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學界一般認為布朗族源自古老的“百濮”族群。中國古籍中很早就有對百濮的記載,《尚書·牧誓》中提到參加周武王伐紂的西南諸部落中就有濮人。史學界根據《華陽國志》記載,認為“哀牢”與濮人的關系密切,永昌(治所在今保山南部)一帶是古代“濮人”居住的地區;“濮人”部族眾多,分布很廣,很早就活動在瀾滄江和怒江流域各地其中操孟高棉語的一支可能就是現今布朗族的先民。濮人在我國史籍中有過許多稱呼,秦漢時稱為“苞滿”、“閩濮”,魏、晉、南北朝時稱 “閩濮”,隋、唐、五代、宋朝時期稱為“樸子蠻”,或“撲子”、“樸子”、“撲”、“蒲滿”、“蒲人”等,元、明、清時期稱為“蒲滿”或“蒲人”等。
自西漢王朝在云南設置益州郡,下轄嶲唐(保山)、不韋(保山以南)等縣,濮人地區就納入了西漢王朝郡縣的范圍。西晉時,永昌濮人的一部分向南遷移至鎮康、鳳慶、臨滄一帶。唐宋時期,“撲人”受南詔、大理政權統治,主要從事采集和狩獵的經濟生活。此后,逐步過渡到從事農業生產。元初,滇西蒲人已使用鐵鋤,其首領每年以一定數量的鐵鋤作為貢納,上交元朝政府。明朝典籍記載說:“蒲人……事耕鋤,……知漢語,通貿易” 。明朝設置順寧府(今鳳慶一帶)時,即以蒲人中的貴族充任土知府。經過長期的民族遷徙和部落、部族的分化融合,原先居住在瀾滄江和怒江中下游的濮人的一部分,發展為今天的布朗族。
布朗族是富有斗爭傳統的民族,為反抗歷代的封建統治者,曾和其他民族一起舉行過多次起義。其中以清咸豐十一年(1861年)墨江哈尼、布朗等族人民的起義規模最大。起義由田四浪(哈尼族,又名政)領導,起義群眾達數千人之多,一度攻占了鎮源、墨江的大部分地區,斗爭堅持七八年之久。
民國時期,布朗族人民也不斷地進行反抗斗爭。1940年前后,西雙版納西定的布朗族人民奮起反抗國民黨軍隊的殘暴統治,并在拉祜、哈尼等族人民的支援下擊潰國民黨政府派出鎮壓的軍隊。布朗族人民還不斷反抗傣族土司和本民族當權頭人的統治。1943年西定曼瓦寨的布朗族人民,進行了反抗頭人征糧的斗爭,群眾拒絕交糧,最后將大小18個頭人的反動統治全部推翻。
19世紀中葉以后,布朗族人民參加了各族人民共同反對英、法帝國主義侵略我國云南邊疆的愛國斗爭。抗日戰爭時期,布朗山和西雙版納西定的布朗族人民,曾經與漢、傣、哈尼、拉祜等各族人民一道,共同抗擊日本和暹羅軍隊對西雙版納的侵略,在捍衛祖國邊疆的斗爭中作出了貢獻。
布朗族除了信仰上座部佛教外,還保留著許多原始宗教的傳統信仰。
人們普遍信鬼神,崇拜祖先。布朗族認為,他們之所以崇拜不計其數的鬼神,是因為所有的鬼神都有它們各自不同的專司職能,大小及地位高低不同,或利或害,善惡不一。盡管如此,布朗族都一律加以敬奉崇拜。因為他們認為萬物有靈,其靈都有欲望,欲望一旦得不到滿足,惡者變得更惡,善者則不愿行善;所以,對所有鬼靈的崇拜,除了迎合和討好鬼神外,同時也是為了換取鬼神滿足崇拜者在物質生活或精神生活上各種各樣的需求。為此,在一年四季當中,布朗族祭祀鬼神的活動十分頻繁。由于鬼神大都依附于森林之中,布朗族對森林極為敬畏,很早就劃定并維護著具有生態保護功能的龍山森林和墳山森林。西雙版納布朗族崇信的鬼神以管水的“苦拉”為最大,傳說為一人頭蛇身的怪物,凡遇洪水猛漲或山崩地坍時,它就會出現,如果人見了便會死去,因而人們必須在每年的關門節和開門節祭祀苦拉神,才會化兇為吉。
