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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刻學(xué)(轉(zhuǎn))
緒  

    歷史與現(xiàn)狀:此學(xué)問肇端于北宋時,大盛于清代,時名“金石學(xué)”。1 清末傳入礦物學(xué)亦曰金石學(xué),與此非一事。“金”者以先秦之青銅器為主,亦曰鐘鼎,下及漢代銅器以至銅鏡、古璽印之屬。“石”即石刻之有文字者。總之必古物之有文字,始入文人鑒賞,浸而成為學(xué)問。
    宋人收藏的青銅器,亦事傳拓。石則止藏拓本,用以考史事、講書法,罕有收原石者。清人收藏的青銅器與宋人同。石則有力者除藏舊拓外亦收藏原石,多墓志,以志較豐碑尚為輕小可玩。若無大力之文士則搜羅拓片,往往以多為貴。此風(fēng)至清末民國初尚不稍衰,且更進(jìn)而并蓄碑石。此時期之舊式文人若不知金石則不得齒于通人之列。金石之學(xué)于是大盛。
    然西方之考古學(xué)亦于民國時輸入,于是青銅器之研究入考古學(xué),銅器銘文研究入古文字學(xué),“金石”之“金”已別有歸宿,惟“石”尚無所附麗。近數(shù)十年來則惟好書法者尚搜求拓本、拓片,考史事已多取材著錄碑刻文字之書籍,大學(xué)歷史系所講考古學(xué)則以西方尠碑刻文字,于華夏碑刻亦多仍而不講。至專設(shè)碑刻學(xué)課程者幾無所聞。于是碑刻之學(xué)中衰。
    今為研究生開設(shè)此課,總結(jié)近半個世紀(jì)個人業(yè)余從事此學(xué)之所得,竊欲重振斯道,且使從學(xué)者開闊眼界,借免拘墟之誚而已。
    命名:仍前人曰“金石學(xué)”自已名實不副;曰“石刻學(xué)”,則未點清文字,造像之無文字者似可闌入;曰“石刻文字學(xué)”,則不特字多累贅,且石刻印章亦可闌入,兼易誤與“文字學(xué)”同列;曰“碑志學(xué)”,則又似兼包文集中之碑志,不盡石刻;不得已尚以“碑刻學(xué)”為相宜。言“碑”可以慨其余墓志、造像之屬,言“刻”則明其必石刻而不得為文集中物也。
    對象:碑刻學(xué)研究對象止為“碑刻”。所謂碑刻,均以石上刻有文字,供閱讀識別者為限。
    緣此所謂“帖”者不在其列,《說文》:“帖,帛書也。”此是帖之本義。其后轉(zhuǎn)而成為書札之專名,其文詞書法佳妙者遂有“法帖”之稱。2 《水滸傳》第六回智清禪師尚謂智真禪師之信札為“法帖”,的是宋人口吻。自北宋太宗時官刻《淳化秘閣法帖》,取材于前人書札而兼及其它墨跡,然后從書法角度刻石流傳3 就書札高度刻于長條石板上,俗名“詩條石”,今蘇州園林長廊中所砌清人刻帖尚多完好。并傳拓供人臨摹者,又均謂之帖,而帖之本義浸失。核其性質(zhì),猶今之墨跡影印本,古無攝影術(shù),遂不得不刻石以流傳耳。此與碑刻實非同類。至概稱石刻之碑帖曰碑,拓本曰帖,則是流俗之談,雖前人文字題跋中亦間有如此用法,實不足為訓(xùn)也。
    領(lǐng)域:迄今為止碑學(xué)之研究領(lǐng)域為:
    (一)碑刻本身:(1)分類;(2)分地域。
    (二)拓本。包括影印本,兼及裝潢體式。
    (三)史料。
    (四)書法。碑刻之書法而不涉帖及墨跡,裝飾碑刻之繪畫并有關(guān)浮雕則可旁及。
    本課程即按此作知識性講授,惟地域及繪畫、浮雕從略。
參考書:有容嬡《金石書錄目》,所著錄石類而外總類、地志類亦多碑刻,惟志在求全,初學(xué)殊難別擇。今擇實用且益初學(xué)者若干講述,其尤切要者則以△標(biāo)出。
    (一)通論:
    △清葉昌熾《語石》,卷一時代,卷二分地,卷三、四、五分類,卷六碑刻文字體例,卷七、八書法,卷九碑刻體例,卷十拓本,為一部有條理之碑刻學(xué)專著,且文兼駢散,優(yōu)美可誦。
    △民國馬衡《中國金石學(xué)概要》,北京大學(xué)講義,收入《凡將齋金石叢稿》,其第四章“歷代石刻”多《語石》以后新資料,亦極有條理,且具識見。又《叢稿》涉碑刻之其他文字均可一讀,惟非通論而已。
    識見無多徒事抄撮者尚有:
    民國朱劍心《金石學(xué)》,其碑刻學(xué)部分多本《語石》,惟較通行易得。
    王壯弘《碑帖鑒別常識》,“石刻文字部分”分時代作流水帳式之記述,新出易得。
    (二)碑目:
    清孫星衍、邢澍《寰宇訪碑錄》,清趙之謙《補寰宇訪碑錄》,所錄頗有錯誤,然為著錄現(xiàn)存碑刻目之最通行易得者,孫錄止嘉慶時,趙錄止光緒時。
    清繆荃孫《藝風(fēng)堂金石文字》,止光緒時,然精博遠(yuǎn)勝孫、趙。
    民國《北平圖書館藏墓志目錄》,民國羅振玉《墓志征存目錄》,清末民國時出土墓志至多,略具此二目。
    建國后新出土墓志碑刻尚無全目可稽。
    (三)題跋:
    清顧炎武《金石文字記》。
    清錢大聽《潛研堂金石文字跋尾》并續(xù)、又續(xù)、三續(xù)。
    清武億《金石一跋》、《二跋》、《三跋》、《續(xù)跋》。
    清人碑刻題跋多,上列均言史料之較精善者。
    (四)錄文兼題跋:
    △清王昶《金石萃編》,自先秦至宋。元編集未刻,民國羅振玉影印,曰《金石萃編未刻稿》。此集嘉慶前所存碑刻并考釋之大成,如顧、錢諸題跋已悉數(shù)收入。又此“金石”云者實習(xí)慣用語,所收青銅器不及百一,實“碑刻萃編”也,下列題“金石”者悉同此例。
    清陸耀遹《金石續(xù)編》,收《萃編》后出土及《萃編》遺略者,書成道光時,所收無多,題跋亦多自撰。
    清方履籛《金石萃編補正》,與《續(xù)編》不相謀,所收更少于《續(xù)編》。
    清陸增祥《八瓊室金石補正》,稍后于《續(xù)編》,實《萃編》后又一集大成之作。且列出“祛偽”,又為《萃編》所未及之創(chuàng)例。
    民國羅振玉《昭陵碑錄》,此主錄文,跋語均止言墨拓新舊,不涉考史。
    (五)拓本:
    此驗拓本之新舊真?zhèn)蝺?yōu)劣,兼列點畫完缺可資所謂“考據(jù)”者。
    民國方若《校碑隨筆》,此類書之首出者,然間有不足信處。
    △王壯弘《增補校碑隨筆》,增補極多,且備陳影印本之優(yōu)劣,殊便翻檢。
    民國歐陽輔《集古求真》及《續(xù)編》、《補正》,兼講書法,所見舊拓善本太少,而自詡為宋元拓者復(fù)皆偽物,惟議論尚平實可讀耳。
    張彥生《善本碑帖錄》,張為琉璃廠慶云堂老碑帖賈,見聞博,惟文理每欠通順,編輯者復(fù)不事潤飾,致有疏失。
    王壯弘、馬成名《六朝墓志檢要》,頗詳備,足補《增補校碑隨筆》之不足。
    (六)書法:
 此本碑刻以言書法者。
    清包世臣《藝舟雙楫》,言文章并書法,故曰“雙楫”,書法主北碑,有心得,亦多偏見。清康有為《廣藝舟雙楫》,實未言文章,止存“單楫”,亦曰《書鏡》,本《雙輯》而益多欺人之談,謬誤失檢處更往往多有。然較今人之剿說雷同、陳陳相因者究有雅鄭之別。
    △啟功《啟功叢稿》,其中言碑刻書法處多精義,悉時人并前賢所未發(fā)者。
    (七)詞典:
楊震方《碑帖敘錄》,實一碑帖詞典,間附圖像,惟所收名目太少,不完不備,學(xué)識不足,解說絕無體例。
    (八)圖錄:
    清楊守敬《寰宇貞石圖》,所收皆碑刻之較知名者,日本出增補本,影印甚精。
    趙萬里《漢魏南北朝墓志集釋》,所收甚備,悉整幅影印,惟考釋止及志之完缺存佚,不涉史事書法。
    《干唐志齋藏志》,民國張鈁藏石,悉洛陽出土,間有北朝、隋及五代以后物。
    (九)宋元人書:
    中多今佚失不存者,檢讀可略知梗概。
