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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斗斗 張偉紅: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意義與指向

原創 許斗斗 張偉紅 學術研究 2023-06-07 14:52 發表于廣東

官網地址:http://www.southacademic.com/

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意義與指向




撰文丨許斗斗 張偉紅



許斗斗,華僑大學哲學與社會發展學院、

生活哲學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

張偉紅,華僑大學哲學與社會發展學院博士研究生


  [摘 要]  對馬克思實踐概念的進一步研究必然涉及他的實踐感覺論。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就有關于“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實踐感覺”,以及“對象性的活動”等實踐感覺論的表述,這些實踐概念的早期表達蘊含人的本質的豐富性及其自由、解放等全面發展的價值指向。黑格爾哲學雖然對“實踐感覺”有著一定的論述,但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不僅從社會歷史分析視角上表現出超越黑格爾哲學的特性,而且成為馬克思在批判以往舊哲學中逐步走向唯物史觀的重要因素。

  [關鍵詞]  馬克思 黑格爾 實踐 實踐感覺論








馬克思哲學的實踐概念是其實踐的唯物主義的重要基石,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學界在對它進行探索時存在兩種認知偏向。一是在國內學界,馬克思的“實踐”概念成為解決一切問題與困難的出發點,同時也成為一種“歸宿”。人們面對任何理論問題與困境只要托出“實踐”就戛然而止,似乎全然“解決”了,而不去進一步分析實踐是如何解決的和為什么能夠解決。二是在國外學界,對馬克思哲學的質疑之一也存在于對“實踐”的解釋上。以海德格爾、阿倫特等為代表的學者認為,馬克思的“實踐”是一種物質的生產實踐,它是造成人與自然界對立的根源。這兩種淺層與表面化的理解都不利于我們深刻把握實踐概念的實質與核心。對《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中的實踐感覺論的探討有利于我們加深對馬克思實踐概念的把握,特別是能更好地理解實踐的直接現實性。

在《手稿》中,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直接表述有以下兩點。第一,“感覺在自己的實踐中直接成為理論家。”[1]這不僅說明了感覺在實踐中,實踐感覺是存在的,而且表明通過實踐,感覺成為衡量與判斷人之本質發展程度的標準和尺度,即對“人的一切感覺和特性的徹底解放”程度的表達,以及“這些感覺和特性無論在主體上還是在客體上都成為人的”[2]發展尺度。這是本文探討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重要出發點。第二,馬克思僅有一次認可性地提到了“實踐感覺”一詞。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的豐富性需要客觀地展現,而感覺正是人的本質力量豐富性的確證。他指出:“不僅五官感覺,而且連所謂精神感覺、實踐感覺(意志、愛等等),一句話,人的感覺、感覺的人性,都是由于它的對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產生出來的”。[3]我們知道,“實踐感覺”是黑格爾在《精神哲學》中提及的,其中,他是在“主觀精神”下的“實踐精神”中討論了“實踐感覺”,換言之,黑格爾是在突出“感覺”中的“精神”屬性時而把“實踐感覺”置于“精神”的領域內來闡述的。馬克思在此的“實踐感覺(意志、愛等等)”顯然主要是指黑格爾的“實踐感覺”(對此,本文將在后面闡述),使用這一概念是為了批判其唯心主義并指出其產生的真正基礎。但是,我們認為,馬克思并未否認這一概念,或者說是認可這一概念,這也是本文探討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重要依據。

一、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陳述語境

作為馬克思哲學思想誕生地的《手稿》,其核心議題是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異化勞動”的批判,這一批判成為他闡述勞動、感性活動、實踐以及人的感性確定性等重要概念的契機,實踐感覺論就是在此大背景中呈現的。

