅的貪婪和急功近利,以及天神的狹隘,自大和心機深重都體現的淋漓盡致,這兩者的“丑惡嘴臉”也反襯出了三相神的超然地位。而濕婆的中立態度也和毗濕奴對于神族隱含的偏愛也在這一故事中得以反映——濕婆作為“獸主”,“天真之主”對于善惡兩性并沒有明顯的好惡,他作為自然之神其對世界的態度是顯而易見的出世,而毗濕奴作為原質中善性的本體,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了對于不敬《吠陀》,嗜欲放縱的阿修羅的不喜,而他的態度也代表了書寫《羅摩衍那》《摩訶婆羅多》等印度史詩的婆羅門們的態度,他們引導人性戰勝獸性,相應地抬高了世俗之中毗濕奴的地位,而作為眾神之神“大天”的濕婆也在一定程度上“只能”棄絕于塵世了。
寒夜瑣記:關于神龜俱利摩的夜話
李爾山:其實,在這個故事中,毗濕奴的嘴臉是很丑陋的。說好的是公平競爭,平分甘露,但從一開始毗濕奴就偏??神族,并且在競賽中作弊。設計讓阿修羅(魔族)拉龍頭的一端,讓魔們苦受龍嘴噴出臭氣的蒸熏,致使甘露從乳海中一升起就被天神奪得。阿修羅好容易奪過來,又被他化成美女騙回去,而當羅喉(魔)混入神中只喝了一口,又被他一刀砍下頭來。我說這傢伙真是可恨,硬是由他分出神的世界和魔的世界來,自己卻抱得美人歸。而在故事中濕婆卻是可愛的。先是他不甘受因陀羅的辱而發出咀咒,讓三界暗淡無光,真氣慨也。后來擔心眾生因自己的“小不忍”受拖累,而后悔了,又公然去參與攪乳海的公平競爭,知錯即改,委實可愛!當發現乳海中漂出足以毀滅世界的毒液時,便奪過來,一口喝下,充滿了犧性精神。若不是她可愛的老婆一把卡住他的咽喉,這個毀滅之神必是先自我毀滅了,真了不起!我若是生在印度吠陀時代,一定是個濕婆派。
李兮:哈哈,對阿修羅產生偏見其實也不怪毗神啦。畢竟作為維護之神,每次阿修羅做了壞事,梵天和濕婆一個甩手掌柜一個火上澆油,都是毗神一個人做救火隊長天上天下的忙,收拾爛攤子。好不容易睡個覺還被阿修羅尼加斯吞進肚子里,為了殺摩西濕還得變成女人給濕婆生孩子。我要是毗濕奴我也不待見阿修羅。再加上他是薩陲,是善性,阿修羅絕大多數都是達磨,是暗性,攪乳海做作弊已經夠克制了。
李爾山:看來我家閨女是骨子里的毗濕奴派了,有維穩的素質。老爸頭上有“反骨”,順之則甘愿犧牲,不順則不惜因小失大去抗爭,最后是更大犧牲。哎,不成氣候!做個“為濕婆控”也罷,哈哈!
李兮:哈哈,看過摩訶婆羅多的人一般都會兩極分化,要么特別討厭毗神,要么特別喜歡毗神。哎,主要是他最重要的兩個化身羅摩和奎師那都犧牲太多了,雖然毗神作為至高神有點太心機,但畢竟是犧牲最多的。
李爾山:主要是這尊神太像中國的政治家了。總玩陰的。既是公平競爭,就按規則來。定了規矩,又玩暗箱操作,而且擺出一種“你要過問我,我就不告你”的架式,作法自踐,不受監督,豈非流氓,這樣的神不尊也罷!
李兮:哈哈哈沒錯,鉆空子與腦筋急轉彎之神,畢竟其他兩尊都太天真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