    北宋歐陽修《集古錄》,題跋。
    北宋趙明誠《金石錄》,目,題跋。
    南宋王象之《輿地碑目》,目。
    南宋缺名《寶刻類編》,目。
    南宋陳思《寶刻叢編》,目,題跋。
    元陶宗儀《古刻叢鈔》,錄文。
    方法:擇要看參考書,并對照看拓本或影印本,能見原石自更好。課程講授則指示門徑,不得以聽講筆記自限。
能熟知著名之碑刻一二百種,并言其存佚完缺、拓本先后、與夫書法優(yōu)劣,始得謂通碑刻之學(xué)。若更據(jù)以考史補史,于學(xué)術(shù)有所裨益,自更一上層。
分  

    準(zhǔn)則:分類準(zhǔn)則,前人或本石刻形制,或視文字性質(zhì),互有得失,迄無定式。竊以為形制與文字性質(zhì)實不能分離,某種文字必用某種形制之石刻。其中惟造像、題名本多摩崖,而碑、石經(jīng)亦間有改用摩崖形式者,故前人所列摩崖一類似可省卻,以免牴牾重復(fù)。然后區(qū)分為八大類。
    碣:石刻文字始于秦,以春秋時之所謂《石鼓文》為最古,其制似鼓,其數(shù)為十。其后秦始皇帝東巡刻石頌德,鄒嶧山、泰山、瑯邪、碣石、會稽各一刻,之罘二刻,就可稽之瑯邪、泰山二刻均四方若錐體之去其尖者,與《石鼓》雖微有方園之別,實同一體制,其時名之曰“碣”,《說文》所謂“碣,特立之石”是已。
    碑:先秦已有“碑”,但如《禮記·祭義》:“君牽牲……既入廟門麗于碑。”《檀弓》:“公室視豐碑。”鄭注:“豐碑,斲大木為之,形如石碑,于槨前后四角樹之,穿中于間,為鹿盧下棺以繂繞。”知其時之碑止是木質(zhì),樹于廟門以麗牲,樹于槨四角以下棺,與其后石刻之“碑”有別。
    立石碑刻文字始于東漢,漢末以后遂通行而居石刻文字之首列。其形制有“碑陽”刻正文;“碑陰”或空白,或刻正文外有關(guān)文字;有兩“碑側(cè)”,或刻有關(guān)文字或空白,唐以還又多有文飾;亦有正文字多轉(zhuǎn)刻至碑陰以至碑側(cè)者;碑陽正文上多有“碑額”,亦曰“碑頭”,多題“△△△△之碑”,若文字之有題目。漢碑當(dāng)碑額處有圓孔曰“碑穿”,且往往偏而不居正中,蓋先秦麗牲、下棺之遺制;唐以還碑額多有浮雕或其它文飾;漢碑多立土上,唐以還又有“碑座”,亦曰“碑趺”,刻石作龜形。4 明謝在杭《五雜俎》等書有“龍生九子”之說,謂其一曰赑屃(屭)好負(fù)重用以馱碑,實本《西京賦》“巨靈赑屃”(薛綜注:赑屃,作力之貌也)而生造故實。《唐會要》卷三八“葬”謂“舊制……五品以上立碑,注螭首龜趺,上高不過九尺;七品以上立碑,注螭首方趺,趺上石不過四尺”,足證赑屃負(fù)碑之誣。清中葉以前上至宋明時拓本多止拓正文,兼及碑陰、碑側(cè)、碑額,中葉以后金石之學(xué)大盛,始有拓及文飾者,然碑額浮雕及龜趺均不易拓,必至碑下始得見真相。
    碑以所刻文字,又區(qū)別為:
    (一)墓碑:為數(shù)最多,舉例如東漢《鄭固》、《孔宙》、《衡方》、《魯峻》、《袁安》、《袁敞》諸碑,魏《曹真》、《王基》二殘碑,東晉《爨寶子碑》,劉宋《爨龍顏碑》,北魏《鄭羲碑》(摩崖上下二刻),《高貞碑》,唐昭陵陪葬諸碑,唐宋以還益多不可勝計:復(fù)有釋道身后之碑亦與墓碑同種,如北魏《根法師碑》,唐《道因法師碑》、《信行禪師碑》、《不空和尚碑》、《大達(dá)法師玄秘塔碑》、《圭峰定慧禪師碑》,均僧徒,如唐《孟法師碑》、《魏法師碑》均道士,釋多于道,道本非釋敵,不能如佛教之得朝野傾心也。
    (二)功德碑:頌皇帝如唐玄宗時呂向《述圣頌》、代宗時元結(jié)《中興頌》(摩崖)。頌長吏如東漢《曹全碑》、《張遷碑》,北魏《張猛龍碑》。紀(jì)武功如東漢《裴岑碑》,唐《姜行本碑》。旌孝思如北齊《隴東王感孝頌》。表先賢如北魏《吊比干碑》(翻刻),唐《兗公頌》。
    (三)寺觀祠廟:佛寺如北魏《暉福寺碑》、《南石窟寺碑》,隋《龍華寺碑》、《龍藏寺碑》、《啟法寺碑》,唐《昭仁寺碑》、《等慈寺碑》。又與佛寺佛教有關(guān)之唐雁塔《三藏圣教序記》、同州《三藏圣教序記》、集王書《圣教序記》、王行滿書《圣教序記》及隋之信州、鄧州、青州、潞州、梓州諸《舍利塔銘》亦可為附庸。道觀如唐《白鶴觀碑》、《麻姑山仙壇記》、《重修東陵圣母宮碑》。5僧懷素草書,今存北宋重刻殘文,曰《東陵圣母帖》。祠廟則以孔廟為多,如漢《乙瑛請置百石卒史碑》、《韓敕造孔廟禮器碑》、《史晨祀孔子奏銘》、《史晨饗孔廟碑》,6通稱《史晨前碑》、《后碑》。唐《孔子廟堂碑》;五岳次之,如漢《西岳華山廟碑》,北周趙文淵《華岳頌》,北魏《嵩高靈廟碑》,唐《北岳府君碑》;余如前秦《鄧太尉祠碑》,7 祠魏將鄧艾。唐《諸葛武侯祠堂碑》,亦皆前賢之祠廟也。
    (四)其他雜刻之碑,有:
    (1)詔敕文牒:詔敕如唐有太宗《少林寺賜田敕》,8刻《少林寺碑》之陰。有玄宗《令長新誡》,宋有太祖《戒石銘》,徽宗《辟雍詔》、《大觀圣作碑》,而元《圣旨碑》之存者尤多,皆用白話書,蒙古君主初不通漢文,不解修辭也。文牒則如北宋景祜元年《中書門下牒永興軍》石刻牒文,二年《中書門下劄永興軍》石刻劄子之屬皆是。
    (2)地圖:如北宋呂大防《長安志圖》殘石,偽齊阜昌七年《禹跡圖》、《華夷圖》,蘇州又有南宋《平江圖》、《地理圖》之屬皆是。
    (3)界至:記“四至”蓋始于漢,敦煌吐魯番籍帳均記田畝四至,銘諸石刻則曰“界碑”、“界至碑”、“四至碑”,佛寺則曰“界相碑”。如唐《豐樂寺大界相碑》,北宋《棲巖寺四至記》,南宋《常熟縣經(jīng)界記》等皆是。
    (4)醫(yī)方:傳世較先者有北齊《都邑師道長治疾方》,與造像記同刻一石,耀縣有三石刻醫(yī)方,傳為孫思邈《干金方》。

(5)書目:杭州有元《西湖書院重整書目記》,列書目于碑陰。
    墓志附塔銘買地券:墓碑立墓前以表逝者功德,然恐日久損毀,遂別于墓壙中置石刻記逝者姓氏簡歷,俾歷時久遠(yuǎn)尚可稽考。事蓋始于東漢,光緒末山東嶧縣所出《臨為父作封記》即是其物。同時孟津所出東漢磚刻之志姓名、籍貫、刑罰及年月者,亦彼時叢葬刑徒之志。西晉時此類石刻有所謂《荀岳墓題字》、《魏雛柩題字》、《石尠墓題字》、《石定墓題字》之屬,然尚未有墓志之稱,即形制亦廣狹不一,無定式也。
    循至南北朝時,始有墓志之稱,其形式亦大體劃一為四方之石板,上多刻棋子方格,多小楷書,北齊隋志則間有八分書,唐志復(fù)有行書,有在志之陰面刻家屬姓氏者,曰“陰”,有刻在側(cè)面者,曰“側(cè)”,惟正面不曰“志陽”,與碑有“碑陽”、“碑陰”、“碑側(cè)”者不盡同。又有志上加同式方石以護(hù)志文者,曰蓋,蓋文多以小篆或正書刻“△△△△△△墓志銘”之屬,仿碑刻之制也。精者則于志、蓋之四側(cè)刻紋飾,更有于蓋上四周刻紋飾者,亦碑額碑側(cè)有浮雕及紋飾之例。復(fù)間有于蓋之左右施兩鐵環(huán),以便提取者,又有志蓋悉仿龜形如北魏《元顯儁志》,均特例也。
    此種墓志南朝較少,北朝為多。南朝志石出土者舊以劉宋《劉懷民志》為最早,建國后南京附近復(fù)出土東晉《謝鯤志》、《劉謙婦劉氏志》、《王興之志》、《劉剋志》、《王丹虎志》、《王閩之志》。齊有《呂超靜志》。梁有《程虔志》、《永陽王蕭敷夫婦志》。北朝以魏太和二十三年《韓顯宗志》為最先,其后為數(shù)至夥,舊時出土之著名者北魏有《刁遵志》、《崔敬邕志》、《張玄(黑女)志》、《鄭道忠志》、《李超志》。隋有《常丑奴志》、
《董美人志》、《蘇孝慈志》。民國時洛陽北郊出土元氏志及其他北魏將相大臣志益多,多為于佑任鴛鴦七志齋所得,后移贈陜西省博物館。唐志則民國時洛陽出土者歸張鈁千唐志齋及李根源曲石精廬。建國后陜西出將相大臣之志頗有大而精美者,多在省博物館及昭陵博物館。宋志出土者較少于唐,且亦不得收藏者重視。元明以下之見著錄者更鮮已!