為了批判資本主義社會中人的異化存在,馬克思必然把目光聚焦于人的本質在社會中的占有與復歸上,于是,對真正的“人”與真正的“社會”,以及二者之間關聯性的闡述就成為《手稿》的核心議題之一,而消除異化的社會和異化的人,就是馬克思闡述實踐感覺論的前提與基礎。首先,馬克思強調了人與社會的本質統一,強調人是感知的總體性存在。他指出:一方面,應當避免把“社會”當作抽象的東西同個人對立起來,因為個體是社會存在物,個人屬于社會,個人只有在社會中才是現實存在的個體;另一方面,“同樣,人也是總體,是觀念的總體,是被思考和被感知的社會的自為的主體存在,正如人在現實中既作為對社會存在的直觀和現實享受而存在,又作為人的生命表現的總體而存在一樣。”[4]換言之,人又是生命的總體的存在,是直觀的、感知的和享受的社會主體存在,因這種社會主體存在的“被思考和被感知”而成為“觀念的總體”,即被感知到了的存在和具有自我意識的存在。人的“個體”與“總體”的雙重存在,也成為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兩個分析視角。

其次,人與社會之本質統一的基礎是“感覺”活動、“感性活動”,在此基礎上以“全面的方式”占有“對象”就是人與社會的本質統一。馬克思指出:“只有當對象對人來說成為人的對象或者說成為對象性的人的時候,人才不致在自己的對象中喪失自身。只有當對象對人來說成為社會的對象,人本身對自己來說成為社會的存在物,而社會在這個對象中對人來說成為本質的時候,這種情況才是可能的。”[5]換言之,在“感覺”的基礎上,對象成為“人的對象”,亦即在對象中體現出人的存在(“對象性的人”);同時,對象也成為“社會的對象”,并且成為體現人的社會本質,唯有如此,“感覺”基礎上的“對象”才是人與社會之本質統一的一種展現,“對象”才成為人之展現的作品。

最后,由于“感覺”的基礎是人的“身體”,因此在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的陳述背景中,隱藏著一條對人的“身體”的唯物史觀關注,即從“身體”到“感覺”再到“理論家”的邏輯分析路徑。馬克思認為,人與動物一樣,都是靠無機界生活,但是人超越動物之處是“人和動物相比越有普遍性,人賴以生活的無機界的范圍就越廣闊”。人的“普遍性”體現在,他不僅在理論上,而且在實踐上都使無機界成為人的生活和人的活動的一部分,自然界“是人的無機的身體”,并且“是人為了不致死亡而必須與之處于持續不斷的交互作用過程的、人的身體。”人與自然界的這種“交互作用”就是勞動,即人與自然界之間是建基于“身體”上的感覺活動,“人們談到勞動時,則認為是直接關系到人本身。”[6]因此,“身體”并非純粹的肉體或生物有機體,它是感覺活動的承擔者,也是感覺活動發展程度的體現者。當感覺成為實踐中的“理論家”時,對實踐感覺的考量就成為判斷與衡量人自身之存在與發展狀況的重要尺度。

正是在上述三層語境中,馬克思才提出了實踐感覺論,表達了人在“人化的自然界”的社會中展現出“以全部感覺在對象世界中肯定自己”[7]的活動,人的感覺不再是居留或停滯在主體觀念層面上的純粹意識活動,而是人之存在與發展程度的直接確證。

二、馬克思實踐感覺論中的黑格爾元素

如上所言,馬克思的“實踐感覺(意志、愛等等)”主要是指黑格爾的“實踐感覺”。黑格爾的“實踐感覺”既包含具有“應當”性質的“意志”,又包含具有確定性的諸如高興、痛苦、羞恥等各種直觀或情感,即“高興、愉快、痛苦等等,羞恥、悔恨、滿足等等,部分地是一般形式的實踐感覺的變形,但部分地是由于它們那個構成'應當’的規定性的內容之不同。”[8]因此,我們對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探討就必須回溯其中的黑格爾元素。

