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專業知識的菜鳥,認起植物來,丟三落四。明明對著書看過多次,路上見到,一樣抓耳撓腮懊惱記性不好。因此那些植物畫冊植物圖譜的作者叫人十分好奇,他們到底有怎樣的耐心,一種一種植物的畫下來,根莖、葉子、花朵、果實,那么精致的畫出來,那才是真正的爛熟于心。了解植物,沒頭緒的菜鳥,就從這些植物畫家和圖譜了解起吧。
一。歐洲人的華麗玫瑰
法國人皮埃爾-約瑟夫·雷杜德(Pierre-Joseph Redoute)自然是最著名的植物畫家之一。《玫瑰圣經》《百合圣經》《花卉圣經》三本“巨著”足以讓他流芳百世。
如果說三代才能培養一個貴族的話,他是一位正宗的植物學“貴族”,爺爺是畫家,父親是畫家。雖然在他小時候,爸爸不看好他畫花朵,他說,人們只愛看圣徒和英雄,沒人會付錢給你畫花朵的。可是,他熱愛畫植物,而且天賦過人。雖然10多歲就出外獨自謀生,可是他沒有中斷在繪畫上的追求,慢慢的,他的才華被皇室花園的植物學家發覺,他系統地學習了植物形態方面的知識,23歲時就成為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工作的著名花卉畫家杰勒德·范·斯潘東克的學生兼助手,他的畫具有學術的嚴謹和藝術的美感。
為后人津津樂道的是這位植物畫家和那些皇后們的關系。先是在1788年,皮埃爾被命為瑪麗·安東內特王后的陳列室畫師,他出版的很多書都受到了皇室的贊助。在1830年“七月革命”后,他成為新任法國皇后瑪麗-艾米莉的專職畫家。而最著名的《玫瑰圣經》則是在拿破侖的約瑟芬皇后的要求下完成的。彼時正值革命期間,嗜玫瑰的約瑟芬在巴黎南郊的梅爾梅遜宅第憑空造了一座華麗的玫瑰園,收藏了各種珍品,植物學家迪松美還在這個玫瑰園里進行了人類首次人工控制育種,培育出了大量獨特的雜交玫瑰。這位皇后請皮埃爾專門去玫瑰園畫玫瑰,于是才有了我們今天看到的這本華麗而經典的玫瑰圖譜。因為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所以其中還有一種玫瑰,以他命名。
甚至專門有一本繪本,講皮埃爾的故事,名字叫做《Redoute,The Man who Painted Flowe》,這是本非常有趣的小書,描述了這位植物畫家從童年到出外謀生,以至成為大師的過程。
出自皮埃爾-約瑟夫·雷杜德《百合圣經》
出自皮埃爾-約瑟夫·雷杜德《玫瑰圣經》
關于皮埃爾的繪本故事,出自《Redoute,The Man who Painted Flowe》
二。亞洲人的文化氣
和歐洲人愛玫瑰、郁金香等寄托熱烈情感的花不同,日本的古植物圖譜,略為嚴肅、嚴謹,而且大概是受中國文化的影響,畫家們往往偏愛那些象征人性,和詩情畫意相襯的植物,比如,梅蘭竹菊、牡丹、芙蓉、蓮花。也有另外一種,具有實用價值的圖譜,如本草綱目植物譜。
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和東京國立博物館,已經把他們的貴重植物圖譜,分享上網絡。如今我們可以下載到的圖譜,可以清晰看到他們的“學術”氣息。
那些在詩文中常見的花,如蓮、櫻花、菖蒲、牡丹、竹、梅花、石榴等都有一整套的精美白描留世。像是那些粉色的蓮花,綻開的形態,閉合的樣子,名字,都被仔細記錄下來。而在記錄本草植物的圖譜中,白術、玄參、三七、黃連,紫蘇、茵陳、夏枯草,益母草……那些我們只在中藥店聽到過,未曾見過的神奇植物,都出現在這些保存了幾百年前的顏色中。菖蒲那嬌媚甚至詭異的花朵,從紫色到藍色中千百種細微變幻,也被一一勾勒出來。而梅園草木,則分春夏秋冬四時記載,每一季都有四卷詳細到令人感動的記錄。春天的迎春、山茶、櫻花、茼蒿、海棠、覆盆子,夏天的柿花、枸杞、梔子、忍冬、芍藥、瞿麥、錦葵、虎耳、酢漿草,秋天的鼠尾、千屈菜、車前子、鳳仙、桔梗、木樨、芙蓉、羌活、絡石,冬天的觀音草、寒菊、水仙、冬梅。不管你在南方還是北方,似乎都是能找到你見過聽過向往過的那些花兒。甚至還有名為《山海庶品》的古卷,隨著那一卷圖譜慢慢打開,就好像打開一間標本房,那些植物的茂盛,和在土壤里的一模一樣,就好像從空氣中把它們壓縮了直接貼在紙上一樣。
這些圖譜,不像中國以水墨見長的畫家,個人風格強烈,花鳥、山水、植物,不分離,每一副畫都寄托著畫家濃厚的個人情感——這些日本古植物圖譜,就像某種學術研究,客觀詳盡地記錄著那一種種植物,認真標明姓名、特色,一絲不茍。所以在幾百年以后,我們看著他們,像看一本三維的地方志一樣,能夠立刻知道,當時當地,這里曾經有過多么繁華的花期。
出自《白川侯蓮譜》
出自《花菖蒲図譜》
出自《本草通串證圖》
出自《山海庶品》
好多圖譜連作者名字都沒有,但顏色卻精準到你可以直接追憶出小時候的桃花。那些匠人,我們可以稱之為“匠人”的畫家們,用那些準確、精美、飽滿的花兒,作為簽名,在歷史塵埃中栩栩如生。不管什么時候,你都能穿越時光,看到他在那個特定時刻所看到的那株特殊的花,還有什么比這更為美妙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