    僧尼及居士不事棺葬而火葬,焚尸后入骨灰塔,故不曰墓志而曰塔銘。著者如唐《化度寺邕禪師塔銘》、《王居士磚塔銘》、《凈業(yè)法師塔銘》、《興圣寺尼法澄塔銘》之類。
    又有買地券,亦曰墓莂,多非真券,如吳《浩宗墓券》、西晉《楊紹墓莂》、南漢《馬二十四娘墓券》,四至在虛無之間,四至實有之真券有唐《劉玄簡墓券》。此亦兼具墓志作用,故附墓志并述。
    畫像:畫像起于漢,以西漢《鹿孝禹刻石》上之朱雀畫為古。入東漢而大盛,多在今山東,次則河南、四川。其體制為平面浮雕,多雕古帝王、孝子、列女、義士及墓中人事跡,而上有題榜刻畫中人姓名,猶近代之連環(huán)畫格式。其著者有肥城之《孝堂山畫像》(陰刻)、嘉祥之《武氏祠畫像》(陽刻),皆為數(shù)甚夥。魏晉而還,斯風(fēng)乃漸殺。
    唐宋碑刻上亦有畫像,多為工細(xì)之線條畫,如雁塔門楣石上所畫佛寺庭院,《道德寺碑》碑陰所畫女尼形象,均唐畫之精美者也。
    造像:造像者,佛教信徒所造釋迦、彌勒諸像之謂。北魏而還,始多石像。于方座之上,琢一佛或數(shù)佛,或立或坐,或有龕,或有背光,其記文則或刻于背,或刻于龕側(cè),或刻于座上。此外尚有四方如柱者,有高廣如碑者,于其各面之上截鑿龕造像,下截為造像記并題名,其陰側(cè)或為多數(shù)小龕層累排列,或于龕側(cè)或龕下題名。復(fù)有就崖壁鑿龕造像者,謂之石窟像或石室,洛陽龍門尤其著者。《龍門造像十品》集于光緒年間,后
拓為二十品,除《優(yōu)填王》一種外皆北魏物,碑估又有拓《龍門五百種》者,則多隋唐人所造,亦初未能盡,然其小龕所題悉寥寥數(shù)字,實無足觀。南朝造像則遠(yuǎn)不逮北朝之精且多。其后則杭州靈隱等地多五代時吳越造像,山東之臨昀、嘉祥多北宋時造像。宋以后造石像之風(fēng)遂衰。
    石像而外亦有以銅、泥造佛像者,造銅像之事多見《太平廣記》釋證門,今存銅像亦多北朝隋唐時物,小者止二三寸,大亦不過尺余,下有座,題記或刻于座,或刻于背,頗涂金。觀《廣記》知多供養(yǎng)于私宅,不必送佛寺也。泥像之在佛寺者概無題記,非治碑刻者所究心。止有所謂“善業(yè)泥”者,制同小銅像,背面有“大唐善業(yè)埿壓得真如妙色身”陽文十二字,是以僧徒骨灰和泥模壓而成者,清代大雁塔下尚間有之,嘉道時劉喜海嘗檢得若干,光緒時葉昌熾亦收藏兩具,見《緣督廬日記鈔》。
    道教亦竊佛像之制造石像,然為數(shù)甚少。其著者止北齊時陽文方格隸書之《馬天祥造像》,原石久佚(傳世拓本多翻刻,乾隆時王氏話雨樓藏真本有金農(nóng)題簽者為真),陜西耀縣則有《姚伯多造像》尚無恙。
    石經(jīng):儒家經(jīng)典刻石始于東漢靈帝熹平四年,世曰《熹平石經(jīng)》,計《周易》、《尚書》、《魯詩》、《儀禮》、《春秋》五經(jīng),《公羊》、《論語》二傳,皆八分書,出蔡邕等手。石久殘毀,東魏時嘗自洛陽徙鄴,北周遷返洛陽,隋開皇復(fù)運入長安,尋用為柱礎(chǔ),民國時惟洛陽有殘石殘片出土,其巨者為《周易》殘石,上截歸文素松,下截為于佑任所得而移贈碑林,未分售前全拓傳世止十余通而已。

 曹魏石經(jīng)刻于齊王芳正始中,曰《正始石經(jīng)》,為古文、小篆、八分三體,止《尚書》、《春秋》。民國時洛陽亦出土殘石殘片,其巨者一面為《尚書》,一面為《春秋》,出土后石中剖,未剖拓片亦以希見珍。
    唐石經(jīng)刻于文宗開成二年,楷書,世曰《開成石經(jīng)》,為《易》、《書》、《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左傳》、《春秋公羊傳》、《春秋轂梁傳》九經(jīng),益以《論語》、《孝經(jīng)》、《爾雅》為十二經(jīng),又以唐張參《五經(jīng)文字》、唐玄度《九經(jīng)字樣》為附麗,在西安碑林。至明嘉靖以地震頗有斷裂損字者,王堯典按舊文集其缺字別刻小石立其旁,多紕謬,清康熙時巡撫賈漢復(fù)又補刻《孟子》。
    孟蜀廣政七年相毋昭裔立石經(jīng),世曰《蜀石經(jīng)》,為《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左傳》、《論語》、《孝經(jīng)》、《爾雅》十經(jīng),北宋皇祜時田況又補《春秋公羊》、《轂梁》二傳,宣和時席貢又補刻《孟子》,均有注。然久佚失,今止存殘拓,嘗歸劉體智,已影印。
    北宋仁宗時立石經(jīng),有《易》、《詩》、《書》、《周禮》、《禮記》、《春秋》、《論語》、《孝經(jīng)》、《孟子》九經(jīng),一行篆書,一行楷書。今存殘石及舊拓殘本。
    南宋石經(jīng)為高宗所書,《周易》、《尚書》、《毛詩》、《春秋左傳》楷書,《論語》、《孟子》為行楷書。今存七十七石。
    清乾隆五年蔣衡進(jìn)楷書《十三經(jīng)》,五十六年刻石,今存清故國子監(jiān),楷書作館閣體,不為世重。
    以上悉立太學(xué)國子監(jiān)者。此外尚不乏零星刻石,其著者為唐玄宗天寶四載所立御注《孝經(jīng)》,御書八分體,四碑合成一柱,世曰《石臺孝經(jīng)》,亦在碑林。
    佛經(jīng)刻石。其形制有摩厓、碑石、經(jīng)幢之別。摩厓以北齊為盛,以山東、河北、山西、河南為多。如泰山經(jīng)石峪之大字《金剛經(jīng)》,論者謂即北齊時物。碑石以河北房山所刻《大藏經(jīng)》最有名,始于隋大業(yè)中僧靜琬,唐人繼之,至遼始畢工,初皆封錮,今已整理傳拓(北京法源寺有專室陳列部分拓片、原石)。經(jīng)幢如柱而八棱,上有蓋,下有座,大者尋丈,小者徑尺,多刻《陀羅尼經(jīng)》,以唐刻為多,清葉昌熾廣蒐拓本,顏其居曰“五百經(jīng)幢館”。
    道經(jīng)之刻石碑,以老子《道德經(jīng)》為多,今存者有唐刻五、宋刻一、元刻二,以唐中宗景龍二年龍興觀《道德經(jīng)》為最古。此外尚刻《陰符經(jīng)》、《常清凈經(jīng)》、《消災(zāi)護(hù)命經(jīng)》等,為數(shù)寥寥,遠(yuǎn)不逮佛經(jīng)刻石之盛。
    題詠題名:名勝古跡佳山水處多有前人題詠題名,或題詩,或“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到此一游”之屬。題壁者日久湮沒,惟刻石得以傳世。唐宋以前惟北魏鄭道昭《登云峰山論經(jīng)書詩》、《觀海島詩》、《登太基山詩》、《詠飛仙室詩》等為著,唐宋而還則為數(shù)至夥,如雁塔石刻門楣之唐宋元明人題名,蘇州虎丘、杭州靈隱飛來峰、及長汀蒼玉洞、廣州九曜石等題名均見稱于世。又舊碑刻上刊刻后人題名者亦多,如北周趙文淵書
