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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目】

  [作品介紹]

【作者介紹】

  [注釋]

  [譯文]

  [賞析一]~~[賞析五】

【古風(fēng)泊客一席談】

   贈婦詩

        [漢詩·東漢·秦嘉】

秦嘉，字士會，隴西人也。為郡上計。其妻徐淑，寢疾還家，不獲面別。贈詩云爾。

其一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
        憂艱常早至，歡會?？嗤怼?br>        念當(dāng)奉時役，去爾日遙遠。
        遣車迎子還，空往復(fù)空返。
        省書情凄愴，臨食不能飯。
        獨坐空房中，誰與相勸勉？
        長夜不能眠，伏枕獨輾轉(zhuǎn)。
        憂來如循環(huán)，匪席不可卷。

其二

皇靈無私親，為善荷天祿。
        傷我與爾身，少小罹煢獨。
        既得結(jié)大義，歡樂苦不足。
        念當(dāng)遠離別，思念敘款曲。
        河廣無舟梁，道近隔丘陸。
        臨路懷惆悵，中駕正躑躅。
        浮云起高山，悲風(fēng)激深谷。
        良馬不回鞍，輕車不轉(zhuǎn)轂。
        針?biāo)幙蓪疫M，愁思難為數(shù)。
        貞士篤終始，恩義不可屬。

其三

肅肅仆夫征，鏘鏘揚和鈴。
        清晨當(dāng)引邁，束帶待雞鳴。
        顧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
        一別懷萬恨，起坐為不寧。
        何用敘我心，遺思致款誠。
        寶釵好耀首，明鏡可鑒形。
        芳香去垢穢，素琴有清聲。
        詩人感木瓜，乃欲答瑤瓊。
        愧彼贈我厚，慚此往物輕。
        雖知未足報，貴用敘我情。

這三首詩，語言極為平易，卻也并非一望可知?！叭松┏?，居世多屯蹇”，詩以感喟生命短暫、處世多艱開首，正是東漢后期詩作的典型口吻。屯、蹇原是《易經(jīng)》中兩個卦名，此指險難?！?/span>憂艱常早至，歡會?？嗤??！睉n多歡少，這就是居世多艱；歡樂晚至，更令人苦恨人生太短么。這二句將前二句意思伸足，至此可算一段落。詩人為何要生此感嘆呢？原來，“念當(dāng)奉時役，去爾日遙遠。”他將要奉命行役、上計京師、離開心愛的妻子了，為了臨別時再見上一面、叮囑幾句，他特意派了車輛去接她，不料妻子染病，“遣車迎子還，空往復(fù)空返?！比松郎希B與妻子“歡會”少刻也這么難，他不能不怨世道、不怨人生。非特如此，“省書情凄愴，臨食不能飯。”省，視也。妻子還附來了一封情致凄惋的書信，令他讀后倍覺愴然，乃至于饌食當(dāng)前，也不能下咽。至此又可為一層，寫詩人迎妻不至?xí)r情狀，出語極平樸，“空”字兩出，“食”、“飯”義近，都不避不嫌。詩人只管述說心曲、無意斟酌字眼；然正因其無心擇詞，反見其至情流露。此種不須雕琢而自然感人的句子，讀者若能深味之，則品評詩作將不致流于淺薄。末六句細說不得會妻后心情，是第三層。“獨坐空房中，誰與相勸勉。長夜不能眠，伏枕獨展轉(zhuǎn)?！蓖仗幨离m艱，但夫婦相互勉勵、自多歡趣，卻不難渡日。如今愛妻不復(fù)相伴，房櫳空空、長夜悠悠，孤身一人，真不知如何捱日。念及于此，詩人伏在枕上翻來覆去，徹夜不能入眠。“憂來如循環(huán)，匪席不可卷?！蹦菓n愁層層襲來，循環(huán)不盡，難以脫卸。無奈，他只能默念起《詩經(jīng)》中“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邶風(fēng)·柏舟》，謂我心不會改變，不象席子可以隨意卷放）的句子，將上古那位“耿耿不寐，如有隱憂”的無名詩人拉來作伴，同病相慰，共銷長夜。《贈婦詩》的第一首，就在這種無窮無盡的憂思中結(jié)束，猶如一首平靜、深沉、哀愁的弦曲，帶著無限余哀，終于緩緩地奏到了尾音。

把人間平凡的夫婦之情，用平易和緩的筆調(diào)敘出，就現(xiàn)存詩作看，此詩是第一首。這不僅是開拓題材的功績，而且還是開拓寫作手法的功績。有此一詩，讀者始知不靠《詩經(jīng)》的比興、不靠《楚辭》的夸張想象，也不用景物作襯、不用對仗工整，單用平平地直說胸臆一法，也足以感人至深。詩貴真情，秦嘉此詩，把這一點強調(diào)到了極點。

另外，此詩的前四句，也頗可重視。為了夫婦間的短暫離別，居然把整個人生都抱怨了進去，倒似人生之樂只是夫婦歡會而已：這樣寫，似乎是用筆太重，小題大作，其實不然。人生，自應(yīng)是“我”之人生，不是附庸給禮教、附庸給世俗的人生；人生之樂，也自應(yīng)是“我”所尋得、“我”所斷定的，又何必受圣人教誨的限定、受旁人議論的認可——這樣大膽的叛逆念頭，在秦嘉腦中固然還不會轉(zhuǎn)得那么明白；然而，他以自己哀愁的多少（而不是以對朝廷、對圣教的裨益多少）去衡量人生的價值，這已經(jīng)是“其心可誅”的叛逆心思了。惟因這種心思早已形成，故發(fā)而為詩，便情不自禁地把“人生”縮小為“我”的人生。在《古詩十九首》里，日飲美酒、被服紈素、良朋宴會、彈箏識曲，便是人生之價值，如今秦嘉又益之以夫婦歡會，其形則二，其神則一。看來東漢末期，“人”確實在自我覺醒、在尋求自我的價值?！?/span>古詩十九首》寫作年代到底還欠確切，此詩卻明明白白是桓帝時作，其社會認識價值是顯而易見的。

