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盥而不薦,有孚颙(yóng)若。
觀卦。祭祀開始時洗凈雙手,還未到進獻祭品的階段,心中的誠信已經莊嚴地表現出來。
“盥”是宗教用詞,是祭祀開始時洗凈雙手的禮節;“薦”是進獻祭品;“颙若”是表示非常莊嚴的樣子。“風地觀”,風代表命令,象征國君發布命令可以像風一樣吹行大地,大地代表百姓,天下人都聽到了。觀也代表在上面視察老百姓,因為底下是坤,坤代表百姓,風代表可以觀察。卦辭提到祭祀,意思是政治領袖對待百姓一定要有虔誠的心意。
《序卦傳》說:“物大然后可觀,故受之以觀。”臨是大,要慢慢壯大,大了才有可觀。可觀代表規模宏偉,可以讓人觀察、欣賞,圣人由仰觀俯察而領悟天之道,再依此安排人之道,這是《易經》的基本觀念。
《彖》曰:“大觀在上,順而巽,中正以觀天下,觀。盥而不薦,有孚颙若,下觀而化也。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圣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
《彖傳》說:偉大的德行展現在上位,教化柔順而順利,能夠居中守正來觀察天下的人,這就是觀卦。祭祀開始時洗凈雙手,還未到進獻祭品的階段,心中的誠信已經莊嚴地表現出來,百姓仰觀時就受到教化了。觀察天地神妙的法則,就知道四季的運行沒有偏差。圣人依循神妙的法則來設立教化,天下的人就都順服了。
觀的上卦是巽,代表順利,底下是坤卦,代表柔順,所以說偉大的德行展現在上位,教化柔順而順利。能夠居中守正來觀察天下的人是指九五,“大觀”是指偉大的德行,“上”位是指九五與上九兩爻,尤其以九五為主。
“下觀而化”是指百姓見了政治領袖在祭祀時虔誠的態度,就產生教化效果,這是身教勝于言教。
“神道設教”四個字經常用來描寫古代圣人的做法,但是不要忘記,“神道”一詞的重點在于“道”這個字,而不是神。神是形容詞,圣人根據神妙的“天道”來設立教化,使百姓生活合乎“人道”的原則,百姓自然心悅誠服,也可以說整本《易經》就是觀察天之道來安頓人之道。這四個字后來被解釋為用神的道來設教,與原來的用法不完全一樣。
《象》曰:“風行地上,觀。先王以省(xǐng)方觀民設教。”
《象傳》說:風吹行在大地上,這就是觀卦。古代帝王由此領悟,要巡視四方,觀察民情,設立教化。
先王是指古代帝王,作為統治階級,這里反映出古代帝王應做的事,如同風吹拂過大地,周覽游歷,對天下萬物無不知情。風有影響力,可以比喻政令教化。
初六。童觀,小人無咎,君子吝。
《象》曰:“初六童觀,小人道 也。”
初六。像孩童那樣觀看,小人沒有災難,君子就有困難。
《象傳》說:初六像孩童那樣觀看,是小人的作風。
初六剛剛進入這個卦,距離主爻九五最遠,有如純樸百姓,對國家的德政教化并不了解,像小孩子一樣看問題,算是情有可原,所以無咎。但君子是有官位或有德行的人,如果也是“童觀”,就會陷于困境。
六二。窺(kuī)觀,利女貞。
《象》曰:“窺觀女貞,亦可丑也。”
六二。從門縫向外觀看,適宜女子正固。
《象傳》說:從門縫向外觀看,雖然女子可以正固,但對君子則應覺得羞愧。
原文并沒有把女子及君子說得那么明白,而是在后面直接說“亦可丑也”,暗示對君子來說應該覺得羞愧。
觀卦是放大的艮卦,艮是門闕,下卦坤為女,有如女子由門內向外觀看,所見難免有局限而產生偏差。古代女子受的教育有限,又很少到戶外走動,對國家政教所知不多,實為無奈之事。六二是陰爻在柔位,位置是對的,所以提到適宜女子正固,又有九五正應。“亦可丑”是指對君子而言,君子童觀則“吝”,窺觀則“可丑”,意即不可忽略更高的自我要求。
六三。觀我生,進退。
《象》曰:“觀我生進退,未失道也。”
六三。觀察我的生民,再決定該進或該退。
《象傳》說:觀察我的生民再決定該進或該退,并未偏離正道。
六三在下卦坤中,坤為眾,又接近上卦巽,巽是進退。一個卦的第三、第四爻在中間,有選擇進退的機會。六三已經有初六、六二作為觀察對象,三和四是人的位置,六三為臣,又是陰爻居剛位,很難有什么作為,所以有進退的考慮。不過此時因有配合身份進行考慮,又有上九正應,所以“未失道也”。在這個時候有上位的呼應是比較重要的。
六四。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
《象》曰:“觀國之光,尚賓也。”
六四。觀察國家的政教光輝,適宜從政追隨君王。
《象傳》說:觀察國家的政教光輝,是要往上追隨君王。
“賓”是客人,“賓于王”是指古代為官者有如應邀當賓客。六四觀察國家的政教光輝,是因為已經到上卦的位置了。
九五。觀我生,君子無咎。
《象》曰:“觀我生,觀民也。”
九五。觀察我的生民,君子沒有災難。
《象傳》說:觀察我的生民,就是觀察我的百姓。
此處出現了和六三一樣的“觀我生”,九五是天子,如果想了解自己的德行表現,或者自己是否做到“大觀在上”,最好的辦法就是觀察百姓的苦樂。如果百姓都受苦,此時如果要說天子的德行有多好,沒有人會相信。所以國君的德行是好或壞,要觀察百姓生活的情況,人民都安居樂業,才能說國君盡到責任。
上九。觀其生,君子無咎。
《象》曰:“觀其生,志未平也。”
上九。觀察他的生民,君子沒有災難。
《象傳》說:觀察他的生民,是因為心意不得安定。
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君子無位而有憂,小人有位而無憂。”意思是:君子沒有當官的位置,但他有憂愁,憂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的生存生計;小人有官位,但他沒有憂愁,意味著小人只顧自己的身家性命,并不在乎百姓的事情。上九和六三正應,愿意去觀察底下百姓的生活,卻居上而無權無位,只能觀察九五的生民,所以不能說“觀我生”,只能說“觀其生”。觀卦四個陰爻在下,再往上升就成了剝卦,上九處在即將消退的位置,還在“觀其生”,實在是因為心意不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