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死,不敢窮,因為有人在等我
作者|楊一鳴 配圖|ottokim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爸媽是最堅強的角色,堅強到這世界上仿佛不會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難倒他們倆。
就像每一個小學生優秀作文里那樣,我小時候就已經習慣爸媽在零下二十度的寒冬里凌晨三點鐘起床去賣貨,也看見我媽一個人扛五十斤的大米一口氣上六樓,爸爸可以在打不到車的深夜背著我媽奔去十幾公里外的醫院去看病……這些橋段,卻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我地記憶中。
拼命的爸爸永遠一絲不茍。閉上眼,爸爸拿著抹布地雙手還在一遍,一遍,一遍,擦拭著他那輛重型皮卡上的每一個污漬,擦過了無數灼熱的夏和凜冽的冬。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他為難事發過愁,當然,也包括我。爸爸精細、負責、一絲不茍,也嚴厲、苛刻、少有笑容。在那時候我的理解里,我也許還不如他的車重要。
后來在我毅然決然地決定出國的時候,爸媽也沒有像別的父母那樣和孩子依依不舍。他們在機場的安檢口,始終保持著微笑,和我揮著手,“去吧,一路平安,不用擔心我們!”
小時候我總是聽別人說,“看看你爸媽,這么能吃苦,以后要孝敬他們,好好陪在他們身邊!”
年少的我總是把頭扭向一邊不予回復,那時候的我,實在是個沒良心的年輕人,我認定自己是個闖四方的女漢子,而不是我媽想讓我成為的乖乖女。
我覺得唯一和我爸相通的一點是那種自由不受束縛的精神,雖然我爸從來沒說過,但是小時候我也從他抽屜里翻出了一張勾勾圈圈的世界地圖,后來我把它藏了起來,而我媽永遠都是說著那個“在銀行上班和爸媽住在一起快要結婚了未婚夫是個老實人”的小紅或是小麗,我一丁點都沒興趣去打聽。
我是個江湖青年,滿腦子都是闖蕩四方的豪心壯志,我向往瑞士的雪山和倫敦的建筑,憧憬埃菲爾鐵塔和撒哈拉沙漠,我甚至在那幅地圖上標出南極的方位,相信自己有一天總會到達,也自認為可以完成我爸藏在心里的心愿。
大學畢業后決定去澳洲讀研,他們也只是囑咐我要照顧好自己,我在澳洲留學兩年后留下來在這里工作,媽有時期盼地問起“孩子什么時候回家呀?”,我心虛地回答,“就快了,就快了。”
我就這樣敷衍了他們五年,我的爸媽也為此等待了五年。我不在的日子里,微信就是我和爸媽之間的紐帶,我和爸媽的交流,全隔著小小的手機屏幕。在無數個入夢前的深夜收到爸媽隔著時差的“晚安”,我說“媽,我和同學吃飯呢一會再說”,“爸,我累了改天聊”,于是他們只能從我的只言片語里,盡力地拼湊出我的生活全貌。
媽曾經在某一年年底的時候說,“孩子我算了算,你今年給我打了十二通電話,比去年多兩通,媽媽好高興!”而爸總是在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少說兩句,別耽誤孩子正事……”
那時的我是那么地忙啊,我忙著和朋友聚會,忙著做新的旅行計劃,忙著趕我永遠趕不完的銷售任務,忙到從來沒有在意到爸媽的堅強,在等待我的一年又一年中,變得越來越脆弱。
我甚至在媽發來的全家福上,忽略了爸全白的頭發,媽蒼老的面容,我甚至從來未去想過,總是在問著“你好不好”的父母,他們今年生過多少場病,遇沒遇見過不開心的事,他們被人問到“孩子什么時候回家”的時候會回答什么。
他們在我缺席了一次又一次的除夕里會不會對著一桌子的飯菜味同嚼蠟,他們又會有多少次在深夜里醒來,一直看著我小時候的照片不說話。
我總是以為,他們是無比堅強的,媽永遠是那個可以“一口氣把五十斤大米扛上樓”的媽媽,爸永遠是那個“可以背著我媽跑去十公里外醫院”的爸爸。
可是我卻忘記了再堅強的父母,孩子也是他們唯一的軟肋。
因為我小時候有過差一點令爸媽崩潰的經歷,八歲時和爸媽說去附近小花園玩,二十分鐘就回家,結果半路上遇見了小伙伴,就去她家里玩布娃娃,直到天色漸晚才想起來回家。打開家門的那一瞬間,守在家里的媽撲向我,痛哭流涕,眼睛紅腫,后來爸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時,早已報了警,走遍了附近所有的街區找我喊到嗓音嘶啞。
這件事在爸媽的心里埋下了一顆擔憂的種子,直到現在他們還在一刻不停地擔心著,“平時別去不認識的地方”、“開車不要太快”,“晚上回家注意安全,鎖好門”……而這些伴隨童年的囑托,我反而覺得是束縛自己的牢籠,所以心想要出國留學工作,可以天高任我飛。
直到后來看見知乎上討論,獨生子女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有人回答,“不敢死,不敢遠嫁,特別想賺錢,因為他們只有我”,覺得當時一下子被戳中了,以前根本不明白獨生子女對于一個家庭的重要性。
在國外生活的幾年,也漸漸發現西方人對于家庭的價值觀,和我們有著很大的差別。西方人更注重親情的價值,大多以家庭幸福指數作為生活質量的評定標準,所以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在重大節日的時候,家庭成員不管住在多遠的地方身居何等的要職,都會趕回家和家人團聚。而我們卻總是在做著自以為很重要的事情,把家人放在最后的位置,以為永別是很遙遠的事,卻忘了親情是不可以等待的。
世界上最殘酷的那道數學題這樣寫道,假設你的父母現在60歲,父母余下的壽命是20年,并且你沒有和父母同住,那么你這一生和父母相處的日子只剩下55天。
一年前的一個晚上,一個國內的朋友來看我,那天是在當地的一個同學家吃飯,她媽媽燒得一手好菜,看見她媽媽很熱情加了一塊魚肉,覺得有點陌生,因為自從我十歲被魚刺卡住去醫院拿鑷子夾出來以后,我就再也沒吃過魚。
但我記得小時候我爸最愛吃的就是紅燒魚,后來整整七八年我在家居然沒看見過紅燒魚,這時候我朋友摸著我的手說,“你媽媽也是這么握著我的手,反復摩挲著,什么都沒說,眼淚就流出來了。你爸在你走之后為了讓你過好點把他車給賣了,可能你不知道這些事...”
