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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醫講堂】熊繼柏:我們中醫有沒有問題?突出的問題就是臨床西化


熊繼柏 國家級名中醫


生于1942年,湖南常德人,湖南中醫藥大學教授,研究生導師,廣州中醫藥大學博士生導師,香港浸會大學榮譽教授,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特聘中醫學術顧問。2006年,應當時的衛生部派遣至阿爾及利亞,為該國總統布特弗利卡治病,取得良好療效,醫療威望享譽海內外。


【摘要】

為什么湖南出了“張功耀事件”,他不了解中醫啊!但中醫自身有沒有問題?有問題啊!突出的問題就是忽視臨床,搞虛的,不搞實的,臨床搞西化,不能發揮中醫的特點。

我們學中醫,第一要熟讀中醫經典,第二要重視臨床實踐。《神農本草經》可以不把它列為中醫經典。

我們運用古人的東西并不能生搬硬套。有人說中醫用什么方劑,方劑不就是死的嗎?大錯特錯!方劑到我們手中絕不是死用,一定是活用。


朋友們大家好!我今天一來就碰到很多的老朋友,七七屆如今挑大梁的來了很多人,我們難得見一面啊!我是1979年進中醫學院教書,今年是2007年,我們相隔應該是28年,我都老了,頭發已經白完了,說話也沒有原來那么利索了。我今天來,美其名曰講座,倒不如說來跟大家見見面,是很高興的一件事。


我今天講的題目是“讀中醫經典,重臨證實踐”。這個題目既可以分而言之,也可以合而言之。分而言之,我們學中醫,第一要熟讀中醫經典,第二要重視臨床實踐。為什么要熟讀中醫經典呢?中醫經典是中醫學理論的基礎,理論基礎是我們中醫學的基座,就好比建高樓大廈,這個基座建得牢不牢固,就標志著樓房能不能建高,座如果建得不牢固,這座樓房最多建到三層四層,不能建成高樓大廈。我們中醫學就是如此,你基礎很牢固、很扎實,你的水平肯定會越來越高。我們要想當名醫,如果不讀中醫經典,那恐怕是辦不到的。


1
讀中醫經典,這四部書一定要讀

我們過去講中醫經典,習慣地講第一部是《黃帝內經》,第二部是《難經》,第三部是《傷寒雜病論》,第四部是《神農本草經》,這是習慣上講的四大經典。可是《神農本草經》是講中藥的,是藥物學的起源、基礎,我們作為臨床中醫來講,《神農本草經》可以不把它列為中醫經典。


第一個經典《黃帝內經》是無可非議的。因為中醫的理論體系來源于《黃帝內經》。在《黃帝內經》里面構成了中醫學完整的、系統的理論體系,我們可以把它歸納為十大學說,現在也有人講九大學說——陰陽五行、藏象、經絡、病因病機、診法、病證、治療、養生、運氣,其實還有一大學說,就是針刺學說,所以這樣歸納起來還是十大學說,這個十大學說的形成是從《黃帝內經》開始的。毫無疑問,《黃帝內經》是我們中醫學的第一部經典。


第二部經典過去講是《難經》。這個《難經》主要是解釋《內經》的,而且《難經》解釋《內經》主要是講兩個方面,一個是脈學,一個是經絡,它并沒有全面地解釋《內經》。所以作為中醫來講,實際上并沒有把《難經》作為經典。


因此第二部和第三部經典應該是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的兩部書,一部是《傷寒論》,一部是《金匱要略》。《傷寒論》表面上是講外感熱病,實際上它提出了對于外感病的病機、辨證的認識和論治的法則,而且它把《內經》理論貫穿到臨床中,付諸實踐,有了大量的方藥,一證一方,這就是“辨證論治,因證遣方”,提出了這樣的法則;而《金匱要略》恰恰是我們最早的內科學,對于內科雜病提出了比較系統也比較完整的辨證論治的法則。這兩部書既是我們的理論基礎,也是我們指導臨床的最早的教科書。


還有一類書,它的重要性我們應該肯定,因為它對我們臨床特別有指導價值,這就是溫病學的書。它包括很多本書,其中最主要的應該是吳鞠通的《溫病條辨》、葉天士的《溫熱論》。葉天士提出了系統的“衛氣營血”辨治法則,吳鞠通提出了系統的“三焦辨證論治”法則,更重要的是列出了大量的方、證。它對于我們臨床治療急性病、急性熱病,特別是治療傳染病,有著直接的指導作用,實用價值特別高。因此,作為中醫來講,我個人認為《溫病條辨》《溫熱論》應該上升為中醫的經典之作。


