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發覺:就要病成那樣,我才有機會發現:
原來,一直以來,我對我媽媽,還是在「擋」,不是在「躲」
──我這樣講,聽起來是有點可悲?──可是,有些話,真的必須到你被插一根管子,不能回嘴的時候,才能聽得全。
從前只要她要快講到那些話題,我就會岔開,所以我從來沒有把我媽媽的話聽完。一直到我插著一根管子,只能顫抖著手寫字,又根本速度寫不過她講的時候,我才有機會聽到那麼多她的真心話,然后,覺得:太好了!真是大解脫啊!
怎麼講呢?
整個2014年,我在大陸工作得好難過的那個感覺,其實它的基調,是因為我身上一直有某個我媽媽給我的,比較黑暗的催眠指令,我還沒有把它化解掉。
所以我的人生,一直依照我媽媽的催眠指令在重演一些狀態
我媽「想要我死」但我沒證據
經過2014年那場大病之后,我才明白,我媽媽內心深處,對我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我的結論,你們聽起來可能會覺得有一點詭異──我媽媽是一個隨時都在想我死的人──這件事我一直覺得很疑惑噢:因為在過去二十年之中,我只要跟我媽媽打交道,我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覺得這個女人「想要我死」。
可是,我沒有證據因為我媽對我超好的。所以,不會有實際的行為讓我覺得,她想讓我死。
JT媽媽的白種窮人道德觀
可是呢,我媽媽在我四歲的時候離開我,到香港去工作
我的繼父是美國人,年紀比較大,他退休后,我媽媽就跟他一起搬到美國去養老
我媽媽一直是一個很愛面子的人,做什麼事都要當一個女強人,不可以被別人瞧不起
當她一個東方的年輕女人跟一個美國老先生在一起住美國,在別人眼中就像個美國老先生的情婦一樣,那個形象看起來是有一點疙瘩的。
尤其是美國人真的很看不起黃種人,她到美國之后,她那種好強又很積極上進,那種絕不能被別人看不起的心,就被刺激得非常強烈;她就變成:非常嚴苛地要求自己以及周遭的人,努力符合美國白人最上流的人生觀生活觀社會觀。
在我心目中,那些根本就是所謂的美國白垃圾人生觀
Whitetrash──Whitetrash本來的意思是「白種窮人」,我這是曲解──所謂美國白垃圾人生觀大概是這樣:例如美國白人如果看到有人吃完飯打一個飽嗝,會覺得非常失禮之類的。
道德觀延伸出的羞恥心
像有一次我在美國一家超市買完東西,超市里面有一個臺子,擺著塑膠叉子餐巾紙之類的讓客人自己拿來用。那個臺子還蠻長的,有一個白人在那邊拿東西,因為空間還夠,我也上前去在他旁邊抽餐巾紙,那個美國白人卻轉過身,用兩只手把我推開,叫我不要插隊──類似這樣,他們在某些事情上的設定值是比較嚴厲的。我媽媽就會非常強烈地要求自己,一定要去符合那樣的人生觀(某種程度的修道病)。
當她完美地成為了這樣的人,她愛面子背后的羞恥心的能量,就一直在增幅羞恥心是那種「這個人沒有資格活在世界上」的感覺
羞恥心導致的緊張和面子
比如她跟朋友一起旅行,一個阿姨英文講得爛爛的,我媽就會覺得好丟臉,覺得「她英文這麼爛,怎麼有資格在美國混呢?真是太丟人了!」和那朋友一起逛街都渾身不舒服
我媽英文超好,美國人聽她講話,完全聽不出外國口音的。
我小時候的英文,因為是看電影跟字典學的,我的英文微微帶到一點英國腔,她就覺得:「我兒子講話好奇怪,人家大概會覺得他心理不正常...」
因此,我的一舉一動,帶給她的壓力是非常大的。
一直到我四十幾歲,我喝湯的時候如果是把碗端起來就口喝,都還會被她用筷子打手
而且她是在餐館里這樣做唷,還會罵我說這樣很丟臉(她其是搞錯了,西餐禮儀才有不可端湯盤就嘴的規矩,中餐并沒有)。
我偷想:「妳在餐廳用筷子打一個四十歲的人的手才丟臉啊...」
又或者2004年,有一次她帶我和外婆到美國賭城一家酒店去渡假,我和外婆,早上先下樓去吃早點,那個美國人女服務員隨手一指,我和外婆也不明白她是指哪桌,就坐在和別人同一桌了,
這在中國和臺灣,并桌是常態,我和外婆也搞不清楚美國的狀況,我媽后一步來,看到了,是氣到回旅館房間的時候,手抖得鑰匙都插不進鎖孔的程度哦。
因為,我和外婆,在美國人面前,讓她丟人啦。
事后怕我和外婆嫌她,所以她又編了一套理由,說她氣的是中國人被外國人欺負,第二天特地又去餐廳修理那女服務員,做給我們看。
──我媽在這種事情上,活得非常非常緊張
羞恥心的一個面向是面子,一個面向是緊張
緊張是因為:「我做錯了,別人瞧不起我了,我就得去死了!沒資格活了!」那是羞恥心造成的心情
說不定在她心目中,一個四十歲的正常男人應該是,穿著Polo衫打高爾夫球,當大公司的CEO之類的;
她對于正常人生的規范有她自己的設定
當然,她頭腦并不差,她并不否定我會讀書或其他什麼優點,但她那些設定值已經強烈到,我的每件事都害她緊張兮兮。
比如我去美國看她,我如果跟她說:「這次被海關刁難得蠻厲害的...」
──美國海關有時候查人查得有點咄咄逼人
──她就會說:「唉,你這樣子,就是很奇怪嘛!人家會覺得你是邪教教主(guru)...」之類
我住醫院的時候,因為插管子很痛苦,醫生必須多給我開一點安眠藥,好讓我多少能睡一下
可是我怎么都睡不著,麻醉藥安眠藥之類,在我身上都沒什麼效。
吸毒酗酒
我媽就會在床邊說:「這些東西對你不太有效,是不是因為你從前吸毒酗酒?」
我的「吸毒經驗,其實只是有一次在朋友家跨年,有人抽大麻,我哈一口,覺得沒fell,就放下了──就這樣而已
我抽大麻沒有快感,我對那類東西的抵抗力好像很強?
