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似乎是實事求是的代名詞。但僅僅實事求是并不是科學,而只是科學態度、科學精神之一。因為在最古樸、最原始的民族那里顯然是事實事求是的,因為他們素樸自然、性情真摯,決不會虛偽狡詐、矯言偽行。
但他們顯然沒有科學。
科學的本質是什么?實事求是是一個方面,但絕不是科學最鮮明的、最根本的標志。更不是科學的本質。科學的本質是什么?就是以邏輯工具去論證假說和設想的合理性。當然也可以說,是以邏輯工具去論證偏見的合理性!
這種極端化的說法一定會激起許多人的反對:這是明顯的偏激!
但是且慢。科學真的能夠給人們揭示真理嗎?它在多大程度上能為人們揭示真理?
但是這僅僅是科學的形式,而非內容。形式上的嚴謹,不能避免內容上的錯誤。科學要想避免錯誤,必須大前提是正確的。也就是說,作為任何科學理論的假說和猜想,定性地說必須是正確的。然而正確與錯誤的判斷,卻來自于知覺而不是邏輯證明。邏輯證明,恰恰管不了大前提的是否正確。邏輯證明是為了論證科學理論的合理性,從而為了說服別人的。事實證明,被當作科學而信奉幾十年、上百年的觀念,有些正是錯誤的觀念,而被當作科學接受的錯誤理論,也在長時期內誤導著人們。比如大爆炸宇宙學和進化論,以及宇宙熱寂說等等。
實際上,科學正是用嚴謹的形式論證著流行觀念的合理性。某種錯誤觀念,只要它想名正言順地盤據人心,只要披上科學的外衣就可以了,就可以避免人們的懷疑和反對,責難和批評,它就可以無條件地被人們所接受。例如,發展的觀念,進步的觀念,競爭觀念,等等。這一點,正如宗教觀念只要披上神的外衣,就可以被人們無條件接受一樣。科學已經成了準宗教,現代科學,已經獲得了中世紀宗教的地位。這就是“科學拜物教”。
科學有被世俗偏見所利用、從而把謬誤當成真理來傳播的危險。科學史上,我們看到許多謬誤被當成真理傳播的例證,或謬誤假科學之名以誤導民眾的危險,從而造成社會危害。當今時代,這種危害更為嚴重!
本質上說,科學和民主是同一檔次的東西。它們都是以多數人的意見代替對真理的判斷,而少數人的真知灼見則常常被多數人的流行偏見所淹沒。少數人的意見往往由于不符合當時的科學規范或科學范式而被否定、被排斥,長期內得不到有效的傳播。科學是實事求是的,但是認同科學真理,卻是多數人的事,少數人的認同而得不到多數人的反應和反響同樣不能造成社會影響,產生社會效應。因而,還是毛澤東說得對:真理有時在少數人手里。又說:要敢于反潮流。毛澤東是真正的思想家,他的思路,不是一般人所能領略的。毛的智慧,是典型的東方智慧:神機不可測度。這種智慧,不是科學邏輯所能限定的。
科學可以發現真理。但“科學”也在制造謬誤。因為它用邏輯的簡化去代替真實的自然,用感官的實證取代無法實證的精神價值,這就是科學理性的霸道之處。它把無法用邏輯實證的東西排斥在外,又用邏輯上的不可能排斥人們對真實世界的窮根究底的思考(例如在大爆炸宇宙學中對大爆炸發生之前的時空背景的追問),科學的局限就在于,它用邏輯去限定真實世界中發生的故事,邏輯先于真實世界,而不是相反,真實世界先于邏輯、高于邏輯。
邏輯是什么?是對真實世界的簡化。難道可以用簡化的世界去代替真實世界?真實世界是復雜的、有生命的,簡化的世界是邏輯的、機械的,無生命的,真實世界是整體聯系的,簡化世界是各個獨立的組成部分,是關于真實世界的碎片,而這個碎片的世界,正是科學所給出的世界。
科學的實證方法,排斥了一大批生命現象,這些生命現象屬于生命中的神秘,科學對于生命中的神秘是執意要破除的,這就是科學的“祛魅”。科學的“祛魅”否定了整體自然的精神現象,這是由科學的實證性與還原法共同決定的。但它對真實自然來說卻是錯誤的,也是淺薄的。這暴露了科學認識方法的淺薄和可笑。
更重要的是,這種淺薄認識方法對人類的危害。它已經導致了人類和地球的生存危機。西方科學方法雖有局限,但西方人的思想卻很開放,勇于接受新思想,而中國人在觀念上卻很保守,這是由中國人的歷史決定的。如果新儒家得勢,中國人可能會更保守,這是一種很現實的危險。
今天,人類的智慧決不能僅僅是生存智慧,人類的智慧必須達到整個宇宙和自然最高智慧的水平,人類智慧必須超越生存。因為人類的生存和整個大自然的生存聯在了一起,那種只顧發展而不顧自然相容性,只顧人類社會經濟增長而不惜干預自然的態度,已經是很危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