《華岳碑》上即有唐人題名累累,而《大秦景教流行碑》側(cè)刻有道光時韓泰華題名,損及原石文字,頗為世詬病。
    又有職官及科舉及第者之題名,亦始于唐代。今存者以開元時《御史臺精舍題名碑》及大中時《郎官石柱題名》為著,科舉及第之題名存者皆宋元以下,而明清進(jìn)士題名碑之在北京者為數(shù)尤夥;皆有資于史學(xué)考證。
    建筑物器物刻字:上列諸項,悉以文字為主,即造像亦文字與所造佛像并重。至石質(zhì)建筑物、器物之刻有文字,則以物為主體而附加文字而已。
    建筑物之刻有文字者,如:
    闕。東漢魏晉南朝皆有刻字之石闕。東漢嵩山《太室》、《少室》、《開母》三闕皆神廟之闕,為習(xí)漢篆者所宗法。墓道之闕,則東漢有《武氏》二闕、《南武陽》三闕在山東,《王稚子》、《高頤》等闕在四川,皆隸書,南朝梁闕在江蘇皆楷書,其西闕之字皆反書。
    柱。唐宋寺觀之石柱或柱礎(chǔ)上間有刻字者,安陽所出鑿孔之方石制間有“趙建武四年造泰武殿前猨戲絞柱石孔”,是傳世柱礎(chǔ)刻字之最古者。
    塔。塔蓋,塔盤,塔座之石制者間有刻字,如登封會善寺之塔蓋有北魏神龜三年刻字,蘇州治平寺塔盤有隋大業(yè)七年刻字(已佚),陵縣塔座有唐天寶六載刻字。
 黃腸。顯貴者以柏木黃心者累棺外曰黃腸,至東漢則多以石為之,上記年號及尺寸數(shù)字。
    石人石獸。多宮室及冢墓前物,漢人有在其上刻字者。石人如曲阜魯恭王墓前二具一刻“府門之卒”,一刻“漢故樂安太守麃君亭長”,皆漢篆,在胸前。掖縣太基山有北齊鄭述祖所造石人,刻“甲申年造乙酉年成”。建國后灌縣出土東漢李冰石像,胸前亦刻職銜姓名。石獸之著者有東漢時刻獅子,隸書“雒陽中東門外劉漢所作獅子一雙”一行。
    橋。江浙石橋多有刻宋元年號者,明清尤多。
    井。井闌刻字以梁天監(jiān)十五年茅山道士作井闌為最古,宋元明清井闌刻字則在江浙一帶多有之。
    石制器物之刻字者,有:
    幡竿石。寺院植幡竿之用,存者以唐開元時虞鄉(xiāng)石佛寺一刻為古。
    石燈臺。形近經(jīng)幢而用以燃燈者,存者以唐天寶時洛陽、元氏二刻為古。
    石香爐。寺觀祠廟用以焚香者。存者以石晉天福時密縣超化寺、益都玉皇廟二刻為古。
    石盆。宋治平時蘇軾所銘正定雪浪盆最為著名。
石硙。刻字者有晉太康九年石硙。在山東

拓本(附影印、裝潢、藏印、題跋)

    起源:碑刻以紙椎拓,曰拓本,亦作搨本,其事蓋起于南北朝。《隋書·經(jīng)籍志》載“一字石經(jīng)《周易》一卷(注梁有三卷),一字石經(jīng)《春秋》一卷(注梁有一卷),一字石經(jīng)《公羊傳》九卷,一字石經(jīng)《論語》一卷(注梁有二卷),一字石經(jīng)《典論》一卷,三字石經(jīng)《尚書》九卷(注梁有十三卷),三字石經(jīng)《尚書》五卷,三字石經(jīng)《春秋》三卷(注梁有十二卷)”,是其佐證。
    優(yōu)劣:碑刻雖石質(zhì)堅固,日久亦易損泐。拓本時代早者損泐少,晚則損泐多,此舊拓之所以見珍。又有原石佚失,拓本僅存,遂成孤本或稀見之本,碑賈或好事者從而覆刻,則拓本又有原翻之別。故同一名目之拓本大有優(yōu)劣,其價值之相去有不可以道里計者。舊曰碑估,多精此道,今治碑刻之學(xué),亦宜講求。
    舊拓與新拓:今存在之拓本以唐拓為最古,宋、明拓亦見珍于世,若清拓則多重乾嘉,以上均可謂舊拓。此外,亦有難定其時代而泛稱為舊拓者。
    唐拓。真可信者為敦煌所發(fā)現(xiàn)唐太宗書《溫泉銘》殘存后半篇及長慶四年柳公權(quán)書《金剛經(jīng)》,均裱成卷子,又歐陽詢書《化度寺邕禪師塔銘》,存十二開。此外號稱唐拓者多不足憑信。
    宋拓。傳世尚多,多唐碑之煊赫者,如集王書《圣教序記》、歐書《九成宮醴泉銘》、《化度寺邕禪師塔銘》、《溫彥博碑》、歐陽通《道因法師碑》、顏書《多寶塔碑》、李邕書《麓山寺碑》等。皆宋人習(xí)字所需,傳世多者至十余本,少亦三四本。秦漢碑則止《石鼓文》、《西岳華山廟碑》等,已為數(shù)寥寥,南北朝存梁《永陽王蕭敷夫婦志》,他無所聞。
    元止九十年,其拓本多混稱宋拓,已難區(qū)別。
    明拓除上述諸唐碑外,多廣及漢魏六朝。今東漢名碑如《禮器碑》、《乙瑛碑》、《史晨前后碑》、《張遷碑》等均以明拓為上駟。其明季出土如《曹全碑》之貴明拓更無論已。北碑至清中葉以后始為人所重,故明拓亦為數(shù)無多,如北魏《張猛龍碑》、隋《龍藏寺碑》、《常丑奴志》之明拓均見珍于世。
    清拓中之舊拓,又有清初(清人曰國初)及乾嘉(兼及道咸)之別。今存世碑刻頗多清初及乾嘉出土或蒐獲者。如漢《韓仁銘》、北魏《鄭羲碑》、龍門造像諸大品、《馬鳴寺根法師碑》、《高貞碑》、《刁遵墓志》、東魏《敬使君碑》、《劉懿志》、唐《韓仲良碑》、《樊興碑》等,均以清初拓或乾嘉拓為初拓,其價值不在明拓之下。若有明拓之碑刻,則乾嘉拓止稱稍舊拓本,與初拓者價值高昂懸殊。
    清同光以來至民國時拓本,概曰近拓、新拓。除石已佚者外,多不為世重。然每有石質(zhì)粗松,近數(shù)十年間又復(fù)剝泐不堪者,如《爨龍顏碑》之光緒拓本已較民國拓本多字,則光緒雖近拓固亦足珍貴。
    鑒別拓本新舊時代,最可靠是細(xì)審碑志某處文字是否缺泐,即碑賈所謂有“考據(jù)”處。前人已有專事此道者,其成果概見于《校碑隨筆》及增補本中,雖未必盡屬允當(dāng),大體尚可信據(jù)。惟民國以后至今日之存佚損泐,即增補本亦未能盡詳,尚有待再補。
    至拓者所用紙張,宋有用麻紙者,明及清初多棉紙,其后或連史紙、或毛邊紙。邊遠(yuǎn)地區(qū)亦有用粗皮者。但憑此鑒別實不易,與紙色之新舊更無關(guān)(嘗得乾隆初拓本《韓仲良碑》,連史紙如新拓,此猶清初印本書用連史紙者至今猶潔白如新也)。
    墨色。多黑色,精者用墨,劣者用煙煤,精者椎拓,劣者刷拓。椎拓又有重墨輕墨之分,重曰烏金拓,輕曰蟬翼拓。其新舊殊不易分別,有新拓置潮濕處生白霉者,亦有舊拓從未生霉者,惟烏金拓而有光者,則多清季民國時拓法。又有用朱或藍(lán)色拓者,不多見,皆近拓也。
    名碑拓本有作偽者:(1)翻刻,詳后節(jié)。(2)拓時將缺泐之筆道填蠟,或空而不拓,自刻一小石補拓。(3)用墨筆描填缺泐之字。填蠟(如《馬鳴寺碑》)或補刻小石(如《石鼓文》、《石門銘》)總不自然,涂描則墨色有別,細(xì)審均不難發(fā)覺。
