軸承廠之一
前山后山山連山,我家住在山中間。
山前河水日夜流,曲曲折折九道灣。
那一座大山里的往事
分配工作
1971年,我初中畢業了。那一年我16歲。
林彪事件發生后,席卷中國的宗教式的狂熱悄悄退潮,某級領導對文化知識也有了重新的反省。在我畢業的這一年,北京的各所中學在停辦了多年高中后,重新開辦了高中班。我們畢業班里也有了三四個上高中的名額。
升高中的途徑不是考試,而是“組織”推薦。那個年代雖然老師屬于“臭老九”,社會地位低下,但是在畢業分配學生的過程中還是起很大作用的。只有老師有推薦的權利。
我在年級里學習還算比較好(大家也看得出來哈:)),班里和年級的老師也很喜歡我,為我能繼續上高中的事兒,老師在底下為我爭取了好久。后來老師告訴我:你們家有“政治”問題沒解決,所在你實在沒辦法升高中。后來還有三、四個技校的名額也沒我的份。
我在那一年就這樣失去了繼續上學機會。
接下來又是分配工作的等待,很多同學都走了,分到了不同的工作崗位,我還在學校等著分配,每天在教室無所事事。
日子一天天在在等待中流過,終于有一天,老師又找我談話了,老師說,學校為你爭取了一個很好的工作……
首先我十分誠心誠意地感謝老師為我做的努力,什么好工作呢,我問。
老師說,是機械局。老師還說,希望我將來能到工廠,發揮聰明才干,做個優秀的技術能手。
1971年12月25日那一天,我的身份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在我們157中學的大禮堂,偉大的“機械局”降臨了。一個工人代表,瘦瘦的,個子不高,像個傳達福音的圣徒。他向我們宣布,你們已經“被分配了”,去一個國營工廠當工人。
直到許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一天是西方的圣誕節。
我記得,那天集合起來,一塊光榮地進入到“機械局”的,有好幾個學校學生,都是我們西直門內大街與新街口一帶的初中畢業生,可能有一百人吧。我在軸承廠的許多同齡好友,可能都在其中。比如87中的鄧濤、新街口中學的侯俊明、施建輝,53中的鐘元,還有我們學校的徐世林、白兆春、甄洪生、陳建農,我們班的劉少芳、胡曉明、張來順等等,可能大家還記得那天的情景吧。
我們七一屆畢業以前,在副統帥沒有折戟沉沙的時候,毛主席發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最高指示,大批老三屆被削去戶口,去了偏僻的農村或遙遠的邊疆。相比之下,像我這樣的初中畢業生,能留在城里不下鄉,已是十分幸運,能去正規的國營大工廠,在那時是最理想的工作單位了。這一切都是老師為我爭取的結果,我在心里深深地感謝我的老師。
那天那位工人代表—我們的福音天使先生—告訴我們,我們廠在門頭溝區,到廠子上班后,我們將在廠里吃住,每兩周回家一次。過了元旦以后,讓我們帶上行李、洗漱用品,吃飯的飯盆、衣物等,在西直門火車站集合。
我的新生活隨著1972年的新年鐘聲就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