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行事荒誕,不受禮教拘束;他們飲酒縱歌,聚眾竹林,肆意酣暢;他們消極避世,服藥麻痹自我;他們文采出眾,工詩善文;他們醉心藝術,思想前衛。他們是魏晉七名士,號“竹林七賢”,分別為: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阮咸。
雖然七人有頗多共同語言,但思想傾向和政治態度各有不同。嵇康、阮籍、劉伶、阮咸四人始終主張老莊之學,山濤、王戎則是既好老莊又尊儒術,而向秀則主張名教與自然合一。
幾人在政治上的分歧則更為明顯,嵇康、阮籍、劉伶對當朝掌權者始終持不合作的態度,向秀、阮咸、山濤皆因各種緣由出仕,王戎則功名心最盛。人生命運各異,“竹林七賢”最后也是各散西東,他們各自的結局,或多或少都受嵇康之死的影響。
嵇康一直是“竹林七賢”的核心人物,他博覽群書、容止出眾,早年迎娶魏武帝曹操曾孫女長樂亭主為妻 ,貴為駙馬,也曾出仕為官。
司馬氏掌權后,他堅決不出仕,甚至因好友山濤向朝廷推薦他做官,而毅然與山濤絕交,卓越的才華和逍遙的處世風格,以及皇室宗親的身份,最終為他招來了禍端。
他因遭小人構陷,惹怒了司馬昭,被下令處死,終年40歲。行刑前他索琴彈奏《廣陵散》,三千太學生下跪求情,刑場滿是戈矛殺伐的戰斗氣氛和殷殷懇求之聲,面對死亡,他從容不迫、悲憤不屈,將一身浩然正氣帶入黃泉。
《廣陵散》已成絕響,魏晉風度澤后世。
阮籍在七人中與嵇康名望不相上下,他自幼家境貧寒、天賦秉異,能文能武,并以道德高尚、樂天安貧的古代賢者為榜樣。在政治上,他有濟世之志,心向曹魏,卻被司馬家強迫為官。
與嵇康的壯烈剛直不同,阮籍的性格相對懦弱,就是死不敢死,活也活得憋屈。嵇康死后,他寄情于酒,不想幫司馬氏做事,他多次以醉酒為借口;哀悼好友,他常駕車隨意奔馳,至無路之處飲酒痛哭。為阻止司馬昭的結親招攬,他大醉60天,日日不省人事,借酒逃避,最終此事才得以不了了之。
阮籍一生都采取不涉是非的態度,或閉門讀書,或登山臨水,或酣醉不醒,或緘口不言,在生命的最后幾年,他告病辭官,也算是明哲保身到終老。
40歲前的山濤,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回“竹林七賢”中的隱士,曾與嵇康、阮籍好得像同穿一條褲子。40歲的山濤第一次為官,也曾擔心被無端卷入紛爭棄官而去,但等司馬氏徹底掌權后,他主動去找了司馬昭的族人尋求為官的機會,這也成了他被人詬病的一大原因。
無論在何時,山濤都是不急不躁,穩字當頭,逐漸成了老成持重的政壇不倒翁,最后官拜司徒、位列三公。雖然官位甚高,但他們一家都過得極為清貧,舊宅有十間,但子孫眾多,都不夠住。在他死后,司馬炎賜錢賜布匹,以供喪事之用。
年輕時的向秀寧肯和嵇康一起打鐵也不愿做官,嵇康掌錘,向秀鼓風,兩人配合默契、自得其樂。嵇康遇害后,向秀為了自保才出來入仕,依舊奉行莊子的“無為”思想,在他看來:官可以當,事可以不做。
向秀的一生也算是將莊子的思想奉行到了極致,淡泊寧靜,看似沒有大的追求,實為是強權所迫之下的無可奈何,只是與阮籍選擇逃避的方式不同而已。
相較“竹林七賢”的其他人而言,劉伶的社會地位較低,身份也比不上高貴的嵇康、山濤等人。相傳他嗜酒不止、徹夜狂歡,衣帶凌亂、狀若瘋癲,常醉酒后裸奔,是七個人中最為荒誕不經之人。
劉伶做官與向秀一樣奉行老莊的“無為而治”,但同樣是“無為”,向秀勉強做到了明哲保身,劉伶卻被罷官。被罷官后,他依舊四處游蕩,邊走邊飲,還自稱“天生劉伶,以酒為名”。
后來朝廷再次征召他做官時,他聽說朝廷特使已到了村口,就趕緊把自己灌醉,脫光衣衫后朝著村口裸奔而去,被視作“酒瘋子”。后來許多人裝瘋賣傻,估計都是向劉伶學的。
不再出仕的他,最終老死家中,享年79歲。
王戎出身魏晉高門瑯琊王氏,其父頗有名望,他亦自小聰慧,“七歲識李”,神采秀美且長于清談,很早便為人熟知。
與阮籍等人不同,在嵇康被害后,王戎開始熱心仕途,在宦海也是沉沉浮浮,在生活中還變得極為貪財。
他曾任太子太傅,官拜司徒,位列三公,后來因得罪司馬冏被下令投藥處死,不過王戎為了活命,假裝藥力發作,靠掉茅坑才躲過一劫。
從人盡皆知的神童到“偽藥發墮廁”的茍且,為現實所逼迫的他,其實也是一個悲劇。與嵇康不同,他做不到舍生取義,只能跟著淪亡,最終也算功名利祿雙收,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竹林七賢中最成功的名士,也是最失敗的名士。
阮咸與七賢中的其他人一樣,曠達不拘、尚道棄事,他能與豬一起喝大盆中的酒,還能做出在母喪期間,身穿孝服追趕私戀婢女的事情,絲毫不顧繁文縟節和旁人眼光。
對于官場,他并沒有消極避之,只是懷才不遇,仕途不順,導致他更癡迷音律研究,飲酒作樂,最終也是在調任途中壽終正寢。
“竹林七賢”中嵇康受刑而死,阮籍、向秀、劉伶明哲保身,山濤、王戎位極人臣,阮咸曠達終老。
如果你置身他們所處的時代,你會做出什么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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