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用陰陽兩綱來統攝表里、寒熱、虛實的病情的變化。所以這兩條,冠了個陽明病。陽明病就不是太陽病,癥狀不同。在太陽病里,桂枝湯證什么證?“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這是一條,是中風的提綱。第12條“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干嘔者,桂枝湯主之。”這兩條只指中風說的,和陽明中風桂枝湯證“脈遲,汗出多,惡寒少”,是有差別的。 但是,這一條注家很多,有的說這個病是在太陽,表邪剛往里一傳,還沒有到里,就形成了這樣的一個證。也有的說,既然是陽明病了,陽明就是胃家實,胃家實就是大便干燥,但是它還有表不解,還有汗出,微惡寒,可以先用桂枝湯發汗。像太陽篇講的那樣,“若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當須發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和這個意思是相同的。這也是一個注家的意見。剛才我們的一些同志說是不是太陽和陽明合病?這些體會都是可以的,因為這個見愚見智,要不怎么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大家可以體會,但是有一個前提這是表,可以發汗,要是惡寒少,出汗多,還得用桂枝湯發汗,這是沒有錯的。 大下后,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氣湯。(253) 這一條還是繼續上邊的精神來判斷是不是有燥屎。第252和第253條,一個是發汗而病不解,一個是下之而不解,這兩條是相對的;一個是病人發汗而邪氣沒解,可能出現燥屎證,一個是已經瀉下了,瀉下了以后燥屎應該去了吧,它還沒去,還得再下,是說明這樣的問題。一個是汗后,一個是下后。 第252條開頭就說病人有煩熱,煩熱就是熱的比較厲害,凡是發燒的病人往往都是表閉陽郁,所以汗出則解,就給他發汗以退燒。解除了這個病就應該好了。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也。”好了以后,又寒熱,就像是發瘧疾。在太陽篇講過,太陽的表邪不解,或者發汗以后,或者由于時間很長,寒熱如瘧,用桂枝二麻黃一湯、桂枝麻黃各半湯,發一點兒小汗,調和營衛,發散在表的小邪。但是,這個證還有些不同,不僅寒熱如瘧,而且日晡發熱,一到下午日晡前后的那個時間發燒,這就屬于陽明了。因為日晡所發潮熱,就屬于陽明,既不屬于太陽也不屬于少陽。 這個表里之邪就比較復雜了。復雜在什么地方?既有寒熱如瘧的太陽的表邪之證,又有日晡發熱的陽明的燥熱,是表里錯雜的一個證候,但是肯定邪氣和陽明已經發生了聯系。這時候就要切脈了,證候再結合切脈,看看這個病屬于表還是里,側重于表還是側重于里。“脈實者,宜下之。” 如果見實脈,三部有力,按之筆筆然而強者,就是陽明的胃實之脈,是個實證之脈。日晡所發熱,又見脈實,這是邪氣已經在陽明了,要考慮用下法,“宜下之”,用瀉下來解決陽明的實熱的問題。 “脈浮虛者”,浮虛就是有一點兒浮緩的意思,是側重太陽,應該發汗,因為還在表。為什么?因為是表里錯雜之邪,有寒熱如瘧、又有日晡發熱,憑脈辨證,通過脈來看這個證是側重于里還是側重于表。