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過去了，秋天真的來了，我一直琢磨著要早一點去看看荷花。
進入園門，右側就是大片的荷塘，一眼望過去，荷葉田田，沒有看到荷花，心里一下子涼了，我真的是來晚了。荷葉依舊亭亭，似乎更高了，顏色轉為穩重的暗綠。而蓮蓬，翠綠色的，剛剛長成，歪頭瞅著你，黑褐色的已是老成，干枯而沉默。這片荷塘比較偏僻，很安靜，周圍是高大的樹和茂密的蘆葦。我倚欄而立，一襲棉麻素裙，簡單樸素，而這片荷塘，今日亦是素凈。時光棄了紅顏，卻熟了蓮子，給了這世界最本真的意味。
沒有了看荷花的急切，也就隨意了，慢慢往園子深處走去，草坪上有幾只喜鵲在踱步，不時啄一下草地，又不時的張張翅膀，卻不飛走。陽光溫暖，草還綠著，食蟲尚活躍，這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呀。
山楂樹的果子紅了，艷艷的掛在枝頭，樹下厚厚的一層落果，沒有等到成熟。野菊花長的很好，葉片肥嫩舒展，黃花也嬌俏。在一片細長的葉子上，看到了一個小蝸牛，用手機放大拍了下來。細瞅，小蝸牛在用它大大的眼睛看著我，那應該是一種溫和的眼神吧，出于禮貌，我對它溫和的笑了笑。其實，它那么小，伏在葉子上，它也許根本就看不到我，是我自己找趣罷了。
沿著湖邊棧道，蘆葦長成了一面墻。詩經秦風中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講的正是這個時節的蘆葦，“蘆葦密密又蒼蒼，晶瑩露水結成霜，那心里的人呀，佇立在河水旁”。我比較喜歡這個時候的蘆葦，聚而生，密而高，身姿纖韌不柔弱，葉子斜出如劍，有硬朗的質感，葦花揚揚，微微的粉色，頗具美感。而我所來，是為了荷花。我一遍遍的來看她，看她小荷初長成，含苞待放，看她盛開成最美的風景。只是，即使是最美的風景，也終會有消散無跡的時候。
目光沿著蘆葦和木棧道的邊緣，我竟然看到了彩色的景色，那是睡蓮！這是一片開闊的水域，蓮花正長在向陽的一側。睡蓮碧綠的葉子浮在水面，圓圓胖胖、重重疊疊，蓮花或藏在葉片之下，或探出頭來，純凈晶瑩，美麗殊妙。
而旁邊，亭亭俏腰身的荷仍在，只是荷葉零落，荷花所剩無幾，已有凄涼之意。荷葉亭亭的有，傾斜折彎的也有，浮在水面的葉子斑駁破損。偶爾一支荷花，或紅或白，也不似之前碩大飽滿，可依然，潔凈從容，不憂不懼，端莊而寧靜。李商隱的“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已成千年之愁。這里的殘荷，是指慘敗的荷葉吧，陰雨淅瀝，點點滴滴落在荷葉之上，聽聲而心傷，這般清冷慘淡，一定不是指荷花。荷花，即使盛開至荼蘼，即使時至仲秋天氣寒涼，花要謝了，瓣蕊飄落，卻形神不散，依舊優雅，自有一種清凈自持的美麗。
我坐了下來，一莖長在荷塘邊緣的荷葉微微飄搖，它在水里的影子也隨之晃動，細長的枝莖，寬大的荷葉，兩兩相對，稀疏不單調。水面有細碎的波紋，一層層悠悠的漾了開去。不是哪一枝，也不是哪一朵，那是荷花，從初夏而仲秋，盈盈一水，亭亭一莖，清香淺淡。我一次次的來，坐在這里，清凈心神，想傾聽荷的聲音，而荷，寂靜的沒有半點言語。荷花散落了，還有荷葉，荷葉傾頹了，還有蓮子深藏。流水寂寞了，有輕風吹來。這面湖沉默了，白天有陽光和云影，晚上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而我，只是一位安靜的觀者。
【作者簡介】張霞，女，70后，唐山人，公司職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