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出生于蘇繡世家,董家繡莊在當時的蘇州城小有名氣,由于刺繡工藝需要具備一些繪畫功底和審美眼光,董家也算是頗具文化底蘊。
小宛的外公姓白,是一個落魄秀才,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就是小宛的母親,老秀才在女兒身上,傾注了全部的精力,把自己一身才學都傳授給了女兒。
白氏嫁到董家后,為董家生下一名千金,取名白,號青蓮,所以董小宛的原名即為董白,由此可見夫妻二人感情之融洽。
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的董小宛,乖巧可愛,頭腦聰慧。平時儒商父親搭理繡莊生意,文青母親則悉心教授她詩文書畫、針線女紅,立志將女兒培養(yǎng)成為一個德才兼?zhèn)涞拇蠹议|秀。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就在董小宛十三歲那年,父親突然在暑天患上了暴痢,醫(yī)治無效,不久便撒手人寰。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母女二人頓失依靠,心力交瘁,料理完丈夫的后事,白氏索性花了一筆錢,在半塘河濱筑下了幽室,帶著小宛隱居其中,過上了一種與世隔絕的恬淡生活。
沒有了丈夫的宅院,白氏一天也住不下去,她不愿整天睹物思人,一直活在思念與痛苦之中。
所以,她平時基本不回城里,繡莊的事也全部交給管家打理,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也不愛過問。
轉眼間,幾年過去了,此時已經到了明朝末年。即便是沉浸在詩情畫意中的母女二人,也注意到了朝廷腐敗積重難返,群雄崛起勢不可擋,混亂的局勢,正在一點一點向這個江南水鄉(xiāng)靠近著。
白氏在惶惶不安中,打算關閉繡莊的生意,收回資金以備逃難之需。誰知管家告訴她,繡莊賬上不但沒有銀兩剩余,反而還在外面欠下了上千兩銀子的債務。
白氏明知是管家在其中搗鬼,雖然對他這種私吞錢財、吃里扒外的做法感到憤恨,但卻苦于沒有證據(jù),因而也拿他無計可施,一氣之下,終于病倒在床。
繡莊破產,外債壓頭,母親病重,生活的重擔,猛然間全部壓在了十五歲的董小宛身上,令她感覺自己一下子從高空云端墜入了萬丈懸崖。
就算巨額的債務能拖一時,可母親的醫(yī)藥費用卻迫在眉睫。受母親孤傲清高的個性影響,董小宛明白墻倒眾人推的道理,她不愿忍受別人的白眼,低三下四地向人借錢。
情急之下,就答應了別人的引薦,來到南京秦淮河畔的畫舫中賣藝,從此改名為小宛。
清新秀麗的容貌,超凡脫俗的氣質,使得董小宛的名聲,很快就在秦淮河畔傳開了。
即便如今淪入風塵,她從小養(yǎng)成的清高秉性依然沒變,就算是為生活所迫,她在強顏歡笑之時,難免也會流露出些許冷漠神情,因而得罪了一些凡夫俗子,也經常遭受老鴇的冷嘲熱諷。
反正無法融入其中,董小宛憤怒之余,就離開南京,回到了家鄉(xiāng)蘇州。
可看著臥病在床的母親,還有聞訊趕來的討債者,為了生計,董小宛只好咬牙重操舊業(yè),將自己賣到了當?shù)匕胩恋募嗽骸?/b>
不管是在昔日的南京,還是今日的半塘,她都堅持賣藝不賣身的底線。
慢慢地,董小宛找到了一個適合自己的謀生方式,類似今天的高端伴游。陪著那些有錢有閑的風雅人士,在風景如畫的江南一帶游山玩水,興起之時,吟詩作畫互相應和。
寄情山水之中,總好過整天坐在屋子里,面對一群油頭粉面的紈绔子弟要好得多。
此刻,董小宛的笑容,真實而燦爛,似乎,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惱。
佳人雖已不在秦淮,但夜夜笙歌的秦淮河畔,卻依然流傳著董小宛的故事。想一睹芳容的文人雅士大有人在,其中就包括這位風流的復社才子,冒辟疆。
久聞盛名的冒辟疆,曾借科考之由,特意到秦淮河畔拜訪董小宛,可惜晚了一步,人家已經回蘇州了,后來他又借游覽蘇州之際,幾次三番地打聽董小宛的下落,找到半塘,還是撲了個空。
