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聽到沙盤游戲這個詞，很難想象它到底是一種什么的咨詢技術呢？那我們首先看看沙盤游戲室長什么樣子。大家可以看到一個沙盤室里有沙盤、沙具架、沙具，沙盤里有沙子，沙具有不同的種類，放在沙具架上。至于沙盤、沙子、沙具當然還有很多專業的細節要求，我們這里就不一一贅述。大家想象一下，如果一個孩子或者是你自己，走進這樣一個房間，看到了眼前的這些東西，第一反應會是什么呢？我曾在學校帶二年級的同學進過沙盤室，之前并未給他們做過任何介紹，但他們一看到就很興奮，“哇”聲一片，然后就開始迅速進入了游戲。比如男生們比較突出的一個特點就是拿著沙架上一些士兵、坦克等這些沙具開始了在沙盤中的戰斗。你看，孩子們天然地會進入游戲。而大人呢？也許我們不會像孩子們一樣那么興奮，但大部分都會有些好奇，看看沙架上都有什么有意思的沙具呢？忍不住用手摸摸沙子。可能慢慢地也開始想在沙盤中構建點什么。所以如果你問，什么是沙盤游戲？那我用最簡單的話來講，就是這個時候旁邊再坐一個沙盤游戲咨詢師。那大家肯定會很好奇，什么？就這樣玩沙子、擺沙具，就能起到心理療愈的作用？這也太抽象了吧？確實一下子很難理解，那我們就來從沙盤游戲的起源來看看，為什么咨詢師陪著玩玩沙子、沙具，心靈就能得到療愈。沙盤游戲的源起還得從一個叫威爾斯的英國作家說起，對科幻小說感興趣的人可能對他很熟悉，因為他是與那個寫《海底兩萬里》的凡爾納齊名的科幻小說大牛。但其實除了科幻小說，他的涉獵很廣，他的簡介不但是科幻小說家，還得加上政治理論家、社會活動家，還寫過《生物學教材》《世界史綱》等等，可以說是傳奇開掛的一生。他晚年有著極高的聲譽，我們來看看人們給他的幾個稱號，“英語世界的智者”、“人類進步的探索者”“時代進步的代言人”，可以看到在他整個傳奇人生的背后，在其涉獵諸多領域進行創作、行動的背后，都體現著他對人類進化的思索。那就是這樣一個人，還出版過一本不太引人注意的書，這本書叫《地板游戲》，正是這本書，開始了“沙盤游戲技術”的歷史。在這本書中，威爾斯描述了他和他的兩個小兒子游戲的過程，尤其是他們所玩的“地板上的游戲”，用各種各樣的玩具，在地板上搭建不同的游戲內容。威爾斯在書中寫道：就在這地板上，不斷涌現著數不清的富有想象力的游戲內容，它們不但使孩子們每天都在一起玩得高興，而且還為他們以后的生活建立了一種廣闊的、激勵人心的思維模式。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從這幼兒游戲的地板上獲得啟發與力量。“涌現著數不清的富有想象力的內容”，“有更廣闊的思維模式”，“獲得啟發和力量”，光是看這些詞，就可以想象威爾斯當時是多么的激動和興奮，甚至出了本書來講這個事情。可以說，對于一個“人類進化的探索者”來說，這是多么令人振奮的發現。他看到了地板游戲在“人類進化”上不可估量的作用。我們可以看出，這里的“地板游戲”和沙盤游戲之間的關聯已經初見端倪，你看，各種各樣的玩具，不就是沙具嗎？地板不就是個“大沙盤”嗎？只不過這個時候玩具也許在種類上還不如沙具全面，“大沙盤”里還沒有沙子，旁邊做著的威爾斯也不是咨詢師。威爾斯所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地板游戲”在激發孩子想象力、創造力、啟發力量方面激動人心的作用，還沒有提及對心靈創傷的療愈。那這樣的“地板游戲”是怎么一步步發展成還能療愈創傷的呢？我們再往下看第二位關鍵人物瑪格麗特·洛溫菲爾德。瑪格里特·洛溫菲爾德，一句話來表明她的地位，就是“兒童心理分析的先驅”。她1890年出生在倫敦，1928年就創建了兒童心理診所，專門為“神經癥和困難兒童”服務。可以說在一個世紀以前就開始了對兒童內心世界的探索。但她為什么會把“地板游戲”變成療愈創傷的心理技術呢？還得說一說她的人生經歷。首先，她有一個苦哈哈的童年，小的時候體弱多病，痛苦、孤獨，還養成了咬手指的習慣。13歲父母離婚，又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打擊。總之來說，童年不快樂。這些經歷對于她成年后探索童年的意義埋下了種子。接著呢，她經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作為醫學院畢業的她，在戰爭中看到了太多不幸的兒童、被拋棄的兒童。