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世紀,遼東女真部落在努爾哈赤的率領下逐步崛起,于萬歷四十四年,即公元1616年建立后金政權。為了能夠南下逐鹿中原,努爾哈赤及其子皇太極不斷以武力蠶食漠南蒙古,在征服蒙古末代大汗林丹汗,獲得大元玉璽后,改國號為“大清”。
清軍咄咄逼人的態勢讓漠北(喀爾喀)和漠西(衛拉特)蒙古摒棄前嫌,組成喀爾喀—衛拉特聯盟。然而征服了漠南蒙古,已無后顧之憂的清軍卻急于入關,覆滅南明政權,無意繼續擴大對蒙古的征服。
清朝的無暇北顧讓喀爾喀和衛拉特諸部壓力驟減,這種情況下,蒙古部族之間的矛盾與仇恨卻又沉渣泛起。喀爾喀的土謝圖汗與衛拉特的噶爾丹因為黃教派別問題勢如水火,不過喀爾喀三部內訌嚴重,而準噶爾部的噶爾丹卻在父親和兄長的基礎上,統一了衛拉特蒙古,建立了準噶爾汗國。
噶爾丹始終幻想著恢復成吉思汗的榮光,重新統一蒙古草原,于是趁喀爾喀內斗之時出兵東進。準噶爾汗國的擴張顯然已經威脅到了清朝的統治,雖然清朝初期政權極不穩定,而彼時康熙已經平定三藩之亂、收復臺灣,噶爾丹的出兵反倒是給了康熙收復喀爾喀的天賜良機。
康熙三次御駕親征,烏蘭布統之戰后,喀爾喀三部宣誓效忠大清。昭莫多之戰中清軍全殲噶爾丹主力。此后康熙又乘勝追擊,親自指揮對準噶爾殘部的追殲,迫使噶爾丹自盡,至此,清朝“全收北邊喀爾喀”。
清朝雖起于遼東游牧民族,清軍又以騎兵著稱,但入關后為了更好地統治中原,清軍中步兵、火器部隊的比例越來越高,戰爭成本因此不斷飆升。康熙親征準噶爾取得的功績是彪炳史冊的,付出的代價也是空前巨大的。
雍正繼位后,一方面與準噶爾的繼承者,噶爾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和談,加緊恢復國力;另一方面又在西北大舉屯田,等待準噶爾再次內訌。果不其然雍正四年,策妄阿拉布坦去世,準噶爾王公再次爆發內斗。
雍正認為準噶爾政局不穩,是統一蒙古的大好時機,“乃于次年六月密籌進取方略”。雍正七年,清朝以準噶爾藏匿青海叛亂頭子羅卜藏丹津為由,“授內大臣傅爾丹為靖邊大將軍由北路入,總督岳鐘琪為寧遠大將由西路入”。
準噶爾在肅州貿易的使者特磊發現了清軍西路軍出邊,噶爾丹策零于是先發制人,偷襲了西路多個牧場和卡倫,致使雍正不得不暫緩用兵一年,命令兩路大軍以筑城的方式步步緊逼:
“朕思:于西路巴爾庫爾,北路卡倫之外各筑一城,駐扎大兵,不時派討伐之兵襲擊,驚亂其眾,賊必撤彼游牧,遠退匿藏。我軍再進數百里,更筑一城。照此一年后,復進數百里,再筑一城……不出三、四年,賊必不能逃過天綱矣。”
按照原計劃,清軍在三年內筑六座大城,在準噶爾腹地會師。然而由于誤判準噶爾會主攻西路,雍正命令北路傅爾丹在第一城尚未竣工之時,立刻挑選精兵深入,占領額爾齊斯。
因為沒有援軍配合,又加之傅爾丹中了噶爾丹策零的詐降、詐敗之計,領萬余八旗精銳貿然進軍,最終被準噶爾軍隊包圍在山谷中,這就是著名的“和通泊之戰”。

傅爾丹挑選的一萬名八旗兵,主要以京師八旗、車騎營,右衛、盛京駐防的精銳,以及由2000黑龍江打牲人丁組成的火槍兵,堪稱清軍武力菁華。遺憾的是在雍正錯誤的戰略部署和傅爾丹不當的臨陣指揮之下,最終僅有2000多傷兵逃回科布多城,其余7000多人或戰死、或失蹤。
在將領方面,自傅爾丹以下,戰死或自盡的副將多達18人之眾,其中包括鄭親王濟爾哈朗之后,輔國公巴賽,兵部尚書査納弼、參贊大臣馬爾薩(清朝開國五功臣費英東之后)、蘇圖、覺羅海蘭,散軼大臣,超武公達福(鰲拜之孫),所以才有了和通泊之戰后,京城旗人家家披麻戴孝之說。

軍事上的損失固然慘重,但7000多人的傷亡并不能讓和通泊之戰成為清軍十九世紀之前最大的敗仗。清軍慘敗后士氣大損,不敢與準噶爾接戰,而噶爾丹策零卻乘勝追擊,導致喀爾喀部分王公、僧侶倒向準噶爾。
在喀爾喀各部的積極防御下,準噶爾最終還是退兵,但清軍因主力盡失,不得不放棄科布多城,退至烏里雅蘇臺附近。這標志著康熙三十年心血毀于一旦,清軍轉入前所未有的守勢,大清帝國開拓西北的進程至少推遲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