脈在辨證當中還是很重要的,它往往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下之,就用大承氣湯,發汗,就應該用桂枝湯。這是從條文來解釋,由于發汗以后邪氣解了、燒退了,然后又出現寒熱如瘧、日哺所發熱,就說明發汗后邪氣未解,轉屬陽明。這里有些證候,可以作為辨陽明的胃家實大承氣湯證的客觀標準,一個是日晡所發潮熱,一個就是脈實。脈實了還發潮熱,結合上邊的繞臍痛、煩躁,就是陽明的胃家實的可下證的依據。條文是一條一條說的,我們體會要有一個內在的聯系,把這些可下的證都聯系在一起,然后來指導臨床。 第253條是經過大下了,可能用了大承氣湯。為什么大下?意在言外,它有可下之證。“六七日不大便”,前次大下以后,又六七天不大便。“煩不解”,這個人煩躁不解。“腹滿痛者”,肚子脹滿,又脹又痛。“此有燥屎也”,張仲景告訴我們了這個就是有燥屎了。已經吃過大承氣湯大下,怎么又出現燥屎了?哪有那么些燥屎?張仲景說這個不奇怪,“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本來有宿食,腸胃里本來就有食積的凝積,這個是夾雜之邪。傷寒里有四證,主證、兼證、變證、夾雜證。本有宿食,沒得陽明病以前胃腸里就有食積,這和一般陽明病成實就不一樣,所以,下過一次,沒能徹底的解決宿食的問題,經過六七天,沒下來的宿食又和燥熱相結,就又不大便了,又化燥了、煩了,肚子脹滿又疼痛了。 這樣,還可以下,一下而后可以再下。我上一次跟大家講了,大承氣湯瀉下以后,還繞臍痛、拒按,肚子還有脹滿,舌苔黃還沒下去,還應該考慮瀉下。太陽篇的汗法有一汗再汗之法,陽明病里也有一下再下的情況。從這一條,我們應該要掌握幾個要點。“煩不解”,這個煩不解不是虛煩,大便不下來這個煩不好解除,而又提出來“腹滿痛”,腹中脹滿疼痛。為什么說大承氣湯治痞、滿、燥、結、實?這里就說,由于燥屎不下,腹氣不通,六腑不利,所以肚子就脹滿疼痛,同時,這個病還在已經大下之后出現的,往往就使醫生躊躇不決、徘徊不前,下還是不下?因為前邊已經下了,現在還敢用大承氣湯嗎?有很多問題。我在這里說一個事情,辨證的問題,書本是書本上的,臨床是臨床上的,書本和臨床結合起來不容易。你看這《傷寒論》,咱們今天講的條文盡講證候,沒有廢話,頂多有二三日,八九日,也就是這么個話就完了,再就是肚子脹啊,就是虛煩啊,痛啊,反正都是證候。這就是練習了,反反復復的給你這樣的刺激、這樣磨煉,教你形成了理論,形成自己的思想體系,將來到臨床你會這樣去辨證。 以前,我們傷寒教研室,有個陳慎吾老大夫,他的母親得了痢疾。老太太高齡,70多歲了。陳老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夫,那是經方派,很有點兒見解,看他老母親這個病,自己就念叨,應當吃個大柴胡湯下一下,這個方子就不敢開。那個時候《傷寒論》的專家,看出來就不敢開,后來他把胡希恕胡老請去了,這么一看,胡老說趕快開大柴胡湯吧,舌苔都黃了,腸胃里的熱都凝結了。陳老這時候有膽量了,所以馬上就開了,吃了就好了。我說這個什么用意?很不容易。當然是了,因為她是他老母親,歲數那么高,70多歲了,大柴胡湯里有大黃,有枳實,這個藥的劑量也很大的,瀉下的作用也很強的。總怕用的不對,對老年人有妨礙,就躊躇不前了,就徘徊不定啊,經胡老一說,他的膽子就壯起來了,壯起來他就敢用了。 我們在臨床的時候往往一葉障目,前邊就是一片黑了。我們在辨證的時候,往往那么一個問題給你打個岔,使你的思想就發生動搖了。這個大下后,六七日不大便,前邊有個大下,很容易就想還敢用承氣湯嗎?