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貴
夏日觀蓮賞荷,在驚艷了您的眼球,涼爽了您的心神的同時,或多或少也會激活您的藝術想象。有人會駐足端詳,有人會凝神拍照,也有人會浮想聯翩,搜索記憶中關于蓮荷的名篇佳句。
在古典詩文中,首先會浮現腦海的是周敦頤的《愛蓮說》,他筆下的蓮花已成千古絕唱。全文不到150字,卻把蓮花的品質刻畫到極致,尤其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華夏大地,南北風物盡管有所不同,但幾乎到處都能尋覓到蓮荷的倩影。早就聽說西埂是一處觀蓮賞荷的打卡地,于是便驅車前往。到達后,轉圜半天下來,著實賞心悅目,果然名不虛傳。雨后的蓮荷,更加沁人心脾,不由人想起那段盤桓心中的回文:可以清心也,也可以清心,心也可以清,清心也可以。
折返家中,免不了交談一番觀蓮賞荷的感受,也想動手寫點什么。可是,自古而今,記敘與描繪蓮荷的詩文、畫卷和音像作品數不勝數,寫點什么好呢?思慮再三,對蓮花與荷花的區別頗為好奇。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說起來有點復雜。人們習慣于把蓮花與荷花看作是同一種花,在表述上也是相提并論。可是,人們為啥把荷花結出的果實叫蓮蓬、蓮子而不叫荷蓬、荷子呢?
俗話說,橋歸橋,路歸路。照此邏輯推論,蓮是蓮,荷是荷,否則不會有兩個名字。在文學家筆下,蓮荷沒區別;在植物學者那里,蓮荷有分野。植物學從上到下的分類等級順序為門、綱、目、科、屬、種。具體界定起來,蓮荷只是屬種不同而已。雖然我們今天看到的蓮蕊、荷苞,有白、有紅、有綠,有的薄如輕紗,有的圓如繡球,有的尖如仙桃,但這些花朵同屬一個物種,那就是蓮。真正有區別的是睡蓮。睡蓮別名子午蓮,雖然與蓮花外表相似,但和蓮花不是同宗。從屬性看,睡蓮屬于睡蓮目的睡蓮科,是多年生水生植物;荷花則屬于蓮科,是宿根性水生植物。睡蓮的葉子浮于水面,多為圓形,有白、黃、粉、紅等顏色,花色飽滿濃郁,一般在白天開放,黃昏閉合。
但也有人認為,蓮花與荷花盡管同脈同宗,但卻是兩種各具形態的水生植物。最明顯的特征是,蓮花緊貼水面,花瓣像碗盞,朵朵平鋪;荷花高聳水面,花苞如壽桃,亭亭玉立。蓮花有碗蓮、睡蓮、王蓮之別。它們都是多年生浮草類植物,均屬睡蓮科,但有明顯區別。睡蓮的碧葉簇擁著嬌艷的花朵,就像睡美人那樣可愛。睡蓮中的王蓮,如同碩大的笸籮,浮力超常。在現場,我們曾目睹園區工作人員,將一個小孩子抱上鋪墊過的王蓮,站立或坐臥平穩自如。
在西埂,由于蓮花與荷花的品種多,稍加比照便一目了然。那么,人們為什么會將蓮花與荷花混為一談呢?聽起來是個常識問題,其實同約定俗成的文化現象有關,不能不說是文化藝術作品的熏陶造成的誤讀。
在文學藝術作品中,蓮荷有時也稱菡萏和水芙蕖,或比擬為“出水芙蓉”。南朝樂府《西州曲》有云:“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高過人頭的顯然是荷花,而不會是蓮花。周敦頤的《愛蓮說》,說的是蓮花,其中卻有“亭亭凈植”的描述,分明是荷花的形態。濟南大明湖曾名“蓮子湖”,劉風誥所撰寫的楹聯卻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杭州西湖八景之一的“曲院風荷”所以聞名,得益于楊萬里贈送好友林枅的七絕,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是將蓮葉與荷花聯袂對仗、襯托媲美的。
如此等等,不勝枚舉。長此以往,蓮花與荷花也就約定俗成地相提并論了。事實上,對于一名游客來說,分清蓮花與荷花的區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那份悠然的閑情逸致,去感受蓮荷一家親的和諧與美好。(文/王兆貴)
附注:本文發表在《上海法治報》2022年8月1日法治隨筆,責任編輯沈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