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顧城，很多人都會想起他那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詩中充滿了童真和陽光的影子。
可是再看他短暫的一生，仿佛除了詩歌，其余的盡是陰霾。至死，他都讓人捉摸不透。
圖 | 顧城
一
1956年，顧城出生在一個詩人家庭，父親顧工曾是一個時代的“標(biāo)準(zhǔn)詩人”，活躍詩壇二十年之久。在父親的影響下，顧城從小就表現(xiàn)出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性格。
在姐姐顧?quán)l(xiāng)的記憶中，弟弟顧城是一個“不愛湊熱鬧的人”。從小就喜歡講《三國演義》，卻又不喜歡被同學(xué)們簇?fù)淼母杏X。最后他的聽眾就只剩下顧?quán)l(xiāng)。要是顧?quán)l(xiāng)沒時間聽，他就對著墻自言自語。
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因為童年的孤獨經(jīng)歷。顧城一天一天地長大，變得越來越孤僻。1968年，年僅12歲的顧城輟學(xué)在家養(yǎng)豬。或許這也導(dǎo)致他更無法接觸到外界，逐漸樹立起一個不完整的世界觀。
過了五年的勞作生活，顧城開始了他的寫詩事業(yè)。之后他還回北京做過搬運工、鋸木工、借調(diào)編輯等工作。
直到1977年，他在《蒲公英》小報上發(fā)表詩作后，引起了詩壇的熱烈討論。一夜之間，顧城成為朦朧詩派的代表詩人。
1979年，顧城坐上了從上海開往北京的火車，也正是這趟火車讓他遇到了這一生愛他至深的女人謝燁。
有趣的是，顧城就連追女生都和平常的男生不同。顧城和謝燁當(dāng)時的座位剛好挨著，一開始謝燁對顧城并沒有留意太多。可偏偏顧城對她一見鐘情，并且在下火車的時候給她塞了一個字條，上面寫著他的地址。
在顧城后來對謝燁的描述中，說她的眼睛猶如“夢幻的魚群”，“鼻線和嘴角有著金屬的光澤”，而自己“好像在回避一個空間，一片清涼的樹”。
也許是出于好奇，謝燁果真按著字條上寫的地址找到了顧城。從謝燁輕輕敲響顧城家門的那一刻，他們的故事就真正開始了。
圖 | 少年時的顧城
二
在那天之后，顧城為了追求謝燁，索性在謝家附近買了一套房子。但是謝燁的父親表示堅決不同意顧城與謝燁交往，因為他聽說顧城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而且顧城當(dāng)時也沒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
其實聽了父親的話，謝燁也曾考慮過顧城是否可靠。她還在信中告訴顧城：“你是個怪人，照我爸爸的說法也許是個騙子，你把地址塞在我手里，樣子禮貌又滿含怒氣。”
但是顧城并沒有打算放棄，也全然不顧謝燁父母的反對。他又用木頭釘了一個棺材一樣的箱子，把它放在謝家門口。
不僅僅如此，接下來的幾天里，顧城就躺在那個箱子里，以此威脅謝父。這一舉動無疑為謝家?guī)砹撕艽蟮睦_。最后謝父實在熬不住了，只好同意謝燁與顧城在一起。
顧城滿意地回到家，但父親卻無意為他提親。結(jié)果顧城又在家里“大鬧天宮”。他把家里能砸爛的東西都盡情地破壞掉了。
一直鬧到半夜，顧工給顧城輸入了鎮(zhèn)定劑，顧城才安靜下來。無奈之下，顧工只好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去上海向謝家提親。
圖 | 顧城與謝燁
三
1983年，隨著婚姻的開始，顧城終于冷靜下來。除了兩人生活拮據(jù)，新婚里的謝燁和顧城還是如膠似漆的。
人們常說“唯有生活，愛才有所附麗”。在謝燁與顧城的婚姻開始，就似乎暗示了結(jié)局。缺乏生活經(jīng)驗的兩個人，仿佛不是在過婚姻生活，更像是在談戀愛，壓根不考慮生活的問題。
那時顧城收到了一大筆稿費，足足一百五十元。顧城和謝燁非常激動，手拉手一起去銀行把全部錢存了進(jìn)去。
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容易算得精細(xì)。僅僅過了幾小時，顧城和謝燁就發(fā)現(xiàn)需要取出十塊錢來買白菜。接著他們又手牽手去銀行取出了十塊錢。
