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婷
一
雨在窗外敲碎了一片朦朧，大地濕漉漉的。圍墻上的爬山虎密密匝匝地在雨中向上攀爬，就像我心中的鄉愁一陣一陣往胸中升騰，蒼翠而清新。
一個人的書房，靈魂和鄉愁游走在雨幕低垂的夜空，與漫過天際的雨霧融合在一起，幾許薄涼，幾許迷離。
鄉情糅進雨幕，裊裊如煙，一簾的鄉愁，一簾的惆悵。雨中鏤刻著過去的故事，在心的一角無限綿延……
雨曾入夢，夢中有雨，我終是喜歡這染了寂寞和鄉愁的夜晚。
夜晚的雨總會帶著一絲涼意，我掬起五月的雨滴，把對故鄉的想念放飛在窗口，如破繭而出的蝴蝶，翩然起舞。然后我被夾在一座城市高樓密集的縫隙里，伸長脖子也看不見母親天天在故鄉升起的炊煙。
二
我喜歡在往事里沉淪，喜歡鄉情穿過夜色。似曾相識的雨聲猶在，當年追趕紅蜻蜓的童年已難以尋覓。
雨聲依然，只是那一季的麥苗早已隨季節隱匿。在這個飄雨的夜晚，我陷進回憶淺淺的憂傷。故鄉的美好在城市的光暈里早已漫上薄薄的塵土，那只在陽光下逍遙的蜻蜓早已飛出了四季的時光。
雨在窗外零零落落，有人說，聽細細的雨聲，像一首朦朧的詩，又像一支悠然婉轉的樂曲，我卻感覺它更似離人的哭泣、思鄉的愁緒。
不是刻意憂傷，不是故意凄迷，只是我迷戀故鄉的氣味，眷戀到甜蜜、甜蜜到憂傷，如飲蠱毒，不能舍棄。
這樣的雨，不會有殘枝斷葉的蕭瑟，亦不會有落花滿地的凄涼，我只期待一場心雨的淋漓，期待一場絕塵逸俗的故鄉邂逅。
三
雨打芭蕉的聲音。
獨坐他鄉，卻被這窗外沙沙的雨聲奪走了心思，我不能拒絕窗外雨聲的清新，不能拒絕這蒙蒙的雨霧，就像不能拒絕此時我愈來愈重的鄉愁。
忘不了那些有雨的夢，忘不了戴一個斗笠挽著褲腳在故鄉的小路上踩著水花濕透全身的年代。
喜歡小雨紛飛中的獨自行走，在蒙蒙的天地之間，癡癡地想。心便如路邊的小草，被雨水沖刷綴上新綠，天寬地闊，有花在心里緩緩綻放。
細細的雨聲在這座城市高樓的縫隙中一再低垂，一再成為懷鄉的氛圍。
四
而曾經在苦難中跋涉的日子，在思鄉的邊緣流下思念的淚水，滋潤那些生痛的蜷曲或枯萎。
我無法拒絕這沙沙的雨聲，無法拒絕那油然而生的鄉愁。不由自主地想起風風雨雨的路上，多少坎坷，幾度榮辱，經歷多少迷惘和困惑、失望和焦灼。
要多久呢？這個雨季很快就要過去了，下次回到故鄉，也許就是寒風凜冽的冬季，那時候我已無法裙裾飄飛。
我只能微笑著輕輕開啟故鄉的木門，放飛一只徘徊在花叢中的彩蝶。
五
心中在想，明早該有一場大雨阻止我遠去的路。
摩挲故土，帶走故鄉的氣息。是否，曾經敏感的心緒，也就此舒展笑容，讓故鄉再次閱讀已是逐漸老去的容顏。把永遠的鄉戀留在古老的風景里，靜靜面對霓虹的河流，面對都市的繁忙與喧嘩。
帶走故鄉的氣味，帶走母親的背影，而當鄉情在季節的轉彎處撒網，在經年往事的沉積里，捕撈些許清晰的故事，一些細碎的情節刻畫在眼角。不要把母親當作蒼老的剪影，或等待的佇立。當心中感恩的風車，被故鄉吹來的風一再轉動，繽紛的鄉愁便不停歇地回旋，屬于一場雨后，生命的再次清新。
雨，讓人喜歡，也讓人惆悵……
雨聲敲打著我的鄉愁。心，在雨水中泅渡，鄉愁，于他鄉的歲月之畔晃動或輕擺，今夜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