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來自網絡
向先賢徐繼畬巡撫致敬
文/沈阿瑟
昨天小文《中國巡撫何以識得華盛頓的價值?》(點此處,可直接進入閱讀),說到1783年和1796年這兩個年份這兩個人(美國的華盛頓和中國的乾隆皇帝)的對比。最早做這個事的,是1848年,是一個叫“徐繼畬”的中國人,他當時是福建的巡撫,相當于現在的福建省委副書記兼省長的職位。
這個徐省長,從1843年開始落筆,工作之余,花上了所有的業務時間,五年之后,一本書終于寫成:《瀛環志略》。在這本書中,他用自己的語言,代華盛頓說話。說到1783年華盛頓解甲歸田的事,徐繼畬這樣寫道:
華盛頓率眾勝英軍,謝兵柄欲歸田,眾不肯舍,堅推立為國主,頓乃與眾曰:得國而傳子孫,是私也,牧民之任,宜擇有德者為之。
說起總統和政府官員定期選舉辦法及廢除世襲制和終身制,徐繼畬又寫道:
米利堅合眾國以為國,幅員萬里,不設王侯之號,不循世及之規,退位之統領,依然與齊民齒,無所異也。公器付之公論,創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泰西古今人物,能不以華盛頓為稱首哉!
徐繼畬出版《瀛環志略》一書,是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正是中國內憂外患同時夾擊的開始時期,上至皇上本人,下至滿朝文武官員,識見大多糊涂而又傲慢。稍微清醒一點的,也要到后來的魏源、馮桂芬、張之洞等人,但魏源寫的《海國圖志》,提出的是“師夷之長技以制夷”的觀點,主要停留在要學習西方的新式槍炮軍艦和練兵之法上,而馮桂芬與張之洞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觀點,更是認為大清的“大體”萬萬丟不得。真正能直戳清朝痛點的,是徐繼畬,徐省長、徐巡撫,實是中華大地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徐繼畬為何能直點大清的死穴?為何能第一個能看到國家制度的重要?這里有幾個主要的原因:
第一、他在閩、粵沿海任職十余年,官至福建巡撫。福建和廣東沿海地區,歷朝歷代都是對外的主窗口,外國商人、傳教士、駐華使節多出入該地,必然帶來很多的信息和觀點,各種思想的交匯、交流、碰撞,也因此可能實現。
第二、徐繼畬愿意學習、善于學習。一個人,特別是高官,如果死抱著“天朝大國,老子天下第一”的傳統觀念不放,始終與大清中央保持高度的一致,那么也不會有絲毫的進步。但徐繼畬正好不是這樣的官員。面對大清帝國的日益衰敗,他時時在思考,他雖然從未出過國,但他從不放過對外來事物的學習。他極力收集晚明以來西方傳教士所寫的中文書籍、刊物和西人所出的地圖和報紙,他又不恥下問,親自上門訪問在福州的英國領事、傳教士,甚至當地的老船工。美國傳教士雅裨理(David Abeel)、英國駐福州領事李太郭(C.T. Lay)和阿禮國(Rutherford Alock)對他的幫助最大,徐繼畬對西方知識的取得,大多從這些人給他的書籍中獲得的。
《瀛環志略》出版后,官方和知識界開始時對此書的反應頗為冷淡,其原因是在幾年前(1842年)的鴉片戰爭中,中國輸給了一向被視為“蠻夷小國”的英國,被迫簽訂了《南京條約》,朝野上下都秀忌諱論及西方,而徐繼畬在書中卻對英、美等國大張起鼓地作正面評價。曾國藩讀到此書,認為此書“頗張大英夷”,而當時的著名文人李慈銘,更是破口大罵:“輕信夷書,夸張外夷,尤傷國體。”就差說徐巡撫為賣國賊了。
后見之明的我們,現在知道,影響世界、改變世界的,其實是人類新的思想。人類天性,人群中的大部分的人,是多么地容易墨守成規,不思進取。遙想當年,徐繼畬是多么的孤獨。徐繼畬在中國近代思想史上的破冰醒世之功,值得大書特書。
今年是先賢徐繼畬誕辰222周年,我謹以此小文,表達我對徐巡撫的敬仰之情。
2017年4月9日星期日,于浙江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