所以我講的讀中醫經典,是指的這四部書——《黃帝內經》《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條辨》,主要的四部書,這是一定要讀熟的。如果你能讀熟四部經典,理論基礎就相當牢固了。當然,我們不可能把四部經典都通背,至少我是辦不到。《傷寒論》我背過,《金匱要略》我在很小的時候背過,但現在你讓我背,我也不能全部背下來,不過你提到哪我可能不生疏。《溫病條辨》我也背過,現在你要我背,我也背不了。那《黃帝內經》就更不用說了,那么復雜,背不了的,但是重點的東西要熟。所以我說要熟讀中醫經典,其目的就在于打好我們扎實的理論功底。這是我講分而論之,一要讀中醫經典。


二要重視中醫臨床實踐。為什么我們一定要注重臨床實踐?我們現在的同志絕大多數都是注重科研,不是注重臨床實踐。這有沒有問題啊?我最近發表了一個觀點,就是“中醫的生命力在于臨床。”為什么我講這個話?我本人從事中醫工作是從1956年開始的,1956年到今年2007年應該是52年了。我當醫生是從1958年開始的,從事臨床應該是整整50年了。我有一個基本的體會,就是中醫的生命力在于臨床,中醫如果不會搞臨床,誰認識你這個中醫呀!


為什么我們湖南省出了一個“張功耀事件”,張功耀他不了解中醫啊!但是我們自己要反思一下,我們中醫自身有沒有問題呢?有問題啊!突出的問題就是忽視臨床,搞虛的,不搞實的,臨床搞西化,不能發揮中醫的特點,沒有發揚中醫的長處,恐怕這是我們當前的通病啊!如果中醫臨床上沒有絕招,沒有過硬的本領,老百姓怎么相信你啊?西醫怎么相信你啊?如果中醫沒有過硬的本領,你光走出國門,講幾句外國話,最終人家還是不相信你,因為你解決不了問題。


我去年出過一次國,原來沒有宣傳,因為是要保密的。阿爾及利亞的總統得了病,在法國沒治好,開了一刀。沒治好回國以后,他的國家的反對派就開始造謠,說這總統不行了,得了癌癥了,治不好了。再后面是什么呢?從政治的角度講,這個后面不言而喻就是說他的總統不能當了。可是這個總統是通過民主選舉,高票當選上任的,而且上臺以后他們國家的建設真是搞得紅紅火火、有聲有色,大部分的國民非常擁護他當總統,但現在又確實病了不能動了。我們國家一位領導和他關系特別好,去看他,對他說:“你這個病治不好,我在中國給你請一個人來,可能治得好。”這個領導回來以后就跟我打招呼,我開始沒同意。我為什么當時沒有同意呢?人家是一國的總統,而且是得了在法國沒治好的病,那我跑去治好了還差不多,我如果治不好呢?我哪有那個把握?要治不好就不僅僅是我熊某人的問題,也不僅僅是湖南中醫藥大學的問題,也不僅僅是湖南省的問題,那是我們國家的問題。因此我說我不能去。我當然還講了一些開玩笑的話,我說我不懂外語,要是把我丟了,我找都找不回來,我找誰去?再說我看了也是白看,那兒沒有中藥,那不白搞了。


一個月以后北京來人又找我了,于是我還是去了。這個阿爾及利亞的總統跟我們國家有特殊的關系,1971年我們國家加入聯合國的時候得益于“兩阿提案”,這個“兩阿”其中“一阿”就是阿爾及利亞,這個總統當時就是他們國家的外交大臣,所以他跟我們國家的關系特別親密。


我去給總統看病之后,首先確定他的病不是癌癥,讓他放心,然后給他用中藥治療。一個月后病情大有好轉,三個月后基本痊愈。這個總統的病總算被我給治好了,沒有白去。后來我們國家召開中非首腦會議的時候,阿爾及利亞的總統來參加會議了。


