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西漢這段歷史,從小就一直聽說過有那么幾種論調(diào),雖然結(jié)論不同,但是意思都是一樣。
就是“XX死了,西漢這段歷史就沒意思了,就無聊了,就沒必要看了觀點大概有三種:
有的說韓信死了,西漢就沒什么可看的了。
有的人說劉邦掛了,西漢就沒啥可看的了。
還有一種觀點支持的人最多,就是說,項羽死了,這西漢就什么可看的了,難道真的沒好看的了嗎?
今天飛渡就從項羽烏江自刎之后說起開始為大家講講西漢的歷史,到底好不好看呢?諸位看官,看了就知道了。
劉邦假托狩獵云夢澤,大會諸侯于陳地。
韓信出來見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被左右武士拿下。
韓信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出,嚇得魂不附體。
未知韓信性命如何,
我們接著說。
話說韓信被捆成粽子之后,心中悲涼,得,這是第三回了,俗話說的好,事不過三,自己這次真的是兇多吉少了吧。
悲切地對著劉邦說道:“想當(dāng)初范蠡對文種說,狡兔死,走狗烹,誠然此理也。今臣三度被陛下所擒,當(dāng)也是如此,只是不勞陛下,臣自當(dāng)烹,以全陛下對臣知遇之恩。”
劉邦見韓信被擒,高興的尾巴都上天了,根本聽不進(jìn)去韓信這小子說什么,心中只是在說,讓你嘚瑟,怎么樣還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吧,你邦哥還是你邦哥!于是劉邦下令把韓信綁在后車之上,其余楚國屬官不予追究。
沒幾日,其他諸侯到達(dá)陳地,聽說韓信被擒,全部嚇得一身冷汗,問具體細(xì)節(jié),沒有人清楚,只知道是有人告韓信謀反。劉邦這幾天很高興,也沒有在意諸侯的小心思,會宴后,劉邦宣布不去云夢澤狩獵了,諸侯先行一步各回封國,然后班師回朝,帶著失意的韓信回到了洛陽。
一路奔波,在洛陽休息了幾天之后,劉邦開始冷靜下來,思索道:韓信確實沒有什么過錯,只是他才能出眾太過嘚瑟而已,老子不錘他一兩下,心里不舒坦,如今錘也錘了,心里也順暢多了,怎么處置他好呢?
劉邦計上心頭,哈哈大笑,宣布使者前來,發(fā)布自己的詔令:經(jīng)查實韓信并無謀反之跡,朕赦免韓信之罪,改封淮陰侯,留于朝中聽命行事。原楚國之地,一分為二,封劉賈(劉邦堂兄)為荊王,據(jù)有淮東;封劉交(劉邦四弟)為楚王,據(jù)有淮西;封劉喜(劉邦二哥)為代王;封劉肥(劉邦長子)為齊王。
至此天下有十一封國(其中四個劉氏宗親):代國(代王劉喜)、齊國(齊王劉肥)、楚國(楚王劉交)、荊國(荊王劉賈)、韓國(韓王信)、淮南國(淮南王英布)、梁國(梁王彭越)、長沙國(長沙王吳芮)、趙國(趙王張敖)、燕國(燕王盧綰)、閩越國(閩越王無諸)。
劉邦把這些事情處理完之后,發(fā)現(xiàn)諸將爭功一年多了,還沒有封賞,于是命有司議功,整理出功勞簿來,先封戰(zhàn)功位列在前的十幾人為候,安撫他們。于是詔封:
平陽侯曹參宣平侯張敖絳侯周勃舞陽侯樊噲曲周侯酈商魯母侯疵汝陰侯夏侯嬰潁陰侯灌嬰陽陵侯傅寬信武侯靳歙安國侯王陵棘蒲侯柴武清陽侯王吸廣平侯薛歐汾陰侯周昌陽都侯丁復(fù)曲城侯蠱逢博陽侯陳濞梁鄒侯武儒
其余人等戰(zhàn)功不是很高,等以后再議。蕭何、張良二人沒有戰(zhàn)功,但是劉邦在上次大宴上已經(jīng)說過他們和韓信一樣是天下三杰,韓信如今是淮陰侯,蕭何張良與之并列也得封侯嘛,于是不通過有司整理,自己親封他們二人,劉邦命張良自行在齊地取出三萬戶為自己食邑。
張良言辭懇切地道:“臣從下邳起兵,與陛下相識于留縣,這是上天讓臣與陛下碰面。自相識以來,陛下對臣言聽計從,臣已經(jīng)非常知足了,臣只要一個留縣,不敢奢求三萬戶。”劉邦見張良說的是真心話,于是封張良為留侯,計一萬戶,封蕭何為酂侯,計八千戶。
諸將聽到這個消息后,都特別詫異,皆議論道:“我輩中戰(zhàn)功最高的是曹參,授封萬余戶,這是實至名歸。
但是其余眾將,最多不過五六千戶,最少的僅有一千戶,結(jié)果這可倒好,張良和蕭何兩個文士,一人一萬戶,一人八千戶,都超過了我輩。
細(xì)論起來,張良雖然沒有親臨戰(zhàn)陣,但是也經(jīng)常隨軍出征,在軍中出謀劃策,勉強(qiáng)算有軍功傍身。那蕭何我們就想不通了,長居后方安穩(wěn),寸功未立,居然也得八千戶?”