能用嗎?以前不是吃了大承氣湯,又說大承氣湯吃了一付,大便利下邊就別吃了,再吃怕傷了脾胃,有很多問題,所以有時候就不敢用了。恰恰這一條張仲景告訴我們可以用。為什么?有宿食、有腹滿痛、有煩不解。要是把上面的日晡所發潮熱、脈實、舌苔黃燥這些證候再結合進去,還是可以下的。因此,這些陽明病的燥屎可下證,說的時候是一條一條說的。一個是繞臍痛,一個是脈實,日哺潮熱,一個是腹滿拒按,但是要把它們結合起來,不要被這些條條給框住了。 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能臥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254) 這條論述燥屎內結,證見大便乍難乍易的辨識方法與治療。 我們說用大承氣湯,治大便要七八日、八九日,甚至十余日大便不下,你看看這條還不是這樣。“大便乍難乍易”,有時候難,有時候就易,不是大便總是解不下來。這是不是大便燥結?是不是有燥屎啊?這不是一個問題了。陽明這里有兩個熱,一個叫蒸蒸之熱,一個叫日晡潮熱。“時有微熱”,有時候有點兒輕微的發燒,“是有燥屎,可以下”,陽明病有燥熱了,津液不能存于胃中,津液偏滲,就是小便數,小便頻數。現在“病人小便不利”,這個能下嗎?“喘冒不能臥者”,有一個病喘,冒就是眩冒,頭上眩冒。氣短喘氣,眩冒,躺不下。不能臥者,躺是躺不下的,當然睡覺也睡不了。就是這么一個病,張仲景告訴我們“有燥屎也”,應該以大承氣湯下之。 怎么知道這個病有燥屎?這里有兩個解釋方法。一個是在“大便乍難乍易”之前就有燥屎。這個人原來就有燥屎,現在大便怎么樣了?有時候難有時候還易,叫乍難乍易。“有燥屎也”,燥屎在大便乍難乍易以前,這不是兩個問題。原來有的燥屎屬于糟粕凝結而著于腸內,不得排泄而成。現在的就是以后的燥屎,他還得吃東西,他還有代謝物,他的飲食的一些糟粕、一些糞便,被燥屎鎖住,有的時候不好出來,有的時候還能解下來一點兒,所以就出現大便乍難乍易的問題。這是一種解釋的方法。 另一個解釋,因為陽明病有燥屎,有燥屎就有燥熱,那么燥屎化熱就有下滲,下滲就是腸子里的津液被燥熱逼迫得旁流、下滲,大便有的時候還乍易。這個“乍易”就是說由于燥屎逼迫腸子里的津液,津液有點兒下滲,所以大便有的時候還容易點兒。這是以“燥熱逼迫津液”作注解。所以解釋“大便乍難乍易”有兩種情況,一個是從新舊的大便來說的,原來的大便就凝結成燥屎,新的大便還沒到燥屎的程度,所以還可以排泄出來。但是里有燥屎,有時候排泄也不痛快,這叫乍難乍易。 這個地方的小便不利屬于燥熱傷了津液,而不是津液還于胃中的小便不利。津液竭乏了,他就沒有小便了,是這樣的小便不利。總之,腸子里邊有燥屎,有燥熱,傷了津液,小便就不利,阻礙了大便,所以大便就乍難,有的時候津液下滲,大便可能就乍易。“時有微熱”,因為燥熱凝結于內,熱甚于內,在外見反微。燥熱凝結在里,在腸子里成了內結的樣子,外邊邪氣就少了一點兒,只是微熱,不是很大的熱。“喘冒不得臥”,因為胃腸之氣阻塞不通,腑氣不利,肺氣不能下降,所以又喘,頭上又眩冒、躺不下,這是個實證。這是一個氣阻,燥熱阻塞,肺氣不降,燥熱上蒸。所以這個,也是有燥尿也,“宜大承氣湯”。 看來,這一條就不很典型了。用大承氣湯治療燥屎,證候表現不是很典型。我們在臨床上能不能辨認出這個不典型的燥屎?也能辨認出來。一個是張仲景這個條文給我們指出來的,大便乍難乍易,微熱,還是一個特殊的癥狀,喘冒不能臥。既然是喘冒不能臥、腑氣阻塞、肚子痛、繞臍痛、腹滿痛、舌苔黃、脈沉實這些癥狀和表現,自然在他的文字以外了。