說白了，“地板游戲”的威爾斯面對的是在自己家里開心玩耍的兒子們，而洛溫菲爾德面對的是苦哈哈的自己，以及戰爭中一群一群苦哈哈經歷了很多創傷的孩子，她想想辦法幫助這些孩子。之后她就致力于研究兒童發展，并創建了自己的兒童心理診所，專門為有困難的兒童服務。可是問題來了，該怎么跟這些有困難的孩子們有效溝通呢？成人可以去談話，可是孩子呢？要是像對待成人一樣正兒八經地做談話治療，估計孩子準懵圈不可。所以洛溫菲爾德就想，該怎么辦呢？通過什么樣的方式，既能讓孩子表達出來，她也能看明白呢？這個時候“地板游戲”就給了她靈感。原來她從小就喜歡讀威爾斯的作品，尤其是那本《地板游戲》。真是無巧不成書，也像冥冥之中。就這樣，洛溫菲爾德找來各種各樣的玩具、積木、游戲材料，放在她的診所里，來尋求幫助的孩子們，自發地開始游戲，開始創造。一開始孩子們主要還是在地板上擺放那些玩具和模型，后來洛溫菲爾德又添置了兩個盤子，一個放沙，一個盛水。后來有一天，來診所的孩子們自發地把玩具和模型放到了盛有沙和水的盤子里。就這樣，一種影響深遠的心理技術從此誕生了。孩子們還自發地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游戲王國”。至此，沙盤游戲的框架基本已經出來了，有了沙盤，有了沙和水，而且除了激發潛能，心理療愈的作用也已具備。可是，這個時候，大家就好奇了，這怎么忽然就有心理療愈的作用了？那我們先來看看一開始洛溫菲爾德為什么要在診所里擺放這些東西讓孩子們玩，因為她想幫助孩子們，但發現溝通不了。她需要一種溝通工具，讓孩子們通過這種工具把自己的問題表現出來。那孩子們自發玩的這個“游戲王國”能不能作為她觀察和診斷的工具呢？我來舉個初學沙盤時的感受給大家感受一下。就是剛開始學習沙盤游戲療法的時候，我也是一臉懵，這怎么就有療愈的效果啦？而且老師在上面講，什么自性啊、象征啊、原型啊，簡直聽天書一樣，我就覺得為啥老師能看到感受到那么多，我完全感受不到啊。可是有一個事情我卻是能看出來的。比如老師會展示一個沙盤，然后問同學們，大家有什么感受。一些最基本的感受我們大家還是有的。比如說有個沙盤，哇，盤里亂七八糟一堆東西，還堆得滿滿的。大家一看都是覺得不舒服，有的說好滿，有的說好壓抑，有的說堵得慌，總之都有不舒服的感受。然后老師說這個孩子是多動癥，大家似乎一下覺得很可以理解。就好像一個人心里裝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得滿滿的，怎么能安定下來呢？肯定是靜不下來吧，外部表現就是多動了。所以你看，哪怕我們作為初學者，沒有接觸過幾個來訪者，已經能夠通過沙盤感受到那個人的一種心理感受，試想洛溫菲爾德這個長期致力于兒童研究，觀察過很多兒童玩“游戲王國”的人，能不看出一點東西嗎？就像一個老師，他教過那么多的學生，很快就能看出不同孩子是什么樣的性格，以及發現有困難的孩子。就拿我們一些資深的沙盤游戲咨詢師來說，比如多動癥的孩子沙盤大致是什么風格，抑郁癥的人沙盤什么風格，等等，都能總結出大致的規律來。所以你看，“游戲王國”首先已經解決了一個觀察和評估的問題。那具體怎么觀察和評估，這里面學問就很深了，洛溫菲爾德在她的著作《游戲王國技術》中全面系統地總結了她關于游戲王國技術的理論和實踐。在她的第一步著作《童年游戲》中還強調了游戲對童年是至關重要的，與一個人的適應過程，成長與發展都密切相關，將深深地影響人們適應現實生活的能力。可以說，在洛溫菲爾德時期，“地板游戲”不單是激發人的想象力、創造力，給人廣闊的思維方式，而是會影響人一生的成長與發展。而游戲的過程，也會呈現孩子們的問題和他們應對問題的方式，傳達他們的情緒和心理狀態，在表達的過程中，被看到，同時創造性地得到了療愈。洛溫菲爾德看到了“游戲王國技術”的神奇之處，看到了游戲的神奇力量，其中當然有很多專業性的發現，而這些發現，都為未來沙盤游戲的內涵做好了準備，而真正賦予沙盤游戲內涵的這個人也就成了沙盤游戲真正的創始人：多拉·卡爾夫。說到內功，我們中國人理解起來不難。同樣的武功招式，一個沒有內力的人和一個內力深厚的人打出來威力完全不一樣。朵拉·卡爾夫作為榮格學派沙盤游戲的創始人，曾在她為數不多的著作中說過這樣一句話“沙盤游戲在準備充分的咨詢師的運用下，是一項強而有力且價值無限的療愈模式。強而有力這個字眼，意指著它既能治愈，但也能治傷”,當我們看到沙盤游戲在朵拉·卡爾夫手下，已然變成了強大的招式，不但能治愈，竟然還能致傷。