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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史心得】皇權的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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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有沒有“專制皇權”?這是一個需要厘清的問題。在許多人的想象中,既然君主處于權力金字塔之頂尖,那皇權一定是不受任何限制與約束的,皇帝一定是口含天憲、出口為敕的。也許在帝王“獨制于天下而無所制”的秦始皇時代,以及“天下大小事務皆朕一人親理”的清王朝,皇權確實是獨裁的。但在其他政治修明之世,特別是在宋代,君主幾乎是不可能搞皇權專制的。

先講兩個小故事。其一,神宗朝,一次因為陜西用兵失利,神宗震怒,批示將一名漕臣斬了。次日,宰相蔡確奏事,神宗問:“昨日批出斬某人,今已行否?”蔡確說:“方欲奏知,皇上要殺他,臣以為不妥。”神宗說:“此人何疑?”蔡確說:“祖宗以來,未嘗殺士人,臣等不欲自陛下開始破例。”神宗沉吟半晌,說:“那就刺面配遠惡處吧。”這時,門下侍郎(副宰相)章說:“如此,不若殺之。”神宗問:“何故?”章說:“士可殺,不可辱!”神宗聲色俱厲說:“快意事更做不得一件!”章毫不客氣地回敬了皇上一句:“如此快意事,不做得也好!”(侯延慶《退齋筆錄》)

其二,南宋光宗朝,皇帝左右的近臣、私臣每每向光宗請求“恩澤”(即請皇帝恩賜個大一點的官做),光宗總是說:“朕倒好說,只恐謝給事有不可耳!”謝給事是時任給事中的謝深甫,曾多次抵制過光宗提拔請托的私旨。樓鑰當中書舍人時,也直接告訴光宗:對不合法度的私旨,“繳奏無所回避”。光宗很是顧忌,遇到禁中私請,只能推掉:“樓舍人朕也憚也,不如且已。”宋光宗并不是一個具有優良君主品質的皇帝,卻不能不尊重給事中與中書舍人封駁皇帝私旨的權力。(《宋史·謝深甫傳/樓鑰傳》)

在宋代,無論是明君還是昏君,都難以乾綱獨斷,君主一旦露出這樣的苗頭,即會受到文官集團的抗議與抵制。我仔細考究過宋代君主所受到的種種約束,其完備性可謂為歷代所不及,既有其他王朝共有的,也有其他王朝所無的。兩宋三百余年,從未誕生過一個獨裁的君主,倒是著名的權相出現了一大串,我們可以列出一個長名單:丁謂、王安石、蔡京、秦檜、韓胄、史彌遠、賈似道,等等。宋代可能沒有很好地解決權相專政的問題,但君權則是受到了有效限制。

以“祖宗法”為視角的考察 現在就來分析對宋代君權構成約束的各種力量。首先讓我們從古代帝王心目中最不可褻瀆的神秘力量——“天”說起。 在秦始皇建立帝制之后,皇帝是至高無上的,漢代時董仲舒提出“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才在皇權之上設置了一個更高位階的“天道”,將“絕對皇權”改造成“相對皇權”。現在受過理性啟蒙的人們似乎難以想象古人對于“天”的敬畏了,但在秦后各個王朝,天命、天道確實對人間的君權產生了約束。古代的君主相信上天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并通過災異向失德的統治者提出警告。

宋真宗咸平六年(1003),“有星孛于井鬼,大如杯,色青白,光芒四尺余”,這一反常的天象讓真宗誠惶誠恐,對宰相說,“朕德薄,致此謫見,大懼災及吾民。密邇誕辰,宜罷稱觴之會,以答天譴。”連生日也不敢過了。 而熙寧年間,王安石為說服宋神宗壓制異論,厲行新法,則放言“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其實就是蠱惑皇帝擺脫天、祖宗成法與輿論的三重束縛。這是一種很危險的做法,因為結果很可能導致皇權專制主義的生成。也因此,當富弼聽聞王安石向神宗說“災異皆天數,非關人事得失”的時候,就坐不住了:“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此必奸人欲進邪說以搖上心,使輔弼諫爭之臣無所施其力,是治亂之機,不可以不速救。” 君主敬天,所以不敢一意孤行。“天”作為節制人間君權的神秘力量,在宋代政治運行過程中的作用顯然是不可忽視的。

