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名周,戰(zhàn)國蒙人,即今河南商丘人,是即老子之后,道家學派的代表人物。他以其代表作《南華經(jīng)》闡述了道家思想的精髓,發(fā)展了道家學說,使道家成了對后世影響深遠的哲學流派。人們稱孔子為“圣人”,稱莊子為“神人”。他留給后世的那些充滿哲理的小故事和寓言,都具有極其濃厚的抒情和浪漫主義色彩。他用故事表達他的思想,語言犀利,奇峰頓起,落崖驚風,時刻見其思想的閃光和智慧的迸發(fā)。莊子一生貧困潦倒,卻過得異常灑脫。莊子認為人活著沒有比快樂更重要的了,這是最高目的。莊子能言善辯,想象力極其豐富,在他的文章里充滿了天馬行空無所限制的想象,和一針見血尖酸刻薄的嘲諷。魯迅曾評莊子之文:“汪洋辟闔,儀態(tài)萬方。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真是至評。
莊子的哲學是生命的哲學,他超越了任何意識形態(tài)和知識結(jié)構(gòu)的限制,完全從生命,從自然的本體出發(fā),主張?zhí)烊撕弦唬驹诘赖闹协h(huán)和人生的終點觀察和反思人生,所以他的思想更具有終極意義。莊子的哲學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哲學,他的觀點總讓人驚訝之后拍案叫絕。他瘋瘋癲癲,卻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大智慧;他遨游于天地之間,與自然合一;他追求人生終極的快樂,以超越萬物的高度觀察人生;他視功名利祿為糞土,追求理想人格;他“不知悅生,不知惡死”齊一生死的表現(xiàn)、“不逆寡,不雄成,不謨事”順應(yīng)時命的態(tài)度、“其寢不夢,其覺不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無情無欲的表征,無不顯示莊子這個亦莊亦諧的人能“登高不傈、入水不濡、入火不熱”。
“養(yǎng)生人間以備萬世道德,逍遙齊物以全天地精神”,如果說儒家以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己立則立人,己達則達人”的積極入世,剛健有為這一方面來塑造和影響中華民族的性格的話,那么道家則可以說以追求生命的個體自由,體現(xiàn)生命的本征狂放來塑造和影響中華民族的性格,二者相輔相成影響了中華民族的文明。而莊子無疑是集道家思想之大成者。任何思想的形成都離不開作者生活的時代,都會被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打上深深的時代烙印。莊子生于戰(zhàn)國時代,這是個轉(zhuǎn)型時期,面對社會動蕩不安,生靈涂炭,敏感的知識分子能無動于衷嗎?于是,諸子蜂起,百家爭鳴。莊子繼承了老子以道為本,自然無為,以及對現(xiàn)實社會的批判和對現(xiàn)實人生的否定的思想,莊子有著我們永遠不曾涉及的境界,仰之彌高,鉆之彌堅,有著我們永遠也不懂的地方,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對人世間的種種黑暗和荒唐,莊子冷眼旁觀卻不能釋懷,他思想偏激,以謬抵謬,他以自己的筆鋒和世界比誰更荒謬,比誰更無情,誰更無賴,比誰更能做到無所顧忌。
胡文英這樣說莊子:“莊子眼極冷,心腸極熱。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腸熱,故悲慨萬端。雖知無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熱腸掛住;雖不能忘情,而終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這是知音之言,極其貼切。莊子凡觸及現(xiàn)實,即筆鋒犀利,痛斥怒罵;一旦談到作者的理想人物——道的化身或者體現(xiàn)道家精神的人物,卻又用全部的熱情,去謳歌去贊美。莊子是個“熱腸冷眼大慈悲,傲骨虛心真性情”的人。莊子釣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內(nèi)累矣。”先秦諸子,誰不想“一朝權(quán)在手,便來把令行”,通過世俗的權(quán)利,來桿扛天下,實現(xiàn)自己救世的理想?說來可笑,莊子拒絕了,委婉地拒絕了。機會到來,莊子的心卻已冷,這是一個經(jīng)典的場景,一邊是在悠悠濮水邊靜心垂釣的莊子,心底澄澈,如一汪秋水,與自然融為一體,其樂無窮;一邊是恭敬侯命,在仕途上顛沛流離的二位大夫。這讓我們很容易想起距莊子七百多年前渭水邊上垂釣的姜太公——渭水垂釣,意在文王。莊子這時問了一個問題,楚國水田里的烏龜,它們是愿意到楚王那里,讓楚王用精致的竹箱裝著它,用絲綢的巾飾覆蓋它,珍藏在宗廟里,用死來換取“留骨而貴”呢,還是愿意拖著尾巴在泥水里自由自在地活著?