黑格爾把哲學看作關于“精神”的科學。在《精神哲學》中,他一方面認為精神的實質是自由,“精神現在必須做的只是實現它的這個自由概念這件事”,[9]“一個民族之所以存在即在于它自己知道自己是自由的,是有普遍性的;自由和普遍性就是一個民族整個倫理生活和其余生活的原則。”[10]另一方面,他認為精神還是將自由貫徹于人類生活與世界發展的一種真理、一種普遍的倫理原則。“精神的精神性本質……被稱作倫理實體,但精神是倫理現實性。它是一個現實的意識的自主體”。[11]這說明,“精神”是具有主體性的實體,當“精神”主體性地貫穿于世界發展過程的每一個環節,使精神呈現于客觀的現實,使世界成為精神的表象時,“精神就達到了它的真理:它作為精神存在著,它是一個現實的倫理本質。”“真正意義上的精神是一個活生生的倫理世界。”[12]黑格爾的“實踐感覺”是放在“實踐精神”中來討論的,他將“實踐精神”納入介于“理論精神”與“自由精神”之間的“精神”發展歷程之中,這是從主觀內在性趨向客觀對象性,并且是消除雙重片面性而走向現實統一性的發展歷程。“實踐精神”是從主觀內在趨向客觀外在之承前啟后的關鍵環節,是主觀性與客觀性的統一。它的趨向動力和統一特性來自其中的“意志”,其目的是“使自由成為它的規定性,成為它的內容和目的,以及它的定在。”[13]因此,“實踐精神”不僅僅是主觀的,更是追求外在的客觀普遍性,在“精神”的外化中實現自由之追求。“自由精神”則是這種客觀普遍性的表現,是“理論精神”與“實踐精神”的統一。

實踐精神雖具有普遍性,但它是作為個體性和特殊性而存在的,最初以直接性而存在于個體的“實踐感覺”中,因此“實踐精神這樣就是實踐感覺”。在“精神”和“實踐精神”語境中,即實現自由與倫理生活的普遍性中,黑格爾認為“實踐感覺”必然具有“應當”,這個“應當”產生于個體“從外部來的、直接的被決定狀態”與“它自己的本性所設定的被決定狀態的比較”。[14]換言之,個體的“實踐感覺”協調外部“決定”與內在本性“設定”的矛盾。個體“自己的本性所設定”,即希望或需求,它試圖達成與外部狀態的一致符合,而當兩者符合一致時,就是“適意”,反之就是“不適意”。因此,實踐感覺中的“意志”就是要統一外部狀況與和解內在本性之差異,使“應當”得以和諧與符合。

黑格爾的“實踐感覺”具有和解差異與矛盾而趨向外在客觀性和普遍性的意向性功能,其中的重要環節是以“精神本身的內在反思”來超越實踐感覺的“特殊性”和“自然的直接性”,從而實現它的“合理性和客觀性”。[15]但是,黑格爾的實踐感覺依然被外在客觀“精神”所籠罩,局限于“精神”展開的“內在反思”的意識范圍內,仍在客觀唯心主義的窠臼中。此時的馬克思總體上并未完全擺脫黑格爾的影響,但在他的實踐感覺論中卻涌動著超越黑格爾哲學的唯物主義要素。

三、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生成方法及其超越性

正如1844年11月恩格斯致馬克思的通信中所說的:“我們必須從我,從經驗的、有血有肉的個人出發,不是為了像施蒂納那樣陷在里面,而是為了從那里上升到'人’。只要'人’不是以經驗的人為基礎,那么他始終是一個虛幻的形象。簡言之,如果要使我們的思想,尤其是要使我們的'人’成為某種真實的東西,我們就必須從經驗主義和唯物主義出發;我們必須從個別物中引申出普遍物,而不要從本身中或者像黑格爾那樣從虛無中去引申。”[16]因此,在與恩格斯共識的基礎上,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探索路徑就是:從“經驗的、有血有肉的個人”,即感性存在的個人出發,通過“從個別物中引申出普遍物”來把握整體的“人”。在《手稿》中馬克思指出:“人是特殊的個體,并且正是人的特殊性使人成為個體,成為現實的、單個的社會存在物,同樣,人也是總體,是觀念的總體,是被思考和被感知的社會的自為的主體存在,正如人在現實中既作為對社會存在的直觀和現實享受而存在,又作為人的生命表現的總體而存在一樣。”[17]在馬克思看來,作為特殊的個體和總體的主體而存在的人,既體現為人的社會存在,也表現在人的思維中,人的“感覺”正是其中一個例證。當馬克思研究“人對世界的任何一種人的關系——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思維、直觀、情感、愿望、活動、愛”[18]時,他把感覺論既建立在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等具體而單純的,即作為“直觀和現實享受而存在”的感覺之上;又建立在思維、精神、直觀、情感、愿望、活動、愛等總體而全面的,即作為“人的生命表現的總體而存在”的感覺之上。兩種感覺共同構成馬克思意義上人的真實的感性存在。