可是就在我住院被綁起來(插管會怕病人把管子抓掉,所以要綁)的時候,我才有機會聽她這樣子娓娓道來,把我在她心目中是多黑暗的一個人全部掏出來,說什么我吸毒啦,酗酒啦...在座的郭秘書知道的,我喝酒的頻率是很低的。
可是,我有一次跟她說:「噢,我爸爸家有一大堆別人送他的洋酒,他都沒在喝,不然我跟他要過來好了。」
她就在那些蛛絲馬跡里面編造我是什么樣的人。其實我人生的吸毒史就是一口大麻而已也可能是因為我跟她不是住一起,她沒有事實細節,只能腦補,就把我幻想得非常黑暗
改邪歸正
在我病床邊,她就說我買的那些衣服非常奇怪...因為多數人買衣服是知道自己最適合穿哪一款,就一直買那一款。
我不是,我買衣服是「這種衣服我沒穿過,就來買買看」。
所以衣服就亂七八糟一大堆。
她說:「我幫你都清掉好不好?」
那時候我插管被綁在床上,也不能反抗,就寫:「好啦,隨你啦!」
我要她讓郭秘書去處理。
她就打電話給郭秘書,說:「郭翰啊!中中(她叫我『中中』)他現在愿意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了,他那些衣服你幫他拿去送掉吧!」
她對我的看法是這么黑暗的。在她那種美國白垃圾人生觀的世界里,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就是應該被唾棄沒有人會喜歡我、該去死的那種人。
所以,她在跟我相處的時候,會一再一再地告訴我:
「你這樣子很奇怪,人家會覺得你神經病,全世界都不會喜歡你,沒有人會接受你這種人,你會很窮...」
她不斷地說服我要相信這些事情
她對我的觀感,長期以來她不一定都有告訴我
──她也不敢這樣當面侮辱我──但她一直是這樣深深相信的。所以每天都在為我擔心,覺得「這個兒子要完蛋了」。
催眠指令引發的大陸工作
她的這些下意識的催眠指令,才會引發我2014年到大陸工作這件事。
2014年我到大陸工作,有一個很可憐又很可愛的角色,叫作小黃助教
瞧不起我的小黃助教
小黃助教把我拉到大陸去工作,他就跟我說:「叔叔,因為你跟社會是合不來的,你是一個社會失功能者。但是沒有關系,我當你的助教,那些外面的世界,我幫你擋住,我來保護你,讓你可以安心工作」
這話就讓我爽快接受了。你知道,因為之前我媽的催眠指令已經很厚實了,小黃這樣講,其實是蠻瞧不起我的吧?
但相比我媽媽,我感覺不出小黃對我的瞧不起
揍媽媽的替身
小黃跟我媽媽的社會觀念,有些相近似的地方,我不敢跟我媽媽硬碰硬地搞,所以就出現一個小黃助教當替身
──我想揍我媽又不敢,就去揍小黃牌沙包,揍得他頭破血流
小黃助教做事的狀態就是:他會找一些比較符合社會常識的合作方,但,卻跟我是合不來的。等到我跟合作方有沖突的時候,他就非常辛苦地在中間幫我們兩方調解,自己演得很高興,凸顯他救世主的存在價值
但是我事后回想,就覺得說:如果你不要找到那些合作方,我自己來招學生,不就很簡單嘛?