二位大夫回答說:“寧愿拖著尾巴在泥水中活著。”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這是記載在《秋水》篇中的故事,菩提達摩東來,只為尋一個不受人惑的人,古往今來,不受人惑者,莊子乃第一人也!在一個文化屈從權(quán)勢的傳統(tǒng)中,莊子無疑是一株卓然挺立的大樹,在月涼如水的山林中現(xiàn)出一種不可企及、令人敬畏的尊嚴。這在主張出世的儒學思想占統(tǒng)治地位的封建社會中,無疑給了那些不得志的文人義士一個心靈上溫馨港灣,一個可以休憩的家園,進而對國人的思想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莊子一部《南華經(jīng)》,道出了對人類的憐憫,他幻化無方,意出塵外,似無情而最有情,似堅強而實脆弱,鬼話連篇,卻充滿了大智慧。莊子是個“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傲睨于物,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的神人。人類總是在不停地進步,可是在進步的同時,人類也在不停地丟失一些原本最純最真的東西。我們需要莊子,莊子是與自然與本真走的最近的思想家,在他那里蟬、麻雀、斑鳩、甲魚、蝦都會說話,還都會講故事、辯道理;在他詼諧的筆下,許多哲學深奧的思想、觀點都輕松生動地表現(xiàn)出來。人對世界,對宇宙萬物了解多少呢,驀然回首,感覺一切都是云在青山月在樓,天街夜色如水。莊子認為人只有和宇宙、自然合為一體,才能感受到那真的明澈,真的深玄,那是一個可以讓智者沉吟,賢者神馳的境界。莊子說:“夫大道不稱,不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謙,大勇不忮。”這在我們當今這個浮躁的社會是多么至純至真的智慧,莊子是大智之人,古往今來,世人大都被紅塵所累,擺脫不了功名利祿的牽絆,難以活出自我,而莊子做到了。他的文章思想有一種與自然宇宙融為一體的磅礴氣勢,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魄力。
現(xiàn)代社會的心理疾病較之以往更多更花樣百出。人類的最大悖論在于往往搬起石頭去砸自己的腳,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塊石頭就是割舍不下的生活,難以擺脫的欲望。一個人的生命也許是這樣度過的:他們以哭聲宣告來到這個世界,然后在親人的哭聲中離開這個世界,苦難是人面臨的巨大挑戰(zhàn),人們試圖以各種方式去回應(yīng)它。人間有多少種苦難,就有多少種關(guān)于苦難的思考:是要天長地久還是要曾經(jīng)擁有?是清凈無為還是強健進取?是看破紅塵還是奮身而入?是規(guī)矩清明還是渾渾噩噩?自古“悲苦之詞易寫,歡愉之詞難工”,悲苦的人生體驗要遠遠勝過對歡愉的感受。幸福的生活是相似的,但不幸的生活卻各有各的不幸。“天下有至樂有無哉?”莊子說有,這要首先弄清苦難的根源,人生的苦難一方面因為本性被壓抑而不得抒發(fā),另一方面因為本性被名利欲望所遮蔽而喪失。一個人能否幸福,并不取決于他所處的社會是否完美,也不取決于他的社會地位和財產(chǎn),這些都是身外之物,而是取決于他的心態(tài),他是否看淡了生死,是否和自然宇宙合為一體。所以說莊子的人生觀是唯心的,但他不滿現(xiàn)實,無情揭露,反叛傳統(tǒng),肆意妄為的筆鋒,以及其出世的心態(tài)和與宇宙天人合一的思想,還是安慰了歷代的失意文人。
他亦莊亦諧,出于對黑暗現(xiàn)實的孤憤,深刻地批評了維持現(xiàn)存秩序的儒家思想,他期望世人摒棄狹隘的功利觀,去追求一種高雅的超然世外的精神生活。作為一位正直的士人,莊子對普通民眾的苦難境遇無限同情也有切身體會,對上層社會的荒唐虛偽既有深刻認識又充滿極度仇恨。他不甘寂寞,積極投入百家爭鳴的時代洪流中,用批判的武器抨擊時事,譏諷荒謬。世人笑他太瘋癲,他笑世人看不穿。
莊子是獨坐于山林中低聲而歌的隱士,是瘋瘋癲癲的智者,是極端偏執(zhí)率性而為的孩子,是貧困潦倒的落魄文士,是在夕陽西下的古道上踽踽獨行的孤獨老人。
莊子在中國歷史上無疑是個特立獨行的人物,他給中國的文明史抹上了重重的華彩的一筆。莊子是永遠也解析不完的,哲理的徹悟,詩詞的浪漫,雜文的犀利盡現(xiàn)于莊子。
現(xiàn)在是社會思潮出現(xiàn)大的改觀時期,物質(zhì)的極大豐富在一定程度上不合理地拔高了人類的思想承受能力,很多社會問題都在不斷涌現(xiàn),人們出現(xiàn)了信仰的缺失,莊子的思想無疑給生存壓力日益加大的我們一劑定心藥。我想這也是于丹的解說莊子能盛行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