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寇志》的結尾:梁山全軍覆沒,張叔夜浩浩蕩蕩的押著宋江等三十六人進京,于太廟獻俘,隨后分別以“罪大惡極;估惡不悛;土猾倡亂;吏胥通賊;身為市儈,潛蓄異謀;嘯聚山林,倡為盜首”的罪名“一齊綁赴市曹,凌遲處死,首級分各門號令。”
被凌遲處死的三十六個人是:‘呼保義’宋江、‘玉麒麟’盧俊義、‘智多星’吳用、‘入云龍’公孫勝、‘小旋風’柴進、‘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橫、‘九紋龍’史進、‘神行太保’戴宗、‘赤發鬼’劉唐、‘黑旋風’李逵、‘混江龍’李俊、‘沒遮攔’穆弘、‘插翅虎’張橫、‘浪里白條’張順、‘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神機軍師’朱武、‘鎮三山’黃信、‘丑郡馬’宣贊、‘井木犴’郝思文、‘圣水將’單廷珪、‘神火將’魏定國、‘鐵面孔目’裴宣、‘摩云金翅’歐鵬、‘錦毛虎’燕順、‘喪門神’鮑旭、‘混世魔王’樊瑞、‘打虎將’李忠、‘旱地忽律’朱貴、‘催命判官’李立、‘石將軍’石勇、‘菜園子’張青、‘母夜叉’孫二娘、‘金毛犬’段景住。
初看這三十六個頭領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而且分配的很平均,天罡地煞各十八人,但是只要稍微研究一下,還是有點門道的:
1.天罡星中所有的朝廷降將:呼延灼、秦明,索超,哪怕只是做過比縣級都頭高一點的武將,如:楊志,林沖,花榮他們全部都是戰死沙場。
當然,有三個受到了特殊照顧的天罡頭領:關勝是受了老祖宗的蔭庇,雖說被剝奪了姓“關”的權力,但還是受到了優待——在戰場上受重傷后回寨病故,而不是兩軍陣前被直接斬戮、身首異處。
林沖,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由于林教頭的遭遇太出名,一說‘逼上梁山’就會想起林教頭,俞萬春自然也是這樣,但是俞萬春是死活不認可林沖被逼上梁山的理由,并借王進之口“指陳大義,先行斥罵一頓,以宣朝廷順道之意”將林沖氣得“大吼一聲,面色登時雪白,兩眼上插,手中蛇矛不覺拋落在地,仰鞍而倒……神氣潰散,不言不語……仍然吐血,飲食不進,痿頓異常。宋江無言可慰”,而且讓林沖大仇得報,死之前看到了仇人高俅的頭顱,由于是病死所以得以全尸。
呼延灼,大宋河東開國名將呼延贊嫡派子孫,自家祖宗沒有關勝的祖宗顯赫,所以俞萬春安排他臨死之前大顯威風,同時他的影子替身(堂兄弟)呼延綽先上了梁山,然后在梁山危急時刻又棄暗投明,歸誠官軍。
天罡中其他的朝廷將領都沒有享受這種“特殊照顧”,無不在戰場上身受屠戮,身首異處。
秦明無論在《水滸》還是在《蕩寇》里都是比較悲劇的人物:水滸中他投降梁山的頭一條理由就是“上界星辰合契”,在蕩寇志中秦明受到梁山的懷疑,進退無路,而不趁勢歸順官軍,以致身首異處的頭一條理由則是“石碣有名 ,分當誅戮”。做閱讀理解的時候可在這里寫上:從秦明的身上可以看出俞萬春對水滸中所謂“上按天星,意氣相投”的諷刺。
(但俞萬春卻也不能免俗,書中描寫欒廷芳投奔陳希真時也提到“彼此都是天神下界,又系同部,自然情投意洽”,自己啪啪啪啪啪啪打臉。)
2.生辰綱事件與滄州殺害幼童事件的相關人員全部戰死,智取生辰綱作為梁山興起的起點,梁山強盜集團淘到的第一桶金,梁山對外宣傳的第一件英雄偉績,對梁山發展,宣傳,建設,形象上的意義有多重大。
我們可以看到在這起事件中的七名主犯,即“晁蓋、吳用、公孫勝、劉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七人,除了晁蓋在《水滸傳》里就死了,另外六人全部落網,無一幸免。