這個問題解決了,我也放心了,總算沒有給我們的國家抹黑,算是為國爭了一次光,為我們中醫爭了一次光。現在回過頭來想,如果我是一個純粹搞理論的,我去跟那個總統講上三天三晚的理論,大家想一想解不解決問題啊?他相不相信你啊?不會相信的。你再跟他夸夸其談,他也不會相信你。如果我確實臨床本事平平,看了跟沒看一樣的,怎么樣?他會相信你嗎?不會相信的。只有給他把問題解決了,在他的心目中才確實相信中國的中醫了。我相信他不一定記得我是誰,雖然和我拍了很多的合影,但他只知道是一位給他治好了病的中國的中醫。所以我說我們現在要出國,要讓老百姓相信你,要讓西醫相信你,只有一條——臨床過得硬。你在臨床上有硬本事,你能解決問題,西醫治不好的病你給他幫得上忙,他服不服你啊?服你。老百姓有病痛治不好的,特別是在大醫院里解決不了的,你能給他解決,他就相信中醫了。你給外國人看病看好了,他就相信中醫了。


近幾年我給外國人看病看得比較多,我發現外國人的病還蠻好治,他從來沒吃過中藥,但效果快得很。所以只有一條,只有靠臨床的本事才能提高我們中醫自身的威望。因此我提出“中醫的生命力在于臨床”,而不是脫離臨床去搞科研。科研要不要搞?要搞,要搞真的,不要搞假的。臨床上確實有實際療效的,你就拿出來搞,不要搞那些虛的。從來一天都沒搞過臨床,居然出來什么秘方、驗方,美其名曰是祖傳的。有人說自己的祖宗八代都是當醫生的,誰去調查呀?就算祖宗八代都當醫生,也不代表你就是名醫呀。未必祖宗是名醫,后人就一定是名醫,張仲景的后人是不是名醫啊?李時珍的后人是不是名醫啊?張景岳的后人是不是名醫啊?葉天士、吳鞠通哪一個的后人是名醫啊?沒聽說過。所以我們不能有這樣的觀念——爺爺是名醫,孫子就一定是名醫,沒有這個道理。祖宗是當醫生的,你就有驗方秘方,我看不是。本來祖宗八代就沒當醫生的,哪還有什么驗方秘方,無非是閉門造車、隨心所欲,只能欺騙自己,這叫自欺欺人。所以我講我們的科研要打假,榨水分。我說話是不好聽的,大家不要有反感,我不過是說幾句真話而已。


所以中醫要搞實打實的東西,要搞臨床。如果不搞臨床,類似張功耀的事件會更多,我們的威望會日益下降。因此我說:一要熟讀中醫經典,二要注重臨床實踐。這就是我今天所講題目的意義所在。


合而言之——讀中醫經典要注重于臨床實踐。我們讀中醫經典的目的,不在于去搞表面功夫,不在于去夸夸其談,不在于去做幾場報告、去寫幾篇文章,而是在于指導臨床、搞好臨床。讀經典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當一個好的醫生。所以要注重落實于臨床實踐。


2
讀中醫經典的五條標準

讀中醫經典有五條標準,也可以講是五條要求,我就按照這五條要求講:


第一:讀中醫經典,要讀懂。


這個讀懂包括兩個方面:一個讀懂是文辭要弄懂,也就是它的文理要弄懂,這是一個“懂”。因為中醫經典文辭古奧,包括吳鞠通的《溫病條辨》在內。《溫病條辨》很深奧,前面《原病篇》全是《內經》的話,也不是那么簡單的。王冰曾經有過一個這樣的描述叫作“文簡意博,理奧趣深”,這個“文簡意博,理奧趣深”是針對于《內經》講的,其實《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條辨》又何嘗不是如此呀?


清代有一位醫家名叫姚止庵,曾經講過一句話,他說讀《內經》“讀之不能解,解之不能明”,意思是讀了以后不能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明白,這就說明讀《內經》是很難的。


在我剛進湖南中醫學院的時候,連續召開了多次77級同學座談會,因為當時要讓我來教《內經》,我首先做調查。77屆的同學代表開座談會,就是談對《內經》課的印象是什么。整個77屆得出的結論是四個字,大家沒想到,對于《內經》課的反映是四個字:第一“不懂”,第二“沒用”。他們說我們對《內經》課就是兩個印象:一個不懂,二個無用。你看看,《內經》課搞成這個樣子你說怎么辦?這說明什么?說明它難讀、難懂,學生難讀,老師當然就難講,所以這個《內經》課是最不好學的。那《傷寒論》《金匱要略》呢?稍微淺顯點,其實也挺深奧的。


