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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樹:讀豐子愷的散文《梧桐樹》

(本文選自《名作欣賞》2007年第3期:人生如樹——讀豐子愷的散文《梧桐樹》)


作者介紹

江錫銓,江蘇教育學院中文系主任、教授、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現代文學思潮和中國現代詩歌,出版有《中國現實主義詩歌藝術散論》、《中國現代文學實用教程》等著作。

梧桐大約可以算是中國特有的“詩樹”吧,古往今來,有無數的詩作將這株樹與感慨人生凄清悲涼的傳統詩意聯系在一起。僅在宋詞中,就有所謂“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周紫芝《鷓鴣天》);“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賀鑄《半死桐》);“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清照《聲聲慢》)等諸多名句。這些詩句,充分體現了中國傳統詩歌語言的“暗示性”特征。“這暗示性仿佛是概念的影子,常常躲在概念的背后,我們不留心就不會察覺它的存在。”而“敏感而有修養的詩人們正在于能認識語言形象中一切潛在的力量,把這些潛在的力量與概念中的意義交織組合起來,于是成為豐富多彩一言難盡的言說;它在不知不覺之中影響我們,它之富于感染性啟發性者在此,它之不落于言筌者也在此”(林庚《唐詩綜論·說“木葉”》,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年版)。于是,詩中梧桐就成了被賦予豐富多彩而又難以言說的人生感慨的審美意象,在一代又一代讀者的吟詠諷誦中更加枝繁葉茂。


豐子愷的這篇《梧桐樹》同樣植根于傳統文化的沃野,自然也帶有傳統審美旨趣的感染性、啟發性。但這又是一篇散文作品,不可能像詩詞那樣只抽取生活和語言的精粹而高度簡約精練,它在借用中國傳統詩歌語言的“暗示性”特征的同時,還必須用不像古典詩歌那么高度簡約、高度精練的日常生活話語,來再現場景與過程。豐子愷認為:“一切藝術之中,文學是與社會最親近的一種,它的表現工具是人人日常通用的語言,這便是使它成為一種最親近社會的藝術的原因。”(《作畫好比寫文章》)比起詩歌,散文的語言更為“人人日常通用”,它與社會生活,與人生經歷,似乎也就更加親近了。而這篇《梧桐樹》,也正是以親切的娓娓訴說,于不經意間喻示著人生世事的運化規律,應當屬于魯迅所稱許的那種小品散文,其寫法漂亮、縝密、雍容,其成就“幾乎在小說戲曲和詩歌之上”(魯迅《南腔北調集·小品文的危機》,《魯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


樹是人類最親近的植物。在文明社會長期的歷史過程中,樹與人類形成了互相依存的親密關系。但也許正是由于過于親近與親密依存的緣故,不少人對樹視若無睹,渾然不覺,只是把它們當做環境的點綴或是居所的延伸,而很少從中尋覓自己人生與精神的倒影。有如作者筆下這幾株梧桐樹的主人,“他們雖然種植了它們,所有了它們,但都沒有看見上述的種種光景。他們只是坐在窗下瞧瞧它們的根干,站在階前仰望它們的枝葉,為它們掃掃落葉而已,何從看見它們的容貌呢?何從感到它們的象征呢?”如果不能“看見它們的容貌”,不能“感到它們的象征”,僅僅是“所有了它們”,在作者看來,實在是太可惜了。作者對于樹,常常是用了全副心神去觀察、鑒賞、思考,真正是“一枝一葉總關情”。