于是眾將憤慨,結(jié)伴而行,進(jìn)入宮中覲見劉邦,齊聲說道:“臣等披堅執(zhí)銳,多著百余戰(zhàn),少者也有數(shù)十戰(zhàn),攻城得地,雖大小不等,但都是舍命殺敵換來的,勞苦異常!
今蕭何并無汗馬功勞,只會舞文弄墨,安坐于后方,其封戶為何反居我等之上?臣等不解!望陛下明察!”
劉邦見諸將言辭激烈,口喘大氣,顯然是動了真怒,對付這些武夫可不能直接跟他們爭辯,得緩緩說解,劉邦心中主意已定,從容的說道:“諸君且先不要爭辯,先聽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諸君知道打獵嗎?”
眾將看著面帶笑容從容不迫的劉邦,都疑惑不解,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話題怎么轉(zhuǎn)到講故事去了,但是皇上的問題不能不答啊,于是眾將很不情愿的答道:“知道。”
劉邦見眾將氣勢已經(jīng)被自己打亂,饒有興致的接著問道:“那諸君知道獵狗嗎?”
眾將心里都翻了個白眼,我們都是武將出身,能不知道這個?真不曉得皇上到底要說什么,眾將開始稀稀落落地答道:“知道。”
劉邦笑了笑,然后對眾將說道:“那諸君想必也知道,這打獵啊,抓住狐貍和野兔的是獵狗,但是發(fā)現(xiàn)狐貍與野兔蹤跡,并且指示獵狗去抓住他們的可是獵人啊。你們說說是不是獵人比獵狗功勞大啊?”
眾將心里又翻了個白眼,那狗怎么能跟人比嘛,于是答道:“當(dāng)然獵人功勞大。”
劉邦心中得意的笑了起來,小樣,就等著你們這句話呢。然后柔聲說道:“這蕭何就如獵人一樣,他能發(fā)現(xiàn)敵人的蹤跡,給獵狗做指示,他的功勞啊是不是很大啊?”
聽到此處,眾將心里嘎達(dá)一下,搞了半天這套下在這了,拐著彎來抬高蕭何,上回說他是三杰,這回又說他是指揮者了,咱們這陛下真是善辯啊,大家尋思怎么反駁,一時沒有主意。
劉邦見眾將之中沒有人反對他的說法,接著說道:“而且啊,諸君大多數(shù)都是一個人追隨我,最多的也就是帶領(lǐng)家中的兩三人個追隨我,可是蕭何不同啊,帶領(lǐng)蕭氏一族幾十口人一路追隨我至今,這是把全族的性命都交到我劉邦的手上啊,這份信任,這份功勞,我至今都?xì)v歷在目不敢忘記,諸君中有誰跟蕭何一樣的?可以說出來,我也可以封他八千戶。”
眾將默然,原來蕭何是因為舉族投靠之功,大家左看看右看看,還真沒有人像蕭何一樣的,雖然心中不滿,但無從反駁,只好向劉邦告退。
眾將退出后,劉邦哈哈大笑,心道:你邦哥還是你邦哥,跟我辯論,你們這些小弟啊還是太嫩。
劉邦啊這一高興不要緊,把后續(xù)封侯的事情給耽擱了。
一日,劉邦出來透透氣,在洛陽宮南邊四處溜達(dá),順道叫上了張良和幾個宮中近侍,站在南墻上無意中向外望去,看見不遠(yuǎn)處洛陽城中,洛水岸上烏壓壓的一群人在那交頭接耳,好像在討論什么秘密的事情,勾起了劉邦的好奇心。
劉邦在墻邊找個一個合適的好望角,定睛一看,原來是諸將,劉邦更加好奇了,轉(zhuǎn)頭問張良:“你知道他們在議論什么嗎?”