另一道對宋朝君主的束縛來自“誓約”,這也是宋代特有的皇權約束機制。靖康末年,徽宗、欽宗兩帝被金人所擄,曹勛隨徽宗北遷,受徽宗囑托國事,不久曹勛逃歸南方,向高宗進了一道札子,里面就提到:“(太上皇)又語臣曰:歸可奏上,藝祖(宋太祖)有約,藏于太廟,誓不誅大臣、言官,違者不祥。故七祖相襲,未嘗輒易。” “誓約”是太祖遺詔,更準確地說,這其實是宋皇室與上天之間的立約,趙宋的君主如果違背“誓約”,則“天必殛之”。在天受到人間敬畏的時代,這樣的“誓約”具有比一般的遺詔更大的約束力。

事實上,兩宋三百多年,除了一二特例,大體上也做到了“不殺大臣及言事官”,比如前面提到的例子,宋神宗想斬殺某漕官,卻受宰相蔡確抵制,結果這個皇帝只好發了一句牢騷:“快意事更做不得一件!” “誓約”只是宋朝的特別約法,此外還有一系列日常制度與程序要求君主遵循,在宋代,這叫做“條貫”。

開國之初,宋太祖便已意識到“條貫”乃是預防后世君主肆意妄為的“妙法”。據宋人馬永卿的《元城語錄》記載,“太祖即位,嘗令后苑作造熏籠。數日不至,太祖責怒。左右對‘以事下尚書省、尚書省下本部、本部下本曹、本曹下本局,覆奏,又得旨,復依,方下制造,乃進御。以經歷諸處,行遣至速須數日’。太祖怒曰:‘誰做這般條貫來約束我?’左右曰:‘可問宰相。’上曰:‘呼趙學究來!’趙相既至。上曰:‘我在民間時,用數十錢可買一熏籠;今為天子,乃數日不得。何也?’普曰:‘此是自來條貫,蓋不為陛下設,乃為陛下子孫設,使后代子孫若非理制造奢侈之物、破壞錢物,以經諸處行遣,須有臺諫理會。此條貫深意也。’太祖大喜,曰:‘此條貫極妙!若無熏籠是甚小事也。”

“條貫”,換成今天的說法,即法條、法律。歷朝立法,至宋代時最為完備,而且,宋代也是一個強調天子亦必須服從于法的朝代,君臣之間有所謂“法者,天子與天下共也”的共識,假如天子徇私枉法、偏袒私臣,就會受到士大夫集團的激烈反對,他們會搬出“天子與天下共守法”的法理來跟皇上爭辯:“天下之法,當與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雖天子不得而私也,而后天下之大公立。”可見,至少在理論上,宋代的皇權絕不是至高無上的,在它的上面,還有天,還有法,皇權也受法約束。

對宋代皇權構成限制的還有“道理”。其淵源還是來自宋太祖。《皇宋中興兩朝圣政》記載,南宋乾道五年(1169)三月,明州州學教授鄭耕道進對,向宋孝宗說起了一個典故:“太祖皇帝嘗問趙普曰:‘天下何物最大?’對曰:‘道理最大。’太祖皇帝屢稱善。夫知‘道理為大’,則必不以私意而失公中。”孝宗聽后說:“固不當任私意。” 開國皇帝認同“道理最大”,意味著同時承認權力不是最大、皇權不是最大。進而言之,皇帝的話并不是“一句頂一萬句”、“永遠正確”的,也不是不可違背的。所以編撰的《皇宋中興兩朝圣政》的宋臣留正等人,在記完故事后又寫下一段評論:“天下惟道理最大,故有以萬乘之尊而屈于匹夫一言,以四海之富而不得以私于其親與故者。”