在各種樹木中,豐子愷最喜歡的,大約就是楊柳和梧桐了。可能在豐子愷看來,這兩種樹是最有個性,又是最通人性和親情的。在他的筆下,枝枝下垂的楊柳并“不是不會向上生長。它長得很快,而且很高;但是越長得高,越垂得低。千萬條陌頭細柳,條條不忘根本,常常俯首顧著下面,時時借了東風之力,向處在泥土中的根本拜舞,或者和它親吻。好像一群活潑的孩子環繞著他們的慈母而游戲,但時時依傍到慈母的身旁去,或者撲進慈母的懷里,使人看了覺得非常可愛”(《楊柳》)。而梧桐樹在新桐初乳的時候,“那些嫩黃的小葉子一簇簇地頂在禿枝頭上,好像一堂樹燈。又好像小學生的剪貼圖案,布置均勻而帶幼稚氣”。“梧桐樹的生葉,技巧最為拙劣,但態度最為坦白。它們的枝頭疏而粗,它們的葉子平而大。葉子一生,全樹顯然變容。”樹如其人——稚拙、天真,依戀親情以及虔誠和坦率,似乎都是豐子愷最欣賞的,也是他在作品中常常情不自禁地贊美和向往的品格。


同為充滿童真童趣的樹木,梧桐的生長過程好像又更富有人生無常、世事多變的寓意。在綠葉成蔭的夏日,“那些團扇大的葉片,長得密密層層,望去不留一線空隙,好像一個大綠障,又好像圖案畫中的一座青山”。“窗前擺了幾枝梧桐,我覺得綠意實在太多了。”然而這生機勃勃的圖景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不久,作者“又眼看見梧桐葉落的光景。樣子真凄慘呢!最初綠色黑暗起來,變成墨綠;后來又由墨綠轉成焦黃;北風一吹,它們大驚小怪地鬧將起來,大大的黃葉便開始辭枝——起初突然地落脫一兩張來,后來成群地飛下一大批來,好像誰從高樓上丟下來的東西。枝頭漸漸地虛空了,露出樹后面的房屋來,終于只剩幾根枝條,回復了春初的面目”。再后來“它們空手站在我的窗前,好像曾經娶妻生子而家破人亡了的光棍,樣子怪可憐的!”這形象傳神的比擬,溝通了樹與人,自然界與人類社會的內在聯系。緊接著,作者又延伸了這一比擬,延伸了對于物理人情、人生世事的思考。古往今來,敏感的詩人往往見落花而傷春悲秋,但在作者看來,“象征悲哀的莫如落葉,尤其是梧桐的落葉”。因為“花的壽命短促,猶如嬰兒初生即死,我們雖也憐惜他,但因對他關系未久,回憶不多,因之悲哀也不深。葉的壽命比花長得多,尤其是梧桐的葉,自初生至落盡,占有大半年之久,況且這般繁茂,這般盛大!眼前高厚濃重的幾堆大綠,一朝化為烏有,‘無常’的象征,莫大于此了!”從落葉紛飛的自然現象到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的傳統詩意再到世事人生“無常”的感悟,從舒卷自如的聊天到高深莫測的玄想,平易瑣細的訴說中所完成得如此大幅度的精神跨越,竟然這樣不見痕跡!這里的“無常”是佛家語,意味著世間一切事物都不能常住,都處于生滅成壞之中。作者自幼受家庭信奉的佛教思想影響,青年時期,他所敬重的老師李叔同(弘一法師)又在杭州出家,更使他與佛教結下不解之緣。所以他的散文,于平實、質樸、精細之外,又帶有一些點染著宗教意味的寧靜、冷寂、洞徹。