貳／

這三首詩，都是寫秦嘉奉役離鄉(xiāng)，想與妻子留別，但妻子因病不能回來相見。本來，奉役遠別，已是令人感傷之事，又不能與愛妻留別，那更是悲上生悲，因此作詩三首以表達對妻子的依依惜別，苦苦思念之情。

第一首詩歌以議論開頭，首先大發(fā)對人生的感慨：“人生譬朝露……歡會?？嗤怼！痹姳緫?yīng)該靠形象思維，此四句卻為邏輯思維，這樣寫一般是容易破壞詩情的，然而這里不僅沒有，反而增強了此詩的藝術(shù)效果。究其原因，是議論中帶著強烈的情感，字字浸血，深切感人，情感的氛圍被這四句話造得濃濃的，呈現(xiàn)出直抒胸懷式的議論。而且四句話從大的范圍高度概括了人生的短暫和艱辛，使全詩提到一個重要高度來認識詩人和妻子的不能面別之事，給全詩造成一種高格境界。詩歌由虛到實，由議論到敘事，緊接著就將自己未能和妻子面別的前后經(jīng)過敘寫出來。自己要“奉時役”，要和自己的妻子相距一天天遙遠，遣車想讓妻子回來面別，誰知妻子竟不能回來，看到妻子捎來的信，心情凄愴，“臨食不能飯”，癡坐空室，長夜不眠。這段敘述不事假借，不用比興，只是敷陳其事，但由于敘事中處處含情，字字有情韻，情深意濃。另外由于在敘事時能選取有特征的事物，如寫車子的“空往復(fù)空還”，看信時的“情凄愴”，臨食時的“不能飯”，空房中無人“勸勉”，直至心懷，潸然淚下，不抒情而情自溢于言外。

第二首起筆突兀，以向皇靈發(fā)問，一下子將情感推向高峰。人在悲傷的時候，常常要埋怨蒼天和神靈。屈原放逐，作《天問》篇，一口氣向蒼天提出了一百七十多個為什么。蔡文姬在《胡笳十八拍》中，也呼喊“天不仁兮降離亂，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秦嘉在這首詩中開頭就提出了同樣的看法，他認為既然“皇靈無私親，為善荷天祿”，那為什么“傷我與爾身，少小罹煢獨”，為什么“既得結(jié)大義，歡樂苦不足”，作者忿忿不平的心情一下子達到高峰，給全詩定下情感的基調(diào)。下面稍作收煞，用和緩的語氣，如泣如訴，表達離別之情?；蛲ㄟ^比喻：“河廣無舟梁，道近隔丘陸。”表示這一去不管道路遠近，中間都有種種阻攔，使他和妻子難得相見?；蛟⑶橛诰埃骸案≡破鸶呱?，悲風(fēng)激深谷。”感覺到當(dāng)時高山像起了愁云一樣，連深谷中也像發(fā)起一陣悲風(fēng)，以此造成凄清的氣氛?；蛟⑶橛谖?，說好馬也不聽使喚了，車在途中不肯前進。種種主觀感受，使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依依惜別的感情色彩。后四句直抒胸懷，又使情感激起一個高潮。“針?biāo)幙蓪疫M”，而連續(xù)不斷的愁思是難以忍受的，然后表示自己對愛情的堅貞不渝。從而使全詩的惜別之情得到與前面一致的表現(xiàn)，形成一個和諧的統(tǒng)一體。

第三首一開頭就造足了起程的氣氛。室外，車夫已經(jīng)趕到，車鈴聲響起。并用疊字“肅肅”“鏘鏘”來形容趕車的速度，揚和鈴的聲音，有匆匆欲行之感。室內(nèi)卻是另一番情景：詩人束帶整裝，準(zhǔn)備起程，再回過頭看空房，只能在想像中依稀見到妻子的容貌和形體，在這奉役遠行之時，不能與妻子面別，詩人起坐不寧，室內(nèi)室外，情形不同，但都統(tǒng)一于“起程”，使起程的氣氛造得濃濃的。詩人還用贈禮表達對妻子的深情厚意。寶釵、明鏡、芳香、素琴都是秦嘉臨行前留贈妻子的。秦嘉在《重報妻書》有云：“間得此鏡，既明且好，形觀文彩，世所希有，意甚愛之。故以相與，并致寶釵一雙，價值千金，龍虎組履一繃，好香四種各一斤。素琴一張，常所自彈也。明鏡可以鑒形，寶釵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去穢，麝香可以辟惡氣，素琴可以娛耳?！笨梢娺@四樣?xùn)|西之珍貴。由于珍貴，自然表達了作者的一片心意。然而作者仍然感嘆《詩經(jīng)·木瓜》中應(yīng)當(dāng)拿更好的東西報答對方，自謙地認為：妻子過去贈給自己的東西很珍貴，很多，自己贈給妻子的東西仍然顯得很少，很不值錢，因此不能報答妻子對自己的深恩，但可貴的是可以用它來表達自己的一點心意。惟其珍貴卻自謙，才更顯出詩人的愛是無私的，是極其深厚的。這種一層深似一層的表現(xiàn)方式，又比《詩經(jīng)·木瓜》篇更勝一籌，得到了更為理想的藝術(shù)效果。

佚名

叁／   

1800年前的愛情傳奇

形成一段跨越時空的愛情故事

你能想像就在定西市通渭縣，1800多年前曾上演過一則真實的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它的浪漫凄美讓后人寫下了無數(shù)禮贊的詩文。愛情故事的主人公是東漢時期著名的夫妻詩人：秦嘉與徐淑。他們的感情有著耳鬢廝磨的甜蜜，也有分離相思的苦楚，更有寄滿情誼的詩文相伴……

在在甘肅通渭縣城西八十華里的榜羅鎮(zhèn)附近有個秦家坪，坪上有一座合葬墓，里面安眠著東漢時期的杰出“夫妻詩人”——秦嘉和徐淑。他們的創(chuàng)作，是東漢文人五言抒情詩成熟的標(biāo)志。