結合這個可下證的一些主要的證候,我們有這個條文的指導,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得臥,這個證候是可以掌握的。 從第250條到第254條,不同程度地反映陽明胃家燥實的可下證,從各個不同角度的來闡述。所以這個大便乍難乍易,大家要記住了。陽明病胃家實并不是說都是燥結的,有的時候還有乍難乍易的問題。將來到少陰篇,大便還下利清水,色純青,這人還拉稀。拉的什么?拉的是清水。還得用大承氣湯。那個比這個還厲害,這是大便乍難乍易,沒拉稀。少陰病的三急下,那里大承氣湯證有一個下利清水,色純青,也就是熱結旁流。熱結旁流也得用瀉下,是通因通用之法。我們要掌握病機,不要看現象。這是幾條講陽明病的可下證,陽明病的大承氣湯證,陽明病的燥屎證。大承氣湯是治燥屎的,這些都是有燥屎,就不提什么大便硬的問題了,不用小承氣湯、不用調胃承氣湯,就用大承氣湯。大承氣湯是治燥屎的,小承氣湯是治大便硬的,調胃承氣湯是和胃而通腸的,這三個是不一樣的。 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255) 吳茱萸湯方: 吳茱萸一升,洗 人參三兩生姜六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這條是講一證兩辨治法。胃氣虛寒,食谷欲嘔,與上焦有熱而嘔吐的辨別。 這個實際上是指雜病說的。這是胃的虛寒證,“食谷欲嘔”,吃了飲食五谷、飲食物就欲嘔,這個就屬于陽明。陽明就是胃,胃就是中焦,這個屬于陽明胃中焦的虛寒。虛就是胃氣虛,寒就是有寒邪,那么虛就不能夠腐熟,寒就要上逆,所以吃了東西以后不能腐熟消化,而寒邪反要上逆,所以這個人就要“欲嘔”。不但欲嘔,有的時候還可以吐。《金匱要略·嘔吐噦下利》就講嘔、吐、噦,吳茱萸湯也治嘔吐。這條屬于陽明的中焦虛寒、胃氣虛寒,當用吳茱萸湯主之。這個方子非常管用。 這意思說完了。但是張仲景這是一證兩辨,借著這個事還要再說一個問題。說什么?說一個上焦的嘔吐。病在上焦,不是在中焦虛寒的,而是上焦有熱的。“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如果得了吳茱萸湯,這個嘔不但沒解,反倒加劇了,嘔的更重了,這個病就屬于上焦,是上焦有熱了,不是中焦有寒了,應該按照上焦的特點進行治療,不要再吃吳茱萸湯治中焦了。這是一證兩辨治法。中焦虛寒也能作嘔,上焦有熱也能作嘔。這是不同的,寒熱不同性,所以這個治療也是不同的。 吳茱萸湯治嘔吐,治虛寒,治胃脘疼痛,治嘔吐涎沫,治下利,總之,治中焦有寒的,這個方子很好,臨床效果很佳。這個方子,以吳茱萸為主,吳茱萸是一個大熱之藥,是個辣藥,辣里帶苦味,又辣又苦。辣就是辛了,辛能夠散寒,辛又能夠健胃,它又苦,苦又能夠降,所以吳茱萸是治胃寒的嘔吐最理想的一個藥。因此,陽明病的中焦虛寒的上逆,就用吳茱萸湯治療。 這個方子少陰篇、厥陰篇也有,因為吳茱萸不但入胃,也入足厥陰肝經。這個方子里生姜劑量很大,生姜是六兩。為什么用這樣大的劑量的生姜?生姜配吳茱萸,生姜健胃止嘔,散寒理氣,輔佐吳茱萸散寒。人參、大棗養津液、養胃氣,補中益氣。因為是個虛寒證,要用點兒甘溫的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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