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時期,我國傳統的語言文字學即所謂小學得到進一步發展 ,而這種發展又是與儒家經學的獨尊和繁盛密切聯系在一起的。
一、 小學與經學關系
首先說小學是經學的基礎,這從小學與經學的關系去看。 + {* J# L R- K$ N; t* L
所謂“經學”,就是對先秦經典文獻的研究與整理。當時人們認為,六經皆出于孔子。由于《樂經》早已亡佚,就剩下《詩》、《書》、《易》、《禮》、《春秋》這五經了。至于后來《十三經》,是將《禮》擴展成為《儀禮》、《周禮》、《禮記》,統稱為《三禮》;將《春秋》的《三傳》,即《左氏傳》、《公羊傳》、《谷梁傳》也列為《經》;再加上《論語》、《孟子》、《孝經》、《爾雅》,就成為《十三經》。
由于師承的不同,資料的來源不同,更主要是治學的方法、途徑、方向的不同,漢代的經學分為今文經和古文經兩大不同的經學派別。從表面上看來,今文學派所根據的《經》是用漢代通行文字書寫的傳世典籍,而古文學派所根據的是孔子壁中所出土的用戰國文字書寫的古籍。而實際的主要分歧在于:今這派主張闡發圣人的微言大義,強調經世致用;古文學派則主張恢復古籍的本來面目,首先解決文字、韻、訓詁等問題,反對隨心所欲地解釋古代文獻。經今古文學本來只是兩個單純的不同學術派別,是根據不同的資料來源,利用不同的方法和手段,從不同的角度來研究一個共同的對象。概括起來說,今文經學是采用傳世的古籍,從哲學和史學的角度去研究經學,探索其中的微言大義,為當前的政治服務,達到經世致用的目的。最初的代表人物是公羊學派的董仲舒。古文經學則是以出土文獻為依據,從語言文字學的角度來加以整理和研究,以達到恢復古代文獻本來面貌為目的。這一學派的奠基人物應該是劉向、劉歆父子。這兩個不同的學術派別后來演變成為不同的政治派別,則不僅僅是單純的學術問題了。 " l- e6 `) T* N7 m# S) k; L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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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所謂“小學”,就其原始來說,則是由經學派生出來的一門學科。據《周禮》,國子八歲入小學,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所謂“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其中的“書”,簡單地說來,就是文字。識字是小學階段的基礎教育內容之五。文字包括形、音、義,這三者是密不可分的。其后逐漸發展成為文字學、聲韻學、訓詁學這三門獨立的學科。將文字、聲韻、訓詁之學統稱之曰小學,這就是“小學”得名的由來。 我們認為,《周禮》成書于戰國時代。《周禮》本身并未對“六書”作過任何解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戰國時代,不可能具有關于文字形體結構規律及其運用規律的完整的理論體系,只有在全面而系統地對文字進行整理和研究的基礎上,才能產生這種完整的理論體系。在西漢以前,未曾進行對任何有關這方面的工作,也不具備進行這項工作的條件。也未曾見過任何前此的古代文獻涉及這方面的內容。早期的字書,諸如《蒼頡篇》、《史籀篇》、《歷篇》、《博學篇》均已亡佚。但從傳世的《急就篇》來看,僅僅是文字原始資料的搜集,屬于識字課本的性質,絲毫沒有有關文字學理論的蹤跡。楊雄的《方言》,也未曾涉及文字學的理論。《周禮》所謂的“六書”,應該是指不同的書體。許慎在《說文解字敘》中曾提到秦書有八體,即:大篆、小篆、刻符、蟲書、摹印、署書、殳書、隸書。在新莽時期,又有“古文”、“奇字”、“篆書”、“佐書”、“繆篆”、“鳥蟲書”等“六書”。《周禮》、“六藝”之一的“六書”,只能是與秦書八體和新莽時六書一樣,都是指不同的書體而言。現在我們已經可以清楚地認識到,所謂“古文”、“奇字”即“大篆”;“篆書”即“小篆”;“佐書”即“隸書”;“繆篆”即“摹印”;“蟲書”即“鳥蟲書”。名稱雖略有差異,但在實際上沒有什么根本的不同。 秦兼并六國,為加強中央集權,消除異已,采取了一系列的嚴厲措施,焚毀某些典籍,禁止民間藏書!推行書同文等等,都屬于這些措施之列。漢興,革秦之弊,廢除禁止民間藏書之令,民間藏書大量出現,尤其是孔子壁中古文的出現,有力地促進了當時對先秦文獻的整理研究工作。 由于這些新出土的古籍是用古文書寫的,不同于當時的通行文字,就需要有一些專門的學者對這些古文進行研究,對這些古文獻進行釋讀。當時朝廷也曾多次邀請有關學者講學,并設立專門機構,延聘專門人才校定整理古籍。著名的未央宮講學和東觀校書就是其例。在西漢時期,涌現出許多著名的學者如司馬相如、孔安國、楊雄、張敞等,都精通戰國古文。然而可以斷言,在西漢時期,已經在文字、聲韻、訓詁等方面,進行了大量的、系統的整理和研究工作,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就。這可以從以下的事實中得到證明,即:至今我們還可以見到像《方言》這樣有巨大影響的著作,以及在《漢書·藝文志》中已出現了文字學系統理論“六書”的完整名目。 由此可見,小學與經學二者彼此滲透,相互促動,相得益彰。經學的興盛,推動了小學的發展。而小學的發展,又為經學的研究奠定了科學的基礎。 0 E) w' U; ]6 R, Z