直到冒辟疆準備離開蘇州的前夕,不抱希望的他,再次來到半塘,二人才終于得以一見。
宴會歸來的董小宛,酒醉微醺,紅暈盈頰,正略帶倦意地靠在床邊,冒辟疆就命婢女搬了個小凳,坐在她的身邊,自我介紹一番之后,兩人就閑聊起來。
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甚至還聊起了當今時局,朝堂政治,隨著內容的深入,冒辟疆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女子不簡單。
雖然此時不勝酒力的她,已顯疲態(tài),可卻依舊條理清晰,思路明確。此番交談,董小宛給冒辟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后不久,母親的病逝,給董小宛造成了巨大的打擊,母親不僅是她才學的啟蒙老師,也是值得她學習的榜樣,更是支撐她在煙花之地活下去的理由。如今,母親不在了,董小宛也就此患上重病,閉門不出。
冒辟疆聽此消息,焦急趕往,看著奄奄一息的董小宛,溫柔相勸,還道出了自己曾經吃過幾回閉門羹的經歷,希望她能夠重拾對生活的信心。
眼前這個謙遜深情的男子,漸漸地喚起了董小宛內心深處對愛的渴望,兩人直到深夜,才難舍難分地告了別。
第二天早上,放不下心的冒辟疆,又特意前來看望,盡管沒有事先約定,董小宛卻笑盈盈地早已站在門外等候,一夜之間病竟好了大半,她似乎料定冒辟疆今天還會再來。
進了屋,董小宛便開門見山地說明自己的心意,大病一場的她,此刻要為自己勇敢地爭取幸福。
她除了感謝冒公子讓自己病愈,更坦誠自己愿與公子結成姻緣的心意。冒辟疆答應董小宛,等鄉(xiāng)試一結束,就為她贖身,然后一起回如皋老家。
因為董小宛在半塘名氣太大,贖身并非易事,后來還是經來此游玩的錢謙益出面調解,老鴇才不情愿地放走這棵搖錢樹。
嫁入冒家的董小宛,與其家人相處得都很和睦,冒母和原配蘇氏都很喜歡孝敬恭順的小宛。
閑暇之時,董小宛與冒辟疆常坐在畫苑書房中,賞花品茗,揮毫潑墨,評論山水,鑒別金石。
受其母親白氏的影響,董小宛特別擅長把瑣碎的日常生活,過得詩情畫意,富有情致。
她的廚藝很好,時常發(fā)揮想象,做出一些色香味俱全的創(chuàng)意菜,引得家人贊不絕口。
好景不長,一年之后,李自成攻占北京,清軍入關南下,戰(zhàn)亂中,冒家損失慘重,家產所剩無幾,一家人向南逃難。
盡管戰(zhàn)亂過后,冒家輾轉回到劫后的家園,可惜殘垣斷壁,早已不復當年的榮光,一家人的生活變得異常艱難。多虧了久經變故的董小宛,有了她的精打細算,日子才勉強維持著。
禍不單行的是,就在這時,冒辟疆病倒了,下痢兼瘧疾,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瘧疾發(fā)作寒熱交作,再加上下痢腹痛,冒辟疆幾乎沒有一刻安寧。
為了夫君早日痊愈,董小宛僅以一張破席為床,日夜守護在丈夫的床邊,凡事親力親為。在她無微不至地照顧下,五個多月后,冒辟疆終于好轉了。
可是歷經數(shù)月的煎熬,早已令曾經的如花美眷,變得骨瘦如柴,憔悴不堪了。
沒有解脫多久,冒辟疆又病了兩次:一次是胃病下血,水米不進,董小宛在酷暑中熬藥煎湯,精心照料了六十個晝夜;第二次是背上生疽,不能仰臥,董小宛就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眠,她則坐著睡了整整一百天。
自從嫁進冒家,董小宛一直都在謹小慎微地生活著,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努力討好著家中的每個人。
戰(zhàn)亂過后,即使無法飽腹,依舊每天勤勤懇懇地操持家務,照顧連續(xù)生病的丈夫,她真的是太累了。
等到冒辟疆病愈,她再也支撐不住了。順治八年正月,在冒家做了九年賢妾良婦的董小宛,閉上了疲憊的雙眼,她終于可以去天堂,再次享受父母的寵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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