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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飛翔的海鷗 |
荒廢的中國無人島，誰能造一世外桃源？
童岱 魏剛
在浩渺的太平洋西岸，浙江沿海一帶，大小島嶼星羅棋布，2800多座無居民海島宛如顆顆明珠撒落在碧波萬頃的東海海面上。由于地處亞熱帶季風區，夏無酷暑，冬無嚴寒，很適宜動植物的生長繁衍。風景秀美的浙江沿海地區也因此每年吸引著很多人來此探秘，金庸筆下桃花島主黃藥師的居住地桃花島便出自于此。
這些島嶼、巖礁和低潮高地雖在我國管轄海域范圍內，但因為交通不便和基礎設施欠缺等原因，并不作為常住戶口居住地，被稱作無居民海島。
我國有面積大于500平方米的無人海島6763個，面積在500平方米以下的島嶼和巖礁則有上萬個。浙江，則是中國擁有無居民海島最多的省份之一，占全國無居民海島數量的43%。
2008年8月底開始，浙江溫州將開始面向全國為該市的398個無人島尋找島主。隨著管理規定的出臺，只要履行合法手續，個人和機構都可以對海島進行開發和利用，富商們的“島主夢”正漸行漸近。
購買島嶼在國外并非是新鮮事，成為“島主”也成為全世界富豪們的新時尚。位于法屬波利尼西亞的Tetiaroa環礁島曾在1965年被著名影星馬龍·白蘭度購買。他一直計劃將小島改建成一個度假勝地。
曾經在奧克蘭讀書的張文告訴《北京科技報》，離奧克蘭不太遠的地方有個小島，毛利語叫Waiheke(歪黑奇)，意思是水流很快的地方，中國人稱它“激流島”。
因為知道著名詩人顧城曾生活在那里，利用假期的時間。他和朋友特意租車去了一趟。顧城的家在島上一個叫石灣(Rock Bay)的地方。是個很小的朝南的水灣，有很多樹?，F在顧城的家人依然住在那里。
“那個島很小,我們用了一天時間，就走了這個島的三分之二。現在那里已經生活了不少人，那里風景很好，有很多的葡萄園和酒窖?！睆埼恼f，一個島上的居民告訴他們，早些時候這個島上都是一些比較另類的人住在那兒，畫家、作家、藝術家、同性戀等等，只是這兩年有些人到那兒種上了葡萄，開了酒窖，逐漸變成一個旅游點。
國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海洋生態學家沈新強教授告訴《北京科技報》，其實國內對無人島開發權向社會開放從2003年就開始了。
2003年7月1日，國家發布實施《無居民海島保護與利用管理規定》，這是第一次明確提出無人島歸國家所有，并且允許個人或機構履行申請審批程序后開發利用無人島，租用期最長為50年。一時間，許多單位和個人紛紛提出申請開發無居民海島。
浙江舟山市無疑是無人島開發方面進展最快的城市之一。
舟山是全國唯一以群島設市的地級行政區劃，共有島嶼1390個，其中面積500平方米以上的無居民海島1292個。而且舟山大部分無人島以前都有常住居民，只不過后來遷徙到大島上了，所以很多無人島水、電、交通等基礎設施齊全。僅僅這一點，就足夠吸引投資者。
2004年4月，我國首個由外商對無人島開發的項目在舟山市嵊泗縣簽約。新加坡奧德曼房產資源有限公司投資4.15億元對徐公島進行整體開發。
徐公島面積1.25平方公里，岸線總長8.6公里。島上峰巒相連，最高峰海拔151.1米。島的岸線中部有一喇叭形港灣，南宋時島上即有居民。1986年底，該島尚有徐公村，153戶、522人，以漁業為生，后來全村遷居泗礁島關岙建新村。此后，徐公島就成了無人島。
這個名為“世紀龍朝”的開發項目投資分4期進行，其中首期1.25億元投資已于2006年底完成，到2012年底全部工程完工后，改建后的徐公島將擁有休閑度假村、濱海灣會所、探險場所、星級酒店、主題公園、游艇俱樂部及海景住宅等一系列旅游設施項目，將成為游人們休閑度假的好去處。
新加坡奧德曼房產資源有限公司執行董事黃國祥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介紹，之所以取名為“世紀龍朝”，是和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龍文化密切相關。黃國祥說，他們不但將保留島上完整的民居，還要發掘東海許多悠久的歷史傳說。