所以我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讀中醫經典一定要讀懂。一個是文辭要讀懂,二個是意義要讀懂。對一條經文,或一段經文,是什么意義要讀懂。我這里隨便舉幾條例子:比如說《金匱要略》的“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這個大家都熟。這個話從哪兒來呢?這個話是從《難經》來的,《難經》說:“見肝之病,則知肝當傳之于脾,故先實其脾氣,無令得受肝之邪。”《難經》又是從哪得來的?從《內經》來的,《素問·玉機真臟論》說:“五臟相通,移皆有次。五臟有病,則各傳其所勝。”五臟之間的傳變是傳其所克之臟。這是一般的規律:肝屬木,脾屬土,木病就可以傳土,于是乎就舉出這樣一個例子——肝病會傳脾。這就是意義,我們要弄懂。弄懂那個意義之后,我們還要思考,肝病為什么要傳脾,為什么要先實脾?而且僅此還不夠,是不是肝病就一定傳脾呢?脾病一定要傳腎呢?腎病就一定要傳心呢?心病就一定要傳肺呢?肺病一定要傳肝呢?是不是一成不變的?不是。所以我們讀經典的時候一定要把意思弄明白。《素問·玉機真臟論》講過“五臟受氣于其所生”,五臟接受病氣于己之所生之臟,所生者子也,這就叫母病傳子,比如肝病傳心,這就是一個不同的傳吧,這就不是傳其所克之臟吧。“傳之于其所勝”,這就是傳其所克之臟,比如肝病傳脾。“氣舍于其所生”,某臟的病氣還可以留給它的母臟,比如木之母是水,肝木之病又可以傳給腎水。母病傳子,子病傳母,子母可以相傳。“死于其所不勝”,死于誰呢?死于克我之臟,肝病傳到肺了以后,對于肝病就有嚴重的影響。


看看這些,這就復雜化了吧。所以我們讀《內經》一定要把它的意義弄明白。讀懂經典要弄懂兩個方面,一個是文辭要弄懂,二個是意義要弄懂。由于時間關系,我不重點在這舉例了。


第二條就是要讀熟。


熟到什么程度?大家知道,學中醫是要有點背功的,背書的功夫那是要的。我們并不提倡中醫經典要通背,你也背不了。但是有兩個東西一定要背的:一個是重要的基本理論的原文那是必須背的,你不背就不知道它的基本理論,這是一定要背的;第二個就是我們《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條辨》乃至于《溫熱論》,大量的證和方是必須背的。《傷寒論》113方我們不講全都常用,它實際上只有112方,至少有一大半它是實用的,我們如果要講打折扣就打八折;那《溫病條辨》就不能打八折了,至少只能是九折。


我們讀《傷寒論》《金匱要略》的時候要以方測證,這個主證和主方,你是絕對要搞清楚的,你不搞清楚你將來怎么用?麻黃湯,桂枝湯,小青龍湯,五個瀉心湯,大、小陷胸湯,小柴胡、大柴胡,烏梅丸、吳茱萸湯、四逆湯,什么情況下使用,要知道吧!怎么知道它在什么情況下使用呢?必須把它的藥物背清楚,這首先是背功。“口苦咽干目眩,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這是小柴胡湯的主證;它還有或然證,“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你不背原文,就不知道用。現在有些人說中醫的湯方是沒有重復作用的,那是你不會用啊。張仲景的小柴胡湯到現在一千多年了,《內經》的半夏秫米湯到現在兩千多年了,照樣有作用。如果你不會用,那什么方都沒有重復作用;如果你會用,古方幾千年以來一直有著可靠的重復作用,關鍵在于我們能否準確運用。怎么才能準確運用呢?只有首先把原文背熟,沒有這個功夫是不行的。