秦嘉《贈婦詩》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憂艱常早至，歡會常苦晚。

　念當(dāng)奉時役，去爾日遙遠。車迎子還，空往復(fù)空返。

省書情凄愴，臨食不能飯。獨坐空房中，誰與相勸勉。

長夜不能眠，伏枕獨展轉(zhuǎn)。

憂來如循環(huán)，匪席不可卷。

徐淑《答秦嘉詩》妾身兮不令，嬰疾兮來歸。沈滯兮家門，歷時兮不差。

曠廢兮侍覲，情敬兮有違。君今兮奉命，遠適兮京師。

悠悠兮離別，無因兮敘懷。瞻望兮踴躍，佇立兮徘徊。

思君兮感結(jié)，夢想兮容輝。君發(fā)兮引邁，去我兮日乖。

恨無兮羽翼，高飛兮相追。長吟兮永嘆，淚下兮沾衣。

秦嘉，字士會。徐淑，秦嘉。均為東漢隴西郡平襄縣(今通渭》人.生卒年月無考。秦嘉故里在今什川鄉(xiāng)大灣村秦家坪。徐淑故里據(jù)傳在今榜羅鄉(xiāng)桃園村徐家窯?！锻ㄎ伎h志》。

桓帝時期(147^-167)，秦嘉為隴西郡椽史，后任上計吏，赴京洛陽上計，被朝廷留任黃門郎。在家與淑結(jié)婚后，同住郡所。不久，徐淑患病，她怕丈夫“內(nèi)顧曠職，不獲面別”，回家調(diào)養(yǎng)。新婚分離，徐淑又重病在身，秦嘉不勝想念，即寫四言詩一首，以表他“寂寂獨居，寥寥空室”的凄槍之情。恰在這時，秦嘉又奉命赴京上計，更難分難舍，便在起程前寫了《與妻書》，表明他身不由己，只有“隨俗順時”，“趨走風(fēng)塵”，并派人持書趕車，欲接妻回郡相會。妻接信后念夫之心更切，但病未愈，不能如愿，只好回《答夫書》，說“迫疾唯有抱嘆而已”。并在信中引用孔子也曾干過管理錢糧和會計職務(wù)而不失圣人之大雅的典故，語重心長地鼓勵丈夫，到京后竭力公干，千萬莫‘’目玩意移”。此間，夫妻多次以詩、書和金錯碗、琉璃碗、明鏡、寶釵等互相贈答，“彼此銘心礪志，互矢忠誠，為歷代所傳頌”。

秦嘉任黃門郎后，曾領(lǐng)差前往津鄉(xiāng)亭〔今湖北省江陵縣東)，不料病故于此，年僅30多歲。徐淑聞訊，親往扶樞歸葬。爾后兄、弟逼其改嫁，徐淑遂《誓書與兄弟》，說她早年喪夫，留下弱兒嬌女，決心養(yǎng)育二子，繼承祖業(yè)，這樣即使死于黃泉也無愧色。她到底“毀形不嫁”。表現(xiàn)了’‘貞女無懷二之行”的節(jié)守。但因此也使她愈加悲痛，病勢惡化，不久辭世，族人和鄉(xiāng)鄰十分同情，遂與其夫合葬于今榜羅鄉(xiāng)岔口村岔口社秦家坪。清乾隆二十六年(通渭縣志》載，乾隆初年，有人耕田將其墓志碑掘出，又埋在原處。此墓正是秦嘉夫婦合葬墓。秦嘉和徐淑，少小皆孤苦，但敏而好學(xué)，青年時就已才華出眾，精詩善文，步躋當(dāng)代詩壇，被稱作夫妻詩人。相傳他倆有詩作二百多首，但流傳至今的甚少。秦嘉的四言《述婚詩》，五言《贈婦詩》，徐淑的五言《答夫詩》等，都受到歷代詩論和詩選家的稱贊。唐代歐陽詢等編纂的《藝文類聚》，梁朝鐘嶸著《詩品》，明代胡應(yīng)麟的《詩效》，清代沈德潛所著《古詩源》等均有收錄，一致認為是中國文學(xué)寶庫中的珍品。從秦嘉的《述婚詩》到《贈婦詩》可以看出，他已不拘泥于當(dāng)時四言詩的舊格式，而努力探索五言新體詩的創(chuàng)作。如“浮云起高山，悲風(fēng)發(fā)深谷”句，語言整齊排偶，感情真摯深厚，詩風(fēng)樸素自然，說明他的探索卓有成效，技巧已趨成熟。徐淑的《答夫詩》，文字清新流暢，感情純樸深厚，《又報嘉書》文約義豐，言近旨遠，“在漢代女子中有如此高才.的確是少見的”?？傊?、徐的詩書，從語言風(fēng)格上一掃漢賦潔屈牙、堆砌鋪陳之習(xí)，顯出平易自然之文風(fēng)，委實‘有資格在中國古代文學(xué)史上，特別是甘肅古代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的席位”

佚名

肆／        

簡介

秦嘉、徐淑的生卒年月，歷來文獻皆曰：“不詳”。據(jù)陸侃如先生考證，秦嘉生年當(dāng)在公元130年左右，卒年在公元170年左右。他的《贈婦詩》三首，據(jù)其詩文所表現(xiàn)的青春氣質(zhì)來看，應(yīng)作于30歲左右。李炳海先生考證：秦嘉的生年當(dāng)在上限公元121年，下限132年之間，寫詩的年齡在30歲左右。這些論斷應(yīng)當(dāng)是符合秦嘉的實際情況的。由此，可以推斷秦嘉出生在130年，到寫《贈婦詩》（162年前后）時，正好在30歲左右。據(jù)袁行霈主編的《中國文學(xué)史》認為秦嘉入洛陽具體時間大體可以推斷出來?！逗鬂h書·楊震列傳》：“時郡國計吏多留拜為郎，秉上言三署見郎七百余人，帑藏空虛，浮食者眾。而不良守相，欲因國為池，澆濯釁穢。亦絕橫拜，以塞覬覦之端。自此終桓帝世，計吏無復(fù)留拜者。”楊秉上書在延熹五年（162）冬季他代劉矩為太尉之后，由此可知，秦嘉入洛除黃門郎當(dāng)在延熹五年（162）之前，延熹二年（159年）桓帝誅梁冀之后。秦嘉正值而立之年，意氣風(fēng)發(fā)，才華橫溢,策名王府，名動一時，帶著“慨然有澄清天下”的理想，進京除任為黃門郎。

