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幽王之變似乎給秦襄公提供了一個機會,同時也像是整個周王朝的一個棄子。同時,作為大秦一族的領(lǐng)頭人,秦襄公也許并不在乎誰該成為周天子。
周王室父子內(nèi)訌,周平王姬宜臼一派引狼入室,由自己的外公聯(lián)合犬戎攻進鎬京,干掉了自己親爹。這個時候,秦襄公應(yīng)該是站在對抗犬戎的一邊。在史記次元的《秦本紀(jì)》的開始,秦襄公的時代,西戎一直是他們最大的威脅,也是最大的敵人。
后來,周平王姬宜臼和犬戎翻了臉。秦襄公自然還是站在對抗犬戎一邊。這也可以說,不管周王室和其他諸侯的嘴臉怎么變,秦襄公的立場從來都沒有變過。這倒讓他成了最大的功臣。
后來,周平王東遷,開了一張空頭支票,秦襄公被封為諸侯。秦國的歷史由秦襄公才算真正開始。
記住這個時間點吧。這應(yīng)該可以作為理解秦始皇之后,僅僅經(jīng)歷了二世,強大的秦王朝滅亡的一個重要線索。
007
《史記》次元在敘述秦國立國的過程,也是非常尷尬的,整件事被表述得非常含糊。大概是因為對于周王朝來說,過程實在是太不堪了。在歷史的認(rèn)同里,周王朝作為一直被推崇的王朝,司馬遷這么些,大概也是為了保存周王朝的一點顏面。
我們按照《秦本紀(jì)》的記錄,還是來看看秦國的歷史機遇。在周王朝的這段故事背景下,不同時間段不同勢力之間立場的變化,大概可以看出,秦襄公應(yīng)該面臨什么樣的機遇和挑戰(zhàn)。
“西戎犬戎與申侯伐周,殺幽王酈山下。”
這句話說得非常有意思,簡單,但是信息卻豐富。尤其是“伐周”這個表述,很像是說,這場戰(zhàn)事是西戎犬戎主動挑起的,攻擊的對象是整個周王朝。
這也就意味著,周王室和他的諸侯們應(yīng)該同仇敵愾,共同反對異族的入侵才對。
有時我會更傾向于認(rèn)為司馬遷有一種特別的幽默感,在他特別簡略的用詞中有著非常明確的反諷。這讓《史記》更富有文學(xué)價值。
事實上呢?這一仗有一個最直接的目的,就是為后來成為周平王的姬宜臼討回說法。
周幽王寵愛褒姒,廢掉了太子姬宜臼。為了替他討回公道,他外公申侯聯(lián)絡(luò)西戎犬戎等勢力,組成聯(lián)軍一舉攻進鎬京,殺掉了周幽王。替姬宜臼成功實現(xiàn)了一場弒父奪位的政變。
我們大致看一下這其中的幾派力量之間的權(quán)衡。同時也把“秦”作為一支帶有特殊處境的獨立力量來看待。
在這一時間段,犬戎西戎和申侯等聯(lián)軍可以視作一支為姬宜臼出頭的勢力,他們開戰(zhàn)的對象是周幽王。
至于他們之間是否還有其他的利益權(quán)衡,不作特別的分析。在《史記》次元的表述里,周平王姬宜臼很像一只小白兔,他像是完全被動的,搞這么大事,他像是完全不知情。
第二股勢力當(dāng)然就是被攻擊周幽王。雖然他荒淫無道,但他仍然是周天子,正統(tǒng)的位置還在那里擺著。為了他的利益而戰(zhàn)的似乎還有剛剛興起的鄭國以及虢國等勢力。他們是否真的出力了,其實也很難說。其他的諸侯呢?似乎都在等著看熱鬧。
《史記》次元給了一個比較勉強的解釋,就是在經(jīng)歷過烽火戲諸侯這件事之后,諸侯都把周幽王當(dāng)成了那個喊“狼來了”的孩子。因此,諸侯們都錯過了起兵勤王的時機。這說起來很像是事后找到了一個安慰,大家都不是有意等這一結(jié)果的發(fā)生,只是搞烏龍了。至于責(zé)任呢?還是推到死掉的周幽王頭上吧。誰讓他那么荒唐呢?