外商對徐公島的投資開發就像推開了一扇門，吸引了更多的開發商對無人島產生興趣。2005年12月31日上午，位于舟山市的長峙島上氣球高懸，彩旗飄揚，中稷集團投資20億的長峙島工程項目在當地漁民的掌聲、歡呼聲和鞭炮聲中破土動工。這也成為當時最大的無人島開發項目。
長峙島陸域面積7.97平方公里，其中可建設面積約6600畝。中稷集團提出了“陽光—游艇—高爾夫—后花園”規劃目標，用城建中稷總裁李志仁先生的話來說，長峙島是一艘不動的豪華郵輪。
在長峙島的規劃中，有一個占地1000多畝的18洞高爾夫球場，其練習場在2006年1月6日已破土動工。練習場除建設揮桿練習場外，還有一個大型會所，一個三桿洞的果嶺練習場，是中國目前最大的果嶺練習場。
國際游艇俱樂部也是島居生活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因此，長峙島規劃了一個大型超豪華的國際游艇俱樂部，并與上海、寧波國際游艇碼頭聯網。假期時，上海的富豪就可以邀上三五好友，駕著游艇來長峙島度假。
對于開發利用無人島的熱潮，沈新強教授認為，從發展海洋經濟的角度看，海島在漁業、航運、旅游等方面擁有很多資源。這些資源如果能充分開發，對帶動沿海經濟有很大作用。
另一方面，這不排除國家有關部門從海洋安全的角度考慮。以往，在西沙南沙島嶼的主權之爭上，我國對這些島嶼擁有主權的法理依據之一就是歷史上有中國人在這些島嶼長期居住生活。而韓國為了和日本爭奪獨島的主權，也從2006年以來，通過追加政府投資、在島上建立郵政電信服務設施、登記常住人口等方式，有條不紊地加緊對該島的實際控制。所以鼓勵社會個人在無人島上開發有利于國家海洋安全。
當年曾有一位女“島主”被媒體譽為是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她就是洞頭縣虎嶼海洋生態資源開發有限公司負責人陳曉嫻。2004年3月，28歲的她滿懷希望地承包了洞頭縣附近海域的最大無人島——竹嶼孤島，她被人稱為溫州第一女島主。
經過近一年多的開發，竹嶼島上水、電、路等基礎設施已建成，還蓋起了多幢美麗的小房子。在島嶼上的道路拐角處，卡通造型的指示路標上還刻有“天涯海角”、“情緣”等字樣。海風吹拂，蘆葦搖擺，芳草青青，綠樹成蔭，到處都彌漫著心曠神怡的感覺。竹嶼島上甚至連垃圾桶、公廁都是環保型的。
好多溫州當地的富豪們，都會攜家人一起到島上享受難得的靜謐。白天，他們在海邊垂釣、觀奇礁怪石，或在沙灘上拾貝殼、捉小蟹；晚上，他們甚至就睡在大草坪的帳篷里，聽海濤潮響。
“我見過陳曉嫻，也去過竹嶼島，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現在島上的開發項目已經處于停滯狀態。” 浙江省海洋與漁業局海域管理處研究員方康保惋惜地告訴《北京科技報》，陳曉嫻當初是與洞頭縣政府以及旅游局簽訂的開發協議，然而這個協議只有短短的五年時間，“用五年的時間開發一座島實在是太短了，很難看見成效。”
如今在竹嶼島上，能看見的只是一些空空的房間和被臺風吹倒的涼亭，陳曉嫻已經投入了四五百萬在島上。然而這些錢投到惡劣的孤島環境中，只夠建設一些水、電等基礎設施，當初修建的島嶼碼頭也被臺風摧毀，很難再有大的作為，經濟收益更是入不敷出。方康保說：“現實的狀況讓陳曉嫻已經打退堂鼓了，不想繼續干了，開發利用無人島不是人們所想象的那么風光，很不容易的?！?/p>
其實，無人島的開發絕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簡單。大多數島嶼面積狹小，缺乏淡水、電力、燃料、通訊。經濟的自我維持和自我調節能力差，必須依靠島外經濟體系的支持才能維持。這就決定了大多數無人島低產、高耗、開發風險大。很多海島對外交通不便，建筑材料從大陸運到海島上成本很高，給開發也帶來一定的困難。而且臺風、海嘯等災害也會對海島開發有一定的不利影響。這些風險因素都值得投資者重視。
面對無人島開發熱，專家也憂心忡忡。沈新強教授指出，有的無人島開發后建設了許多酒店、度假村等旅游設施，這必然帶來生活污水。如果不能很好的解決生活污水的過濾凈化，就會排入大海，污染附近海域。