然而,兩種感覺是如何聯系與統一的?這種具體而單純的感覺如何引申到總體而全面的感覺?感覺論的這一方法在《手稿》時期馬克思并沒有予以具體闡述,而只具有“從個別物中引申出普遍物”的意向。直到1857年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的“政治經濟學的方法”中,在批判黑格爾的“實踐精神”時,他才把這一方法明確地表述為:表象的具體—抽象的規定—綜合的具體。這一過程體現為方法上的兩條道路:“在第一條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發為抽象的規定;在第二條道路上,抽象的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這個“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就是綜合的具體,“具體之所以具體,因為它是許多規定的綜合,因而是多樣性的統一”,[19]它已經不是開始時“表象中的具體”了。據此,馬克思批判了黑格爾的“實踐精神”,認為它與“藝術精神”“宗教精神”一樣,是“黑格爾陷入幻覺,把實在理解為自我綜合、自我深化和自我運動的思維的結果”的表現之一。黑格爾把“實踐精神”當作思維的綜合具體,當作整體的實在,“只可惜它從外界取得一種推動”,這是他陷入幻想的客觀唯心主義缺陷的根本原因。馬克思指出,“具體總體作為思想總體、作為思想具體,事實上是思維的、理解的產物;但是,決不是處于直觀和表象之外或駕于其上而思維著的、自我產生著的概念的產物,而是把直觀和表象加工成概念這一過程的產物。”因為在思維所產生的具體總體之前,在“實踐精神”產生之前,“在理論方法上,主體,即社會,也必須始終作為前提浮現在表象面前。”[20]質言之,作為“主體”的“社會”及其發展過程是包括“實踐精神”在內的各種思維具體產生的前提。各種表象具體都是社會發展的產物,但綜合具體的產生卻是發達社會之充分發展的結果。因此,馬克思指出:“比較簡單的范疇,雖然在歷史上可以在比較具體的范疇之前存在,但是,它在深度和廣度上的充分發展恰恰只能屬于一個復雜的社會形式,而比較具體的范疇在一個比較不發展的社會形式中有過比較充分的發展。”[21]可見,馬克思是以社會發展的唯物史觀視角來闡明綜合思維和綜合具體的產生基礎的。

基于這一科學的思維方法,我們可以反觀馬克思在《手稿》時期對感覺的具有唯物史觀性質的分析。馬克思認為,人的感覺,無論是具體而單純的,還是總體而全面的,這些“個體的一切器官”正像“社會的器官的那些器官一樣,是通過自己的對象性關系,即通過自己同對象的關系而對對象的占有,對人現實的占有;這些器官同對象的關系,是人的現實的實現(因此,正像人的本質規定和活動是多種多樣的一樣,人的現實也是多種多樣的)”。[22]這表明,建立在個體器官基礎上的單純感覺是“通過自己的對象性關系”及“通過自己同對象的關系”,即感性對象性關系、實踐活動而“對對象的占有”,這種“占有”就是“人的現實的實現”,它體現了單純的感覺上升為總體而全面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建立在“以社會的形式形成社會的器官”[23]上,是個體器官上單純感覺在社會和實踐中生成的“社會的器官”上全面總體的感覺,因為“社會的人的感覺不同于非社會的人的感覺”。[24]在感性對象性關系中,建立在“社會的人”的全面感覺之上,人之本質的豐富性才能得以充分實現,而“創造著具有豐富的、全面而深刻的感覺的人”才是“作為這個社會的恒久的現實”,[25]才是真正“人的現實的實現”。質言之,馬克思是以感性對象性和感覺的社會性來說明人的現實性存在的。這成為馬克思此后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闡述“現實的人”及其生產活動的前提和基礎。盡管此時成熟的唯物史觀并未創建,但以社會發展來分析感覺的生成過程,并以此闡述“人的現實的實現”,無疑具有唯物史觀之原初形態的重要意義。