那朵拉·卡爾夫何許人也，為什么她會這么說呢？那來說說朵拉·卡爾夫，她開始接觸心理學的過程很有意思。當時她已經40歲了，有著好幾個孩子。她的孩子會跟榮格女兒的孩子一起玩，榮格的女兒就發現，孩子去卡爾夫家玩回來后，總是顯得格外高興和歡快。好奇心就促使榮格女兒去拜訪了卡爾夫，之后兩個人成為摯友，榮格女兒還把卡爾夫介紹給了榮格，榮格慧眼識珠，覺得卡爾夫很適合學習心理學，于是在榮格夫婦的鼓勵下，1949年，四十多歲的卡爾夫開始了分析心理學的學習。之后1954年，卡爾夫參加了洛溫菲爾德的講座，深受啟發，她也發自內心地想要尋找一種能夠有效幫助兒童進行心理分析的方法與途徑。于是卡爾夫決定去倫敦跟隨洛溫菲爾德學習“游戲王國技術”，并把想法告訴了榮格，榮格非常支持。之后她追隨洛溫菲爾德學習了一年左右的時間，返回瑞士后，開始把“游戲王國技術”和榮格分析心理學相結合，而且還把東方的思想融會其中。相當于她在“游戲王國技術”這個武功招式中加入了榮格分析心理學和東方易經思想等內功，并將其正式命名為“沙盤游戲”，從而使得沙盤游戲成為了一門強而有力的技術。那大家肯定好奇這內功到底怎么施展的？就像有的家長好奇，那我能不能買套沙盤游戲的工具自己陪著孩子做沙盤呢？我陪著孩子和咨詢師陪著孩子玩，區別在哪里？這就要看內功了。前面我們講洛溫菲爾德的時候，已經講到一些專業咨詢師的功力了，比如最基礎的來說，咨詢師可以根據孩子擺放沙具的方式，使用哪些沙具，怎么擺弄沙等等，來做出一些理解。比如說有的孩子可以一開始就自在地擺弄沙子，而有些孩子根本不去觸碰沙子，那在咨詢師眼里肯定代表著不同的意思，可以看出孩子內在的一些感受，結合理論，可以去了解孩子的心靈可能遭遇著什么樣的困境。我們來看看朵拉·卡爾夫可以從孩子的沙盤游戲中看出什么來，以見識其內功之深厚。下面是從她的著作中摘抄的一段話，描述的是她的一個工作個案：“在這里，生命力茂盛的森林所代表的意義，是許多從無意識涌現的新能量又開始被啟動了。經過仔細的觀察之后，我注意到，其中有些交通工具都顯現了調節的功能。舉例來說，消防車趕去救火，以及垃圾車收集垃圾等，相較于先前在沙畫中的混亂情境，都呼應克里斯比較有能力去調節自己的能量了。無論是在水上或陸上，都有交通工具在兩個方向循環流動。這表明，雖然這些力量可以完全自由地流動，但是仍遵循某種秩序前行。因此，它們正在意識和無意識之間建立相互的聯系。這一次，我知道克里斯更進一步地在發展他健全的心領了。”也許上面有一些大家不熟悉的詞匯，但我們也能總結出，也許外行看來沙盤上僅僅是放了一些樹、消防車、垃圾車，但卡爾夫卻可以由此看到心靈的發展情況。就像外行搭在脈上可能就是感覺脈搏在跳動，而內行卻能知道身體內部的情況一樣。大家也許會好奇，為什么沙盤游戲可以呈現出如此深層的東西呢？也許舉這樣一個例子可以幫助大家理解，我們大概都有過這樣的經歷，比如忽然聽到一首老歌，或是忽然看到一件舊物，一下子把自己拉回到了某段記憶中，人整個會恍惚，很多的情緒會一瞬間涌出來。似乎瞬間日常的“軀殼”褪去了，我們整個人變得柔軟，不再有厚厚的防備。沙盤游戲之所以“強而有力”，就是因為在一個專業咨詢師的陪伴下，我們看著那些沙具，會漸漸，有時甚至是很快地進入某個瞬間，有時甚至是回到生命很早期的時候，就像在一個人面前完全袒露自己的傷口一樣。而當傷口袒露出來，當然就有療愈的可能，可是也存在處理不當的風險。我們成年人在看愛情劇的時候總是看到這樣的橋段，一個人好不容易愛上了另一個人，向TA袒露了心扉，展現了最脆弱的一面，如果這個時候被傷害，那就會很受傷。我想沙盤游戲可以治愈也可以致傷的原因也是同理。所以我們在選擇沙盤游戲咨詢師時也要慎重，當孩子開始沙盤游戲后，也應該要聽取咨詢師給出的建議，不要輕易地中止孩子的咨詢。其實沙盤游戲后面的內功非常博大精深，不是一篇文章可以講完的，這里只是讓大家有一個簡單的了解，當孩子或自己面臨心靈困境時，知道沙盤游戲是一個很好的療愈方式。《沙游通往靈性的心理治療取向》Dora M.Kalff 著 黃宗堅 朱惠英 譯；沙盤游戲工作者
上海沙盤游戲中心兩年班畢業學院
東方心理分析研究院心理分析與中國文化兩年班畢業學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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