各地布朗族皆在村寨附近劃定一片樹林作為龍林,極目遠眺,龍山森林郁郁蔥蔥,形成一道綠色屏障。凡龍山森林范圍內的一草一木都被視為神圣,任何人不得砍伐或攀折。除了可在龍山森林祭祀神靈外,任何人不得進入圣地進行其他活動,否則將遭致厄運。由于神靈主宰著全寨男女老少的旦夕禍福,所以,每年都要進行祭祀。人們通過祭獻神靈,乞求除災得福,人丁興旺,五谷豐登。
布朗族民間信仰中另一個重要內容便是祖先崇拜,他們認為氏族、家族的發展和家族生命周期的更迭、延續以血緣世系為紐帶,這使祖先觀念與靈魂觀念牢牢結合。亡故的先人,世世代代以其祖宗在天之靈升入神位,成為氏族、家族延續的最可靠的保護神。墳山多選擇在茂密的森林中,這些長眠在墳山森林中的祖先神靈或亡靈是不可冒犯的。在安葬死者時,墓坑不做任何標記,數年之后,四周便長出樹木,重新恢復原來的森林植被。布朗族像保護龍山森林一樣嚴格保護墳山森林,除安葬死者外,平日禁止攜帶刀斧、鋤頭等進入墳山森林。
森林中的動物不分大小,大象、野牛、蛤蟆、竹鼠等都是崇拜的對象,其中的一些動物甚至被認為是本氏族祖先的親族,代表著祖先的魂靈,對它們既不能侵犯,更不能傷害。即使布朗族在過去擅長狩獵,但對被當作動物神的大象、野牛也從不捕殺,這非常有益于珍稀野生動物的生存和繁衍。
茶在布朗族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人們把茶視為圣物珍品,用于祭祀、婚喪,或作為禮品饋贈親朋好友。由于人們對茶的需要、珍視以及感激而使得茶樹最終升華為神靈。因此,布朗人在采摘春茶前,都要祭獻“茶樹王”,對它頂禮膜拜。茶被神圣化對茶樹茶種的保存具有重要的作用,宗教禁忌避免了人為地破壞茶樹茶林 。
布朗族的節日與農業生產和宗教活動有著密切的關系。西雙版納、瀾滄、雙江等地區的布朗族受傣族的影響,信仰小乘佛教,宗教節日尤其繁多,如“考瓦沙”(關門節)、“奧瓦沙”(開門節)、桑堪比邁(新年)、嘗新節和以“賧”為中心的各種節日活動。施甸布朗族與漢、彝兩個民族雜居,節慶多受漢、彝民族的影響,節日絕大多數與漢族相同,只有少數節慶還保留本民族固有的特點,主要節日有春節、清明節、端午節、火把節、中秋節等。
在眾多節日中,布朗族的年節——“桑堪比邁”最為隆重和盛大。“桑堪比邁”的時間多在傣歷六月中旬,公歷的四月中旬。“桑堪比邁”意即六月新年。西雙版納布朗族的主要活動有浴佛、為家族長洗禮、潑水等,故又稱潑水節;臨滄地區的布朗族年節的活動主要是堆沙和插花,故年節又稱“堆沙節”或“插花節”。過年的時間一般為3天:第一天的活動主要是打掃居家住室、村寨,清洗衣物被褥、炊具餐具,洗澡、梳妝打扮;第二天殺豬宰牛,備辦酒席,做糯米粑粑和糯米黃花飯,準備過年所需的酒及其他食品,與親朋好友共度新年;第三天,西雙版納布朗族稱為“麥帕雅宛瑪”,意為日子之王來臨之日,是新年伊始之日。這天早晨,村民們用竹筒抬來清水供僧侶浴佛,沖洗佛像上的塵埃。