秦嘉出生漢陽郡平襄縣。關(guān)于秦嘉、徐淑的出生地，許多資料泛稱隴西，并無詳細研考。徐陵《玉臺新詠》（卷一）《秦嘉贈婦詩（三首）》序:“秦嘉，字士會，隴西人，為郡上掾,其妻徐淑，寢疾還家，不獲面別，贈詩云爾?！庇菔滥稀侗碧脮n》卷一百三十六載：“（秦）嘉，字士會，隴西人也，（漢）桓帝時任郡上計掾，入洛，除黃門郎，病卒于津鄉(xiāng)亭?！薄锻ㄎ伎h志》多采用其說。然而，文獻多有矛盾或不翔實之處，對秦嘉的出生年月、“死因”等多存疑問。古人所謂“隴西”即廣義的地理概念，秦嘉的實際籍貫應(yīng)當(dāng)是漢陽郡平襄縣，即今甘肅省通渭縣。《輿地志·沿革表·鞏昌府通渭縣》下注：“平襄縣，元鼎三年兼置天水郡治焉；后漢屬漢陽郡；三國、晉均為平襄縣；南北朝省；隋、唐均為隴西縣地；五代無置；宋熙寧初筑通渭堡，元豐中升為縣，屬鞏州，崇寧五年廢；元、明、清均為通渭縣?！薄逗鬂h書·郡國志五》：“漢陽郡，武帝置，為天水，永平十七年更名?！睋?jù)明萬歷四十一年至四十四年《重修通渭縣志》 （1613—1616年）和乾隆二十六年《通渭縣志》等記載，秦嘉徐淑是今甘肅通渭縣人，當(dāng)無疑問。溫虎林《秦嘉徐淑生平著作考》，何鈺《東漢詩人秦嘉與徐淑夫妻故里在今通渭縣城區(qū)考析》等文章通過翔實的史料認為“秦嘉、徐淑的故里在今通渭縣毋庸置疑”。

歷史

東漢王朝在統(tǒng)治上沿用了許多西漢的方針與政策，而且在一些方面做了調(diào)整與改革，使之更加適于當(dāng)時的社會狀況。在東漢前期，政權(quán)進一步加強與地方勢力的融和，使國家趨于穩(wěn)定，在經(jīng)濟、文化、科學(xué)技術(shù)等方面都超過了西漢的水平。公元105年，蔡倫在前人的基礎(chǔ)上改造了紙張的制造技術(shù)，使文字記錄方式脫離了使用竹簡的時代，同時造紙術(shù)也作為我們熟悉的中國古代四大發(fā)明之一而流傳至今。東漢對后世的另外一項貢獻是制陶業(yè)的發(fā)展，它使中國徹底脫離了青銅時代的材料束縛，把一些以前為豪門貴族專有的用品帶入了尋常百姓家。 東漢時期的文學(xué)，較之前代，又有很大發(fā)展。東漢的文學(xué)作品，主要有辭賦和五言詩兩種。其中在辭賦方面，東漢時作者很多，但大抵都是模仿之作。流傳較廣的有班固的《兩都賦》、張衡的《二京賦》等。東漢人王逸選編屈原、宋玉及部分漢人的辭賦，進行注釋，稱《楚辭章句》，使楚辭的音義句讀，得以流傳于后世。五言詩是漢代新興的文學(xué)體裁，西漢時只在民間流行，東漢時，一些文人開始作五言詩。古詩十九首是五言詩創(chuàng)作中的杰作，對以后的詩歌發(fā)展有巨大影響。五言詩比四言詩雖只多一個字，但在音律上卻多一個音符，在句法上多一個詞位，因而能表達更豐富的內(nèi)容。秦嘉，作為東漢詩人，其詩文語言樸素自然，感情真摯動人。

在自然科學(xué)方面，以張衡為代表的東漢學(xué)術(shù)界，有著很高的成就；張衡則以高超的工藝制造了“渾天儀”、“地動儀”等科學(xué)儀器，制造這些儀器的原理至盡仍被廣泛使用。另外，東漢末年的名醫(yī)華佗是有記載以來第一位利用麻醉技術(shù)對病人進行手術(shù)治療的外科醫(yī)生，他創(chuàng)造的“五禽戲”是我國第一套體操性質(zhì)的健身活動。

到東漢時期，書法、繪畫已不單純作為文字圖形符號使用，它們的藝術(shù)地位逐漸顯露出來，雖然今日東漢流傳下來的藝術(shù)品數(shù)量不多，但從其中依然能窺得漢文化的風(fēng)貌。

藝術(shù)成就

秦嘉的《贈婦詩》三首，是東漢文人五言抒情詩成熟的標(biāo)志。秦嘉、徐淑夫婦經(jīng)歷過纏綿悱惻的生離死別，他們的詩文贈答也成為文學(xué)史上流轉(zhuǎn)的佳話。秦嘉的《贈婦詩》在時間上具有連續(xù)性。第一首寫秦嘉即將赴京之際遣車迎婦，徐淑因病不能返回面別，使秦嘉伏枕輾轉(zhuǎn)，徹夜難眠。第二首寫秦嘉想要前往徐淑處面敘款曲，終因交通不便等原因未能成行。第三首寫啟程赴京時以禮物贈遺徐淑，遙寄款誠。秦嘉在抒發(fā)難以排遣的離愁別緒時，把夫婦情愛放到彼此的人生經(jīng)歷中加以審視，點出少與多、早與晚這兩對矛盾：“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憂艱常早至，歡會?？嗤??！薄皞遗c爾身，少小罹煢獨。既得結(jié)大義，歡樂苦不足?！鼻丶螔亜e病妻遠赴京城，使他們遲到和本來就深感不足的歡樂被生生剝奪，變得歡樂愈少，憂愁更多；艱難再次提前降臨，歡會的日子不知推遲到何時。三首詩都有對車駕的描寫，用來襯托詩人百感交集的復(fù)雜心情?！扒曹囉舆€，空往復(fù)空返”，傳達的是失望之情；“良馬不回鞍，輕車不轉(zhuǎn)轂”，表現(xiàn)的是臨路悵惘、徘徊不定；“肅肅仆夫征，鏘鏘揚和鈴”，暗示車鈴催促啟程，流露出無可奈何之情。 秦嘉的《贈婦詩》是一組藝術(shù)成就較高的抒情詩，是漢代文人五言抒情詩的成熟之作。