那么“道理”由誰來評判與闡釋?首先我們必須明確的一點就是,當然并非由君主自己來闡釋。確切地說,“道理”并不是掌握在哪一個人手里,而是蘊含在人心、天理(自然法)與世代相承的傳統中,并由受過良好教育的士大夫群體發現、闡述出來;或者通過“公議”彰顯出來,用南宋理學家真德秀告訴宋寧宗的話來說,“臣聞天下有不可泯沒之理,根本于人心、萬世猶一日者,公議是也。”

“誓約”、“條貫”、“道理”三者的權威,均為開國皇帝太祖所確立,因而它們也構成了宋代“祖宗法”的重要組成部分。宋代可以說是最重“祖宗家法”的一個朝代,每有新君即位,幾乎都要強調一遍對“成規”的忠誠,如真宗即皇帝位,下詔說:“先朝庶政,盡有成規,務在遵行,不敢失墜。”仁宗即位詔說:“夙侍圣顏,備承寶訓,凡百機務,盡有成規,謹當奉行,不敢失墜。”英宗即位詔說,“夙奉圣顏,備聞圣訓,在于庶政,悉有成規,惟謹奉行,罔敢廢失。”故而,我們有必要再將“祖宗法”單列出來——毫無疑問,“祖宗法”對在位君主構成了有力的束縛。宋真宗想給他“深所倚信”的內臣劉承規討個節度使的名銜,宰相王旦便是以“陛下所守者祖宗典故,典故所無,不可聽也”為由,斷然拒絕了真宗的要求。

需要指出的是,所謂“祖宗之法”,未必都是前任皇帝本人的意思,而是一個包含了一系列習慣法、慣例、故典,并且經儒家治理理想塑造過的制度體系,因為以“祖宗”的名義保存下來,其權威大于現任君主的權力,當現任君主做出不符合儒家理想的行為時,士大夫集團就會搬出“祖宗法”,令君主不得不作出讓步。王安石鼓吹“祖宗不足法”,其危險性就在于他試圖解開套在皇帝頭上的“緊箍兒”。

以“共治政體”為視角的考察 顧炎武《日知錄》說:“古之人君,左史記事,右史記言,所以防過失,而示后王。記注之職,其來尚矣。”這一古老的“史官”傳統與“起居注”制度,也是君主不敢不敬畏的力量。皇帝的一言一行、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被起居注官記錄在案,而且起居注官怎么記,皇帝是管不著的。因此,如果君主在乎身后的歷史聲名,行事就不能不有所顧忌。據明代筆記《讀書鏡》,“宋太祖一日罷朝,俯首不言者。久之。內侍王繼恩問其故,上曰:‘早來前殿指揮一事,偶有誤失,史官必書之,我所以不樂也。’”

如果說“史官”是一種消極的約束力量——因為史官并沒有預政的權力,假如皇帝對歷史聲名全不在乎,史官除了秉筆直書,是拿皇帝沒辦法的——那么,宋代的權力結構便是牽制皇權的積極力量——君主專制的企圖是跟這一權力結構相背反的,因而專制的君權是難以在這樣的權力結構中展開的。現在我們有必要來仔細考察這個權力結構。

毫無疑問,宋室君主處于這個權力結構的最頂端,具有最尊崇的地位,同時也是名義上的權力源,所有的詔書都必須以皇帝的名義頒布。但請注意,這里我們使用了一個限定詞:“名義上”,因為按照儒家的治理思想,天子“君臨天下”,但應當“統而不治”,所謂“無為而治”、“垂衣裳而天下治”、“恭己正南面而已”,說的都是這個意思。君主只是作為主權的象征、道德的楷模、禮儀的代表而存在,并不需要具體執政;國家的治理權由一個可以問責、更替的政府(宰相機構)執掌。用現代政治學概念來說,這叫做“虛君共和”;用宋人自己的話來說,叫做“權歸人主,政出中書”。