每一“嘎滾”成員要向家族長“松瑪”行跪拜禮,這是布朗族自古就傳下來的規矩。各戶要備辦兩份糯米粑粑,每份上面插上一對蠟條、兩朵鮮花送到家族長家。一份放入家族長臥鋪上方的“胎嘎滾”內,作祭祀家族神用;另一包獻給家族長。各家先給家族長行跪拜禮,然后由各戶的男性家長為家族長洗禮,即用少許清水為家族長象征性地洗頭、洗腳。邊洗邊祝福家族長身體健康、長壽延年。祝福完畢,家族長帶領“嘎滾”成員一同在供奉祖宗的“胎嘎滾”前祭祀祈禱,然后以“嘎滾”為單位各自到寨子里滴水、祭祀。
布朗族的傳統紡織技術十分高超,在歷史上享有盛譽。布朗族的服裝多是自制的土布做成的,以藍、黑二色為主。其紡織原料是自種的棉花、苧麻和葛線麻等。用棉花和苧麻可以紡織成土布,用苧麻和葛線麻可縫麻袋或掛包。布朗族的紡織技術起源甚早。千年以前的漢文史籍中就有濮人以木棉織布的記載。《廣志》說:“木棉濮,土有木棉。”“黑僰濮,出桐華布。”《華陽國志·南中志》永昌郡條說:“有梧桐木,其花柔如絲,民績以為布,幅廣五尺,潔白不受污,俗名曰桐華布。”西漢初年,這種用木棉紡織的布曾被蜀商大量運往關中一帶銷售,屬當時的上等紡織品,倍受世人的青睞,以至于規定了它的交換價格,說明當時濮人的紡織手工業發展水平已經很高。明清時代,康熙《楚雄府志》卷一說:“蒲蠻,山居火種,婦人織火麻布為生。”乾隆《景東直隸廳志》卷三載:“蒲蠻,女織棉布。”又據道光《普洱府志》卷十八:“黑濮,寧洱有之……頗知紡織。”這些史料說明了布朗族先民的紡織歷史久遠,曾經擁有杰出的紡織技術。今天,在布朗族地區,仍可以見到一些婦女沿襲祖傳的紡織技術,精心制作布料和手工藝品的情形。
布朗族的紡織機有腰織機和水平織機兩種。腰織機是自制的,結構簡單,由織篾、梭筒、腰帶、木砍刀(即擋紗板)、竹筒、竹棍等組成。紡織方法也很容易掌握,前邊用一根粗細適中、約1.6米的竹筒橫拴在兩根柱子上,將紗線疊成雙層,在此筒上滑動,作為經線。靠近織布人一端也有一個較細的竹筒,把紗線繃緊拴在腰部,經線的中央夾層還安置一個小竹筒和竹棍,用來上下分紗。婦女坐在小矮凳上,雙足向前方蹬緊,然后用左右手來回地將細竹棍引線穿紗,同時還要用雙手操縱擋紗板不斷地把緯線擋緊。一個技術嫻熟的婦女,若是不停地織,每天能織出30厘米寬2.5米長的白布。織出的布可用來縫制上衣、筒裙、包頭巾、背小孩的背帶、裹足布等。紡織品種有斜紋布、平布和彩錦。如將棉線染成紅線、黑線、藍線,可以織成各種條紋花布,美觀大方,深受群眾喜愛,也是縫制筒裙的好衣料。近代,布朗族婦女從傣族那里學會了使用水平織機,紡織技術有了進一步發展。至今,在雙江布朗族村寨里,家家戶戶都有老式的壓棉機、紡線機和織布機。他們依然自己種棉花、織布和做衣服。特別是雙江布朗族婦女善織“葛布”和“阿娃毯”,遠近聞名 。
布朗族的祖先經過長年累月的生產斗爭實踐,積累了不少天文、歷法、天氣變化規律的知識,并總結了原始的辨別方位、季節和氣候的方法。