愛情故事

秦嘉與其妻徐淑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一對有名的恩愛夫妻。秦嘉、徐淑夫妻的愛情故事，因為他們的詩文贈答而成為文學(xué)史上的佳話。東漢桓帝時，秦嘉為郡上計吏，離開家鄉(xiāng)隴西遠赴洛陽。徐淑寢疾還家，不獲面別，夫妻倆書信往還，詩詞酬答，各敘款曲，情辭均悱惻動人，是較早以夫妻日常生活感情納入文學(xué)作品視野并取得相當(dāng)成就的佳話，秦的贈婦詩三首(五言)也是早期成功的五言詩之一。這些往還詩文，被梁代詩論家鐘嶸評為“事既可傷，文亦凄怨”（《詩品》卷中）。在流傳至今的贈答詩五首（《先秦漢魏晉南北朝·漢詩》卷六）中，秦嘉贈詩作為五言抒情詩的成熟之作，被視為東漢文人五言詩創(chuàng)作進入繁榮期的標(biāo)志。夫妻往還書四篇（《全后漢文》卷六十六、九十六），以從容舒緩之筆，敘談日常生活之事，抒寫夫妻離別之情，為此前散文所未見，也受到文學(xué)史研究者的重視。 秦嘉、徐淑夫妻贈答詩，最早見于南朝的陳徐陵所編《玉臺新詠》卷一。往還書較完整的傳本，則見于唐初歐陽詢所編《藝文類聚》卷三十二的征引。南宋的姚寬所著《西溪叢語》卷下收錄了全部的贈答詩文，但并未超出《玉臺》、《類聚》所載的范圍。成書于隋的虞世南所作《北堂書鈔》和成書于宋的《太平御覽》，對秦嘉、徐淑夫妻往還書都有一些零星引錄，其中有數(shù)條溢出《類聚》之外，已可見《類聚》所引并非全篇，這與歐陽詢《藝文類聚序》“文棄其浮雜，刪其冗長”的采擇標(biāo)準(zhǔn)相吻合?！额惥邸肥紕?chuàng)類事居前列文于后的類書編纂方式，改進了此前類書偏重類事不重采文及隨意摘句而不成片斷的不足，但對所錄文字也并非不作刪節(jié)。不能因為《類聚》所錄詩文大部分自成段落，而誤以為就是全文。