四、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內涵及意義

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不僅孕育著“人的現實的實現”的生成意義,還具有引申出“對象性的活動”等科學實踐觀的重要價值。如上所述,馬克思在提及“實踐感覺”概念之前還指出:“只是由于人的本質客觀地展開的豐富性,主體的、人的感性的豐富性……總之,那些能成為人的享受的感覺,即確證自己是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才一部分發展起來,一部分產生出來。”[26]于是,包括“實踐感覺”等在內,“一句話,人的感覺、感覺的人性,都是由于它的對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產生出來的”。此段話蘊含著如下重要思想。

第一,它在闡述“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與“實踐感覺”具有相同產生路徑中,揭示了二者具有相同的本質內涵。馬克思指出:正是“由于人的本質客觀地展開”的必要性,同樣,“由于它(指“人的感覺”——引者注)的對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的必要性,“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與“實踐感覺”才“產生出來”。在此,馬克思是把“人的本質客觀地展開”與“人化的自然界”的活動相等同,把“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與“實踐感覺”同等對待,它們共同構成了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核心要義,預示著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是一種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及其自我存在之確證的活動。在具體的表述中,馬克思又把這種感覺分別區分為:一方面,是建立在個體器官基礎上的單純感覺,即作為具體的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它是在具體領域中體現的活動,只有在自然對象中才能得到客觀的實現,只有在自然科學活動中才能得到呈現;另一方面,是“社會的器官”上的全面總體的感覺,即作為總體的人而展現出的人的全部力量的感覺,諸如“人的實踐力量”、人的“全部類力量”和“對象性的活動”[27]等,它是通過人的全部活動并作為歷史的結果才得以呈現的,只有在世界歷史進程中才能獲得確證。這些論斷是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多種類似表述,它們或成為馬克思真正“實踐”概念的雛形,或直接成為馬克思實踐概念的多樣表述。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馬克思就把“實踐”直接地表述為“感性的人的活動”“對象性的活動”。換言之,此時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蘊含著他真正實踐概念的早期多重內涵,呈現出與費爾巴哈感性直觀的本質區別,盡管此時這一具有本質高度的實踐還未予以唯物史觀的清晰闡明。

第二,它表明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對象化是必要與可能的。基于對人的本質豐富性及其展示人的感覺全面性的追求,馬克思又指出:“一方面為了使人的感覺成為人的,另一方面為了創造同人的本質和自然界的本質的全部豐富性相適應的人的感覺,無論從理論方面還是從實踐方面來說,人的本質的對象化都是必要的。”[28]“人的本質的對象化”的實踐感覺活動成為解決社會中各種理論對立的方法,諸如主觀主義與客觀主義、唯靈主義與唯物主義等“理論的對立本身的解決,只有通過實踐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實踐力量,才是可能的;因此,這種對立的解決絕對不只是認識的任務,而是現實生活的任務”。[29]以往這些理論對立之所以不能徹底解決,就因為它們僅僅滯留于哲學層面,只被看作理論的任務,而沒有借助“實踐方式”展現出“實踐力量”和“現實生活”的本職任務。此時,馬克思對以往哲學理論的批判主要是指針對斯特勞斯和布魯諾·鮑威爾等青年黑格爾派,特別是黑格爾的唯心主義辯證法。因為青年黑格爾派是這些理論對立的體現者,他們對批判方法完全采取了非批判的態度,他們對社會現實的批判完全拘泥于黑格爾的邏輯學,于是,馬克思重點轉向了對黑格爾辯證法的批判。馬克思肯定了黑格爾辯證法的合理因素,并指出黑格爾的偉大之處在于:“他抓住了勞動的本質,把對象性的人、現實的因而是真正的人理解為人自己的勞動的結果。”因而他把人看作一個勞動的對象化過程,也就是說,馬克思是肯定黑格爾關于人的本質力量需要對象化的論述的,因為“人作為現實的類存在物即作為人的存在物的實現,只有通過下述途徑才有可能:人確實顯示出自己的全部類力量”。但是,“黑格爾唯一知道并承認的勞動是抽象的精神的勞動。”[30]因此,他的主體人不是現實的人本身,而是“從虛無中去引申”的抽象的自我意識,他依然無法擺脫其憑借“精神”而建立的客觀唯心主義的局限。可見,唯有經驗的實踐感覺論基礎上的“實踐力量”“全部類力量”“勞動”才是消解社會中理論對立的路徑。這為馬克思此后批判包括費爾巴哈在內的一切舊唯物主義不是把對象、現實、感性當作感性的人的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以及理論上的各種神秘主義奠定了基礎。需要指出的是,當馬克思以人的社會性及其感性對象性活動來闡明具有豐富、全面而深刻的感覺的人,并“以全部感覺在對象世界中肯定自己”來說明人的現實性和確定性時,馬克思是把實踐感覺當作人的具有確定性意義的現實存在。