    孤本與希見本:石尚存則不得曰孤本,必石已佚失,止一份拓本傳世者始得曰孤本。如明拓北魏《張玄志》(藏?zé)o錫秦氏),宋拓梁《永陽王蕭敷夫婦志》(上博),宋拓隋丁道護(hù)《啟法寺碑》(日本),唐太宗《溫泉銘》殘本(巴黎),宋拓褚遂良《孟法師碑》(日本),宋拓魏棲梧《善才寺碑》(日本),薛稷《信行禪師碑》(日本),宋拓李邕《法華寺碑》(上博),宋拓沈傳師《羅池神廟碑》 (日本),唐拓柳公權(quán)《金剛經(jīng)》(巴黎),宋拓柳公權(quán)《神策軍紀(jì)圣德碑》上半部(北圖)等均其著者。
    希見之本,亦必原石在明清甚至近現(xiàn)代時已佚失,傳世拓本已無多者,其珍貴亞孤本一等。明嘉靖時地震毀失之《西岳華山廟碑》,傳世僅二宋拓,二明拓。明季出土之隋《常丑奴志》,唐《王居士磚塔銘》,前者久佚,后者久碎裂,拓本之完善者僅存數(shù)本。清初出土之北魏《崔敬邕志》、《司馬紹志》、《司馬昞志》,均未久即佚失,傳世亦僅數(shù)本。隋《元公志》、《姬夫人志》及《董美人志》毀于太平天國及小刀會之役,傳本亦至稀貴。清季民國時出土之北魏《常季繁志》、《元飏志》、《王夫人志》,均售日本而毀于大正年間大地震,傳本之稀貴漸與《董美人志》等相埒。近三十年來所毀失之豐碑有唐《王忠嗣碑》、《等慈寺碑》,則其拓本日后亦將成珍品

原石拓本與覆刻本:原石拓本者,專指有覆刻(亦曰翻刻)之原石拓本而言。
    覆刻蓋三類:(1)原石已佚,以原石拓本仿刻一石,拓售以希善價,多墓志,以志小工省也。如清中葉所覆刻《司馬紹志》、《司馬昞志》、《王居士磚塔銘》、《董美人志》等均尚近真,近人所刻《張玄志》則粗惡不堪入目。《常季繁志》等亦有近真之覆刻。然據(jù)《校碑隨筆》等尚不難辨別。(2)原石尚存,據(jù)少損泐之舊拓覆刻,以偽造舊拓牟利者。此事多清人所為,如《禮器碑》偽刻充宋拓、《張猛龍碑》偽刻充“冬溫夏凊”本,均其著者。(3)原石尚存,另刻一石以應(yīng)求索。如《皇甫誕碑》、《九成宮醴泉銘》、《多寶塔碑》、集王書《圣教序記》等均有覆刻以供學(xué)僮臨寫。余所見《等慈寺碑》、《鄭羲碑》亦有覆刻。又《龍門二十品》亦多覆刻以應(yīng)購求,至有刻于土炕上者。
    凡原石已佚,則原石拓本自至珍貴。否則亦平平無奇。
    影印本:攝影術(shù)發(fā)明始有用碑刻拓本影印之事。其事始于日本,清末民國初日本小林忠治為名手,常為羅振玉等影印舊拓,其后我國有正書局、商務(wù)印書館等繼而為之,于是前所列宋明舊拓、乾嘉原拓、孤本、希見之本均有影印傳世,其功至著。
    影印大別復(fù)有四類:
    (1)照片本。攝影后按原大洗出照片即是。昔北京延光室多為之,流傳以宋拓《房玄齡碑》照片為最著。
    (2)珂羅版本。攝影后制珂羅版印刷。以日本博文堂所印最精,且多裝裱精雅。我國則以有正書局及藝苑珍賞社印者為多,商務(wù)印書館及故宮博物院印者為佳,故宮用乾隆舊高麗紙所印尤古雅。建國后亦有珂羅版印者。惟珂羅版每版僅能印刷二三百部,故售價高昂。至建國前中華書局之珂羅版則無限印刷,遂多模糊且有版片碎裂而仍印刷之事。
    (3)石印本。建國前有正、中華所印最多,中華又有金屬版本者,其效果與石印同,均止黑白兩色,不能分濃淡,然價廉,得收普及之效。
    (4)膠印本。近年通行,頗似珂羅版而可無限印,故售價廉而物美,此法出而石印遂見淘汰。今國內(nèi)廉價之印本及日本二玄社《書跡名品叢刊》,皆膠印也。
    以上各類影印之主要品種,別詳《增補校碑隨筆》。
    影印多據(jù)舊拓、孤本,已如上說,然亦有用新拓訛言舊拓者,復(fù)有用墨描之本以充宋拓者,亦有誤用復(fù)刻者,如有正珂羅版印所謂宋拓《張猛龍碑》、《李靖碑》均經(jīng)墨描,實皆明拓而已。
    又有以珂羅版印本染紙剪裱以充舊拓者,然字口光而平,與拓本不同,細(xì)審可辨。
    裝潢:裝潢,亦曰裝裱,是我國特技,用于書畫,兼及碑拓,而碑拓裝潢復(fù)有其特殊性,即不能伸之過平,否則字畫將轉(zhuǎn)肥成墨豬。而其形式亦自有異,大別之有:
    (一)整裝:可存碑刻原式,是其長,不便披覽臨學(xué),是其短。今多用之舊拓或孤本,不忍剪壞故也。整裝法又有三種:
    (1)掛軸式,與書畫掛軸同。
    (2)背面裱托白紙,然后摺疊,工省價廉,且便于收藏。
    (3)猶恐損拓本,則僅將拓本四角粘于白紙上,不復(fù)裱托,然后摺疊收藏。
    (二)剪裱,亦曰蓑衣裱,便于觀覽臨摹,但失原式。其裝潢又有四種:
    (1)裱成單開,四周用白紙條或黃、藍(lán)、黑紙條裱,亦有挖空鑲嵌者,然后在兩邊粘合,亦曰蝴蝶裝,但與蝴蝶裝宋本書之粘處正相反。前后用厚紙板包紙,或藍(lán)布、織錦以護(hù)之,亦有用木板者,則以楠木為上,銀杏易裂,紅木、紫檀太重實。
    (2)形似單開,實則連屬,可拉成長條,曰經(jīng)摺裝或旋風(fēng)裝,與書本之經(jīng)摺裝即旋風(fēng)葉相同。前后用紙板、木板與單開者同。
    (3)只裱一層,成單開,向外摺成書本式,線裝。此種工值較廉。
    (4)粘于空白冊子或舊書上,可自為之而不費錢。然冊厚者中間必凸起。又凡裝裱均須用薄漿,不知者以厚漿粘上,日后欲揭下重裝亦不可得,最殺風(fēng)景。
    此外,亦有省費省事不事裝潢者,惟摺疊處日久易破裂,且易為蟲鼠所傷。
    藏印題跋:舊拓之有藏印題跋,亦與舊本書同。其常見者明有文征明、王世貞、董其昌,清有孫承澤、王澍、何焯、黃易、翁方綱、王文治、阮元、吳榮光、徐渭仁、何紹基、趙之謙、孔廣陶、費念慈、王懿榮、劉鶚、楊守敬、趙世駿、羅振玉等。然亦有偽造題跋、藏印者,題跋之偽者審字跡文理可辯識,藏印之偽者則刻法粗惡,印泥黯黑,可望氣而定。

  亦有近拓而有藏印題跋者,如精者尚可把玩,粗惡者轉(zhuǎn)損拓本,印可墨涂,題跋可撕去。
然舊拓本有未經(jīng)名家收藏、無藏印題跋者。西安舊帖鋪多乾嘉時拓售之物,留至今日已為舊拓而初無藏印題跋。昔年得一《爨龍顏碑》乾隆前烏金精拓,亦無藏印題跋,而大勝有劉喜海藏印題字之影印本。

史  

    主次:碑刻除少數(shù)偽造者外,多第一手史料,且不若史書之經(jīng)傳抄刊刻而有脫訛之病,故夙為研治史學(xué)者所珍視。北宋歐陽修撰《集古錄》,趙明誠撰《金石錄》,下及清顧炎武之《金石文字記》、錢大昕之《潛研堂金石文字跋尾》、王昶之《金石萃編》等,莫不言碑刻之史料多于書法,其成果今治史者尚用之不盡也。
