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過了電影《狼圖騰》，的確很精彩。雖然名叫“狼圖騰”，但我認為故事并沒有刻意強調狼，也不是以狼為主線，而是講述了狼、人與草原的故事，刻畫了在草原上發生的大自然的“神律”。看完之后，不禁有些黯然神傷、唏噓不已，聯想到我們人類的活動日益增加，而且因為缺乏（或者丟掉了）系統的智慧，正在快速失去美麗的草原，乃至我們生活的這個星球，心里竟沉甸甸的。
因為我從1995年就學習和研究系統思考，所以，我認為這是一部很好的學習系統思考的電影。
狼是草原生態系統的守護神
草原是一個很精妙但脆弱的生態系統。這一系統由草、食草動物（黃羊、地鼠、牛馬羊等）、狼、人等組成。它們不僅構成了一個食物鏈，而且存在相生相克的關系。
草原生態平衡示意圖
就像生產隊長畢利格（蒙語意思為“睿智”）所說：草和草原是“大命”（根基），草原上所有其他的食草、食肉動物的命都是“小命”（包括人）。狼并不是草原最大的敵人，反而是維持草原生態平衡的重要一環。狼多了，黃羊、野兔、地鼠和旱獺等食草動物就少了，草原就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從而哺育了人類的牛馬羊。把狼都打死了，食草動物泛濫，草原很快就會退化，從而不適宜放牧牲畜，人類也會遭殃。就像畢利格所說：狼是騰格里（天）派下來保護草原的，狼沒了，草原也保不住了。
當然，狼太多也會給人造成麻煩。但是，從草原系統內在的運作機理上看，狼也不可能泛濫成災，因為它們的種群建立在獵食食草動物的基礎上。當食草動物減少了，狼就會挨餓，加速一些老弱病狼的死亡；而如果狼因饑餓難忍去襲擊人類畜養的牲畜的話，也會被殺掉、干掉，從而使狼的數量減少。
這是大自然精心設計的平衡機制，讓人、狼、食草動物、草在草原這個平臺上均保持在適當的范圍內，和諧相處，估計已經維持了成千上萬年。
因此，牧人們有這樣的系統智慧，當他們冬天“拉黃羊”時，就不會把黃羊全部拉光，而是會留下一部分，讓春天狼崽們有食物可吃、不至于被餓死。
順勢而為，與系統和諧相處
面對草原這樣一個環環相扣、相生相克的系統，人作為其中一環，要想更好地、持久地生存，我們需要系統的智慧，而它們并不神秘，就植根于古老的傳統、習俗與智慧之中。相反，如果采用簡單、機械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策略，我們就會破壞草原系統的平衡，最終受到系統的懲罰。事實上，這樣的悲劇已經在發生了。
正如《狼圖騰》所反映的那樣，1960年代以后，人們開始大規模開發草原，大量農耕人口和機械化技術、槍械涌向草原，燒荒墾荒，種植莊稼，開始了對生態平衡的破壞。現在，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同樣，我們許多現代人（尤其是草原上的“外來戶”）沒有意識到狼對于草原的獨特價值，只認為狼是敵人，兇惡、陰險、狡詐、危害牲畜，所以害怕狼、仇恨狼，要將其殺光除凈。這樣簡單、武斷的策略，導致大規模的“掏狼崽”、獵殺狼的行為，幾乎讓狼絕跡。在影片中，這樣的思維占了主導（如上級領導命令“掏狼崽”、打狼、把凍黃羊全部運走……），也付出了一定代價——可能還有更大的代價，在等待著我們！
更可怕的還有另外兩點：第一，人類為了自己過得更舒服，為了撫養更多的人口，為了攫取更大的利潤，會無節制地擴大牲畜群體規模、占領草場，讓牲畜把草吃光，甚至啃食草根。我曾聽人說，山羊絨很值錢，一些地方的牧民就開始大量養殖山羊，但山羊會啃草根，破壞草原。
第二，因為存在購買狼皮的需求（包括皮草甚至毛筆），人類就有了屠殺狼群謀利的動機。草原狼越少，狼皮價格越高，人們對狼的殺戮力度就越大，最終導致狼群的滅絕——當然，還有生態的崩潰。在系統思考上，這被稱為“公地悲劇”（common trajectory），是一個常見的基本模型。這個基模運行下去的結果是——系統崩潰。不只是在草原，這樣的悲劇在許多地方已經一再發生了，包括中國平原上的農耕，包括海洋，包括森林……
除了上述擔憂，對于故事主人公陳陣“想抱養一個小狼崽”的想法，我認為，也是缺乏系統智慧的。雖然這個想法并不難理解，但事實證明，這樣的想法與做法是很愚蠢的。
說“不難理解”，是因為：我們人類只要覺得某種東西可愛，或者出于個人的某種目的，就有可能要去占有、控制。說這種想法“愚蠢”，是因為：狼是屬于大自然的，不屬于人類。一旦你實施了干預（或介入）措施（如保養小狼崽），就改變了系統之間的“連接”，也就改變了系統。而且從根本上講，要了解狼群，根本不能從觀察單個狼的特性上找到答案，因為按照系統的特性，狼群不是一頭狼的放大或簡單集合。狼群是許多頭狼（個體）的“涌現”。通俗地說，就是1 1>2。因此，哪怕是出于接近、了解它們的目的，最好的作法也不是去占有和控制，而是以敬畏之心耐心地旁觀，讓它們在自然中展現原本的行為。
面對設計精妙、科學的自然系統，作為人類，我們只是其中一環，而不是自然的主宰。即使只是為了我們人類自身，我們也應該保持一顆敬畏之心，尊重大自然的系統規律，順勢而為，與自然和諧相處。只有這樣，才能世世代代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
向騰格里祈禱：讓我們的子孫還能擁有一個有狼守護著的、水草豐美的真正草原！
來源|中國學習型組織網（CHINACK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