第二天早晨，顧城的自行車輪胎壞了。這時他們補(bǔ)胎又要用到錢，他自然又是和謝燁興高采烈地去取錢。
當(dāng)顧城的朋友舒婷得知他們的故事后，忍不住調(diào)侃道：“你們一直走路鞋子破了，應(yīng)該再領(lǐng)十塊錢買雙鞋子。”
雖然顧城和謝燁的生活令旁人擔(dān)心，可他們卻過得怡然自得。如果兩人能夠照著這樣的方式過完這一生，也許會是一對幸福的人兒。
那時候的謝燁對人生充滿了感激，因為她擁有一份令她沉醉的愛。她不停地向周圍人講述她的快樂，講述她和顧城獨一無二的愛，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快樂的一位妻子。
雖說顧城掙的錢不多，沒有為謝燁提供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但謝燁自始至終沒有因此嫌棄過他。然而讓謝燁對他改變看法是從顧城對她全方位的控制開始的。
顧城企圖在家里得到絕對的權(quán)威，完全不允許謝燁違背他的想法。他沒有工作，就要求謝燁辭職。當(dāng)時謝燁想要進(jìn)修，也被他強(qiáng)勢地攔了下來。這導(dǎo)致謝燁只能乖乖待在家里全心全意地照顧他的起居。
要是只因為顧城沒有工作才反對謝燁繼續(xù)工作，那么在打扮方面卻顯得他真是控制過度了。
顧城霸道地認(rèn)為謝燁作為自己的妻子，就只能給自己觀賞。他從來不允許謝燁帶任何項鏈耳環(huán)，就連穿一件衣服，都必須經(jīng)過他的審核。而且他嚴(yán)禁謝燁和舒婷一起去游泳，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謝燁穿泳衣的樣子。
更嚴(yán)重的不是前面提到的種種事情，而是顧城逼迫謝燁把孩子打掉，理由竟是自己容不下妻子身邊有第二個男性。
而這一切都源于顧城的一場夢。當(dāng)顧城知道謝燁懷孕后，他做了一個噩夢，他覺得這個孩子要是生下來會為他帶來不幸，于是他自私地強(qiáng)迫謝燁去醫(yī)院打掉孩子。
在這段婚姻里，連外人都能看出顧城和謝燁處于兩個極端，兩人關(guān)系的天平早已傾斜到顧城這一邊。都說愛情總是一物降一物的。顧城固然有錯，可謝燁從不反抗，甘于被他控制。或許是出于愛，卻也同樣不理智。
圖 | 謝燁、顧城與舒婷
四
1987年，顧城應(yīng)邀出訪歐美，進(jìn)行文化交流，后來還去到新西蘭被聘為奧克蘭大學(xué)亞語系研究員。這一路上，顧城走到哪兒，謝燁就陪到哪兒。
在其中的一個詩會上，顧城遇到了他生命中另一個女人，她就是李英。當(dāng)時在詩會上，正當(dāng)朦朧詩派被抨擊之時，是李英站了出來，表示支持顧城夫婦倆。
1989年，顧城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他果斷地辭去了奧克蘭大學(xué)的工作，來到激流島定居。在此之后，他與謝燁就整日整夜地過著最原始的生活。他們在島上種菜，養(yǎng)雞，作畫，寫作。日子也算過的挺愜意。
相信誰都知道在婚姻里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然而卻總有人不顧后果地去摻和。如果沒有李英，顧城和謝燁也許會平靜地過下去。可當(dāng)李英來到激流島，就已經(jīng)開始割裂了兩人。
謝燁對李英追求顧城的事情好似也沒有反抗過。事實上，就連李英來激流島的機(jī)票都是謝燁養(yǎng)雞賺錢買的。面對情敵的到來，她不但不鬧騰，反而出手相助，想來也是令人難以置信。
圖 | 李英
不久后，謝燁生下了一個兒子，為他取名為“小木耳”。其實顧城一開始也不想謝燁生下這個孩子，只是謝燁想盡辦法才留住了這個孩子。
小木耳一出生，顧城就沒給他好臉色看。此時的顧城依然覺得兒子分散了妻子對他的愛和照顧。他心生不滿，常常打罵小木耳，甚至狠心地把他踢下沙發(fā)。
一邊是深愛的丈夫，一邊是親生骨肉。最后，謝燁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顧城，把小木耳交給了當(dāng)?shù)氐耐林用駬狃B(yǎng)。
顧城只想著自己，完全不在意謝燁的心疼不疼。謝燁夾在丈夫與兒子中間，她只能偶爾渡海去看看兒子。可是她卻沒有想過，這樣對小木耳又會有多大的影響。