佚名

賞析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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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東漢女詩人徐淑（約公元147年前后在世），隴西（今甘肅東南）人，詩人秦嘉的妻子。生卒不詳。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原有《徐淑集》一卷，已散佚。
　　 漢桓帝時，秦嘉因公將赴洛陽，徐淑正病居母家。臨行，秦嘉打發(fā)車輛，想迎接徐淑回來話別，并特地修了一封書信托人帶給她。他在信中說：“不能養(yǎng)志，當(dāng)給郡使。隨俗順時，僶偩當(dāng)去，知所苦故爾。未有瘳損，想念悒悒。勞心無已，當(dāng)涉遠路。趨走風(fēng)塵，非志所慕。慘慘少樂，又計往還。將彌時節(jié)，念發(fā)同怨。意有遲遲，欲暫相見，有所囑托。今遣車往，想必自力?！毙焓缫驗椴∧Юp身，未能成行。她在《答夫秦嘉書》中寫道：
　　 知屈珪璋，應(yīng)奉歲使。策名王府，觀國之光。雖失高素皓然之業(yè)，亦是仲尼執(zhí)鞭之操也。自初承問，心愿東還，迫疾惟宜抱嘆而已。日月已進，行有伴例。想嚴(yán)莊已辦，發(fā)邁在近。誰謂宋遠，企予望之。室邇?nèi)隋?，我勞如何。深谷逶迤，而君是涉；高山巖巖，而君是越。斯亦難矣|長路悠悠，而君是踐；冰霜慘烈，而君是履。身非形影，何得同而不離？于是詠萱草之喻，以消兩家之恩；割今者之恨，以待將來之歡。今適樂土，優(yōu)游京邑，觀王都之壯麗，察天下之珍妙，得無目玩意移，往而不能出耶！
　　秦嘉是個顧家的好男人，想到結(jié)婚沒多長時間就要兩地分居，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于是就派人去丈母娘家接媳婦，順便捎去了一首情詩《贈婦詩》三首之一："臨路懷惆悵。中駕正躑躅。浮云起高山。悲風(fēng)激深谷。良馬不回鞍。輕車不轉(zhuǎn)轂。針?biāo)幙蓪疫M。愁思難為數(shù)。"大致意思是說，最近我就要到外地出差了，你趕緊回來吧，咱們夫妻二人好好話別。
　　徐淑讀完信后真是歸心似箭，但想到病未痊愈，就打消了回去的念頭。她也給秦嘉回了首情詩，說妾身堅決支持你去京城，那樣的話你就有升遷的機會，將來我也能跟著你享福。京城畢竟是個大城市，其他人想去都沒有機會，你就放心去吧，別惦記我。徐淑還寫到："身非形影，何能動而輒俱；體非比目，何得同而不離？"
　　秦嘉收到妻子的回信感慨萬千，再次回復(fù)一首情詩："顧看空室中，髣髴想姿形；一別懷萬恨，起坐為不寧。"并贈她明鏡、寶釵、素琴， 他在《重報妻書》中說：“車還空反,甚失所望.兼敘遠別,恨恨之情,顧有恨然.閑得此鏡,既明且好,形觀文采,世所希有,意甚愛之,故與相與;并寶釵一雙,好香四種;素琴一張,常所自彈也.明鏡可以鑒形,寶釵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素琴可以娛耳?！辈⑶易髟娬f："明鏡可以鑒形，寶釵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素琴可以娛耳。"以此表示情意。秦嘉確實是個值得愛的好男人。后秦嘉死，徐淑終生守寡，誓不嫁人，也是一個有力的證明。
　　 徐淑睹物思人，情意無限。她在《又報秦嘉書》中這樣寫道：“既惠音令，兼賜諸物。厚顧殷勤，出于非望。鏡有文采之麗，釵有殊異之觀，芳香既珍，素琴益好?；莓愇镉诒陕?，割所珍以相賜，非奉恩之厚，孰肯若斯？覽鏡執(zhí)釵，情想仿佛；操琴詠詩，思心成結(jié)。敕以芳香馥身，喻以明鏡鑒形，此言過矣，未獲我心也。惜詩人有飛蓬之感，班婕妤有誰榮之嘆。素琴之作，當(dāng)須君歸；明鏡之鑒，當(dāng)待君還。未奉光儀，則寶釵不列也；未侍帷帳，芳香不發(fā)也?！币馑际钦f咱們是親密無間的小兩口，什么禮物不禮物的，太見外了。這些禮物我很喜歡，但是你久居首都，無法見面，我即使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么意思？禮物我收藏著，等你回來再用。
　　他們夫婦間兩次往還的書信，見于《藝文類聚》。這些書信情真意摯，語言深厚。懷念之情，赤誠之心，躍然紙上。
　　 《玉臺新詠》還載有他們夫婦贈答的詩，并有一短序：“秦嘉字士會，隴西人也，為郡上計。其妻徐淑寢疾還家，不獲面別，贈詩云爾?！鼻丶蔚摹顿泲D詩》三首是東漢文人五言詩中的優(yōu)秀篇章，情感真摯，語言自然。徐淑的《答夫詩》一首，也同樣文辭凄怨，一往情深，現(xiàn)抄錄如下：
　　妾身兮不令，嬰疾兮來歸。沉滯兮家門，歷時兮不差。曠廢兮侍覲，情敬兮有違。君今兮奉命，遠適兮京師。又有兮離別，無因兮敘懷。瞻望兮踴躍，佇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結(jié)，夢想兮容輝。君發(fā)兮引邁，去我兮日乖。恨無兮羽翼，高飛兮相追。長吟兮詠嘆，淚下兮沾衣。
　　詩中描述她命運不佳，丈夫奉命離鄉(xiāng)，不得見面，無由敘懷的多痛苦心情，以及恨不能展翅高飛，追到丈夫身邊的善良愿望，讀來情思繾綣，干擾至深?！对娖贰吩u論說：“夫妻事既可傷，文亦凄怨。為五言者，不過數(shù)家，而婦人居二。徐淑敘別之作，亞于《團扇》矣。”《詩藪》中說：“秦嘉夫婦往還曲折，具載詩中。真事真情，千秋如在，非他托興可以比肩?！睉?yīng)該說，這些評論還是公允的。
　　秦嘉到京城沒多久就當(dāng)上了黃門郎。高升的秦嘉沒有把尾巴翹到天上，還是每月給徐淑寫一首情詩，實屬難得。不久，徐淑聽到家門口人聲喧嘩，就出去觀看。原來是秦嘉派來的郵差，打開一看，得知秦嘉當(dāng)了大官，并邀請她去京城生活。面對秦嘉的一片深情，徐淑既欣喜，又有些傷感。自己獨守了這么些年，好不容易能跟老公團聚，卻因為身患得重病而放棄，真是有緣無"命"。無奈之下，徐淑只好回信一封說明情況，誰知這封信卻成了夫妻之間最后一封信。
　　秦嘉自從升官后就整日操勞，再加上官場之中官員的互相傾軋、爾虞我詐，對他造成了嚴(yán)重的心理壓力。秦嘉遇到問題無人傾訴，心中的郁結(jié)越來越重，最終死在工作崗位上。徐淑得知噩耗后，千里奔往洛陽，痛哭哀嘆："去年今日此門中，妝臺銅映兩芙蓉。人面不知何處去，芙蓉怎不惱東風(fēng)。"那一刻的愛情就像透明的玻璃，當(dāng)窗欞腐朽時，只剩下滿地破碎的晶瑩。徐淑整日以淚洗面，形銷骨立。這個時候，徐淑很少聯(lián)絡(luò)的哥哥突然出現(xiàn)，逼著妹妹改嫁。徐淑為了保守貞潔，就來了一手絕的，自毀容貌，永不再嫁。
　　秦嘉和徐淑這一對情投意合、貞靜雅好的夫婦，歷來被人奉為恩愛夫妻的典范。他們的事跡，不知牽動了后代多少詩人墨客的情懷！

佚名

《贈婦詩》   [漢詩·東漢·秦嘉]

（一）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
        人生有如清晨露水，居處世上動輒遭難。
        居世：處世生活。屯蹇（jiǎn）：《周易》上的兩個卦名，都是表示艱難不順利的意思，所以通常用此語來表示艱難阻滯。

憂艱常早至，歡會?？嗤怼?/span>
        憂患艱險時常降臨，歡欣愉悅遲來姍姍。
        苦晚：苦于來得太晚。

念當(dāng)奉時役，去爾日遙遠。
        顧念即將奉命出差，離開你啊日益遙遠。
        奉時役：即指被派遣以上計吏入京致事，報告當(dāng)年人口土地財政刑獄等情況。時：通“是”，就是此。去：離開。爾：你，指徐淑。日：一天一天地。

遣車迎子還，空往復(fù)空返。
        派遣帷車迎你歸來，空空而去空空而返。
        子：您，指秦嘉的妻子徐淑。

省書情凄愴，臨食不能飯。
        見你書信倍感心傷，面對美食不能下咽。
        省書：秦嘉派遣車子去接妻子時，曾給徐淑寫了一封信，即《與妻徐淑書》。妻子不能回來，也給秦嘉寫了一封回信，即《答夫秦嘉書》。?。翰炜矗喛础杭粗感焓绲摹洞鸱蚯丶螘?。凄愴（chuàng）：傷感，悲痛。飯：這里作動詞，即吃飯。