后來她說了什么我記不清了,我一個人躲在角落里一直哭一直哭。那天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我說朋友來看我了,在吃飯很開心,我媽好像沒感覺到我聲音里的顫音,說了一句,“要是不忙的話,就給媽媽發幾張照片吧,你爸雖然不說,但是每天都看你小時候的照片,你爸也想你了。”
我一下子就崩潰著大哭起來,隱約聽到我爸接過電話說了一句“沒事,不開心就回家,還有你爸呢。”
就在那一刻忽然醒悟,一直在為自己闖世界的勇氣驕傲,卻不知道自己在扮演著多么自私的角色。我一心以為遠方才是自己的歸屬,卻把最重要的東西拋在了身后。
我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我爸一直把那幅世界地圖藏在抽屜深處,他也有夢想,他也想開著他的車翻山越嶺,但是在他心里我跟我媽才是最重要的。
他拼命工作,把他夢想的載體賣掉,就是想在我累的時候能說一句,“回家吧,還有你爸”,這些年父母的牽掛有多厚重,他們的等待有多執著,他們的付出有多么無私,他們有多想念我,有多么期盼我回家?這些,我竟然從未察覺過。
我人生中第一次拼命地工作,竟然不是為了更遠的地方,而是為了早日回到國內那個不大的平房。我比任何人都勤奮,最早來到辦公室,最晚離開,銷售任務超額完成,六個月內工資漲了近三番。
所有人都拍著我的肩膀稱贊我的表現,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是那遠在中國的父母親,他們曾經為我付出了全部,現在是時候讓我來報答他們。
我訂了回國的機票,并向我的老板請了長假。我那個永遠穿著一身筆挺西裝隨時準備好在職場上廝殺的老板抱著肩,非常遺憾地對我說,“梅,你要考慮清楚,你就快升職了,面前的這條路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我對著他那雙藍眼睛,搖搖頭,“你不懂,世上最令人向往的那條路,是回家的路。”
我這個不孝順的女兒,走了那么遠,才發現這世界上沒有一條路,比得上回家的那一條,因為這條路的盡頭,爸媽一直在等我。
我永遠忘不了當飛機降落在家鄉的機場時,爸媽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們從涌向出口的千萬人中一眼認出了五年不見的我,揮著手喊著我的乳名。媽撲向我,摸著我的臉,握緊我的手,一行淚涓涓地淌下來,心疼地說,“孩子,你受苦了,你累不累?”爸接過我的行李箱,遞給我一瓶焐熱了的礦泉水,沒說話,看著我笑,我說了一句“爸,我現在有錢了,我要給你買一輛新車。”
一句話的承諾,卻足足折騰了我3個月。看過無數車型,卻始終找不到適合的那一輛;有幾款倒是足夠豪華穩重,但總感覺太過保守,怎么能陪他去走四方;有的倒是足夠運動,但油耗偏高,對爸媽來說未必是好選擇。排除了一個個選項后,奧迪Q7進入了我的視野。
我也永遠忘不了后來付這輛新Q7首付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一輩子沒柔弱過的父親眼眶濕潤。最不善于表達的他,簡單一句“這車能裝5個安全座椅,以后你成家生孩子了,我帶咱們一大家人去兜風”已經是對我莫大的認可。
全時四驅系統,7種駕駛模式,精致成熟的內飾,這些體貼入微的配置都滿足了我對一輛高檔家用的想象。也許它也在告訴我們:
真正不受束縛的價值觀正是因為有了最重要的家人才可以去實現,也該帶著你的家人一起去實現夢想了,不管你走多遠,要記得路的盡頭,有人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