還有的投資者租下幾個無人島，為了形成開發規模，在幾個島之間建設水壩，將多個島連為一體。這就堵死了一些海洋生物的回游通道，由于它們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保持著自己的自然狀態，其生存狀態非常脆弱，一旦被人類的開發活動破壞，則很有可能出現數量減少、甚至滅絕的情況，并且很難恢復。
資金有限也讓一些無人島的開發難以為繼，有投資者租下無人島后無力進行綜合開發。無人島面向社會公眾開發后，管理難度也隨之增大。讓環保部門、旅游部門、漁政部門一個一個島去實地管理監督，顯然是不現實的。這就帶來許多隱患。
無人島開發除了一些大手筆的投資外，一些無水、無電、面積較小的無人島沒有人問津。而已經開發的無人島有的由于資金短缺，規劃的項目成了“爛尾樓”，還有的多家開發，造成惡性競爭。導致開發層次不高，利用效率低下。
并且，目前的海島開發大多局限于單項開發，一島一用，或用于放牧，或用于涂養，或用于采石，或作為航標燈塔基地等。缺少嚴格保護資源與生態環境的必要手段和措施。
目前最令人擔憂的是，關于無居民海島的管理，目前國家和省區層面還沒有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逗u法》將是一部解決這個問題的法律，但至今仍然沒有出臺。
正因為沒有法律的約束，對于開發利用無人島的管理一直都存在著混亂。以浙江為例，無人島的使用權和承包權，不僅各市縣政府有審批權利，就連鄉政府都有審批權，存在著隨意審批、無序開發的情況，沒有統一的規劃。方康保說：“特別是這幾年的開發無人島熱潮，由于上面沒有規定，下面想怎么開發就怎么開發，非?；靵y，所以我們暫停了市、縣的審批權利，開始做省內開發利用無人島的摸底調查。”
溫州海洋與漁業局海域管理處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告訴《北京科技報》，溫州目前還沒有開始預申請，只是有這方面的意向，正在做無人島合理開發利用這方面的規劃。
目前溫州海洋與漁業局對無人島使用費的評估還正在進行，不同的地理位置，自然、人文資源，是否容易遭到臺風襲擊等都會作為評估其使用費的要素之一。而且將來即便有人能夠成為“島主”，也不具有小島的產權，擁有的只是土地使用權及一些建筑設施的產權，還得遵守無人島開發利用的一些禁令。
展望開發無人島的未來，方康保說，旅游天堂馬爾代夫的經驗值得我們借鑒。
馬爾代夫是印度洋上的群島國家，由19組珊瑚環礁、1200多個珊瑚島嶼組成，其中202個島嶼有人居住。當地的海島開發均由一個經濟主體向政府租賃一個海島及周邊海域，以一座海島建設一個酒店，建成一個完整、獨立、封閉式度假村的模式經營發展。正是這種一島一店的“小、清、靜”的開發模式使馬爾代夫海島開發取得了極大的成功，濱海旅游獨領風騷，被稱為海島開發的“馬爾代夫模式”。
馬爾代夫旅游部門的主要職責是代表國家對外出租海島、組織審查海島開發規劃和各開發海島的建設布局、制定濱海旅游法規規范，以及旅游業的日常監督管理。為此馬爾代夫成立了由旅游、漁業、交通等部門組成的國家旅游委員會，及時解決旅游發展中遇到的問題，并協同制定相關法律規范等。
同時，政府對海島開發實行嚴格的審查批準制度，海島上所有建筑都必須經旅游部門批準才能建設，并明確規定海島建筑面積不能超過海島總面積的20%。
而號稱南太平洋“十字路口”的島國斐濟，也將無人島面向世界尋找投資者。斐濟由332個島嶼組成，其中106個島有人居住。
據太平洋島國論壇秘書處投資經理袁光明介紹，這些海島價格不菲，斐濟一塊面積大約1平方公里的海島，現在標價已經高達2000萬斐濟元，約合人民幣8000萬元。相當于每平方米80元。當然這塊地基礎設施十分完善，水、電等配套設施齊全，如果是購買邊遠地區，尚未有人進去過的荒蕪海島，價格會便宜很多。
浙江省對于無人島的開發還是比較慎重的，已經開始在做無居民海島保護與利用的規劃。想做“島主”現在也有一個過渡性的辦法，要開發利用海島，必須是具有一定規模，能夠推動當地經濟發展的項目，或者是省級重點項目才有可能批復。批復之前還要通過省無居民海島管理聯席會議審核同意，報省政府批準才可開展。
方康保說，“島嶼的承載能力是很有限的，生態環境也相對脆弱。如果無序開發，不注重保護，只會破壞這些珍貴的島嶼資源。等摸底調查做完，我們將來就可以對無人島做一些適度的開發利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