‘滄州殺害幼童事件’作為梁山做的幾件大不義之事的頭一位,其參與者吳用、柴進、李逵、雷橫、朱仝五人全部明正典刑,其中盡管朱仝是被害者,但是朱仝最后還是上了梁山,所以也該死。
3.水滸中梁山以外的幾個山頭的首領也全部被俘明正典刑,他們是:少華山前匪首朱武、后匪首史進、飲馬川匪首裴宣、黃門山匪首歐鵬、清風山匪首燕順、桃花山匪首李忠、枯樹山匪首鮑旭、芒碭山匪首樊瑞,他們的罪名是“嘯聚山林,倡為盜首”,作為梁山附庸山頭的首領一樣也上了法場。
下面是這三十六人被明正典刑的原因分析:
宋江、盧俊義、吳用、公孫勝,這四個人作為梁山的首領,俞萬春借張叔夜之口所說“系賊魁,理宜生擒他來明正典刑,方為不錯……元惡渠魁,豈容漏網”。作為四大首領,凌遲處死也是在情理之中,畢竟如果梁山成功,四大首領也是得益最大的。
盡管盧俊義主觀上不是愿意上梁山當這個有名無實的二當家的,但是客觀上盧俊義還是上了梁山成為二匪首。所以被解上東京凌遲處死,也不算冤枉。
柴進、朱仝、雷橫、劉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這七個人如我前面所說作為生辰綱與滄州殺害幼童兩個惡性事件的組織者和參與者,在俞萬春看來被解上東京凌遲處死絲毫不為過。
戴宗,除了是《水滸傳》里跑的第二快的人之外,還是吳用的朋友,宋江的嫡系,而且在江州擔任階級期間也是一個污吏,這與俞萬春(包括我們現代的價值觀)所認為的清官廉吏不符,更主要的是戴宗在江州有過一次上法場的經歷,俞萬春認為戴宗已經有過一次逃脫國法、逍遙法外的事了,必須讓他再上一次法場,在法場上結束他罪惡的一生,所受的罪罰肯定會比江州的斬首更加重,這就是去東京的凌遲。
李俊、張橫、張順與阮氏弟兄作為梁山水軍頭領,如書中所說梁山水軍在與官軍的戰斗中水戰從來沒有輸過半仗,是一支過硬的部隊,所以在俞萬春看來這就是一支罪大惡極的部隊,自然其首領六人要被明正典刑,有意思的是他們雖然是水軍頭領,但李俊、張橫、張順、阮小二四人全是陸地被擒(這反而顯示出梁山水軍強大的戰斗力)。另外在水滸續書中朝廷頭次招安未成,導致“魯智提著鐵禪杖,高聲叫罵:“入娘撮鳥!忒煞是欺負人!把水酒做御酒來哄俺們吃!”赤發鬼劉唐也挺著樸刀殺上來,行者武松掣出雙戒刀,沒遮攔穆弘,九紋龍史進,一齊發作。六個水軍頭領都罵下關去了。”這次出場的幾人中除魯智深和武松外,其余幾人都被俘之后明正典刑,俞萬春肯定是認為朝廷都屈尊招安你們這伙山賊了,你們這伙山賊竟然敢反對的,這簡直就是罪大惡極,不死都對不起朝廷。
梁山水軍
穆弘、史進這兩人被明正典刑的原因我不敢肯定,因為除了如上一段所講這兩人在招安中的表現外,其明顯的罪行就只有在續書第七十二回中在樊樓中醉歌“不斬奸邪誓不休”這一罪狀,俞萬春怎么可能讓山賊強盜來說“不斬奸邪誓不休”這種大義凜然的話,在書中他借筍冠仙之口說出了“貪官污吏干你甚事?刑賞黜陟,天子之職也;彈劾奏聞,臺臣之職也;廉訪糾察,司道之職也。義士現居何職,乃思越俎而謀?”而穆弘、史進二人以強盜之身竟然敢口出“不斬奸邪誓不休”這種大逆不道之言,不剮了簡直天理不容。
李逵被活剮,我估計認為李逵是罪有應得的人,恐怕大有人在(無論古今)。畢竟,李逵作為梁山第一兇殘之人、天生的殺人狂,讀罷原著仍能喜歡他的人恐怕沒有幾個,李逵在水滸中可謂是罪行累累:江州、沂州濫殺無辜,滄州斧劈幼童,幾次大喊“殺上東京,奪了鳥位”,在頭次招安竟撕毀皇帝詔書……所作所為在俞萬春看來無一不是大逆不道的行為(最主要的是“殺上東京,奪了鳥位”這種罪大惡極的話,李逵說了不止一遍。)所以,俞萬春將李逵極度弱化,并有著三擒李逵的情節(九陽鐘、召家村、汾河渡)。
