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心中的賀蘭山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這怒發沖冠,仰天長嘯之作,把賀蘭山這個名字帶入我的字典中。盡管岳飛是否寫過這闋詞還有疑問,“賀蘭山”在詞中所指是實是虛也未曾考證,真正的活著的賀蘭山已經在我們面前。
之所以用“走近”而非“走進”賀蘭山,不是沒有走進,只是進的縱深不夠,僅僅領略了一個山谷,從賀蘭山口深入山中不過2公里左右,對于茫茫賀蘭山,自不敢用“走進”這個詞來表現自己的觀感。換句話說,我們所看到的賀蘭山只是山脈邊緣帶的冰山一角而已。
但,依然是震撼的。
車行俊美鄉村,沿途是挨挨擠擠的葡萄酒莊和小鎮,漸漸就就入了山,車窗兩邊開始變的單調荒蕪起來。一條筆直的大道在迅速向后延伸,若隱若顯勾勒出霧嵐似的一溜長線,其幻影似一隊騎手控馭著駿馬,與我們的汽車并排比賽速度,車子如同戈壁中的一葉小舟平穩而跳躍。遠處,白色的,泛著銀光的山脈越來越近。
那,便是便橫亙千里的賀蘭山。
賀蘭山,看似不是一座很形勝的山,說秀、說險、說奇、說美,都有那么一點。且不說峨眉天下秀,也不說我剛剛去過的廬山人文薈萃,雄奇陡峭的東岳泰山;溫婉秀美的南岳衡山;絕頂凌云的西岳華山;奧妙瑰麗北岳恒山;雄險奇秀中岳嵩山,這五岳的威名,已經使賀蘭山在名山大川難占一席之地了。若不是沾了“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的光,只怕更是會寂寞很多。
賀蘭山是石頭山,強烈的光照和少雨的氣候特征,使得幾乎寸草難生。不知是洪荒年代就有的產物,還是后來自然的變化,賀蘭山下全是無邊無沿的戈壁灘,那些分化成拳頭般,或是碎成車蓋的各色石頭,像是凝固了的波瀾起伏的大海,或層層疊疊堆壘成嶺,或犬牙交錯糾纏為峰,好似搖搖欲墜,行走其間很有幾分驚心。面對此情此景,不覺就想到了“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的名句。
那片片的石頭,仿佛在訴說著前世的滄桑。我喜歡這份——表面的荒涼,內心的熱血。中華名山可如數家珍,賀蘭山冷漠傲嬌得一派拒人于千之外。有人在亂石灘里尋寶般撿著石頭,有人在艱難而頑強地徒步穿越,有人在迎著夕陽拍婚紗照,倒是別有風味。這種種偶然出現的人群,就會讓荒蕪的賀蘭山多出一些生機來。這樣的感覺,相比名山大川的人山人海,更令我安靜和喜歡。
沒有賀蘭山,就不會有寧夏川。這座南北連綿200多公里的山脈,恰如一道高墻將騰格里沙漠死死擋在身后,為黃河沖擊而成的銀川平原造就出數百萬畝旱澇保收的沃土良田,而且阻止了黃沙的肆意蔓延,善莫大焉!賀蘭山絕對是一座有功德的山。
當地的司機說,“賀蘭”在蒙語中是駿馬的意思。賀蘭山是寧夏和內蒙古的界山,山的東側是寧夏,西側是內蒙古阿拉善左旗。據說“銀川'一詞是明末將此段黃河及其沿岸平原灌區形容為'銀色河川'而得名的,這銀色河川與逶迤賀蘭山相互輝映,真可謂天作之合,而“寧夏”的名字的來歷追溯起來,可就是一部宏大的傳奇了。在此不表,后篇再續。
賀蘭山屹立千萬年,閱盡滄海桑田,歷遍風霜雪雨,滿面皺褶,一身風塵,對富庶的銀川平原儼然就是沉默寡言的慈父。世間萬事萬物,可以不美,但須有用;無需言語,相看不厭。走近賀蘭山,我口中無言,卻心生敬意。
帶著賀蘭落日的回味,咀嚼著散落在賀蘭山闕金戈鐵馬的記憶碎片,迎著西天的彩霞返回,偶遇一群自由自在的巖羊精靈般的出沒。我了解到,這些野生土長的巖羊,是賀蘭山最活潑旺盛的生物,他們或者棲息山間,或者攀緣枝頭,或者啜飲清泉。而這里的人,像愛護自己生命一樣確保巖羊的安全。賀蘭山這座寸草難生的石頭山,卻因為有巖羊的存在,會在石縫里頑強地長出一叢叢孤單而旺盛的綠色植被,為它窩、為它嬉、為它食、為它蔭。這就是,大自然的庇佑和寬容。我第一次注意到巖羊奔跑的姿態,看著游人單純而并不畏懼的眼神,看來這些精靈也在尋找棲息地,并用信任建立與山水的最淳樸的依賴。
如能夜宿賀蘭山,站在某一座山巔上迎著風,我的夢里有一輪很大很圓的皎皎圓月,溫柔地回望著賀蘭山下的萬千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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