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北京晚報》,用兩個版報道了一個主題——“城市農村化”,分別從“事實”、“對話”兩個角度,報道了外來人口涌入對北京城制造的困擾。其中,對話的專家是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教授、城市規劃專家文國瑋,他認為“提高城市居民素質,是城鎮化的最難點”,并提議“外來人口想要取得北京戶口,可以考試審核”。
何謂“城市農村化”?從具體語境來看,無非是指外來人口素質低,而大量外來人口尤其是農村人口的流入,拉低了北京城的素質和水平。這個概念的背后,隱藏著的,不過是根深蒂固的地域排外思維,以及倚仗虛無的城市優越感對農村人口的歧視。而在城鎮化的大趨勢下,此般“城市農村化”的論調,實在是偽妄。
公民在自己的國土上自由遷徙、自由流動,乃天賦人權,在文明開放的現代社會,理應成為共識。地域排外飽受詬病、戶籍改革的呼聲四起,無非是表達充分享受這種自由權利的渴望。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自由遷徙更是被明確寫入,足見保障公民自由遷徙權利已經由上而下達成共識。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城鎮化和現代化的不斷推進,戶籍壁壘終將要被打破,消亡于歷史的塵埃之中。屆時,地域身份更多只是作為某種文化符號的存在。
在文教授的論述中,甚至提到“盲流”這樣的字眼,令人恍若隔世。清晰記得,2003年“孫志剛事件”之后,隨著《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的廢止,“盲流”一詞就已經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如今,文教授再度于“城市農村化”話題上重提,仿佛有種逆潮流而動的招魂的意味。當下,盡管“農民工”取代“盲流”依然有偏頗,但它的進步之處在于:雖沒有完全保障這個群體的應有權利,但最起碼認可了其遷徙和流動的自由。
外來人口大量涌入,加劇城市壓力,這是事實。但將城鄉二元格局、資源地域分配不公、城市治理水平低下等矛盾,盡數歸咎于流入人口素質低,恐怕不合適。城市要發展的時候,感嘆流動人口給力,也不論素質高下;共享發展成果的時候,抱怨流動人口擠占資源、拉低城市的素質,斥之為“盲流”,甚至危言聳聽地祭出“城市農村化”的概念。讓外來人口做蛋糕,卻不讓分蛋糕,豈不荒唐!
無論北京還是其他城市,在人口流動大潮之中,都可能遭遇治理的尷尬和困惑。比如居民素質良莠不齊,比如城市公共資源過載……但必須意識到是,人口流動潮作為資源地域不公出現的現象,對于城市發展而言,其實是柄雙刃劍:一方面,流動人口貢獻價值給城市發展帶來紅利;一方面,流動人口也必定要對城市進行消耗。如何平衡發展利好與成功分享之間的關系,考驗著城市化的水平和質量。
當然,要最終釋解人口流動潮對北京等資源富足城市的壓力,最終還是要轉到區域平衡發展、縮小城鄉差距、提升全民素質的宏觀命題上來。實現了科學發展和資源平衡分配,這些流動人口又何必遠離故土到這些城市去尋找機會和夢想,又何必去忍受地域歧視者帶有偏見的目光。
所謂“城市鄉村化”論調,所謂“盲流論”,不過是關鍵滯后和宏觀視野缺乏制造的傲慢和偏見。“盲流”在公民遷徙自由的不斷實現中被拋棄,但是板結化、壁壘化卻依舊存在某些地域歧視、城鄉偏見者的觀念中。
此外,文教授“考試入戶”的辦法也是局限的。考是老師的法寶,卻不是公共治理中的法寶。社會治理不比教育評分,人的知識也許可以以考試來衡量,但是素質恐怕很難以考試論短長和優劣。而這,算不算文教授思維固化和觀念狹隘的另一個表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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