我近年帶的學生不少,現在越來越多,大家都在想:“熊老師看那么多的病人,那么能看病,一定是有很多的秘方、絕招。”他們說我有絕招,說要跟我抄方,抄我的秘方。固然有秘方不錯,確實有秘方,但我的秘方都是古人的,只是古人的方在我這用得多了,少則用成百上千次,多則用成千上萬次,于是乎我對古人的這些方開始有所認識,有點新的變化,也可以說有點發展。但是我從來不會說是熊氏方,因為都是古人的,來自《傷寒論》的,來自《金匱要略》的,來自《溫病條辨》的,來自張景岳的,來自陳修園的,來自《醫宗金鑒》的,我用的都是他們的原方,只是在我這兒略有變化而已。這個方你抄去吧,絕對是秘方,不錯。但是你能不能用呢?不一定能用。因為我是辨證使用的,使用的前提一定是辨證,一定是因證選方。沒有準確的辨證,這個方子就不可能準確地應用。這個辨證處方的法則從何而來?就是從中醫的基本理論而來的。所以,我經常講:“作為一個臨床醫生,你的腦袋里至少要裝500個湯方。”其中就有人提出來:“熊老師,那500個方怎么背的,不會背死人了?”有一個博士生這樣講。當時我就生氣了,我說:“中國歷史上死了多少個人啊?沒有哪本書上有記載,有人背書背死了。”我用這個話對付他。我們學中醫恐怕光背500個方子還不行啊!這只是個最基本的要求,中醫的經典很多東西都是要背的,我們診斷學很多的要點是要背的,豈止背一個方劑啊?內科學、婦科學、兒科學很多的原則性的東西也是要背的,每一個病的主癥特點是要背的,豈止500個方啊?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而已。所以讀中醫經典第一要讀懂,第二就是要讀熟。


第三要掌握。


讀懂、讀熟為了一個目的,就是掌握它的理論原則,掌握它的學術思想。我們學習經典的目的就是掌握它的理論,用它的理論去指導臨床。你光背,但沒有掌握,沒有理解,沒有領會,沒有掌握它的理論原則,那背了也等于白背,那就是讀死書了。凡是經典里面的重要理論法則,我們都是必須掌握的,因為它直接指導臨床。比如《金匱要略》講:“病人脈浮者在前,其病在表;浮者在后,其病在里。”看起來這話是很簡單的,也好背,但是你背下來如果沒掌握,不一定能夠運用。“浮者在前”,寸脈浮主表,《脈訣》里面也是這么講的,因為寸脈屬陽,故寸浮主表。那么尺脈浮呢?尺脈屬陰,為腎所主,尺脈浮就不是表證了,特別是尺脈浮大而芤,這是腎氣極衰。《金匱要略》原文講:“腰痛背強,不能行,必短氣而極也”。用西醫的話講就是腎衰,腎氣虛衰,腎氣將脫。像這樣的原文你如果不明白,就是僅僅理解“尺脈浮,其病在里”的字面,這樣的含義沒搞清楚就不行。所以對于中醫經典的理論原文我們不僅要背,不僅要讀懂,更重要的是掌握它的理論法則。


第四要融會貫通。


融會貫通是要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前面兩點,第一是讀懂,第二是讀熟。在這兩點基礎之上,才有可能融會貫通。這個融會貫通是極不容易的,只有在相當熟練的情況下才能做到。但是,融會貫通又是一個方法,是我們讀書的一個方法。在沒有融會貫通的時候,沒有達到這個程度的時候,要努力學會融會貫通。比如,我們讀《傷寒論》要和《金匱要略》聯系起來,因為它是一個人的著作。我們讀《傷寒論》要和《溫病學》聯系起來,因為它們都是治療外感病的。讀《傷寒論》《金匱要略》要和《內經》聯系起來,為什么?因為它們是源于《內經》,這就叫融會貫通。