這幽深的意味讓我們感悟到:人生如樹,樹如人生。在這里,“山遠始容”的“遠”字,恐怕不僅是一個空間概念,同時也是時間概念:有了一個相對時間段的觀察,或許可以更清晰地看到景致的動人姿容,且能夠領悟其深層意蘊。如果說,作者筆下的楊柳,還主要是一種詩意的人生的象征,主要著重于刻畫楊柳的純真、童稚、“高而能下”、“不忘根本”,因而“最能象征春的神意”(《楊柳》)的精神品質,那么,作者筆下的梧桐,就是比較完整、比較現實的人生的象征了。新桐初乳的梧桐好像人生的少年時代,天真爛漫,稚拙可愛;綠葉蔽日的梧桐猶如人生的青年時代,風華正茂,生機盎然;然而,北風一起,那些曾經蘊涵著無限生機的梧桐葉便接二連三地飄落,轉瞬間就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不禁令我們聯想起人生可能遭遇的種種災異:飛來橫禍,無妄之災,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作者正是從梧桐樹從春到秋的變化,讀出了人生世事“‘無常’的象征”:枝繁葉茂不是永恒的,榮華富貴也不會是永恒的。理解了這一“‘無常’的象征”,也許就會大徹大悟,重新矯正自己的思想和言行。在作者看來,“無常之慟,大概是宗教啟信的出發點吧。一切慷慨的、忍苦的、慈悲的、舍身的、宗教的行為,皆建筑在這一點上”。“其實‘人生無常’,本身是一個平凡的至理。‘回黃轉綠世間多,后來新變為婆。’這些回轉與變化,因為太多了,故看作當然時便當然而不足怪。但看作驚奇時,又無一不可驚奇。”作者正是從世人以為“不足怪”的梧桐的“回黃轉綠”中,悟出了令人驚奇的深邃哲理。“關于‘人生無常’的話,我們在古人的書中常常讀到,在今人的口上又常常聽到。倘然你無心地讀,無心地聽,這些話都是陳腐不堪的老生常談。但倘然你有心地讀,有心地聽,它們就沒有一字不深深地刺入你的心中。”(《無常之慟》)作者當然是有心人。對于人生哲理,他不但有心地讀,有心地聽,而且有心地寫,從而把抽象的“人生無常”的感喟,寫成了一株從新桐初乳到枝繁葉茂再到枝葉凋零的梧桐樹。如趙景深所說,“他不把文字故意寫得很艱深,他只是采用平易的寫法,自然就有一種美”(趙景深《新文學過眼錄·豐子愷和他的小品文》,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文章先是繪聲繪色地描述了梧桐樹從春到秋的種種變化,行云流水般地插入了一些古典詩句。其后便引發了一番觸景生情的感慨:“現在倘要搜集它們的一切落葉來,使它們一齊變綠,重還故枝,回復夏日的光景,即使仗了世間一切支配者的勢力,盡了世間一切機械的效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文中的描寫、議論、抒情都十分平易、平樸,然而,正是在這平易、平樸的文字中,透露出了任何力量也無法逆轉的,“艱深”而悲涼的人生無常之慟。在生動優美的自然景致之中,又貫注著一種哲理、義理之美。只要我們“有心地”、仔細地品鑒,我們是會把這樣一篇看似平易的文字深深銘記在心的。


傷春悲秋似乎是中國文學永恒的主題。而在中國文學,尤其是中國詩歌的“森林”中,梧桐樹又好像就是為著“悲秋”而生的。豐子愷筆下的《梧桐樹》當然是中國文學的梧桐樹,所以他的文章中是不乏“悲秋”意味的,而且所“悲”的,又是最能引發普遍共鳴的人生無常之悲。正如他自己所說,“在文藝者,尤其是詩人,又尤其是中國的詩人,更尤其是中國古代的詩人,大概這點感情最強,引起他們這種感情的,大概是最能暗示生滅相的自然狀態,例如春花、秋月,以及衰榮的種種變化。他們見了這些小小的變化,便會想起自然的意圖、宇宙的秘密,以及人生的根柢,因而興起無常之慟。在他們的讀者——至少在我一個讀者——往往覺得這些部分最可感動,最易共鳴。因為在人生的一切嘆愿——如惜別,傷逝,失戀,等——中,沒有比無常更普遍地為人人所共感的了。”(《無常之慟》)讀《梧桐樹》,我們也像讀中國古代詩歌的“讀者”豐子愷一樣,的確可以從中領略到一脈相承的“無常之慟”的“共感”——藝術化、審美化的“共感”;而與古典詩詞中的那些專為“悲秋”而生的梧桐樹有所不同的是,豐子愷筆下的《梧桐樹》并不是一味沉浸于悲情之中,而是以一種相對平靜的態度對待“無常之慟”,惋惜哀痛之余,更把人生無常看作是一種無可規避的自然運化規律。“無常”只是人生的一段曲折,并不能因此抹殺人生的無限生趣:童年的天真稚拙,青年的蓬勃向上,中年的深沉寬厚,似乎都可以在梧桐樹從春到秋的生長過程中真切地感受到。傷春悲秋、無常之慟固然是梧桐樹綿延千年的詩意內蘊,而回黃轉綠、生生不已則更是梧桐樹灌注萬載的美學氣韻。