如果把“秦”當(dāng)成第三股勢力來看,會怎樣呢?在西戎的軍隊攻進鎬京的時候,“秦”人參與保衛(wèi)周幽王的戰(zhàn)斗了嗎?至少。在上面這句話的敘述里,是看不出來的。也許,他們也來晚了。
秦襄公應(yīng)該不會在乎周幽王那檔子荒唐家事,對于太子姬宜臼被廢,“秦”人大概也沒有什么明確的立場。但是,有一個立場他們是堅定的,就是他們和西戎是世仇。盡管秦襄公對西戎有過妥協(xié),也采取和親的政策,但斗爭一直都是主流。為了“秦”人的利益,他應(yīng)該不會放過打擊西戎勢力的好機會。而且,機會很快就來了。
“而秦襄公將兵救周,戰(zhàn)甚力,有功。”
這是不是司馬遷另外一個有意地模糊呢?“救周”,這一方面模糊了秦襄公出兵救援的對象,一方面也模糊了出兵的時間點。同時,也賦予了秦襄公這一行為的正義性。
如果秦襄公一開始就出兵了,也就是說,他站在了和周幽王同一條戰(zhàn)線上,那就意味著,客觀上他是阻止姬宜臼一派發(fā)動政變的。一方面是說,他雖然很賣力,但還是戰(zhàn)敗了。另一方面,他越是賣力,客觀上在姬宜臼一邊越不會有什么功勞可言。
但是,《史記》次元里明確說了:“戰(zhàn)甚力,有功。”這個“有功”是后來秦襄公在周平王姬宜臼那里得到嘉獎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們大概可以看出來,周幽王被殺之后,姬宜臼一派和西戎勢力翻了臉。《史記》次元在這段故事里,沒有介紹還有周攜王余臣一段。我們僅僅依據(jù)《史記》次元的記錄來看,大概是說,西戎借助參與為姬宜臼搞政變的機會,占據(jù)了周王室的大片土地,很像是賴著不走了。這導(dǎo)致了他們之間翻了臉。說起來很像是姬宜臼卸磨殺驢,事實上更像是說他的委屈和無奈。
就在后來姬宜臼成為周天子之后,被迫東遷的時,他說的那句話透露出對西戎勢力的無奈:
“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
我們知道,在周幽王被殺之后,晉國、鄭國成為擁戴姬宜臼的力量。這應(yīng)該也意味著,他們驅(qū)逐西戎勢力的新一輪戰(zhàn)斗打響了,秦襄公應(yīng)該也帶兵參與了進來。
對“秦”人來說,他們對待西戎的立場從來都沒變過。對西戎開戰(zhàn)實際上算不上為周王室而戰(zhàn),他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找到了一個更好的開戰(zhàn)機會而已。因此他們打得特別賣力,應(yīng)該是很正常的。
我們還可以回顧一下秦襄公之前的幾代人和西戎之間的恩怨,在他們之間爭奪地盤的斗爭中,“秦”人幾乎經(jīng)歷過被滅族的危機。他們成為擋在西戎和周王朝之間的屏障,有誰真正幫助過他們嗎?更多的時候,他們不過是在孤軍奮戰(zhàn)而已。他們必須在那個那片土地上艱難的尋找秦人一族的生存空間。
如今,就因為有了周王室的這樣一次變故,諸侯們在為周王室而戰(zhàn)的名義下,和西戎鬧翻了。“秦”人似乎因此有了聯(lián)合作戰(zhàn)的幫手。不管別人怎么表現(xiàn),反正他們在對抗西戎的戰(zhàn)斗中,“秦”人是真正賣力的。需要明確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沒有誰會給他們地盤,實際上,他們過去和將來擁有的立足之地都是他們流血從西戎那里搶來的。
因此,當(dāng)成為周天子之后的姬宜臼東遷避禍的時候,“秦”人又能去哪里避禍呢?
“周避犬戎難,東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
周平王逃跑了。同時也意味著那些擁戴他的諸侯們放棄了和西戎來的野蠻人正面硬剛。或者說,他們并不愿意為了周王室的利益,付出更大的代價,丟下周王朝先祖建國的根據(jù)地,挾迫周天子?xùn)|遷避禍了。
這么打臉的事,作為新一代周天子的姬宜臼面子還是要的。在東遷時,姬宜臼封派兵護送他的秦襄公做了諸侯。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才算真正有了秦國。
同時呢,周平王姬宜臼還把“岐以西之地”賜給了秦襄公。這是什么意思呢?其實這塊封地并不在周王室的手上,早就被西戎占據(jù)著。也就是說,周平王姬宜臼拿了一塊自己并不實際擁有的土地賞賜了秦襄公。不過,這種臭不要臉的事早在周王朝建國之初,就是這么干的。
(周平王)曰:“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西戎占領(lǐng)的土地我是沒有辦法拿回來了,現(xiàn)在就給你們秦人了,至于能不能拿回來,就靠你們自己了。
對于秦襄公來說呢?他很像被一群人拋棄了。在諸侯們帶著周平王姬宜臼東遷,秦襄公和他們揮手告別,一轉(zhuǎn)身,就要帶領(lǐng)秦人,獨自面對和西戎勢力的長期對抗。這似乎有一些悲壯。
不過,風(fēng)險和機遇總是共存的。秦人終于成為周王朝的另一個諸侯國,登上歷史舞臺。和那些老牌的諸侯國比起來,他們面臨的形勢雖然兇險,但作為一支新興的勢力,要處理的問題卻要單純得多。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秦國真正的生存空間同樣是在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