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男律師的女律師

作者： 岳莉

來源： 《重慶律師》

　　那天的雨很大，交通異常擁堵。不是特別的日子，婚姻登記處仍然是一派繁榮景象，她坐在長椅上，靜靜的等待著他。緊挨著她的，是一對年逾古稀的老人，正在互相抱怨，兩老一大早搭乘公交車，想趕在上午辦完登記手續，卻被工作人員告知缺少一份身份證，老奶奶像小孩一樣，拉著她評理，老爺爺滿臉尷尬，不知所措。她微笑著勸說，老爺爺主動提出自己回去拿身份證，但老爺爺還沒有走出登記處的大門，老奶奶就站起來和她告別，因為老爺爺身體不好，他們要一起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家。兩位老人相互攙扶著離開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她的心里涌動，她默默地向兩位老人祝福，祝他們新婚快樂。

　　她和他都是律師，看多了分離和眼淚，她相信他們都不是婚姻殿堂上虔誠的信徒，他們沒有舉辦鮮花簇擁的婚禮，也不曾對彼此許下山盟海誓的諾言，甚至在新婚當夜，她出差酉陽，回到家時，他已登上飛往武漢的飛機，再次見面時已是一周后，“忙”似乎早已是兩個人共有的特性。她媽媽居住的小區因開發商擅自更改設計引發群體性訴訟，業主委員會告知全體業主，只需提前繳納三百元律師費，就可以按建筑面積獲得一定比例的賠償。小區里大部分業主都參與了此次訴訟，但考慮到家人可能因訴訟產生焦慮，他們勸說媽媽放棄了訴訟，那時，最有說服力的理由是，家里已經有兩名律師，并承諾會在適當的時候爭取賠償。但，時至今日，他們也沒有兌現當初的承諾。或許實踐證明，家庭里律師數量越多，社會越和諧。

　　盡管從人力資源角度來看，相同的職業代表了相同的思維方式、相同的機遇和困擾。但這并不代表他們能夠對所有事務達成一致，不久前，她代理的一起侵權糾紛，在應訴策略上，他們各執己見，并幾乎演變為一場庭前辯論，她卻一直很享受這種辯論，這是激烈的思想碰撞，讓思路更開闊，讓目標更明確，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當初墜入愛河的原動力，只是爭論后，她總會向他道謝，這種感覺讓他們更接近。那時候，他將感情投入比喻為儲蓄，男人和女人在各自的心里為對方開立一個賬戶，每一次寬容，每一分付出都使這個賬戶增值，而猜忌、惡習則是賬戶透支的禍首。

　　她也時常在他人的婚姻訴訟中思考、審視自己。如今，婚姻危機早已超越了國界，美國的離婚率接近50%，德國則有超過一半的成人選擇單身狀態，更有婚姻史學家斯蒂芬妮?庫茨在《婚姻簡史：愛情怎么征服了婚姻》一書中描述到，自古以來，人們就一直在抱怨婚姻今不如昔。古希臘的人說女人墮落了，古羅馬的人抱怨離婚率走高，現代人說男女都不如古代淳樸。不可否認，在婚姻中，不可避免的總會出現一方未能正確解讀對方信息，或者一方未能顧及對方的想法，使用尖刻、諷刺、挑剔的言辭傷害另一方的事情，這時，被誤解或者被傷害的一方，往往神情沮喪、眼神暗淡、音調低沉，出于本能，可能會回擊，整個事件也可能會立刻進入沖突快速升級的過程，而無論這起事件的起因是多么微不足道。但倘若，一方及時停止為自己辯護，花點時間冷靜下來，不急于做出結論，那么，事情又會如何發展呢？我們都知道，愛與恨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每一位選擇婚姻的男男女女，他們面對的都不只是兩人的事情，有時甚至是一個團體、另一個家族。無論是作為妻子抑或丈夫，要彼此處理好各種關系，絕非易事。正如《圍城》里那句話，婚姻就像是穿在腳上的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腳趾頭知道。

　　去年，我們搬進新樓時，辦公室里面擺放了很多綠色植物，綠蘿是其中一種。有人說，綠蘿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開出美麗的花朵，就好象人無論遇到什么挫折，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所以，綠蘿的花語是“守望幸福”。列夫·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或許相似的幸福，都有相似的關鍵詞：善意、解讀、信任、回避、溝通……

　　她站起身，合上書本，給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在電腦播放器中選擇了趙詠華《最浪漫的事》：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聽聽音樂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