    然緣此在若干治史者中亦產(chǎn)生偏見,即重碑刻文字過于史書。如建國后出土《永泰公主志》,武伯綸據(jù)謂公主乃死于難產(chǎn),而非如兩《唐書》所記兇死。其實公主與其夫武延基、兄邵王重潤(即追贈懿德太子者)以攻擊則天男寵張易之、張昌宗致則天令自殺,明見《舊書》則天皇后紀(jì),中宗諸子傳及外戚傳,焉能虛假,至墓志撰刻雖在此獄平反之后,然則天仍為唐之太后,志文自不得不曲為模糊影響之詞。足見據(jù)碑刻治史事者貴有通識,欲具通識,則非熟于史書,且受史學(xué)研究之嚴(yán)格訓(xùn)練不可。即以史料而言,完
整之史書亦高于零星之碑刻萬萬,治史者自當(dāng)以史書為主,然后旁采碑刻以為輔,不宜媚俗趨時,顛倒主次。
    碑刻以墓碑、墓志為多,今就所含史料分類論述,兼及其他。
    郡望:碑志開端必曰君諱某、官某某、某郡某縣人也。除少數(shù)民族外,名字均可信據(jù)。9 少數(shù)民族則間有名字與史傳違異者,如東魏《劉懿志》,謂諱懿,字貴珍,實即《北齊書》之大將劉貴也。某地人則多記郡望,而不盡屬真實籍貫。以魏晉南北朝人重視門閥,即寒人亦欲假托高門,下及隋唐,其風(fēng)尚未盡泯。故碑刻所記郡望未必皆可信據(jù)。
    世系:述郡望后,通常縷陳世系,此亦重門閥之所致。其中所陳遠(yuǎn)祖,如李必托始老子,王必托始王子晉,甚至少數(shù)民族之《爨龍顏碑》亦托始楚子文、漢班固,自全是官樣文章,絕無任何史料價值可言。若述其父、祖、曾、高,則有可信有不可信。如唐高宗撰書《李勣碑》,謂“祖康,齊伏波將軍譙郡太守”,新出土劉祎之撰《李勣志》謂“曾祖鵲,后魏濮陽太守,祖康,齊譙郡太守”,而《新書》宰相世系表則謂曾祖“懋,梁荊州刺史”,祖“元起,字山立,隋濮陽太守”,與碑志全不相合,顯系李勣貴后所偽造,猶侯景篡梁自立時之偽造七代名諱。10別詳拙撰《論李勣》,《陜西師大學(xué)報》1981年第l期。又如建國后出土《劉濬志》,濬為劉仁軌子,志謂“后漢章帝子河間孝王開十九代孫曹州使君之孫,尚書左丞相司空文獻(xiàn)公之子”,至劉濬為二十一代,但據(jù)《新書》宰相世系表則至劉濬為十六代,而仁軌之父僅曰名“子威”,不復(fù)言其官職,可見劉仁軌實亦出身孤寒,其世系當(dāng)出偽托。11 別詳拙撰《讀劉濬墓志》,《歷史論叢》第3輯,1983年4月。諸如此類,引用時均有所別擇。
    職官:碑志所述逝者歷任職官頗有可與史書互證,且多有可補史書之所遺逸。如《劉濬志》謂高宗時“選十學(xué)士,以公為諸儒最”,此十學(xué)士當(dāng)即武德時秦府,齊王學(xué)士之屬,而為史書失記。又如志謂徐敬業(yè)之亂“授公江佐(左)五州簡募宣勞使”,此使職亦為《唐會要》諸使條所失記。至于唐前期所記折沖府名稱,則清勞經(jīng)原已摘取以撰《唐折沖府考》,其后羅振玉、谷霽光之補考亦多取材于唐人墓志。今建國后新出土唐志亦夥,可更事增益。
    地理:碑志所記地理,大別有三類:一所記逝者任地方官之州郡縣邑名稱;一所記第宅在長安或洛陽之坊里名稱;一墓葬在長安某原某谷諸名稱。中華版《文史》第四輯有據(jù)墓葬原谷以考唐長安郊區(qū)地理之文。蒐輯碑志所記長安、洛陽坊里則早為徐松撰集《唐兩京城坊考》所取材。徐氏以后出土兩京唐志其數(shù)逾千,可更大事補輯。
    發(fā)微:碑志之性質(zhì)價值,大體與史傳相埒,以顯達(dá)身后必有行狀,史傳、碑志多本行狀撰作。然史傳止傳有關(guān)系人物,碑志所述人物事跡之不見史傳者何可勝計。又史傳所記往往省略,而碑墓志所記乃轉(zhuǎn)見詳實。凡此頗有重要史實為史傳失記而可資發(fā)微探幽者。北宋末《折可存志》記可存平方臘后奉御筆擒草寇宋江,足以證實宋江未參與征討方臘,已為史學(xué)界所周知。而《劉濬志》撰刻于開元十七年,謂“文明歲,[徐]敬業(yè)作亂維揚,王師未捷,授公江佐(左)五州簡募宣勞使,……表言敬業(yè)若不入海,即當(dāng)自縊,飛奏不日,果如公料”,仍以平定徐敬業(yè)為劉濬功績,可見徐敬業(yè)訖未獲平反。如志稱武則天為“太后”、“天后”,且以劉濬及夫人見稱于天后以為榮,而于其革唐建周則否定,稱之為“潛欲禪篡”,斥之為“邪謀”,稱武周為“偽朝”,亦可證實否定偽周、承認(rèn)太后是官方態(tài)度,舊史含糊之記載,得此可明朗化。又如《舊書》王毛仲傳記禁軍大將葛福順、唐地文等均隨王毛仲之失敗而貶逐,而與葛福順同時立功之陳玄禮乃得與玄宗相始終,觀清中葉出土之《劉感志》、《張安生志》,知劉、張均出身禁軍從玄宗誅韋后而得升擢者,至天寶末均任左右龍武軍將軍,張且于天寶十三載以七十一高齡仍從幸驪山而病歿,足見禁軍久已為玄宗所分化,葛福順一系固失敗,陳玄禮及劉、張輩則始終為玄宗之親信也。12 別詳拙撰《說馬嵬驛楊妃之死的真相》,《學(xué)術(shù)漫錄》第5集,1982年4月。此類發(fā)微探幽工作,實較補苴一二職官地理更見價值。
    其他:碑志所含史料之可資研史者自尚不止此,碑志而外石刻文字之可資采擇者亦每每而有。如據(jù)《龍門造像》可推知其時朝野信仰佛教之緣由。《圭峰定慧禪師碑》所記世系可資治禪宗傳法史之推勘。佛寺碑刻之記田地四至常住財物者復(fù)為研治寺院經(jīng)濟者所珍視。韓愈撰《李虛中志》記唐代士大夫服食金石之毒害,知太宗等皇帝以服藥致病致死事非偶然。13亦收入《韓集》卷二八。《程修己志》載中唐畫壇故事,足補《歷代名畫記》、《圖畫見聞志》之不及。《大雁塔門楣題名》、《靈隱飛來峰題名》等可窺見前代勝地游覽盛事。《李輔光志》詳志中唐宦官參與政治以及與回紇以帛易馬故事,為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新樂府陰山道篇”之未征引。《李愍碑》則記唐初宦官李愍之掌軍事,亦堪補兩《唐書》宦官傳之漏略。《爨寶子碑》、《爨龍顏碑》可考知南詔以前云南地區(qū)與中樞關(guān)系。《智城山碑》可推測桂林僮族在唐代之政治文化。近讀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四十五本第三部分有饒宗頤撰《從石刻論武后之宗教信仰》,則論證武則天“本無堅定之宗教信仰”,“早年重儒術(shù),登極時,利用佛典為符讖”,“晚歲多病,轉(zhuǎn)而好言長生久視之術(shù)”,而非始終信佛教。凡此均見碑刻中所含史料之繁富,有待識者別擇利用耳。
    擇本:舊拓孤本及舊拓之較新拓多字者宜充分利用。孤本自最可貴,多字者自亦勝于新拓,雖原件難遇,然多有影印本為習(xí)書法者取資,治史自可取利用。