第三,當馬克思把實踐感覺直接表述為“對象性活動”之后,才能真正理解和把握人的生成過程和世界歷史的運動進程。馬克思從感覺的具體性和總體性雙重性出發指出,人的現實具體的感覺受制于具體實際需要和社會存在。憂心忡忡的窮人是沒有審美感和音樂感的,受利益驅使的礦物商人也不可能有礦物學的美感,因此人的“本質的全部豐富性相適應的人的感覺”只能建立在實踐感覺的對象性活動中。馬克思將此表述為“世界歷史”活動,即“五官感覺的形成是迄今為止全部世界歷史的產物。”他同時指出:“徹底的自然主義或人道主義,既不同于唯心主義,也不同于唯物主義,同時又是把這二者結合起來的真理。我們同時也看到,只有自然主義能夠理解世界歷史的行動。”[31]在此,馬克思“徹底的自然主義”觀點表現在:人既是一個自然存在物,又是一個感性的存在物和“受動”存在物。這一觀點明顯表現出了費爾巴哈的思想印跡,而費爾巴哈的“自然主義”之所以得到當時馬克思的認同與贊賞,是因為在費爾巴哈的自然觀中蘊含著猶太教對自然界的能動實踐性特質,而這是區別于古希臘人對自然界的受動性和靜觀性特征的。盡管馬克思后來又批判費爾巴哈的實踐觀具有猶太人的卑污的利己主義特性,但此時源自費爾巴哈的“徹底的自然主義”,特別是其中的能動實踐性,在馬克思看來,不僅是克服以往否認感性意識的機械唯物主義并與以黑格爾“自我意識”為代表的抽象的“意識”能動方面的唯心主義形成了直接的對立,從而成為把新唯物主義建立在實踐感覺基礎上的“真理”性基礎,也是理解世界歷史的“真理”性要素。因此,正是在實踐感覺論上,人的“對象性活動”體現出了人的存在具有與動植物不同的超越性,在追求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的過程中,形成了人的歷史和世界歷史。“整個所謂世界歷史不外是人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是自然界對人來說的生成過程”。[32]而人的感覺的全面性及其本質的豐富性亦隨之生成。

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以其中所蘊含的實踐基礎上感覺的豐富性,超越了費爾巴哈對感覺的純粹直觀性和個體心理性解釋,并對黑格爾“實踐感覺”的意向特性予以革命性變革,凸顯了感覺的社會存在基礎和唯物史觀的性質。

五、馬克思實踐感覺論的價值指向

延續黑格爾“實踐感覺”中必然具有“應當”的倫理意涵,馬克思的感覺在實踐中直接成為“理論家”表達了以人的實踐感覺來評判人與社會發展,以實踐感覺來表達其價值指向和未來倫理訴求。與黑格爾“實踐感覺”的純粹倫理“應當”不同,馬克思是把實踐感覺中的倫理價值訴求現實地訴諸世界歷史過程的“解放”運動。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蘊含著“自由”“占有”和“解放”等三方面的價值指向。

馬克思認為,人是以自由的生活實踐為其類本質的。同時,馬克思具體闡述了人通過全面的生產實踐,“再生產”地創造對象世界以證明自己就是這種自由的類存在物。更重要的是,人能夠在生產和再生產中按照客觀對象的本質規定性結合自身感性美的規律性來創造世界,使世界表現為他的作品并確證他的現實存在性。在馬克思看來,自由的生產勞動是建立在對任何一個物種的尺度的正確把握與合理運用上的,其中就是實現勞動者自身的內在尺度(目的)和勞動對象的外在尺度的現實統一。“勞動尺度本身在這里是由外面提供的,是由必須達到的目的和為達到這個目的而必須由勞動來克服的那些障礙所提供的。但是克服這種障礙本身,就是自由的實現”,這就是“主體的對象化,也就是實在的自由”。因此,當馬克思主張“真正自由的勞動,例如作曲,同時也是非常嚴肅,極其緊張的事情”[33]時,這表明他把感性的藝術活動看作自由的表達方式。因此,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具有人的自由的價值指向。在這種自由的、有意識的感性活動中,人的感覺才可能呈現出人的本質的豐富性和全面性。