讀了理論,還要跟實踐聯系起來,這也叫融會貫通。比如,我隨便舉一個例子,在《內經》里面我隨便舉條原文,《素問·至真要大論》里面有一條原文:“諸痙項強,皆屬于濕。”“痙”,就是痙病,“項強”就是頸項強直,就是指痙病出現頸項強直是與濕相關的,這是《內經》里面的原文內容。聯系一下,張仲景在《金匱要略》《傷寒論》里面講了很多的痙病,它所描述的痙病是頭動搖、背反張、口噤,這講的是抽筋;可是《傷寒論》和《金匱要略》里面講的痙病是一些什么痙病呢?中風出現的痙病,有剛痙和柔痙,都是風邪所傷;“新產婦人有三病,痙病、郁冒、大便難。”第一個就是痙病,它是產后失血、傷津,然后受到風邪所致;還有一個陽明腑實的痙病,用大承氣湯主之;還有一個發汗過多引起的痙病。但是它就是沒有講屬濕的痙病。《內經》偏偏講的是“諸痙項強,皆屬于濕。”而張仲景講了這么多痙病,卻沒有一個屬濕的。于是乎,吳鞠通作為中醫大家,他便講了一句話:“似濕之一字,不能包括諸痙,似風之一字,才能包得諸痙。”他講得很婉轉,他說好像《內經》里面講的濕不能包括諸痙,好像只有風字才能包括諸痙。為什么只有風字才能包括痙病,因為“風勝則動”,張仲景講那么多的痙病都是屬風,所以吳鞠通就講了這么一句話。而且《溫病學》里面就確實記載了痙病,如春溫發痙,暑溫發痙,都是屬于風,有實風,有虛風,更重要的是水不涵木的虛風,熱甚動風也是肝風的一種,它也是風。所以,吳鞠通認為這個“濕”字要改一下,他只是沒有這么直截了當地講。其實,他要講的是這個“濕”要改一下,改成“風”最好。這就是說,后世醫家對這個“濕”字有爭議,有懷疑,認為是前人搞錯了。是不是錯了呢?我們如果讀《內經》的話,就要有主見,不能人云亦云,做學問一定是要嚴謹的,而且要有理有據,不能說誰的名氣大我就聽誰的,他講錯了也跟著他講,那不行的,特別是學問上不能隨便講。第一,《內經》不是講所有的痙病都屬于濕。“諸痙項強,皆屬于濕”,它是講許多痙病都與濕相關,而不是講許多痙病全屬于濕。這是它的本意所在,這是第一。第二,有沒有屬于濕的呢?“因于濕,首如裹”,這句話出于《素問·生氣通天論》,“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拘是什么?拘是抽筋、痙攣,怎么導致痙攣呢?“濕熱不攘”,是濕熱導致的痙攣。這不就很清楚了嗎?濕熱可發痙,這就說明《內經》的理論里面有濕熱導致痙病。我們再看看后世,薛生白的《濕熱篇》講了兩條,一條是“濕熱證,發痙。”直接講濕熱發痙;還有一條,“濕熱證,三四日即口噤。四肢牽引拘急,甚則角弓反張,此濕熱侵入經絡脈隧中。”這不就是講的痙病嗎?三個特點,三個主要癥狀全講清楚了,四肢牽引拘急,甚則角弓反張、口噤,這是濕熱侵入了經絡、脈絡所致的痙病。這就從臨床角度證實了“諸痙項強,皆屬于濕”。理論上有依據,臨床上薛生白有明白的條文,“諸痙項強,皆屬于濕”就得到解釋了。這是什么功夫呢?這就是融會貫通的功夫。所以,融會貫通一定有一個前提,就是深度和廣度,我們讀書要講究深度和廣度。


再比如,張仲景的《傷寒論》講:“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小陷胸湯包括黃連、半夏、瓜蔞這三味藥。后世對它的解釋是痰熱結聚于胸膈之證。溫病學家認為舌苔不黃膩黃滑者,小陷胸湯不可用。為什么呢?痰熱結聚,第一個是有熱,第二個是有痰,一定要有這兩個,沒有這兩個就不可以用小陷胸湯,因為小陷胸湯是解決痰熱結聚于胸膈的。吳鞠通認為,胸痛嘔水者,胸痛有飲,飲后嘔水者,小陷胸加枳實湯主之。脈象和舌苔與張仲景講的是一樣,他加了一個嘔水、胸痛,后世解釋這不叫痰熱結胸,而叫水熱結胸。其實水熱結胸是后世講的,這就是痰熱結胸再加上痞悶過度,用小陷胸湯加枳實。為什么加枳實呢?辛開苦降,它是用降的作用治痞悶、降逆氣,這不就進化了。一個小陷胸湯,一個小陷胸湯加枳實,兩者一比較,什么情況下用小陷胸湯,什么情況下用小陷胸湯加枳實,這不就清楚了嗎?《通俗傷寒論》把小陷胸湯搬過來,如果有胸中痛、胸中痞悶、舌苔黃膩、口苦、脈浮滑等主癥,再加一個寒熱往來(小柴胡湯的主癥有寒熱往來,胸中痞悶,默默不欲飲食,口苦),也就是小陷胸湯證再加一個寒熱往來,就用柴胡陷胸湯。