    一般拓本,無抄寫傳刻滋生謬誤之虞,亦宜利用。若干新出土碑刻止有新拓,未嘗著錄,更宜訪求。設(shè)已影印,如《文物》中往往有新出土之照片,亦可編一索引以資檢索。至《千唐志齋藏志》則盡匯張鈁藏石拓片影印成冊,趙萬里《漢魏六朝墓志集釋》則除匯印通行拓本外更收若干孤本舊拓,有此可省訪求原拓之勞。
    錄文如《金石萃編》、《八瓊室金石補正》等皆據(jù)拓本迻錄全文,不得拓本時自可利用,且便于檢閱。惟所據(jù)未必盡屬舊拓,又拓本模糊斷泐處錄文多憑推測,亦頗有錯誤。如《金石續(xù)編》所錄《爨龍顏碑》碑陰,以光緒時拓本較之,誤釋闕釋之字乃多至十余。羅振玉《昭陵碑錄》多據(jù)舊拓,錄文遠(yuǎn)勝《萃編》,然以佳拓校之亦有可增補者。知不但得據(jù)此等錄文便不思他求也。
通讀:欲別擇引用碑刻史料,必通讀全文。而南北朝隋唐碑刻多行以駢驪,且多用故典。緣此欲通讀須有文學(xué)根底,若《昭明文選》之屬尤宜循覽,習(xí)于駢體文字氣勢法式,則讀此類碑刻自少捍格。否則,斷句失當(dāng),文義不明,尚何別擇史料之得云。今周紹良先生主持編集唐墓志至三千余通,悉錄文標(biāo)點,自大有便于初學(xué)(1992年已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刊布),然終不得盡事依賴,不復(fù)于斷句通讀上用功夫也。

書  

    碑刻與墨跡:研治書法,自貴讀前人墨跡,碑刻之精者亦僅存字形,不能傳墨色濃淡,拙劣如《龍門造像》之屬則多留斧鑿痕,較毛穎所書實大有徑庭。然墨跡之傳世者以宋明以下為多,唐以前止敦煌卷子及歷年出土木簡之屬為可信據(jù),而名書法家遺跡不與。流傳名家墨跡實多宋、明時摹本,且多憑空偽造或附會之物。即宋以下墨跡亦真?zhèn)伍g雜,不易別擇。惟碑刻則悉據(jù)真跡上石,即覆刻之本亦多存其大略,較墨跡之附會造者轉(zhuǎn)可信據(jù)。且在攝影之術(shù)未出前欲窺見墨跡不易,而碑刻拓本究易搜求,故昔人之言宋以前書法者亦多憑碑刻。今欲研治我國書法淵源沿革亦宜以碑刻為主,墨跡之真實可信為輔。
    體系:昔多書法家言書法,雖有心得之言,然歷史發(fā)展演變之觀念多缺。如包世臣《藝舟雙楫》之尊崇北魏,已頗違于史實,康有為《廣藝舟雙輯》推波助瀾,益遠(yuǎn)離真相。近人撰述之多不足觀者實亦緣此。故據(jù)碑刻言書法,貴在溯源疏流,明其因革之究竟,切忌作浮泛膚廓、徒事贊嘆之詞,此其一。
    既承認(rèn)書法有因革演變,則一時代之書法自有一時代之風(fēng)尚,而非少數(shù)大書家所能獨創(chuàng)。此點前人間有能言之者,如葉昌熾《語石》卷四論唐志書法謂“大抵自唐初至宋約分五變”,“試取有唐三百年墓石,從原竟委,覃研精究,雖覆其年月而射之,十可得七八,于以知翰墨之事,亦隨氣運為轉(zhuǎn)移,閉門造車,出門合轍,在古人亦不自知也”。是知所謂歐、虞、褚、薛、顏、柳諸人,止其中之突出者,遂得稱為大家、名家,且如啟功先生所說,與其官高亦不無關(guān)系也。14 《啟功叢稿》所收《李文墓志跋》。此其二。
    秦小篆:小篆始于秦,其先則為籀文,籀文與東方諸侯國之金文微有別,看秦《石鼓文》可知。進(jìn)而整齊則為小篆,今存者唯明安國舊藏宋拓《泰山刻石》及舊拓《瑯邪臺刻石》為真,均有影印本可看,傳世秦權(quán)、秦詔版雖小字亦與兩刻石若合符節(jié)。至是否誠出李斯手筆,自不必深求。此外《嶧山》、《會稽》兩刻石則為宋元人所重開,疑已融入李陽冰以來筆法,不盡本來面目。
    漢隸八分:《漢書》藝文志謂秦始皇時“始造隸書”,“起于官獄多事,茍趨省易,施之于徒隸也”。此種隸書,實即小篆之簡易寫法,易小篆之圓筆為方筆。今存西漢時《群臣上壽刻石》、《巴州民楊??買山地刻石》、《魯孝王刻石》、《麃孝禹刻石》,新莽時《萊子侯刻石》,下及東漢《裴岑記功碑》之屬,字體在篆與后世所謂漢隸之間,即其時所謂隸書也。
    東漢時小篆已少行用,而官樣文章所使用之隸書又漸趨藝術(shù)化,遂形成有波發(fā)之隸書,而謂之“八分”。《說文》:“八,別也,象分別相背之形。”“八分”者,言其波發(fā)形似八分而已!后世所謂漢隸,如東漢《乙瑛碑》、《禮器碑》、《西岳華山廟碑》、《史晨前后碑》、《韓仁銘》、《曹全碑》、《熹平石經(jīng)》等均此種八分隸書。而曹魏時《上尊號碑》、《受禪表》、《孔羨碑》、西晉時《皇帝三臨辟雍碑》等猶承其法。此種八方體以其端嚴(yán)可為楷模,晉南北朝時又有“楷法”、“楷書”之稱。其時隸書、八書、楷書,實一體而有三稱。此種端嚴(yán)之書體外,復(fù)有仍其波發(fā)而作較為草率隨意之寫法,曰“章草”或“草書”。與草書相較,隸書即八分、楷書之形體較為端正者,于時南北朝人又稱隸書即八分、楷書為“正書”,一體而有四稱。至唐又或稱正書為“真書”。
    漢人仍間有作傳統(tǒng)之小篆者,如東漢之《袁敞碑》、《袁安碑》,猶仍秦傳小篆遺法而用圓筆。
    南北朝隸楷過渡:西晉以后八分之隸書逐步向今之楷書轉(zhuǎn)變,東晉南北朝實為轉(zhuǎn)變之過渡時期。苻秦之《鄧太尉祠碑》、《廣武將軍碑》,東晉《爨寶子碑》前人著錄或曰隸,或曰楷,其實均過渡時期產(chǎn)物,曰隸固可,曰楷亦不為非。南京地區(qū)出土之東晉《王興之志》、《王丹虎志》、《王閩之志》等,亦均此種字體。即劉宋之《爨龍顏碑》、《劉懷民志》,北魏前期之《嵩高靈廟碑》,亦仍是此種似楷非楷、處于幼稚狀態(tài)之物。其特點即擯棄八分之波發(fā),而結(jié)構(gòu)用筆仍拙澀而未臻后來楷書之佳妙。
    進(jìn)而擺脫拙澀,形成筆勢雄強方勁之書,即近人之所謂“魏碑體”。北魏《崔敬邕志》、《張猛龍碑》、《高貞碑》之屬,均其時佳作。南朝則梁之《蕭敷夫婦志》、《蕭憺碑》亦猶此種格局。清阮元撰《南北書派論》,以為東晉南北朝前期南北書法已有差異,實非篤論。
    南北朝后期梁陳時乃出現(xiàn)較為虛和空靈之新體,15 今所傳《蘭亭序》,即此種新體書法之尤佳妙者,若曰誠出東晉時人王羲之手,總有礙事理。此問題嘗別撰文深論,茲姑不贅。繼而影響北齊,復(fù)影響北周。觀北齊《徐之才志》,已與隋人楷書相去不遠(yuǎn)可知。
    惟此等書體其時尚沿舊稱謂之隸書,趙明誠《金石錄》跋東魏《大覺寺碑陰》謂“題銀青光祿大夫韓毅隸書,皆今楷字”可證。即入隋唐雖于秘書省置楷書郎員、楷書手,然唐人猶謂“隸書,典籍表奏及公私文疏所用”也。16 詳《隋書》百官志,《大唐六典》卷一○。惟八分則其時止專指漢八分之隸書而言,不能復(fù)與隸書、楷書通用。宋后遂專以楷書或正書、真書稱今楷書,隸書或八分稱東漢、西晉之隸書,于是有篆、八分(或隸)、真(或正、或楷)、行、草五體之說。
