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喂過豬,我也喂過豬。
我讀《肚子里的戰爭》,來自王小波《一只特立獨行的豬》,忍不住笑,笑出聲來,笑出淚花。老婆要我讀一下聽,我讀著,笑著,擦淚,接不上氣。如何割闌尾,王小波想到了豬。他養過豬,所以對于豬特別厚愛。看過他的這些文章,我更加深刻理解豬。我和豬曾經是那樣的親近,尤其是我父親就喊我“豬腦殼”。
與豬為伴,不是件容易事。在我小時候,家里養豬。養一頭肉豬,過年時殺;養著一頭母豬,一年生幾次豬崽,一次有十個左右,最多一次有十七八個。養肉豬比較麻煩,拱欄跳欄是常事,用獠牙咬木欄,一聽到聲音,父親就要奔去查看,冒沖出欄來鬧事就放下心來。沖出欄來,把家里搞一輪“掃蕩”后,它心滿意足在廚房發出呼嚕聲。我和母親則默默清掃完畢,要求它趕著它歸巢。若跳出欄,就是它已發大脾氣。我親眼目睹它在我面前跳出欄,然后,在大白天直接沖出屋外,然后,在菜園里糟蹋一番,再心甘情愿配合我們。我們在后面裝模作樣趕,它一就二便,大搖大擺走進豬圈。
在我印象里,養豬給家里有貢獻。說是貢獻,就是家里在困難時,能增加收入。我管不著這些個貢獻不貢獻,反正就是到捉豬崽時挺熱鬧。四里八鄉,都來搶豬崽,母親要是不學會如何拒絕,豬崽出欄那天買主們要打一場架。我是什么忙幫不上,掛數,我母親自出馬,收錢她親自來,捉豬,買主自己來。稱豬時,要我看下數,這些個叔伯,不等我看清,就大聲吆喝報完數。我象征性點點頭,算做個證。我母親一記,豬就奔走他鄉。它一直呼喚我,我不敢看它。
養豬到底難不難?我不知道。我母親說,養豬、養牛、養羊,就養豬最容易。我就相信這句話。畢竟,她才牢牢掌握養豬這第一手資料。難就難在,豬崽價錢不行時。豬崽不值錢,家里糧食白白給它們吃,一個個白白胖胖,完全是吃閑飯。這個時候,它就是豬。母親這個時候,日子就有點難。父親會酸她,說她天天做無用功。但是,她每天還是喂豬,守欄,啥都不在意。
我母親養豬,王小波也養豬。我母親養豬,我跟著打下手,一頭頭豬崽奔走他處,再筑愛槽。王小波養豬,養出一本書來,養出一只特立獨行的豬。年過四十,偶遇《一只特立獨行的豬》,偶遇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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