二、小學對經學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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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漢初到東晉末,是語義研究階段,即偏重文字訓詁的研究。因為漢代崇尚儒術,提倡讀經,每一個儒生都要求具有閱讀古書的能力,自然對語義的研究就比較重視,其代表作品是《爾雅》、《方言》、《說文解字》和《釋名》。這一時期,為了讀經的需要,還出現了許多經學大師,最著名的經學大師鄭玄,他對《詩經》、《周禮》、《儀禮》、《禮記》所作的注,對后世也有巨大影響。進入東漢以后,今文經學雖然仍舊占據統治思想和官方學術地位,但已很難擺脫式微的基本走勢,而注意求真務實,尤其在語言文字學方面優勢明顯的古文經學,盡管一再受到打壓,但卻聲名大振、逐漸興盛,且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最高統治者的好感和認同。 4 X/ M5 J2 w0 N6 o) e
漢章帝曾讓古文學者參與白虎觀會議,詔命傾向于古文的班固編集《白虎通》,并特別欣賞古文經學大師賈逵的學問,選拔優秀學生從其學習《左傳》、《古文尚書》、《毛詩》等古文經典。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中,許慎寫成著名的《說文解字》。許慎本人就是賈逵的弟子。除了《說文解字》,他還撰有《五經異義》(今佚,有輯本),時謂“五經無雙許叔重”(《后漢書·儒林傳》)。更好地把握、宣傳、弘揚儒家經義,是許慎撰成《說文解字》的內在動力。許慎之子許沖在《上〈說文解字〉表》中說道:“臣父故太尉南閣祭酒慎,本從逵受古學。蓋圣人不空作,皆有依據。今五經之道,昭炳光明;而文字者,其本所由生。自《周禮》、《漢律》皆當學六書,貫通其意。恐巧說邪辭使學者疑,慎博問通人,考之于逵,作《說文解字》,六藝群書之詁皆訓其意,而天地、鬼神、山川、草木、鳥獸、昆蟲、雜物、奇怪、王制、禮儀、世間人事,莫不畢載。”許慎自己在《說文解字敘》中也說過:“蓋文字者,經藝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識古。故曰:本立而道生,知天下之至嘖而不可亂也。今敘篆文,合以古籀,博采通人,至于小大,信而有證,稽撰其說,將以理群類,解謬誤,曉學者,達神恉。”這說明,許慎作《說文》,主要目的并非分析文字訓詁本身,而是要用以闡發“五經之道”。在他看來,語言文字乃是研習、傳播儒家經義的重要載體和工具。
許慎認為,當時今文經學影響下的語言文字學界極為混亂,以一些今文經師為代表的“俗儒鄙夫,玩其所習,蔽所希聞,不見通學,未嘗睹字例之條,怪舊藝而善野言,以其所知為秘妙,究洞圣人之微恉” (《說文敘》)。也就是說,今文經學解經說字有違原義,不利于弘揚“五經之道”,所以許慎才撰《說文解字》。作為許慎此旨的首要表現,《說文解字》屢屢稱引儒家經義以解說文字。據有的學者統計,《說文》直接引“經(《詩》)傳”為403處,有90字直接引《周易》,173字直接引《尚書》,29字直接引《儀禮》,9字直接引《禮記》,190字直接引《春秋傳》(三傳相合),36字直接引《論語》,4字直接引《孝經》,31字直接引《爾雅》,8字直接引《孟子》。所引儒家經典的比例,在九千余字的《說文》中已相當可觀。再者,《說文》暗引、化用六藝經傳內容之處,更是不勝枚舉。另外,《說文》“博采通人”中的“通人”,經學大師居絕大多數。當然,《說文》中的經說主要是古文經學之說,其所稱述之“通人”,也是古文學者居多。對于最早見于《周禮·地官·保氏》的“六書”,許慎承于劉歆、鄭眾等古文學家的統緒,作了新的界說,從而形成了自己的“六書”理論。 9 _$ Z; Q5 a' n4 @
綜觀我國傳統的古漢語研究,內容相當豐富,成就也很顯著,古人給我們留下了幾百種,漢語研究的專著,推動了經學的發展,積累了許多經驗,這是一筆寶貴的遺產。由此也可以看出,小學是經學的基礎。 [從我的百度空間轉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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