此外,馬克思從實踐感覺論出發來展開對資本主義異化狀態下的批判,感覺成為馬克思批判私有制下人的異化狀態的一種原則,這體現在他對“占有”與“擁有”的概念區分上。馬克思指出:“私有制使我們變得如此愚蠢而片面,以致一個對象,只有當它為我們所擁有的時候,就是說,當它對我們來說作為資本而存在,或者它被我們直接占有,被我們吃、喝、穿、住等等的時候,簡言之,在它被我們使用的時候,才是我們的。”因此,“一切肉體的和精神的感覺都被這一切感覺的單純異化即擁有的感覺所代替。”[34]也就是說,私有制下人的異化的單純感覺就是“擁有的感覺”。馬克思在此提示我們注意,他是在援用赫斯《二十一印張》中的“擁有”概念。赫斯認為,如果人的勞動不是被理解為“自由行動、它自己的生命,而是理解為某種物質性的另一種東西”,勞動就成為一種外在的手段,作為勞動成果的“財富”就會成為“導致貪欲”(Habsucht)和“擁有”(Hahen[35]的對象。換言之,赫斯意義上的“擁有”是指在勞動成為非自由的某種外在物質性的手段時,人對財富就有一種貪欲性據有。于是,“對私有財產的積極的揚棄,就是說,為了人并且通過人對人的本質和人的生命、對象性的人和人的產品感性的占有”。[36]顯然,馬克思把“占有”與“擁有”做了一定區分(盡管這種區分還比較模糊),把人的“占有”看作積極揚棄私有制下人的異化狀態的一種存在方式,這種自由的人對產品的“感性的占有”就是“人的現實的占有”和“人的現實的實現”,這種“占有”是具有未來指向的、非利己主義的、人的全面本質的真正展現。有如美國學者奧爾曼從人所具有“類的力量”角度解釋馬克思的感覺和占有時說的:“馬克思歸給人的這些類的力量也被稱為'感覺’”,而“精神的感覺”“實踐感覺”“肉體的感覺”等“就是由人的類力量構造出來的主要外觀。”至于占有,他認為:“在其最常用的意義上,'占有’意味著建設性地使用,意味著通過合作進行建設。”即“占有”是在與對象物的相互促進關系中展示出人的本質力量的,是與對象物構筑起一種發展的正向關系。在人的“類的力量”基礎上,“一個人所有的占有能力都是一起'向前’發展的,因此,對于特定的個人來說,他的自然力與他的類力量可能是同步發展的。”[37]可見,奧爾曼把馬克思的“占有”解釋為人的全面發展和總體力量的表現,是一種具有“向前”發展性質的人的“類的力量”。德國學者費徹爾也認為:“未來社會沒有異化的人能夠全面'占有’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創造出來的人類文化的全部產品。這種'占有(Aneigung)’不能同掠取(Inbesitznahme)混淆,后者導致對自然和文化產品的片面看法”。[38]因此,這種感性的“占有”不是現存異化的掠取,而是未來社會的人之本質全面性的表征之一。