張良淡淡的答道:“知道啊,他們在議論謀反的事情。”
劉邦驚訝道:“啊?不會吧,現(xiàn)在天下已經(jīng)平定了,他們不至于謀反吧?”
張良道:“陛下從布衣起家,取得天下,多賴諸將之功,如今貴為天子,封賞的都是和陛下關(guān)系親密的人,誅殺的都是和陛下你關(guān)系不好的人,諸將皆認(rèn)為陛下用人唯親,而自己不受待見,心生怨氣。
聽聞有司整理出功勞簿,上面有有軍功者百二十余人,把諸地平均分給諸將都略顯不足,況且之前陛下還拿出數(shù)萬戶封賞曹參、蕭何和臣等與陛下親近之臣,就更不足了。
諸將覺得自己有生之年,是不可能得到陛下得封賞了,而且陛下不喜歡和你關(guān)系不好的人,將來一定會借事生非,殺掉他們。他們覺得不如團(tuán)結(jié)起來,早早商議謀反的事情,還可以活命。”
飛渡說:其實張良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了,諸將只是不忿劉邦封賞不公,并沒有謀反也不可能在洛陽天子腳下謀反。但是張良為什么要夸大其詞呢?
那是因為,前些時日,張良一直告病在家刻意避免劉邦的猜忌,所有朝政大事都是劉邦自己在打理。
劉邦很聰明,在軍事上:先后誅殺燕王臧荼、潁川侯利幾、齊王田橫,計擒韓信兼除鐘離眛,又封賞宗室四人與同年同日生的發(fā)小盧綰為王,使天下封國半數(shù)歸漢。
在政治上:優(yōu)先封賞功臣中勢力最大軍功最高與自己最密切的豐沛功臣集團(tuán)骨干十余人,穩(wěn)定朝局大勢。其中著重封賞軍中威望第一的曹參賜萬余戶,又著重封賞文臣中功勞最大的張良一萬戶和蕭何八千戶,意在文武制衡,平衡朝堂勢力。
在封賞上:才思敏捷,借用獵人獵狗的比喻,辯駁的諸將啞口無言,不敢再議論蕭何之事。
但是張良不僅比劉邦謀略出眾,而且出身韓相世家(張家祖上五代人都是韓國的丞相),有非常敏銳的政治嗅覺,這是泥腿子出身的劉邦所不能比擬的。劉邦看似聰明的手腕,卻犯了三大錯誤:
第一個,用人唯親,喜之必升。第二個,度量狹小,厭之必罪。第三個,以威御下,封賞不公。
看似快意恩仇,并且達(dá)到了自己所有的目的。但是身為皇帝,可不能全憑自己的喜惡治理天下,長此以往,放縱自己的喜惡,和以前的韓王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所以張良憂心萬分,但他非常了解劉邦,劉邦這個時候正在洋洋得意,不好直接納諫說劉邦做得不對。劉邦心中最怕什么,就是有人謀反,于是張良借機(jī)發(fā)揮,夸大其詞,趁機(jī)納諫。
劉邦大驚,慌了神,急問道:“君有何良計教我?”
張良略作思考,其實早就有良策在心,然后說道:“陛下平常最憎惡的人,而且是諸將都知道陛下最憎惡他的人是誰?”
