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言
十七、四靈、五行、八卦(續)
4.綜述
我們先難后易,由繁入簡,從八卦經五行說到四靈,不過為了敘述方便。如果要認真排個先后,我們的敘述順序恐怕恰恰是由近及遠的倒敘;其實四靈最早,五行次之,八卦最晚。
四靈僅是動物圖騰。這些動物甚至可能先于人類而存在。靈乎不靈,是人類的認識。人類學早已宣示:即使未曾跨入文明的野蠻時代,人類也可能產生動物圖騰崇拜。
五行則不全然。木、水、火、土是自然事物或現象。比如火這種燃燒現象,固不待人類發明而在自然界久已存在。唯獨金,不經人類加工就無法出現——自然金、自然銅很稀罕,不會引起人們廣泛注意。學術界有人很強調人工冶煉金屬特別是青銅,乃人類進入文明的標志。在中國,青銅之出現早不過黃帝蚩尤時代,青銅出現才催生五行。所以五行之出現必晚于四靈。
八卦的純自然因素只有坎水離火,與五行同;其余六卦的人文因素都很強烈。光是方向感,從“四正”到“四隅”總共為八,已跨了一大步。乾父坤母就有倫理觀念,父西北、母西南就有族源意識。西方為澤,表示當時古人不但有本事繞行漢中盆地一周,而且有本事繞行四川盆地一周,足以宏觀地認出漢中盆地與四川盆地可視為一體,中間大巴山脈不過是一道陸梁跨越二者,于是將“澤”搶先注冊歸于漢中四川而定位于西方。至于湖廣盆地和中州大平原當時還是“海”,人們尚無能力窺其涯際。東北艮為山,那是已產生了山岳崇拜。東方巽為風是已知風向與農事的關系:巽為美食,是谷物生產已足夠取代吃人這樣的“美食”。正東為震特別費解,是人已分群,產生恐怖、掠奪,乃至戰爭以后的事。庸國之恐商恐楚,早不過夏代,晚可到周初,所以后天八卦若作為庸國方隅圖,其時限必比四靈、五行要晚,稱之為“文王八卦”相當確切。
十八、巫文化對楚辭的影響
何祝青在《楚辭與巫文化關系考究》中說:在楚辭學術研究上,一般的觀點是,楚辭是綜合北方理性精神與南方巫文化尤其是巴楚巫文化相結合的產物。而對于南方巫文化的考究也一直是楚辭研究的重心之一。大多學者認為,屈原的《離騷》《九歌》以及《天問》篇是南方巫文化中的祭祀、歌舞以及神話的直接演繹。本文在前人研究成果的的肩膀上,采取新的體例,將著重從以下三個方面來探討:
1.南楚大地巫風盛行
《楚辭》的出現,有著廣博宏大的文化支撐。從西周到戰國中晚期,北方中原地區已經擺脫了原始文化的桎梏,趨于理性化。然而,楚國受中原理性文化影響同時,更是彌漫著濃厚的少數民族的巫風氛圍,這就是《楚辭》誕生的肥沃土壤。
楚王族得姓于祝融集團.受封于楚地,《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記載楚悼王時期“南并蠻越,遂有洞庭、蒼梧”,楚國版圖已經南至南嶺一線。《淮南子·兵略ilil)記載這時楚國“南卷沅、湘,北繞穎、泗,西包巴蜀,東裹剡、邳”,地域廣袤,聚居著諸多原始少數民族。《國風·楚語下》記載楚昭王時代“及少樟之衰也,九黎亂德,民神雜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為巫史。無有要質,民匱于祀,而不知其福。蒸享無度,民神同位,民瀆齊盟,無有嚴威,神珥I民則,不挈其為,嘉生不降,無物以享,禍災薦臻,莫盡其氣。”《呂氏春秋·異寶》也有記載“荊人畏鬼而越人信璣”。這反映了自古以來,巫風在楚文化占據了重要位置。楚人信巫不但是簡單祭祀,更是以一種表演性質把巫風文化演繹出來。宋玉在《對楚人問》記載“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日‘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說苑·善說篇》記載了一首名為《越人歌》的“屬而和者”的故事,此類歷史記載還有很多。但都說明了楚人直爽外來,善以歌舞表達內心情感,巫風歌舞卜辭就是以這種方式傳唱開來的,《離騷》也是這種環境下的誕生的杰出藝術產物。
2.屈原故里巫風彌漫
屈原多次被流放南楚,因而必不可少受到了楚地其他地區文化的影響。《九章》中的《涉江》篇中有“乘齡船余上沅兮,齊吳滂以擊汰”《哀郢》篇中也有記載“朝發枉渚兮,夕宿辰陽”。
這些地區也就是三苗所雜居的洞庭彭蠡之間,沅湘之畔。在這一地區,屈原是不僅受到了少數民族文化的影響的而且以身嘗試,這在屈原的《涉江》篇中有記載“接輿髡首兮,桑扈裸行”王逸注釋道“去衣裸裎,效夷狄也”,《九章·思美人》中還寫道“我且值回以娛憂兮,觀南人之變態”,聊以解憂。屈原對于少數民族的巫文化是一種狂熱的迷戀,正是其文學作品浪漫氣息的來源所在。
3.《九歌·離騷》巫風繚繞
《九歌》共有十一章節,是在南楚荊蠻祭歌基礎上形成的。其中神祗形象、結構形式、演唱風俗都吸取了南楚少數民族的藝術風格。已有的研究表明,“東皇太一”“云中君”“湘君”和“湘夫人”等形象都是當地少數民族所祭拜的神靈,“湘君”“湘夫人”是指湘江水神,并結合了中原炎黃神話傳說,“云中君”形象來源于傳說的云神或者雷神,而“東皇太一”則是楚地少數民族崇拜原始祖先,也有說是部落酋長兼任神職的習俗。
《楚辭》中的山鬼,很多學者認為是一種野獸。洪興祖在《楚辭章句補注》中說:“《莊子》日:‘山有夔。’《淮南》日:‘山出梟陽。’楚人所祠豈此類乎”南宋朱子在《集注》中說:“《國語》曰:‘木石之怪,夔、罔兩。’豈謂此耶”清代顧天成則認為山鬼與巫山神女瑤姬同類之。而結合楚地特殊風俗來看,山鬼與草木崇拜密切相關。草木崇拜源于“情魅”的信仰風俗。《諸宮舊事》中有記載“精魂為草,摘而為芝,媚而服焉,則與夢期”記述了人們食草藥,以和神女幽會的習俗,后來,人們常常把帝王之女附會到幽會的臆想對象,帝女死后變化身為“精魂依草”或者“化為蕃草”。《離騷》中有“字余臼靈均”。“靈”字,王逸注:“靈,神也”。王靜安在《宋元戲曲考》中“古之所謂巫,楚人謂之靈”,就連屈原本人也與“巫”擺脫不了干系。《離騷》篇中,屈原三次被貶,三次求神而不得。于是,屈原在苦悶彷徨之中“索瓊茅以莛茸兮,命靈氛為余占之”直接運用占卜術。“瓊茅”為茅草,草本植物,“莛篝”為竹制,占卜所用道具。這些描寫就已經直接把楚國巫禮祭祀文化直接涵括在《楚辭》中了。由此可見《楚辭》是楚國巫風文化的載體,也體現了巫風文化的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