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南京中醫學院首屆研究生后,我有機會接觸大量的古醫籍,也有很多時間放在讀書上。那時,我集中學習一些基礎科目,如自然辯證法、《傷寒論》、《金匱要略》及外語等。那時考慮比較多的問題是:中醫學術是如何發展過來的?今后它的方向在哪里?中醫理論的特點在哪里?那時自己還讀了心理學、控制論、黑箱理論等,也寫了一些相關論文。讀書是苦的,我下了死工夫,花了很多時間,將歷史上一些著名的醫家及其著作、學術觀點、經驗方藥等做筆記,再加上自己的詮釋和評語。1980年的下半年,竟被我寫禿了十幾個蘸水鋼筆的筆尖。以上的讀書經歷,對我了解中國醫學史,了解中醫學術流派非常有幫助。這既是我后來編寫《中醫臨床傳統流派》的基礎,也是我多年從事課堂教學的本錢。所以,要做好醫生,要讀書,好好地靜下心來讀書、思考,盡管有些書當時讀起來一點意思也沒有,但還是要讀,讀了才會知道如何選擇,如何讀書。
20世紀80年代中期,大陸興起了“中醫多學科研究”的思潮。其歷史背景是:改革開放的形勢,為中醫學發展帶來了很大的動力,當時比較響亮的口號是“中醫現代化”,但如何才能現代化?很多學者的想法是:中醫學理論是從《黃帝內經》來的,只有先把理論突破了,才能帶來臨床療效的提高,光靠中醫研究中醫不足以闡明中醫學理論的奧秘,還必須依賴多種學科的參與。所謂多學科,主要強調了哲學、數學、物理學、化學、天文學、氣象學、心理學等。1984年在南京舉辦了首屆全國中醫多學科研究會,大講陰陽五行學說、運氣學說等天人合一的中醫哲學。當時,我也是籌備者之一。但我在參加這個中醫多學科研究活動以后,越來越感到不踏實。這些研究的觀點離中醫臨床太遙遠,太極陰陽、五行八卦等詮釋,終究談不到具體的中醫世界。所以,我始終與他們有著學術思想上的距離。那時,我的研究,一是從史學的角度來探討中醫發展的思路。曾寫了《近百年中醫學的發展理論》一文,這篇文章在《醫學與哲學》雜志發表以后,哈佛大學東亞研究所的一位研究生專程找到我,他說對我的文章很感興趣。另一就是從科學的角度認識中醫。我越來越感覺到,中醫作為一門學科,應該有標準和規范,否則,就無所謂發展。當時寫了一篇文章,題為《標準化與中醫學的發展》。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我接觸到清代著名醫學家徐靈胎的著作,讀后十分震驚。他雖然是兩百多年前的古人,但其學術思想上卻是非常清晰的,具有明顯的近代科學的光輝。他的許多學術觀點,就是放到現在,依然有很大的現實指導意義。徐靈胎先生的思想深深地影響了我。我寫了不少有關徐靈胎的專題論文,加深了對徐靈胎學術思想的認識,也加深了對中醫學的認識。這個時期是我學術上的探索期,多年模模糊糊的中醫學漸漸有了粗淺的輪廓。
欄目主持:劉觀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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