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說新語》,發現古代名士有兩大習慣,一為晨沐,二為晨讀。晨沐很好理解,就是早晨洗個熱水澡,沖走夢魘和驚悸,洗去美夢里的虛幻和不切實際,清爽地開啟新的一天,精神抖擻地去耕耘自己奮斗和打拼的心路。那么晨讀呢,也很好理解。人云,三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其實,對于某些“精神上的墾荒者”來說,半日不讀書就架不住心靈的虛空和焦灼感了,因此,就需要展卷閱讀,讓濃濃的墨香熏陶自己混沌的靈魂,讓書里的警句激活自己的慵懶和困倦,精神飽滿地走向又一個日月輪回。
看過無數個偎雪夜讀的典故,聽過了太多“頭懸梁、錐刺股”的傳說,“鑿壁偷光”也在我們耳邊回響了不知多少遍,還有“紅袖添香夜半讀”,我總覺的這些人要么把“閱讀”弄得太苦情,要么把“閱讀”弄得太煽情,要么把“閱讀”弄得太矯情。真正理想化的閱讀都不是這個樣子,他們生錯了時代,這不怪他們,但他們也選錯了閱讀的最佳時機。
閱讀的最佳時機應該是早晨:耳根清凈,滿目鮮活,書卷在握,清風徐來,舒適愜意。沉進書里,或作吮指狀,或凝神屏息;看到妙處,或拍案叫絕,或手舞足蹈;讀到悲情,雙目紅潤,淚眼婆娑;讀出諧處,仰天大笑,喜上眉梢。真正的閱讀就應該是這種禪定的狀態,任爾東西南北風,手握冊頁,我自巋然不動。文字在精神的外圍蒙上了一層金剛罩,管他外面風雨琳瑯,翻開書,滿目都是晴天。
一縷曙光,最早接到宇宙里的靈光發給他們的信號,最早悟出生命的真正奧妙“不在透支,而在不斷地儲蓄”。我向來喜歡“書”字,這個字單單從字形上看,就像是一架梯子,你看它右肩上的一“點”,多像是那最先登頂的勇士,總有太多的人羨慕他一覽眾山小的豪邁,卻不去想想他從山腳出發的每一步。書海滔滔,那些潛泳的人總能最先找到深處的暗礁,巧妙地避開繞道,而那些不習水性或者是從不“讓目光下海”的人,總是剛剛出發不久就撞沉了自己的“泰坦尼克號”。
清晨推開窗,陽光就灑滿了整個屋子;翻開了書本,智慧的光芒就溢滿了整個心房。晨跑是鍛煉身體的方式,晨讀是砥礪心靈的長跑。想起一則故事。清晨,有位小和尚問自己的師父,怎樣才能像佛一樣身上有光環?師父說,修行。修行的時間長嗎?小和尚接著問。師父笑了問,你想要快的對吧?小和尚點了點頭。師父把他帶到了禪房外的院子里,然后遞給他一本《心經》,此時,太陽恰巧升起來,兩科菩提樹的之間,有一束光正灑下來,落在小和尚的身上。師父說,你放心誦經吧,此刻,你身上已經有光環了。我對這樣一位師父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既告訴了小和尚怎樣是正果,又告訴了小和尚修成正果的路。禪院里,滿是金輝,那個在金輝里沐浴陽光和經文的小和尚就這么堅持下去,沒有佛光,也有佛性了。
有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然而,在當下這個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的時代,“宅”在家里,也可以一樣心智脫俗。有人問李敖,你沒去過北京法源寺,為何卻能寫得出《北京法源寺》這樣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作品?李敖詭秘一笑,我可以閱讀呀!通過查閱資料,我可以了解法源寺里的一草一木。的確,閱讀的力量永遠不可小覷。我們不妨回過頭再來閱讀的“閱”字,“門”戶之內,端坐著一個“兌”字,意為:足不出戶,就可以兌換幸福。那么,怎么兌換呢?很簡單,展卷閱讀。在熹微的晨光里讀出豪氣;在與書會晤的交流里吸納靈氣;在目光的游歷里鍛煉底氣;在對文字的參悟里積聚精氣。
那些晨光里的一首唐詩,一闋宋詞,一首元曲,如同百花在心靈的枝頭燦然綻放。那些從我們唇齒之間呼出來的賦比興,風雅頌以及浮艷的楚辭,密密匝匝地在我們心靈的床頭鋪上了一層緞子;還有那些在朝霞里走近我們的圣哲、詩人、智者,總是帶著智慧的香囊而來,熏陶我們迷蒙的心智,為我們撥云見日。
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聲音敵得過晨讀時的一個腔調,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姿勢有在晨光里誦讀這般美好。那些文字被我們從唇齒之間吐出來,如同雛鳥終于沖出巢穴,開始展翅翱翔了!那些文字也想鐵錨一樣沉在我們的心海里,拽勞我們生命的船只,任憑風大浪急,又能奈何我們怎樣?如果說每一個文字都是一個腳步,那么,在我們打開書頁的瞬間,我們距離夢的驛站豈不是又近了一程嗎?如果說每一個文字都是一滴水,那么,在我們翻開一本書去讀的時候,不就是在舉行一場心靈的晨沐嗎?還有什么能抵得上一場晨讀。我還真想不出,想不出就繼續讀,我在晨讀里亦步亦趨,逐漸領悟……
文摘:網絡 編輯:極品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