獨坐空房中，誰與相勸勉？
        孤獨一人靜坐空房，誰能給我安慰寬勉？
        勸勉：勸解，勉勵。

長夜不能眠，伏枕獨輾轉(zhuǎn)。
        漫漫長夜難以成眠，獨自伏枕翻復(fù)輾轉(zhuǎn)。
        輾轉(zhuǎn)：屢次翻身，不能入睡。

憂來如循環(huán)，匪席不可卷。
        憂思無窮循環(huán)無盡，葦席可卷我愁難遣。
        循環(huán)：周而復(fù)始，比喻愁思無窮無盡。匪席不可卷：這里是借用《詩經(jīng)·柏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的成句。“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是說席子可卷，人心不可卷，以此來說明自己的思想意志不可改變。這里的“匪席不可卷”，是說席子可以卷起來，但心的憂思不是席子，是無法卷起來的。這是形容自己的憂思不可解脫。

（二）

皇靈無私親，為善荷天祿。
        神靈秉公沒有偏愛，行善之人承享天福。
        皇靈：神靈。荷：擔(dān)負，承受。荷天祿：享受天賜之福。

傷我與爾身，少小罹煢獨。
        可嘆你我命運不濟，從小遭逢凄涼孤獨。
        少小：指年輕。罹（lí）：遭遇。煢（qióng）獨：孤獨。煢：孤單，孤獨。

既得結(jié)大義，歡樂苦不足。
        雖然我倆結(jié)為夫妻，歡樂太少使人凄楚。
        結(jié)大義：指結(jié)為婚姻。

念當(dāng)遠離別，思念敘款曲。
        想起將要長久離別，殷切眷戀傾訴心曲。
        念：疑為“今”字之訛。離別：指離家鄉(xiāng)赴京師?？钋褐阅c話，知心話。

河廣無舟梁，道近隔丘陸。
        江河寬闊苦無舟橋，路程雖近為高山隔阻。
        道近：是說自己和徐淑所在之地相距道路很近。雖然很近但不能相見，所以說“隔丘陸”。丘：指丘陵；陸：指高平之地。

臨路懷惆悵，中駕正躑躅。
        臨當(dāng)出發(fā)心懷惆悵，行進途中不時停駐。
        臨路：指起程。惆悵：因失望或失意而哀傷。中駕：指車在途中。躑躅（zhí zhú）：徘徊不進的樣子。以上二句是說，臨行依戀不舍，心中惆悵，車馬在中途徘徊不進。

浮云起高山，悲風(fēng)激深谷。
        浮云涌起高聳的山岳，悲風(fēng)激蕩深深的幽谷。

良馬不回鞍，輕車不轉(zhuǎn)轂。
        良駒馳騁欲馬不停蹄，人心留戀而車不轉(zhuǎn)轂。
        轂（gǔ）：車輪中心的圓木，周圍與車輻的一端相接，中有圓孔，用以插軸。車行則轂轉(zhuǎn)。以上二句是“躑躅”的具體描寫。 “不回鞍”言意欲前往?！安晦D(zhuǎn)轂”言不肯遽行。

針?biāo)幙蓪疫M，愁思難為數(shù)。
        針?biāo)庪m痛苦常能忍耐，最難承受是窮愁無數(shù)。
        針?biāo)帲横槾毯退幬?。?shù)：屢次，頻繁。以上二句是說，針刺和藥物雖然痛于膚，苦于口，因其是治病的，可以常常忍受，愁思連續(xù)不斷卻難以忍受。

貞士篤終始，恩義不可屬。
        正士誠篤終始如一，情誼深長連續(xù)穩(wěn)固。
        貞士：指言行一致，守志不移的人。篤：敦厚，忠實。恩義：即情誼。不可屬：疑為“可不屬”。屬，同“續(xù)”。這句詩似說，恩義豈可不繼續(xù)呢？

（三）

肅肅仆夫征，鏘鏘揚和鈴。
        仆夫駕車迅捷疾速出發(fā)，和鈴鏘鏘揚聲鳴響不停。
        肅肅：速度很快的樣子。仆夫：趕車的人。征：行。鏘鏘（qiāng）：鈴聲。和鈴：古代系在車前橫木上的鈴叫和鈴。

清晨當(dāng)引邁，束帶待雞鳴。
        清晨將要離別家鄉(xiāng)遠行，漏夜整裝坐以等待天明。
        邁：遠行，前進。引邁：啟程。

顧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
        回首環(huán)望寂寞幽靜的空室，仿佛想見你的儀容身影。
        顧看：回望。仿佛：模糊，看不分明。姿：容貌，姿態(tài)。形：形象，形體。

一別懷萬恨，起坐為不寧。
        此番別離心懷萬般遺恨，忽起忽坐心神片刻不寧。

何用敘我心，遺思致款誠。
        將用什么來記敘我的心意，留下信物以表白款曲忠誠：
        遺思：指寫信。秦嘉臨出發(fā)前，又給妻子徐淑寫了一封信，題為《重報妻書》。

寶釵好耀首，明鏡可鑒形。
        飾玉寶釵可使容顏生輝，無塵明鏡可以照鑒我心。

芳香去垢穢，素琴有清聲。
        純凈芳香能夠潔身除穢，悅耳素琴能夠奏鳴清音。
        素琴：沒有裝飾的琴。以上四句中所提及的寶釵、明鏡、芳香、素琴都是秦嘉臨行前留贈徐淑的東西。秦嘉的《重報妻書》有云： “問得此鏡，既明且好，形觀文彩，世所稀有，意甚愛之，故以相與。并致寶釵一雙，價值千金，龍虎組履一綱，好香四種各一斤。素琴一張，常所自彈也。明鏡可以鑒形，寶釵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去穢，麝香可以辟惡氣，素琴可以娛耳?！?/em>