    “行書”是楷書之稍草率者,若今《蘭亭序》即是,南北朝至隋均不以書碑刻。草書則由有波發(fā)之章草轉(zhuǎn)變無波發(fā)之“今草”,其轉(zhuǎn)變亦在南北朝后期,唐以前亦不以書碑刻。
    小篆在南北朝隋至唐初中衰,其時碑額有作篆體者率拙惡不中程可證。
    隋唐楷書:楷書至隋已可謂初步定型。復(fù)大體區(qū)分為兩體:一仍北齊之虛和空靈,如《龍藏寺碑》、《龍華寺碑》。一點畫方嚴(yán),如《元公志》、《姬夫人志》、《蘇孝慈志》、《董美人志》。
    初唐大書法家以歐、虞、褚、薛并稱。歐陽詢、虞世南俱以晚歲入唐,實可謂隋人。歐書《九成宮醴泉銘》、《溫彥博碑》、《皇甫誕碑》、《化度寺邕禪師塔銘》,與《元公》、《姬夫人》、《蘇孝慈》諸隋志幾如出一手,足見歐楷為前朝舊體,其子歐陽通《道因法師碑》、《泉男生志》更為古拙,在唐代實均無大影響。虞世南所書惟《孔子廟堂碑》,最有聲光,然今西安、城武兩覆刻均未見佳妙,即臨川李氏舊藏雜有原唐拓之本亦無大過人處,蓋虞所長實行草而非楷書,唐刻之習(xí)虞楷者,惟不為人所稱道之張德言書《魏法師碑》而已。   
    初唐楷書實以王知敬《李靖碑》、高正臣《杜君綽碑》、于立政《于志寧碑》、竇懷哲《蘭陵長公主碑》、諸葛思楨《李孝同碑》之屬為正宗,而褚遂良尤其杰出者,實源自隋《龍藏寺》、《龍華寺》諸碑之虛和空靈進(jìn)而整齊者。褚書所存以《孟法師碑》、《伊闕佛龕碑》為端麗,而《房玄齡碑》、雁塔《圣教序記》更見流美。學(xué)其端麗者有未題書人《李文志》,習(xí)其流美者則魏棲梧《善才寺碑》、薛稷《信行禪師碑》。薛實不能于褚字外別立一體,徒以官高遂得并稱褚、薛耳。
    盛唐下至肅代朝楷書復(fù)起變化,前此瘦硬,其時乃轉(zhuǎn)而肥腴。蘇靈芝《夢真容碑》、《鐵彌勒象頌》、王縉《王忠嗣碑》、徐浩《不空和尚碑》均作斯體,而顏真卿則允推此體之領(lǐng)袖。顏書《多寶塔碑》在天寶時,尚未臻成熟,成熟之作為《郭氏家廟碑》、《臧懷恪碑》、《麻姑山仙壇記》、《中興頌》、《八關(guān)齋報德記》、《宋璟碑》、《顏氏家廟碑》等,然多經(jīng)磨剜失真,甚或原石佚失,惟《顏勤禮碑》于民國初出土,能存顏書之真。習(xí)顏而能別創(chuàng)格局者為柳公權(quán),有《大達(dá)法師玄秘塔碑》、《神策軍碑》、《金剛經(jīng)》等傳世,然遒緊有余,壯麗不足,實不足稱大家,于后世亦鮮影響。
    唐太宗始以行書書碑,今存《晉祠銘》已經(jīng)磨剜,惟《溫泉銘》殘拓能得其真。其后高宗書《李勣碑》、武則天書《升仙太子碑》,李邕書《李思訓(xùn)碑》、《李秀碑》、《麓山寺碑》等,皆行書書碑之佳妙者。草書則懷素在今草基礎(chǔ)上又創(chuàng)狂草,碑林有《東陵圣母帖》刻石。
    唐人亦喜作八分書,后世稱之曰“唐隸”。如玄宗書《石臺孝經(jīng)》,梁昇卿書《御史臺精舍碑》、史維則書《大智禪師碑》等,均體態(tài)豐腴,結(jié)構(gòu)端莊,較《熹平石經(jīng)》等東漢八分更進(jìn)一層。
    小篆則中唐前期之李陽冰為異軍突起,所書《縉云縣城隍廟記》、《三墳記》、《棲先塋記》等一洗六朝篆書之鄙陋,較秦篆有出藍(lán)之勝。后人作小篆實不能出李陽冰及所謂李斯所作秦篆之范圍,所謂“上追斯冰”是已!
    附宋以后書:宋以后人書頗存墨跡,不盡憑碑刻以傳。然欲明其流變,不得不略事疏說,以附碑刻書法之末。
    褚正顏變,宋以后書法大體不出此兩家籠罩。北宋有所謂蘇、黃、米、蔡四大家之說,蘇軾書《豐樂亭記》、《醉翁亭記》、《司馬溫公碑》自用顏體而稍有變化。黃庭堅書《伯夷叔齊廟碑》與宋徽宗瘦金體皆學(xué)褚而參柳公權(quán)法。米芾不作楷書,行草遠(yuǎn)紹所謂王羲之、獻(xiàn)之書。蔡實指蔡京、卞兄弟,后人以蔡襄易之。襄書《萬安橋記》、《晝錦堂記》純是顏法,京則早年學(xué)襄學(xué)徐浩,后乃自成體,與卞均以行書稱而不作楷。
    元人則鮮習(xí)顏書,趙孟頫書冠冕一世,實承褚法,其余若鮮于樞、柯九思、倪瓚、張雨輩皆與趙書相近,皆從褚出也。此風(fēng)至明尚未泯,明初沈度、沈粲兄弟創(chuàng)明館閣體而為趙、褚嗣音。正嘉時祝允明、文征明輩仍無大變化。晚明董其昌始轉(zhuǎn)而學(xué)顏,行書尚秀潤,作楷乃多傷板滯。
    有清書法家可分兩派,張照、劉鏞習(xí)顏,王文治、梁同書法褚。至中葉包世臣始創(chuàng)習(xí)北魏書,然實非正軌,清季以北魏書著稱者如趙之謙、陶濬宣輩徒見矯揉庸陋。益無足觀。
宋以后行草篆隸無大發(fā)展。與包世臣同時代之鄧石如以行筆寫小篆,吳讓之繼之,尚有別趣,清季吳大澂以李陽冰法寫金文,亦能自創(chuàng)格局,較吳昌碩之草寫《石鼓文》終有雅鄭之別。
1 清末傳入礦物學(xué)亦曰金石學(xué),與此非一事。
2 《水滸傳》第六回智清禪師尚謂智真禪師之信札為“法帖”,的是宋人口吻。
3 就書札高度刻于長條石板上,俗名“詩條石”,今蘇州園林長廊中所砌清人刻帖尚多完好。
4 明謝在杭《五雜俎》等書有“龍生九子”之說,謂其一曰赑屃(屭)好負(fù)重用以馱碑,實本《西京賦》“巨靈赑屃”(薛綜注:赑屃,作力之貌也)而生造故實。《唐會要》卷三八“葬”謂“舊制……五品以上立碑,注螭首龜趺,上高不過九尺;七品以上立碑,注螭首方趺,趺上石不過四尺”,足證赑屃負(fù)碑之誣。
5 僧懷素草書,今存北宋重刻殘文,曰《東陵圣母帖》。
6 通稱《史晨前碑》、《后碑》。
7 祠魏將鄧艾。
8 刻《少林寺碑》之陰。
9 少數(shù)民族則間有名字與史傳違異者,如東魏《劉懿志》,謂諱懿,字貴珍,實即《北齊書》之大將劉貴也。
10 別詳拙撰《論李勣》,《陜西師大學(xué)報》1981年第l期。
11 別詳拙撰《讀劉濬墓志》,《歷史論叢》第3輯,1983年4月。
12 別詳拙撰《說馬嵬驛楊妃之死的真相》,《學(xué)術(shù)漫錄》第5集,1982年4月。
13 亦收入《韓集》卷二八。
14 《啟功叢稿》所收《李文墓志跋》。
15 今所傳《蘭亭序》,即此種新體書法之尤佳妙者,若曰誠出東晉時人王羲之手,總有礙事理。此問題嘗別撰文深論,茲姑不贅。
16 詳《隋書》百官志,《大唐六典》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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