李逵
另外李逵作為梁山上的知名人物,其被俘的下場也勢不可免,即便是未讀過水滸的人,知道李逵、武松、魯智深、林沖的也不在少數,而其中林沖作為逼上梁山的典型;魯智深身上并無太大的罪行,況且從古至今喜歡他的大有人在;武松雖有濫殺無辜的污點,但一提起山東好漢武二郎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俞萬春要是把武松和魯智深解往東京凌遲處死的話,估計會被唾沫星子淹死,剩下的李逵,知道他的人不少,真心喜歡的沒有幾個,所以李逵被解往東京凌遲處死,估計反而是全書唯一的可取之處吧。
地煞的十八人:
朱武、裴宣、歐鵬、燕順、鮑旭、樊瑞、李忠這七個山賊頭子,作為水滸中梁山以外的幾個山頭的首領,除了水泊梁山和二龍山(著實是二龍山的三個頭領太出名了,不好下筆。)之外,其他幾個山頭的頭把交椅的大寨主全部都在這里,“嘯聚山林,倡為盜首”的罪名不小,被解往東京去明正典刑也是應當的。
黃信、宣贊、郝思文、單廷珪、魏定國這五個人作為梁山降將團體中的地方軍官,而降將集團又是梁山上頭領占了大多數的集團,這要是不產生俘虜與理不合,既然天罡中的降將不能被俘,只能斬戮,那么這幾個被俘的名額就只好從地煞中產生,同時這五人都是地煞中的地方高級將領,他們不同于龔旺、丁得孫這些連官銜都沒有的副將,在俞萬春看來這些降將可謂丟盡朝廷臉面,《蕩寇志》書中聞達就大罵單廷珪道:“背叛庸奴,死恨晚矣”,這些降將不能捐軀報國而是投降強盜,以叛國之罪當被明正典刑(可笑的是就連凌遲,俞萬春也要顧及朝廷的臉面,天罡中政府高官一個也不能有,只能是殺殺地煞解恨了,可見其等級觀念多么嚴重!)。
黃信在水滸原著中曾說過:“若是小弟得知是宋公明時,路上也自放了他。一時見不到處,只聽了劉高一面之詞,險不壞了他性命。” 一個朝廷命官竟然對黑道大哥如此心馳神往,這在俞萬春看來是無法理解的,必須死。
黃信
韓滔、彭玘和宣贊、郝思文和單廷珪、魏定國,這三對CP,自然要死就死一塊,總不能他們的主將都是非戰斗減員,連副將也是非戰斗減員吧?自然要押解上京,替他們的主將好好的受一受剮刑。
朱貴、石勇這兩個人粗看似乎沒有什么大的罪行,好像有湊數之嫌,但其實不然,如果按俞萬春的標準來講,在地煞中選出該萬剮凌遲的人,非此二人莫屬,因為此二人都說過大逆不道的話!
在水滸第三十六回中石勇曾大叫道“你這鳥男女好不識人!欺負老爺獨自一個!要換座頭。便是趙官家,老爺也鳥不換……老爺天下(包括大宋皇帝趙佶)只讓得兩個人,其余的都把來做腳底下的泥。”——在言語中直接侮辱皇帝,把皇帝踩在腳底下;而朱貴則在第三十八回中說過“休說拆開了太師府書札,俺這里兀自要和大宋皇帝做個對頭的!”——這是公然叫囂反動口號。
說了這種話的朱貴、石勇不送上剮臺享受一下千刀萬剮,簡直不能滿足俞萬春的變態心理。
李立、張青、孫二娘三人是三個開黑店的掌柜,而且是書中明言使用蒙汗藥和有剝人作坊的黑店(朱貴應該在這里再死一次),在《蕩寇志》中他還安排陳希真父女在逃亡途中剿除了一處有同樣行為的黑店,黑店掌柜也是一男一女,這樣的人無論在什么時代都屬于是“嚴打”的對象,被明正典刑也不冤枉。
段景柱絕對是梁山一百單八將中最該被凌遲的一個。(如果可以,段景住要反復凌遲五六次。)
為什么?記得他盜的是誰的照夜玉獅子嗎?大金國王子的!
再來提示一下:清朝滿族的祖先女真貴族曾建立“金”國,清朝的前身是“大金”,努爾哈赤建國初期國號“后金”。
俞萬春作為清朝的骨灰級遺老,(‘祝永清’,‘清萬年’這兩個人名字夠赤裸裸了吧?)豈能讓段景住這個偷自己祖子的祖宗的馬的偷馬賊漏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