我們總結一下,張仲景的小陷胸湯是發源,到吳鞠通發展到小陷胸加枳實,到《通俗傷寒論》又出現柴胡陷胸湯。這些都是名方,我們應該想想這三個方有什么區別,如果這三個方都掌握了,那就知道該怎么用,這就是融會貫通。


又比如張仲景《金匱要略》講腎氣丸,他講了五證:“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腎氣丸主之。”“腳氣上入,少腹不仁,腎氣丸主之。”“短氣有微飲……苓桂術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還有一個“婦人……轉胞不得溺……腎氣丸主之。”還有“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飲一斗,小便一斗,腎氣丸主之。”虛勞腰痛,腳氣上入,男子消渴,短氣微飲,還加上婦人轉胞,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病啊?他為什么都用腎氣丸?把這五個腎氣丸證歸結起來,盡管它們的病癥表現不一樣,但病機都是一個——腎陽虛衰,氣化不利。你把這個抓住,腎氣丸就“抓在手上”了。腎氣丸就是專門治腎氣虛衰、氣化不利的,不管出現什么癥狀,皆可以用腎氣丸主之。這不就是融會貫通嗎?


我曾經跟方劑學的袁振儀教授討論過方劑教學問題。她問我教方劑要怎么講才能提高教學質量?學方劑要怎么走捷徑?我說教方劑要善用類比法,這類比法就是演化法,說得好聽一點就是融會貫通。我就舉一個例子:張仲景有大承氣、小承氣、調胃承氣、桃核承氣湯,吳鞠通有增液承氣、宣白承氣、導赤承氣、牛黃承氣、新加黃龍和桃仁承氣湯,都是一個承氣湯演化出來的。我們要進行類比,思考什么時候用宣白承氣湯,什么時候用導赤承氣湯,什么時候用牛黃承氣湯,什么時候用增液承氣湯,什么時候用新加黃龍湯,什么時候用桃仁承氣湯。桃仁承氣湯和桃核承氣湯又不是一回事。這幾個承氣湯,張仲景的也好,吳鞠通的也好,你把它搬到一起,就如同花生米,葵花子,南瓜子,西瓜子,把它們搬到一起,對比一下區別在哪兒,這不就很容易辨認出來了嗎?這就是類比啊!若沒有這樣的功夫,就不可能學得好方劑。


我當時還舉了一個例子,我說思考一下李東垣的補中益氣湯系列有多少方。有補中益氣湯、調中益氣湯、順氣和中湯、益氣聰明湯、清暑益氣湯,李東垣自己還有升陽益胃湯、麥味益氣湯,張景岳還有舉元煎,這都是一個類型的方。這一個類型的方要如何才能掌握?將來要如何運用?比較一下這些方,看看補中益氣湯治什么病,調中益氣湯治什么病,順氣和中湯治什么病,益氣聰明湯治什么病,清暑益氣湯治什么病,這不就清楚了。這就是類比,也就是要融會貫通。


我們運用古人的東西并不能生搬硬套。有人說中醫用什么方劑,方劑不就是死的嗎?大錯特錯!方劑到我們手中絕不是死用,一定是活用。


我再舉個例子,吳鞠通的大定風珠是治什么的?是治療虛風內動,它是治熱邪久羈、吸灼真陰而脈虛神倦、時時瘛疭,并且時時欲脫,一個大虛證,這個時候用大定風珠治療。因此大定風珠就是治療津液虧虛、真陰不足而出現的虛風內動,水不涵木引起的身體抽搐,吳鞠通用此方是治療溫病陰虛動風的。我就想,如果是別的原因出現的津液虧虛,真陰不足,虛風內動,可不可以用呢?也可以,因為他并沒有講一定是大熱傷陰,大定風珠針對的病機不是熱盛,而是真陰不足,虛風內動,想到這個道理之后,我就用大定風珠治愈過一個非常特殊的病。