劉邦道:“當(dāng)然是雍齒了。雍齒從小跟我都不對付,他比我長得壯,經(jīng)常欺負(fù)我,我早就想殺了他。只不過因為他所得軍功甚多,又是同鄉(xiāng),所以我才忍了。”
張良道:“臣之計,就是這次咱們優(yōu)先著重封賞雍齒,讓諸將知道和陛下你關(guān)系不好的人不會誅殺,一樣會得到封賞。諸將見到雍齒封賞,一定會安心,不會再想著謀反的事情了。”
劉邦于是按照張良之計,在宮中宴請諸將,在席上宣布封雍齒為什邡侯,賜二千五百戶,又催促丞相和御史大夫加快諸將定功以便日后封賞。諸將在宴會散后,都說:“連雍齒都能封侯,我輩絕對沒有問題。”
果不其然,數(shù)日之后,新一輪封侯下來了,這次比上次多,有三十幾個人封侯。軍功傍身者統(tǒng)共有百二十余人,如今兩輪封賞過后,半數(shù)者皆封侯,余下半數(shù)多是軍功微薄者,加上有雍齒的例子在前,都安心等待下一輪封侯,沒有人再在朝野上議論封侯的事情了。
劉邦心中大石頭總算落地,琢磨出來原來平衡之術(shù)還可以這么玩,利用自己憎惡的人可以立馬堵住其他人的嘴,對張良之計越加嘆服的同時對張良更加忌憚。
咱們的謀圣張良豈會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在劉邦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早就提前幾天告病在家了。
封侯之事告一段落后,有司在朝會上奏請劉邦,議定功臣排名,以便于按照禮節(jié)安排群臣站位的順序與宮廷宴會的座次順位,劉邦還沒開口,諸將中一大群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平陽侯曹參,身受七十傷,攻城得地,軍功最高,當(dāng)?shù)玫谝弧!?/p>
曹參心中滿心歡喜,但是口中謙辭,稱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諸將更加起勁,夸贊曹參不遺余力。
劉邦心中本想定蕭何第一,奈何諸將這回學(xué)精了,不等他開口直接把曹參推上來了,看來前幾次廷爭他們輸?shù)牟皇切姆诜 钫谒妓髟趺凑f服諸將,讓蕭何得第一的時候,關(guān)內(nèi)侯鄂千秋通過細(xì)心觀察,早就揣摩到了劉邦的心思,一看劉邦沉吟就知道,他心中的第一不是曹參,那就一定是蕭何了。
這正是迎合皇帝心意的好時機(jī),鄂千秋看準(zhǔn)機(jī)會,立馬上前說道:“我看諸將說的有失偏頗,曹參雖然攻城得地甚多,但不過一世之功。而楚漢相爭五年,中間兵敗逃走的,戰(zhàn)死犧牲的,不計其數(shù)。
蕭何常常調(diào)遣兵卒補(bǔ)充軍隊,每次陛下遇到危險的時候,蕭何沒有等待陛下的詔令,直接從關(guān)中發(fā)兵支援前線。當(dāng)時楚漢大軍在滎陽相持甚久,軍中沒有現(xiàn)成的糧草,都是由蕭何從黃河水路運送過來的,才保證前線的將士有力氣打仗。
因此陛下雖然多次戰(zhàn)敗失地,但有蕭何坐鎮(zhèn)關(guān)中,漢軍有生力量得以保全,所以最后陛下能反敗為勝,平定天下,蕭何所立的是奠基天下的萬世之功。
縱使沒有曹參等百余軍將,對國家也不會有多大的損耗,為什么?
因為國家不賴曹參等百余軍將的保全,一世之功如何比得了萬世之功?
臣愚見,蕭何應(yīng)當(dāng)排第一,曹參次之,這才公平!”
這話處處說道劉邦的心坎里,劉邦大喜,不給其余諸將發(fā)言的機(jī)會,直接宣布蕭何為第一位,曹參為第二位。
為凸顯蕭何第一位的不同,劉邦又賜蕭何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之便禮。說道:“我聽說推舉賢才,也是有功的,蕭何雖然功高,但是正是因為有了鄂君的一番高論,讓這理更加明了,該賞!”于是封鄂千秋為安平侯。
另外蕭氏一族的男子十多人皆賜食邑,劉邦又想起當(dāng)年跟蕭何的往事,以前當(dāng)亭長要出發(fā)去咸陽時,其他人送劉邦三百錢,只有蕭何一個人送他五百錢,于是劉邦再命多給蕭何二千戶,算是報當(dāng)年多二百錢之恩。
曹參心道:八千戶加上二千戶,蕭何食邑也達(dá)到萬戶,只比自己差了幾十戶,又得到功臣第一的名頭不說,還得到了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之便禮。并且三番四次的受到劉邦的夸獎,更可氣的是自己出身入死,渾身是傷,換來的居然是一世之功的評價。
曹參由此深恨鄂千秋,與老友蕭何漸漸疏遠(yuǎn),發(fā)展到后來甚至是隱隱作對。這是劉邦一開始沒有想到的,但是發(fā)生之后,劉邦非常的喜聞樂見。
還是那句話:你邦哥還是你邦哥,老子讓誰第一,誰就是第一,誰不服,憋著!
話說劉邦的父親劉太公常年在大后方關(guān)中的櫟陽宮住著,劉邦平常在洛陽辦公,隔個五天來到關(guān)中,拜見老父親一面,嘮嘮家常。突然有一天,劉邦來到櫟陽宮,發(fā)現(xiàn)劉太公跟往常不一樣,拿個掃帚,出門迎接,畢恭畢敬,倒退而行。
劉邦看到老父親這個樣子,趕緊跳下馬車,攙扶起劉太公,問道:“父親,您這是做什么?”
預(yù)知劉太公為何如此?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