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前，全國有近2500萬套農村房屋空置。村莊宅基地閑置率呈現東部最高、西部次之、東北第三、中部最低的格局
◆ 盡管部分地區制定了宅基地有償取得、使用和退出機制，并且在政策上也進行廣泛宣傳，但對歷史形成的農村宅基地超標準占用和一戶多宅收繳有償使用費等爭議較多問題，應妥善考慮，慎重處理
文丨《瞭望》新聞周刊記者邵琨 王建 梁建強
近日，《瞭望》新聞周刊記者在山東、湖北、黑龍江等農村宅基地試點地區調查發現，部分農村閑置的宅基地被盤活，帶動了農村經濟的發展。但是，一些地方仍存在大量宅基地閑置的狀況。而且，受宅基地無償使用的舊有觀念、基層干部畏難情緒等影響，農民對宅基地有償使用改革存抵觸情緒。有的試點地區出現有償使用繳費難現象。
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是我國土地制度改革的重要內容之一，試點地區圍繞保障農民住有所居、建立宅基地有償使用和退出機制、盤活閑置房地資源、宅基地“三權分置”等核心問題開展了探索。截至2018年底，試點地區共騰退零星、閑置宅基地約14萬戶、8.4萬畝。
采訪中，圍繞廣大農民關注的宅基地有償使用和退出機制，基層干部建議，根據歷史經驗和農村現實，對這一改革的影響進行客觀綜合評估，把握改革的力度和節奏，積極穩妥推進。
部分閑置宅基地“活”起來
在山東省德州市武城縣李家戶鎮王莊村，已在城里落戶的村民王子深指著身后的空地告訴記者：“這塊地原來是我的老房子，通過評估給了5萬多塊錢，還有一張1萬塊錢的房票，可用于去城里買房。”
武城縣通過農戶宅基地置換和有償退出機制，選擇宅基地空閑面積較大、連片面積30畝以上與大田相連的土地進行復墾，不少農村老舊宅基地被盤活，增加了耕地面積。
李家戶鎮黨委書記盧遠飛說，除了面積較大、集中連片的復墾外，只要村民愿意，一些零星分布的閑置老舊房屋宅基地，縣里也幫助村民免費清理，以便復墾。農戶可以栽種果樹、蔬菜等作物，收益歸農戶。
“閑置的老舊房屋，住沒人住、賣沒人買、拆不敢拆。宅基地置換和有償退出，不僅打通了土地要素在城鄉之間的關聯，拓展城鄉發展空間，重塑城鄉關系，還能增加農民收入、壯大集體經濟、改善農村環境。”武城縣委書記張磊說。
黑龍江省安達市2015年被確定為全國33個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試點市縣之一，2017年又承接了農村宅基地試點改革任務。安達市古大湖鎮鞏固村借助宅基地改革試點的政策契機，利用閑置的房屋興建了集餐飲住宿、游玩休閑、觀光旅游為一體的“精品民宿”，吸引了不少游客。安達市自然資源局局長郭宗建說，改革不僅活化了農村宅基地用途，還有效提升了農村宅基地的內在價值。
湖北省宜城市是全國最早的33個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試點縣市區之一。記者在宜城市流水鎮鶯河村看到，幾年前曾閑置、廢棄的農房，經過改造之后，成了豆腐坊、農家樂等，有的還改建成了民宿。鶯河村黨支部副書記楊晶說，鶯河村村委會通過調查摸底，針對“一戶多宅”、“空掛戶”、宅基地荒廢等情況，在尊重民意的基礎上，由村集體出資改造老房子，由村民來承包，積極探索盤活利用閑置宅基地和農房的辦法，發展特色鄉村旅游產業，取得一定效果。
有償使用費遭遇收繳難
在多地調研中，記者了解到，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宅基地空置問題仍較為突出，有償使用費收繳難度大。
目前，試點地方的有償使用費收繳，在改革具體辦法、標準等方面缺乏細則，仍然處于探索階段。另外，農民已習慣農村宅基地無償使用，宅基地超標又是歷史原因形成，現在收費，農民一時難以接受，不情愿繳費。
按照《黑龍江省土地管理條例》規定，農村宅基地面積每戶不超過350平方米，城市近郊每戶不超過250平方米。從宅基地摸底調查情況看，安達市農村宅基地每戶平均面積在880平方米以上。安達市明確，在征求村民意見后，成立村民理事會，通過村民理事會對超出法定面積350平方米以上部分，按照征地區片綜合地價的相應比例，分區域分類分檔按年度計收宅基地有償使用費。
以安達市臥里屯鎮為例，按規定對350～550平方米、占比18%的12878宗，征收所在區域征地區片綜合地價的1%，即每平方米0.72元/年；550～750平方米、占比23%的16208宗，征收比例為5%，即每平方米3.6元/年；對750平方米以上的，占比51%的35933宗征收比例為10%，即每平方米7.2元/年。以安達市農村宅基地平均面積880平方米計算，如果征收的話，每年需要繳納有償使用費約1800元。
一些基層干部介紹，對歷史形成的農村宅基地超標準占用和一戶多宅的收繳有償使用費，群眾繳費的積極性不高，沒有國家相關法律保障，目前還沒開始收。
一些基層干部反映，國有土地通過向土地使用者收取出讓金，體現國家對土地的所有權。農村宅基地為集體所有，但集體組織參與宅基地使用管理的程度不高，時間長了一定程度上形成所有權虛化。“這種情況長期存在，改革時有些地方不知如何改，不知哪些能改，導致出現畏難情緒。”湖北一名基層干部說。
積極穩妥推進改革
采訪中，專家表示農村宅基地有償使用制度改革有其必要性和可行性，但根據歷史經驗和農村現實，對這一改革的影響需要客觀綜合評估，合理把握改革的力度和節奏，積極穩妥推進。
重點突破、有序推進，發揮基層干部的主動性。華中科技大學國家治理研究院研究員杜志章建議，在宅基地試點改革中要發揮基層干部和群眾的創造性和主動性，在廣泛征求意見的基礎上，積極穩妥推進。
支持和尊重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自主選擇。專家建議，應當支持基層政府結合實際進行制度創新，由集體經濟組織自主決定有償使用收費的范圍、標準、方式等，上級政府做好監管和總結，時機成熟時推廣。
加強農村宅基地有償使用費管理。專家建議加強相關探索，按照“取之于民、用之于村”的原則，合理確定宅基地有償使用費用途、完善宅基地有償使用費分配制度，按照村民自治和民主管理原則，健全有償使用費使用制度、嚴格有償使用費監管，確保改革健康有序推進。LW
刊于《瞭望》2019年第4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