詩人感木瓜，乃欲答瑤瓊。
        詩人有感情人所贈木瓜，故想回報瓊瑤美麗晶瑩。
        瓊瑤（qióng yáo）：美玉。這兩句是借用《詩經(jīng)·木瓜》的話?！对娊?jīng)·木瓜》有云：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薄巴段乙阅咎?。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水以為好也?！币馑际且酶玫臇|西來報答對方。詩人，指《木瓜》的作者。

愧彼贈我厚，慚此往物輕。
        深切感念你待我情長意厚，慚愧啊回贈禮物價值太輕。
        往物：送去的東西。這兩句是說，你過去贈給我的東西很珍貴、很多。我回贈你的東西卻很少、很不值錢，對此，我感到很慚愧。這是秦嘉給妻子寫詩時說的。

雖知未足報，貴用敘我情。
        雖然知道不足以報答萬一，可貴處在于寄達我一片真情。
        用：以。這兩句是說，雖知我這點微薄的禮物不能報答你對我的深思，但可貴的是可以用它來表達我的一點心意。

《贈婦詩》，是中國詩史上第一首有史實的贈婦詩。詩作者秦嘉與其妻女詩人徐淑也因此詩，他們的愛情故事流芳百世。

這首詩是作者將往洛陽、而其妻徐淑得病回娘家、夫婦不能面別，因而寫來贈給妻子的。

第一首贈詩，省書情凄愴。

起首就是“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憂艱常早至，歡會常苦晚。”人生有如清晨露水，居處世上動輒遭難。憂患艱險時常降臨，歡欣愉悅遲來姍姍。

乍一看，還以為是人生哲理詩。其實不然，后面詩句，就是詩人原本想趁著上洛陽京城公差的機會，去迎其妻同往卻空返，因而思念其妻，寢食難安的思妻深厚感情。

詩人將人生悲歡離合的詩句擺在首兩句，非見突兀，反而更加深了思妻的感染力，把詩人對于其妻深厚的夫妻恩愛之情表現(xiàn)得更加深厚和淋漓盡致。

而最后一句詩文“憂來如循環(huán)，匪席不可卷?！?/span>憂思無窮循環(huán)無盡，葦席可卷我愁難遣。借《詩經(jīng)》詩句既表達了思妻不至的愁思，更抒發(fā)了對于妻子的無限愛意，還呼應(yīng)了首兩句。實為點睛之句。

第二首贈詩，臨路懷惆悵。

第二首詩是作者將要赴京前的愁思抒發(fā)。起首感嘆自己這一夫妻“少小罹煢獨”，結(jié)為夫妻后，也“歡樂苦不足”。而今，結(jié)婚沒有幾年，一個必須得去京城公差，一個無奈只得留在娘家養(yǎng)病，本身就歡聚日少，現(xiàn)在卻又要再見無情。

如果說，第一首贈婦詩是憂愁的話，那么，這第二首可以說是憂傷惆悵，埋怨造化弄人的了。

詩文最后兩句詩文，可謂詩眼：

“針?biāo)幙蓪疫M，愁思難為數(shù)。“針?biāo)庪m痛苦常能忍耐，最難承受是窮愁無數(shù)。詩人這一句的意思是說，只有相思是無藥可救的。然后下一句，“貞士篤終始，恩義不可屬。”正士誠篤終始如一，情誼深長連續(xù)穩(wěn)固。屬，“續(xù)”之意，即“恩義豈可不續(xù)？”。這里，忽然來了一個轉(zhuǎn)折和對比，表達了詩人對于妻子的忠貞之心。

第三首贈詩。貴用敘我情。

第三首詩是作者即將等車赴京。臨行前，感懷“一別懷萬恨，起坐為不寧。”于是又給其妻徐淑寫了一封信和這首詩。更贈予了其妻寶釵、明鏡、芳香、素琴四樣珍貴禮物。

第三首詩最后三句，“詩人感木瓜，乃欲答瑤瓊。愧彼贈我厚，慚此往物輕。雖知未足報，貴用敘我情。” 詩人有感情人所贈木瓜，故想回報瓊瑤美麗晶瑩。深切感念你待我情長意厚，慚愧啊回贈禮物價值太輕。雖然知道不足以報答萬一，可貴處在于寄達我一片真情。

詩人在此處，用了《詩經(jīng)》的“木瓜”典故，表達了詩人對于妻子的真情實意，抒發(fā)了詩人“雖知未足報，貴用敘我情”的真摯感情，也因此，將連續(xù)三首贈婦詩的思妻愛妻的深厚感情抒發(fā)沖上高潮，更為升華。

《贈婦詩》是作者將往洛陽、而其妻徐淑得病回娘家、夫婦不能面別，因而寫來贈給妻子的三首詩。作者通過“省書情凄愴、臨路懷惆悵、貴用敘我情”三段故事和感懷，表達了作者對妻子的依依不舍之心，苦苦思念之情。更抒發(fā)了作者對于妻子堅定和深厚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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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fēng)泊客》第一輯《古文觀止》

《古風(fēng)泊客》第二輯《詩經(jīng)》

《古風(fēng)泊客》第三輯《楚辭》

《古風(fēng)泊客》第四輯《樂府詩集》

《古風(fēng)泊客》第五輯《古詩十九首》

《漢魏六朝詩選》

漢魏六朝是我國古代詩歌逐漸成熟的重要時期，這一段時間既有采自民間的樂府詩，也有文人創(chuàng)作的五言、七言詩;既有南方清麗婉約的詩歌，也有北方的鏗鏘之聲。本書選錄詩約300首，分為九部分:漢詩、魏詩、晉詩、宋詩、齊詩、梁詩、陳詩、北朝詩、隋詩;分4卷，漢詩一卷，魏晉詩一卷，宋齊詩一卷，梁、陳、北朝、隋詩合為一卷。全面的反映了當(dāng)時各個朝代各詩人的不同風(fēng)格和內(nèi)容。余冠英突出了各時期的風(fēng)格和代表作家，詳加注釋，是讀者了解漢魏六朝詩歌的入門必備之冊，既可以作為專業(yè)人士的備用資料，也可以作為文學(xué)愛好者收藏典籍。

作者：項籍等

編訂：余冠英

成書時間：1958年

《古風(fēng)泊客》第六輯《漢魏六朝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