但是,那都是事后的反省了。
終于意識到這個催眠指令
因為,2014年我并沒有意識到,我的內在有我媽給我的催眠指令:
「全世界都會很討厭你,你會活不下去」的那個催眠指令
你知道,那真是要插著管子,慢慢聽她講,才會聽得懂的
──我那時真是生死一線間,隨時都可能死掉噢
──等到我終于聽懂我媽媽的真心話時,她剛好回美國處理事情再準備回臺灣照顧我。
可是她一回到美國,就精神崩潰,再也不能出門了;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很快好了。
2014年下旬,她在美國關在家里不能出門,到今天還沒有走出家門一步。住附近的我阿姨去照顧她,她朋友也多,都會帶點東西給她吃。
媽媽被自責打倒
她會這樣,是因為她被自責打倒了。
她看到我病得那麼慘,就覺得:「都是因為小時候我離開他,造成他心理創傷,他今天才會變成這種怪物,才會死得那麼慘!」
她不能到臺灣來照顧我,我卻松了一口氣后來我出院,到現在都還蠻好的。然后,我漸漸意識到這件事情──在我媽媽的意識形態信念結構里,對她來講,看到我死,才是對的、正常的實相。
看到我活得很好、很快樂、很有錢,是不對的、異常的實相,所以她只能看著我死,不能見到我活;我要活,她就得躲得遠遠的,躲在美國,關在家里不能出來
我的小阿姨那時候回臺灣,見到我一年只要工作12個小時,其它時間都在玩,她說:「中中啊,你活得真是超爽的!」
媽媽被從解離打回代償
我媽在我生病期間,被我生病的事,從解離打回代償。
所以我生病那些日子,她就做出很多代償的人會做的那種高度矛盾的行為比如她把我所有的現金銀行存折提款卡都拿去鎖在我舅舅家的保險箱,然后告訴我舅舅說:「絕對不要把錢還給中中,因為他會亂花,會花完!」
我出院以后,跟她通電話,她就跟我說:「怎麼辦?你的錢,我交給你舅舅,叫他不要還你,現在你沒有錢可用了,你會餓死!」她就是這樣,怎樣都是要我死!
然后,我小阿姨看到我過得超好的,回去就跟她說:「中中過得很好啊,出國玩這玩那,身體也沒問題,也很有錢...」什麼的。她就尖叫:「怎么可能!」這個媽,我真是服了她了。
她在美國充滿罪惡感地關在家里,覺得都是因為她拋棄我,所以我會變成今天這種怪物精神殘廢...什麼什麼的。
「所謂最愛」傷害最深
我能夠充分了解,在她每天每天的自責沮喪之中──就姑且這么說吧:「世界上有一個人,她的名分是我的媽,可是這人呢,每天想我窮死一百次、餓死一百次、再病死一百次。并且,那個虔誠度啊,比全世界最恨我的人詛咒我,都還要虔誠!」
遇到這種情況,你要怎麼辦?一個所謂最愛你的人,她每天想你會死,比最恨你的人想得還要多;她是深深地強烈地有這個信念;并且,她本人覺得是愛你的。
想來也真是諷刺啊:我二十年前,還以為我那個非常痛恨我的繼母,是我的心理創傷來源;沒想到,明曉得是仇人的,形成的傷害相當淺表,幾乎不必多花力氣化解;
結果是自以為愛你的那一個,無形無跡的招,才真難防。
我說這個故事,是要解釋,什麼叫作防守是最強的攻擊:
當我意識到,我的內在有我媽這個催眠指令,當我把這個催眠指令洗掉了,那個當下,我媽就在美國精神崩潰,再也不能出門了
──在能量的世界就是這樣子。
到今天為止,你可能被你的家人搞得很慘,但是你如果真的知道怎麼躲的話;他戳在你身上那把負能量的刀子,如果你知道怎麼拔出來、抽離你的話,就換他被你打得很慘。
但是,如果你一直要跟她吵架,跟他說:「媽,我不是這樣,你放心!」那沒有用。
她本來說:「你這樣子沒有資格活在世界上,你很糟糕,全世界都會討厭你、瞧不起你。」
這些催眠指令被我拔出來以后,她就變成說:「我罪很重,我是罪人,我很爛,我沒有臉見人!」所有的羞愧跟罪惡感都會回到對方身上
所以,能量戰是這個樣打的
你可能會說「這樣好殘忍,但是,能量世界,其實,很多時候,比物質世界還要殘忍多了。所以,在能量的世界,你做到剛剛好的防守就可以了。
做到剛剛好的防守,就換對方遭殃
「躲」的真正做法
大概是這樣的故事情節但是我要強調的是,所謂「躲」的方法,就是:不要被他催眠洗腦,不要被他搞到。不是要去當乞丐,要求他好起來
如果你說:「拜托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這也是相信我是一個乞丐,需要人家施舍我恩惠的人才會有的行為;
這也是「負面心想事成大法」的行為這一點跟同學補充一下
還有一點,「只能躲,不要擋」這件事情,到底是對付別人的方法
但,莊子基本功的主軸,都是自己對自己的,不需要太把力氣花在對付別人身上
要怎樣對付對方,六月份的課,講第四篇還會繼續講這些招數
所以,對待外在世界的招數,先不急著學,因為基本功比較重要,先處理對待自己的方法有一個老同學跟我說:「叔叔,你上堂課講到克服代償反應的方法之中,好像還有一件沒講。」
我想一想,的確沒有講。因為我覺得,那一條沒練到,也不太有關系。因為我前面已經把最重要的部分講過了。不過,剩下的一小條,說一下也可以,大家隨便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