人生如樹。樹猶如此,人生亦然。


豐子愷《梧桐樹》


寓樓的窗前有好幾株梧桐樹。這些都是鄰家院子里的東西,但在形式上是我所有的。因為它們和我隔著適當的距離,好像是專門種給我看的。它們的主人,對于它們的局部狀態也許比我看得清楚;但是對于它們的全體容貌怕始終沒看清楚呢。因為這必須隔著相當的距離方才看見。唐人詩云:“山遠始為容。”我以為樹亦如此。自初夏至今,這幾株梧桐樹在我面前濃妝淡抹,顯出了種種的容貌。

  

  當春盡夏初,我眼看見新桐初乳的光景。那些嫩黃的小葉子一簇簇地頂在禿枝頭上,好像一堂樹燈,又好像小學生的剪貼圖案,布置均勻而帶幼稚氣。植物的生葉,也有種種技巧:有的新陳代謝,瞞過了人的眼睛而在暗中偷換青黃。有的微乎其微,漸乎其漸,使人不覺察其由禿枝變成綠葉‘只有梧桐樹的生葉,技巧最為拙劣,但態度最為坦白。它們的枝頭疏而粗,它們的葉子平而大。葉子一生,全樹顯然變容。

  

  在夏天,我又眼看見綠葉成陰的光景。那些團扇大的葉片,長得密密層層,望去不留一線空隙,好像一個大綠障;又好像圖案畫中的一座青山。在我所常見的庭院植物中,葉子之大,除了芭蕉以外,恐怕無過于梧桐了。芭蕉葉形狀雖大,數目不多,那丁香結要過好幾天才展開一張葉子來,全樹的葉子寥寥可數。梧桐葉雖不及它大,可是數目繁多。那豬耳朵一般的東西,重董疊疊地掛著,一直從低枝上掛到樹頂。窗前擺了幾枝梧桐,我覺得綠意實在太多了。古人說“芭蕉分綠上窗紗”,眼光未免太低,只是階前窗下的所見而已。若登樓眺望,芭蕉便落在眼底,應見“梧桐分綠上窗紗”了。

  

  一個月以來,我又眼看見梧桐葉落的光景。樣子真凄慘呢!最初綠色黑暗起來,變成墨綠;后來又由墨綠轉成焦黃;北風一吹,它們大驚小怪地鬧將起來,大大的黃葉便開始辭枝——起初突然地落脫一兩張來;后來成群地飛下一大批來,好像誰從高樓上丟下來的東西。枝頭漸漸地虛空了,露出樹后面的房屋來、終于只搿幾根枝條,回復了春初的面目。這幾天它們空手站在我的窗前,好像曾經娶妻生子而家破人亡了的光棍,樣子怪可憐的!我想起了古人的詩:“高高山頭樹,風吹葉落去。一去數千里,何當還故處?”現在倘要搜集它們的一切落葉來,使它們一齊變綠,重還故枝,回復夏日的光景,即使仗了世間一切支配者的勢力,盡了世間一切機械的效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回黃轉綠世間多,但象征悲哀的莫如落葉,尤其是梧桐的落葉。

  

  但它們的主人,恐怕沒有感到這種悲哀。因為他們雖然種植了它們,所有了它們,但都沒有看見上述的種種光景。他們只是坐在窗下瞧瞧它們的根干,站在階前仰望它們的枝葉,為它們掃掃落葉而已,何從看見它們的容貌呢?何從感到它們的象征呢?可知自然是不能被占有的。可知藝術也是不能被占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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