布朗族人對于日月星辰都有其稱謂,并根據日月星辰的升降、樹木的向背來認識方位。一般,晚上以北斗星的方位來辨別方向和時辰。白天,以陽光照射的方位來辨別方向。陰天,則以植物生長狀況辨別方向,如樹皮陽光直射呈光滑的一面則是東方,背著陽光的樹干呈淡綠色,還長些鮮苔的一面是西方。更有趣味的是布朗族還保留一些原始的辨別季節和氣候變化的方法,如農諺說:“月亮帶傘要下雨,太陽帶傘要天干”;“久晴麂子叫,雨天要來到,久雨麂子叫,天要放晴了”;“河澗青蛙咯咯叫,天快要下雨”;“飛螞蟻飛上天,天將要下大雨”等等。山里有一種鳥,布朗語叫“約”,雨天時隱居林中,陰天時若見這種鳥出林飛舞跳躍,則預示天將要放晴 。
在布朗族的日常生活中,民歌是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布朗族民歌,內容豐富,曲調繁多。每逢結婚、遷新居、過年節或勞動之余,年輕人都愛對歌。按其音調布朗族民歌大體可分為“索”、“勝”、“宰”、“拽”、“脫麻”等幾種。這些曲調也因地區差異而各具特色。布朗族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凡節慶婚禮等皆離不開歌舞。
布朗族的音樂絢麗多彩、曲調優美。雖然各地的音樂曲調稍有差異,但各有很濃的特色,西雙版納一帶的布朗族的布朗調分為索、森、綴、宰等四個基本曲調。索調在西雙版納布朗族民歌中是最主要且最具代表性的曲調,旋律委婉抒情,節奏輕快活潑,以小三弦伴奏,多用來歌唱愛情、新人新事等。森調婉轉悠揚,用四弦琴伴奏,多用于演唱風俗、史詩、長篇故事傳說,引經據典教育后代或敘家常。綴調古樸典雅,隨和自由,可高亢,可低沉,一般在喜慶時唱,歌手賀新房、賀新婚時,多用這種調式,演唱過程中常出現近乎于吟頌的歌詞。宰調歡快活潑,是一種對歌調,對唱范圍極廣,主要涉及愛情、生產、教育后代等。歌唱時各種曲調固定不變,歌的內容則可根據不同的場合,即興編唱,以表達不同的思想感情。
布朗族的樂器有打擊樂器和管弦樂器兩種。打擊樂器有鼓、铓鑼、鈸镲、魚罄等,其中鼓的種類較多,有大鼓、長鼓、象腳鼓、手鼓、木鼓、蜂桶鼓等,多在宗教活動中使用。管弦樂器有嗩吶、羊角號、牛角琴、竹笛、洞簫、三弦、四弦琴、葫蘆笙、響篾(口弦)、葉笛等,主要在婚禮、打歌場或喜慶節日中使用。
布朗族有著豐富多姿的舞蹈藝術,歌與舞常常形影相隨,密不可分。民間舞蹈分為歌舞、鼓舞、武術舞3種。
西雙版納布朗山一帶的布朗人喜歡跳“刀舞”,舞姿矯健有力,青年男女在一起喜歡跳“圓圈舞”;墨江布朗族逢年過節或婚娶佳期,盛行“跳歌”;施甸布朗族地區主要流行圓圈舞和二排舞。
在布朗族的傳統歌舞中,以鼓舞最具特色,而鼓舞又以雙江布朗族的蜂桶鼓舞最為有名。蜂桶鼓舞布朗語叫做“克廣”(跳鼓),因其形似蜜蜂桶而得名。它是一項群眾性舞蹈,參加人數不限。舞蹈分三步舞和五步舞兩種,由男女兩隊組成,以象腳鼓、铓、镲等作伴奏。動作大方、粗獷、瀟灑,舞步剛健有力,節奏明快熱烈,場面壯觀動人,具有強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信仰佛教的布朗族將蜂桶鼓舞納入重大的佛教活動中,舞姿和舞步保持不變,逐漸成為插花節的專用舞蹈,并一直流傳至今。此外,蜂桶鼓除在插花節、開門節、關門節時可以敲響外,平時不能隨便亂敲,因為平時的鼓聲是向外寨發出報喪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