這是一件傳奇的事情。“文化大革命”期間,我天天在農村出診。一天中午,到了一個公社的楊家村,那村黨支部書記攔著我,他說:“我村里一個女人死了,早上死的,現在還沒有冷呢。”我一看快中午了,走到病人家中,屋里許多親人就在那里哭,并且看到木匠在那里急急忙忙趕制棺材,就這么一個局面。我一看病人,昏迷不醒,躺在那里,手足僵硬,狀如死人一般。我一摸她手的溫度卻和正常人是一樣的。我說:“什么時候昏死的?”他們說:“早上死的。”我說:“她怎么死的?”他們回答:“抽風死的。”她手指是硬的,扳都扳不開,但是皮膚是熱的。我說:“你請過醫生嗎?”他們說:“醫院的醫生都已經來兩次了,都說人已經死了。”我一摸脈,沒有脈。我說:“給我拿個鏡子來。”他們家就拿出一面小鏡子來。我拿到她鼻孔那里,大概就放了幾十秒,再把鏡子拿上來一看有熱氣。我想應該人還沒有死,但是我沒有摸到脈呀?農村不比城市,城市的人可以把衣服解開摸她的心跳,但那個時候農村不行。于是我就摸她的趺陽脈,一摸居然有脈。我說:“沒死啊!”大家一聽就哄起來了。我把她媽喊過來,我說:“你女兒結婚了嗎?”她說:“結婚了。”我又問:“你女兒抽風嗎?”她說:“抽了一個月了,天天抽,天天抽,結果就抽死了。”我說:“她懷孕了嗎?”她說:“不清楚,好像很久沒來月經了。”我說:“病人嘔不嘔?”她媽說:“又嘔又抽筋。”這不就是一個子癇嗎?一個痙病就把她抽昏厥了,實際上是個假死。


我趕緊叫人搗生姜汁,燒竹瀝汁,并且用針扎人中、合谷,然后撬開牙齒就灌姜汁和竹瀝汁,接著就開中藥方。我一看舌質,舌紅無苔,典型的陰虛證,開什么方呢?就是大定風珠。


大概是十到十五分鐘,病人就開始哼了,就哼了一下。這一哼意味著什么呀?意味著人沒有死。后來就用這個大定風珠,十劑藥把這個病治好了,最后小孩生下來了。這不是一個奇跡嗎?這就是大定風珠的靈活運用。


后來我用大定風珠治療了很多例子癇。1970年又有一個姓吳的患子癇,她除了抽風以外就是兩只眼睛突然視物不清,看不見了,當地醫院就讓她引產。因為她是農村的,不愿意引產,我又是用大定風珠給她治好了。這就是大定風珠的靈活運用。


這個功夫在哪里呀?這個功夫就在于融會貫通,理論運用到實踐中是必須要融會貫通的,否則你就不能對號入座,就是我說的方證要合拍,方證不能合拍就肯定治不好病。這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第五,重點是運用。


中醫經典的理論是用以指導臨床實踐的。應當明確,中醫的理論付諸實踐必須有一個過程,二者有一段距離。書讀得好不等于就一定會看病,我們在中醫大學讀了五年,再讀三年碩士,再讀三年博士,讀了十一年書,這個書應該讀得差不多了,你出門看看會不會看病呢?不一定會看病的。為什么呢?因為理論和實踐它是有距離的,只有通過一段實踐之后,才會初步認識到這一點,理論和實踐有區別的。通過長期的實踐,才會初步地學會運用理論去指導實踐。只要一走上正軌,你的實踐水平就會明顯地提高。所以我們要養成這種習慣,要善于運用理論指導臨床,要學會運用理論去指導臨床,這樣在臨床上就可能達到得心應手的水平和程度。當然,醫生治病不是百分之百都可以治好的,我們的《內經》里面提過要求,《靈樞·邪氣臟腑病形》講“上工十全九,中工十全七,下工十全六。”仔細琢磨一下古人的這個標準,其實這個標準挺高的,我感覺上工十全九的要求很高了,我經常講能夠十全八就很不錯了!我定的目標是看病一定要爭取達到十全八,這就很不錯了。我今天看一百個,有八十個應該很見效的;我一次門診看六十個,應該有四五十個是很見效的,我看這樣的要求應該是挺高的,不動腦筋那是不行的,隨便應付是絕對達不到的。■


版權聲明:本文來源:《一名真正的名中醫——熊繼柏中醫真諦訪談錄》(熊繼柏著述,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版權歸相關權利人所有。尊重知識與勞動,轉載請保留版權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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