這種感性的“占有”同樣預示并表征著人的解放。馬克思認為:“對私有財產的揚棄,是人的一切感覺和特性的徹底解放;但這種揚棄之所以是這種解放,正是因為這些感覺和特性無論在主體上還是在客體上都成為人的。”[39]在此,馬克思從“感覺”的角度闡明人的徹底解放就是把人的“感覺”還給真正意義上的人。其中,一方面,從單純感覺的角度看,眼睛成為真正的人的眼睛,而不是異化的人的眼睛;眼睛的對象成為真正的人的對象,而不是與人相對立的異化了的對象。只有這種人的“感覺”,才“失去了自己的利己主義性質,而自然界失去了自己的純粹的有用性,因為效用成了人的效用。”[40]感覺的對象也由此成為人的對象,成為主體的存在。正如馬克思舉例中所說的“最美的音樂”與我的“音樂感”的關系,只有“最美的音樂”才能激起我的“音樂感”,才成為我的對象;對于沒有“音樂感”的人,“最美的音樂”也不成為對象。同樣,“最美的音樂”也只有在我“音樂感”所及的程度中存在才能展現它對我的意義和價值。當然,人的單純的感覺的解放依賴于人的總體感覺的解放,所以另一方面,從總體感覺的角度看,人的感覺在實踐中的解放是使“感覺”回歸“社會”,即感覺對象成為社會的對象,感覺的人成為社會的人。在《手稿》中,“社會”一詞是具體崇高性質的重要概念,它是人的本質之充分展現的成果,是人與對象本質統一的呈現。社會成為人的感覺與對象之相互生成的“場域”和領地,在社會中,在人的本質力量展現的實踐中,人的感覺才能不斷地豐富和發展,因此,社會之人的感覺與非社會之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人的總體感覺是在社會中產生與發展的,人的感覺的徹底解放是“全部世界歷史”的產物。

因此,人的單純的感覺解放是人的徹底解放的客觀表征。人的徹底解放是人的總體感覺、一切感覺和特性的徹底解放,這是一個納入世界歷史進程中的實踐過程,其中創造人的本質的豐富性與創造豐富、全面而深刻的感覺的人是貫徹在馬克思之后的人類解放學說中的。正如馬克思所言:“人們還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質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證的時候,人們就根本不能獲得解放。'解放’是一種歷史活動,不是思想活動,'解放’是由歷史的關系,是由工業狀況、商業狀況、農業狀況、交往狀況促成的”,而“每一個單個人的解放的程度是與歷史完全轉變為世界歷史的程度一致的。”[41]

總之,作為馬克思實踐概念的前奏,實踐感覺論蘊含著豐富的內涵,它表明了感覺的實踐基礎與實踐中的感覺要素。在唯物史觀的生成與發展中,馬克思由感覺切入實踐的邏輯思路具有重要的基礎作用。當以感覺為基礎所呈現出的實踐活動成為一種批判資本主義異化社會的手段和衡量人的發展尺度時,馬克思的實踐感覺論又具有了實現人的本質豐富性及其自由與解放的價值訴求,這些都成為其實踐概念所應有的深刻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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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0頁。

[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0頁。

[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1頁。

[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88頁。

[5]《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0頁。

[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61、168頁。

[7]《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1頁。

[8] [德]黑格爾:《精神哲學》,楊祖陶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265頁。

[9] [德]黑格爾:《精神哲學》,第209頁。

[10] [德]黑格爾:《哲學史講演錄》第1卷,賀麟、王太慶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年,第98頁。

[11] [德]黑格爾:《精神現象學》,先剛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69-270頁。

[12] [德]黑格爾:《精神現象學》,第271頁。

[13] [德]黑格爾:《精神哲學》,第261頁。

[14] [德]黑格爾:《精神哲學》,第263、266頁。

[15] [德]黑格爾:《精神哲學》,第269頁。

[1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5頁。

[17]《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88頁。

[18]《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89頁。

[19]《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5頁。

[20]《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第25、26頁。

[2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第27頁。

[2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89頁。

[2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0頁。

[2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1頁。

[25]《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2頁。

[2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1頁。

[27]《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2、205、209頁。

[28]《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2頁。

[29]《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2頁。

[30]《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05頁。

[3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1、209頁。

[3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6頁。

[3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第174頁。

[3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89-190頁。

[35] [德]莫澤斯·赫斯:《赫斯精粹》,鄧習議編譯,方向紅校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104頁。

[3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89頁。

[37] [美]奧爾曼:《異化:馬克思論資本主義社會中人的概念》,王貴賢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103、111、113頁。

[38] [德]伊林·費徹爾:《馬克思:思想傳記》,黃文前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42頁。

[39]《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0頁。

[40]《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0頁。

[4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527、5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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