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時(shí)候臘前梅
——詞牌《太常引》欣賞
陳敏昭
《太常引》又名《太清引》、《臘前梅》等，雙調(diào)，四十九字，前片四平韻，后片三平韻，前后片最后的七字句均為上三下四：“⊙平⊙仄仄平平(韻)，⊙仄仄平平(韻)。⊙仄仄平平(韻)，⊙⊙仄，平平仄平(韻)。 ⊙平⊙仄，⊙平⊙仄，⊙仄仄平平(韻)。⊙仄仄平平(韻)，⊙⊙仄，平平仄平(韻)。”
南宋辛棄疾（1140-1207）填寫有《太常引·建康中秋夜為呂叔潛賦》，多被奉為正格：“一輪秋影轉(zhuǎn)金波。飛鏡又重磨。把酒問姮娥。被白發(fā)、欺人奈何。 乘風(fēng)好去，長空萬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這是一首詠月抒懷詞。呂叔潛是辛棄疾志同道合、聲氣相應(yīng)的朋友，字虬，其余信息已經(jīng)不可考。開句寫中秋的圓月皎潔，似金波，似飛鏡。“轉(zhuǎn)”而“磨”，既見其升起之動(dòng)勢，復(fù)見其明光耀眼，一派生氣勃勃的景象。“金波”者出自《漢書》“月穆穆以金波”。蘇軾亦有《洞仙歌》詞曰：“金波淡，玉繩低轉(zhuǎn)”句。因明月而思及姮娥（即嫦娥，月中仙女），遂問曰：“被白發(fā)、欺人奈何？”白發(fā)欺人，壯志難酬，正是辛棄疾此時(shí)心情的寫照。晚唐薛能（817-880）《春日使府寓懷》詩之一有句“青春背我堂堂去，白發(fā)欺人故故生”， 白發(fā)欺人當(dāng)由此化用而來。
后片陡轉(zhuǎn)，突發(fā)激揚(yáng)之音：“乘風(fēng)好去，長空萬里，直下看山河。”豪情萬丈，壯志凌云。既是勉友，亦是自勉。結(jié)句更發(fā)奇思異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杜甫亦有句：“斫卻月中桂，清光應(yīng)更多”（《一百五十日夜對月》）。斫去婆娑搖曳的桂枝，是為了使?jié)嵃住⑶寮兊脑鹿猓嗟貫⑾蛉碎g。
《太常引》有一種變格，雙調(diào)五十字，前段四句四平韻，后段五句三平韻。南宋高觀國（字賓王，號(hào)竹屋，山陰（浙江紹興）人，生卒年不詳）填寫的《太常引·玉肌輕襯碧霞衣》，就屬于這種變格：“玉肌親襯碧霞衣。似爭駕、翠鸞飛。羞問武陵溪。笑女伴、東風(fēng)醉時(shí)。 不飄紅雨，不貪青子，冷淡卻相宜。春晚涌金池。問一片、將愁寄誰。”
南宋韓淲（1159-1224）填寫的變格（50字）《太常引·臘前梅》，讓人們又把《太常引》稱為《臘前梅》：“小春時(shí)候臘前梅。還知道、為誰開。應(yīng)繞百千回。夜色轉(zhuǎn)、參橫斗魁。 十分孤靜，替伊愁絕，片月共徘徊。一陣暗香來。便覺得、詩情有涯。”
元代女真族人奧敦周卿（生卒不詳），填寫有一首《太常引·西湖煙水茫茫》，屬于元曲中仙呂調(diào)的太常引，雙調(diào)五十七字：“西湖煙水茫茫，百頃風(fēng)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濃妝。 尾尾相銜畫舫，盡歡聲無日不笙簧。春暖花香，歲稔時(shí)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今人網(wǎng)名“翠袖寒”的填寫有一首《太常引·錦江風(fēng)吟》，也頗有味道：“西園夢墜葉聲涼，燈短夜何長。素影月如霜，恁嬌損、又照畫堂。 新詞古調(diào)，飛鴻錦字，斯語兩癡狂。且喜且彷徨，君不見、露沾翠裳。”
清人納蘭性德（1655－1658）的《太常引·自題小照》清新別致，耐人尋味：“西風(fēng)乍起峭寒生，驚雁避移營。千里暮云平，休回首、長亭短亭。 無窮山色，無邊往事，一例冷清清。試倩玉蕭聲，喚千古、英雄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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