宋代的實際權力運作當然離理想的“虛君共和”尚有很遠的距離,但“虛君”顯然是宋代士大夫的重疊共識。北宋人曾肇說,“帝王號令,務要簡大。若夫立法輕重,委曲關防,皆有司之職,非帝王之務。”南宋的大理學家陸九淵說,“人主高拱于上,不參以己意,不間以小人,不維制之以區區之繩約,使其臣無掣肘之患,然后可以責其成功。”另一位大理學家朱熹也認為,“人君之身端本示儀于上,使天下之人則而效之”,實際的治理則“只消用一個好人作相”。朱熹的朋友兼論敵陳亮也提出,“端拱于上而天下自治,用此道也”。

即便是君主本人,也不敢公然與士大夫的治理共識唱反調,強勢的宋太宗也不能不承認,“無為之道,朕當力行之”;宋真宗亦自言“朕未嘗專斷”;宋仁宗更是“虛君”的典范,“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當時有人評論說,“仁宗皇帝百事不會,卻會做官家。”諫官王陶甚至看不慣皇帝的“無為”,質問仁宗:“今政事無大小,皆決于中書、樞密,陛下一無可否,豈為人主之道哉?”仁宗自己是這樣說的:“屢有人言朕少斷。非不欲處分,蓋緣國家動有祖宗故事,茍或出令,未合憲度,便成過失。以此須經大臣論議而行,臺諫官見有未便,但言來,不憚追改也。”

如果君主意欲攬權,則會被視為“越俎代庖”、侵占政府的正當權力,因而免不了要遭受群臣抗議:“今百司各得守其職,而陛下奈何侵之乎?”“天子而侵宰相之權,則公道已矣!” 君主下面的宰相機構(包括中書、樞密院,時稱“二府”),則是“與天子共治天下”、掌握著實際治理權的執政團隊。宋代宰執的法定權力很大,“天子以萬機之得失,百官之進退,社稷之安危,生民之休戚,近而號令之臧否,遠而蠻夷之叛服,大而陰陽之愆和,小而錢谷之衍耗,凡百官有其事,事有其名,一皆委任而責成于宰相。故宰相于天下事無所不統,不以一職名官。”

雖然朝廷的詔書都是以皇帝的名義頒發,但,按照法定的程序,詔書的起草、審核與頒布,都必須經過宰相機構,并由宰相副署,“凡制敕所出,必自宰相”;“非經二府者,不得施行”。 負責草詔的機構為隸屬于宰相機構的中書舍人。宋代的詔書大致有兩種,一是宰執進呈、君主認可的意見,一是君主直接的授意,不管是哪一種旨意,通常都由中書舍人起草。如果中書舍人覺得旨意不合法度,可以拒絕草詔,將旨意送回去,叫做“封還詞頭”。

“事有失當及除授非其人,則論奏封還詞頭”,這是中書舍人的合法權力。依照慣例,中書舍人若“封還詞頭”,而皇帝又固執地非要下詔不可,那么可以由次舍人草詔,但次舍人同樣可以“封還詞頭”。理論上,只要中書舍人達成“拒不草詔”的一致意見,便可以將一道不適宜的詔書“扼殺于萌芽狀態”。

詔書草成,宰執署印認可,即為朝廷敕令,但且慢,詔書還必須通過宰相機構的另一個分支——門下省給事中的審核。給事中具有封駁之權,“若政令有失當、除授非其人,則論奏而駁正之”,即將詔書駁回去。 詔書通過中書舍人與給事中兩道關卡的審查,并經宰相副署之后,才可以成為正式的政令,交給宰相機構的分支——尚書省執行。這時候,如果還發現詔書有失當之處,該怎么辦?還有臺諫,臺諫擁有論列政令得失、乃至追改詔書的權力。