一個無法與自己親生兒子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男人，很難想象他可以接受其他的人。
顧城在激流島還是一如既往地偏執(zhí)和孤僻。和童年時候相比，他變得更加敏感而脆弱。
圖 | 顧城和兒子小木耳
在激流島上，顧城在房子旁邊養(yǎng)了幾百只雞。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有兩只雞被狗咬死了。為了報復(fù)那只狗，他在雞舍旁釘上了釘子，但他還是不解氣，后來又在那放了老鼠藥，要毒死那只狗才甘心。
謝燁勸顧城“得饒人處且饒人”，可他不只不聽，還說謝燁是假善良。不幸的是，鄰居家的貓被他下的老鼠藥毒死了。鄰居都知道是顧城做的，他卻始終沒有承認(rèn)。
就因為養(yǎng)雞，顧城還鬧出了另一件事。本來顧城在房子旁養(yǎng)雞就會影響環(huán)境，不僅帶來噪音，還會造成污染。社區(qū)居民對此紛紛表示不滿。
一開始由社區(qū)官員上門調(diào)解，顧城不當(dāng)回事兒。居民們沒有辦法，只好把顧城告到法院。等到判決書下來了，要求顧城自行處理這些雞。
顧城竟然直接拿刀砍死了所有的雞，剎那間，幾百只雞尸橫遍地。最后，他把雞腦袋裝在塑料袋里交給社區(qū)官員，以證明自己已經(jīng)處理掉了這些雞，嚇得社區(qū)官員趕緊跑了。
種種怪事都極其明顯的展現(xiàn)出顧城的陰暗面，謝燁在她身邊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可她從沒想過離開或者試圖去改變顧城。
圖 | 謝燁和兒子
五
作為情人，李英來到激流島才越發(fā)了解真正的顧城，她沒有選擇一味地崇拜顧城，而是趁著顧城和謝燁離開激流島的時候選擇了自由。
其實，顧城和謝燁離開激流島去德國講學(xué)之前，顧城要求李英在家里等他們回來。只不過謝燁對李英說：“如果我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那就是我的命，我就徹底接受這個現(xiàn)實。”
當(dāng)顧城再次踏上激流島，發(fā)現(xiàn)李英已經(jīng)和別的男人跑了的事實，他大發(fā)雷霆。后來還是謝燁安慰他說可以把李英寫成一本小說，也就是后來的《英兒》。
即使顧城寫完小說，也無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他轉(zhuǎn)而把怨氣放到謝燁身上。直到后來聽到謝燁也準(zhǔn)備和其他男人私奔的消息，他終于還是爆發(fā)了。
圖 | 謝燁 、顧城、英兒
1993年10月8日，顧?quán)l(xiāng)接到顧城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里只說了一句話：“我把謝燁給打了。”可能是預(yù)料到顧城出事了，顧?quán)l(xiāng)馬上撥通了醫(yī)院的電話，然后趕往顧城家。
當(dāng)顧?quán)l(xiāng)來到顧城家時，看到了驚人的一幕。顧城已經(jīng)自縊于家門口的一顆大樹下，謝燁則倒在一條小徑上，頭部還留著被斧頭砍傷的痕跡。
至于顧城砍死謝燁的原因不得而知，而殺妻后自盡的做法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理由。無論是出于愛，還是出于恨，一切已成定局。
圖 | 顧城在激流島
無論是一味地批判，還是一味地?fù)碜o(hù)。真實發(fā)生過的事不會因此改變。作為一個蜚聲中外的詩人的前提是他首先要是一個人。
在顧城與謝燁之間，愛應(yīng)該是真的有過，恨想必也是有的。只不過到頭來兩人都死得糊涂。
從“童話詩人”到“殺人惡魔”，到底是什么讓顧城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淵？如果在短暫生命中的某一天能有一個人令他清醒，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文 | 南惜
圖片參考來自網(wǎng)絡(lu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