當然,理論上君主也可以繞過中書舍人草詔、給事中審核等法定程序,也不用宰相副署,直接下詔,稱為“手詔”、“內降”、“內批”。但是,這類私旨在法理上并不具備合法性,所謂“不由鳳閣鸞臺,蓋不謂之詔令”也;宰相機構是可以拒不執行的,“凡不由三省施行者,名曰‘斜封墨敕’,不足效也”。北宋初,因為找不到宰相副署,太祖連個任命狀都頒發不了。仁宗朝時,宰相杜衍對皇帝私自發下的“手詔”,一概不予放行,“每積至十數,則連封而面還之”,皇帝也拿他沒辦法,只好稱贊他“助我多矣”。

綜上所述,可以說,在政治正常時期,在宋代權力結構中,君權出現了象征化的傾向,而宰執則掌握著實際上的國家治理權。那么問題又來了:誰來制衡強大的相權?臺諫——沒錯,就是臺諫。 宋代的臺諫有一個特點:跟宰執平行。漢唐的臺諫只是宰相的屬官,宋代的臺諫則完全獨立于宰相。臺諫由君主親擢,宰相不得插手臺諫的進退任免,甚至“執政官親戚不除諫官”、“凡見任執政曾經薦舉之人,皆不許用為臺官”,即現任宰執的親戚、門生都不能擔任臺諫官,這么安排,是為了讓臺諫擺脫宰執的影響,獨立行使監察、審查、彈劾之權,“彈擊之際,無所顧避而得盡公議也”。宋代非常強調臺諫的獨立性,“御史臺勘事,不得奏援引圣旨,及于中書取意”,可以不用管君主與宰執的意見。

宋代的臺諫還有一項特權:“風聞言事”,即不需要有確鑿之證據就可以彈劾君主與執政的過失,即使是君主,也無權追究風聞出處,臺諫也有權拒絕君主的詰問;即便彈劾失實,臺諫也不必為他的言論負責,這有點類似于現代議員的言論豁免權。宋代還有意強化了臺諫的權力,“宰相曰可,臺諫曰不可,不用也。宰相曰行,臺諫曰不行,不施也”;臺諫“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據學者統計,北宋自明道初年至嘉末年,短短20余年間,由于臺諫論列而去職的宰執,達23人之多。而一旦臺諫淪為宰執的私人,則不可避免地出現權相專政,如王安石執政時期。

說到這里,我們可以勾勒出一個簡單的“宋代權力結構圖”,這是一個分權結構。君主端拱在上,處于超然地位;然后“舉一國之權而悉付之宰相”;然后設立平行于宰執的臺諫,以制衡宰相之權。這個權力結構的理想形態,就如南宋的陳亮所言:“軍國大事,三省議定,面奏獲旨。差除即以熟狀進入,獲可始下中書造命,門下審讀。有未當者,在中書則舍人封駁之,在門下則給事封駁之。始過尚書奉行。有未當者,侍從論思之,臺諫劾舉之。此所以立政之大體,總權之大綱。端拱于上而天下自治,用此道也。”

南宋有位宰相叫做杜范,他說,“凡廢置予奪,一切以宰執熟議其可否,而后見之施行;如有未當,給、舍得以繳駁,臺、諫得以論奏。是以天下為天下,不以一己為天下,雖萬世不易可也。”前半句可以跟陳亮的話相印證,乃是對宋代分權結構的描述,后半句則告訴我們,在這個分權結構的后面,其實有一套強烈的政治觀念在支撐,那便是儒家的“公天下”思想以及“共治天下”的士大夫抱負。

“公天下”乃是“三代之治”的理想,所謂“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宋代士大夫以“回向三代”為志,所以異口同聲地強調“公天下”。正因為認識到“天下為公”,而非天子私有,宋代士大夫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以天下為己任”的抱負,并以政治主人翁的角色向君主提出“共治天下”的訴求,而君主也承認士大夫訴求的正當性。也正因為宋代的士大夫具有了“與君主共治天下”的政治自覺與合法地位,寇準才敢堅持“左右天子謂之大忠”的價值判斷;程頤才敢提出,“天下治亂系宰相,君德成就責經筵”;宋臣才敢要求君主與士大夫“共定國是”,朱熹才敢質問有專權傾向的宋寧宗:陛下所作所為能“盡允于公議乎”? 所謂“左右天子”、“天下治亂系宰相”,說的便是前述“權歸人主,政出中書”的權力結構。換言之,“共治天下”的原則落到制度上,就是君權象征化、宰執負責制的“虛君共和”政體。而所謂“君德成就責經筵”、“共定國是”與“盡允于公議”,又包含了另外三個建立于士大夫政治基礎上的制約君權的機制——“經筵”、“國是”、“公議”。

這里需要略作補充說明。 “經筵”是一項侍讀制度,意在通過對君主的教化,讓君主接受儒家價值觀的熏陶,自覺遵循君道。進而言之,“經筵”的背后隱藏著一個“政教分立”的隱形結構,即政權與治統歸于君主,而道統與教化權歸于儒家。宋代的士大夫有著“教化君主”的抱負,所以才說“君德成就責經筵”。程頤為經筵侍講時,對哲宗皇帝也是抗顏教訓的,一日講罷未退,上(哲宗)偶起,憑檻戲折柳枝。(程頤)進曰:“方春發生,不可無故摧折。”上擲枝于地,不樂而罷。 雖然“不樂”,但也不能不接受程頤的教訓。

“國是”為宋代特有的制度安排,指君主與士大夫集團共同商定、制定的“基本國策”,南宋初的宰相李綱說,“古語有之云:‘愿與諸君共定國是’。夫國是定,然后設施注措以次推行,上有素定之謀,下無趨向之惑,天下事不難舉也。”“國是”一旦確定下來,對皇帝、廷臣都有約束力,皇帝想單獨更改“國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北宋神宗朝以“變法”為“國是”,則變法派能以“國是已定”為由,阻止神宗皇帝起用保守派領袖司馬光;南宋高宗確立“和議”為“國是”,孝宗雖有心抗金,卻終難有作為。

“公議”也是一道限制皇權的繩索。在宋人看來,君主不可專斷,即使君主作出的裁斷是正確的、“悉當于理”,這樣做“亦非為治之體”。為治之本乃是服從于“公議”。趙宋君主未必都能做到“舍己而從眾”,不過宋代確實比較尊重“公議”的力量,宋人自己都說,“本朝治天下,尚法令、議論。”如果君主行事不合法度,立即就會受到“公議”的圍攻。 好了,我們已經考察了宋代君主身上的十道束縛——天、誓約、條貫、道理、祖宗法、史官、共治政體、經筵、國是與公議。重重束縛之下,宋代君主想如秦始皇那樣“獨制于天下而無所制”,毫無疑問是不可能的。

所謂“二千年封建專制”的歷史敘事,以及“儒家是專制幫兇”的傳統文化批判,都是建立在“啟蒙想象”而非“歷史真實”之上的言說。當然這也是需要修正的。中國歷史掉頭轉向專制方向的歧路出現在元明之際。一些學者已經注意到這個“宋元之變”:“從嚴格的角度講,以北宋為代表的中原漢族王朝的政治制度,到南宋滅亡,即陷于中斷”;“元代基本照搬了金朝的制度框架,同時又揉合進了大量的草原舊制,顯得比較復雜、混亂,被后人譏為最無制度。

明太祖開國之初,創制立法,奠定了明清近六百年國家制度的基本規模。而他‘創制立法’的基礎實際上是元朝制度,換句話說,明清制度是通過對元制的整理、改革形成的,它并非直接由唐宋制度發展而來,而是更多地受金元制度的影響”。 今人以為歧出的草原部族專制便是二千年華夏治理傳統,豈不大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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