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業高 安徽巢湖人。中共黨員。1966年參加工作。曾任高校黨委常委兼團委書記,后任圖書館館長20余年,現為中國科技大學研究員、教授。安徽省文博圖系列高職評委,省離退休高級專家協會理事。1963年開始文學創作。2000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蘇東坡演義》、《上官婉兒》、《大楚劍魂》、《中國歷代農業詩歌選注》、《中國孝文化漫談》等12種(14部),主創影視文學劇本《貂蟬》、《上官婉兒》、《大腳皇后》、《杜甫》、《紅樓夢》等六部86集。另發表散文隨筆、文學評論和文史研究作品100余篇,詩詞歌曲200余首,創作與研究成果620萬字。有作品被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列入“百種優秀圖書”,有作品被列入博士生研究生課程必讀書目。
厚重巢湖·之八:
大禹治理巢湖水系的歷史記載
若說“禹娶涂山在巢湖”,自然得以大禹曾經治理過巢湖的確鑿史實為前提,否則就難以置信。換句話說,如果大禹治巢得到確認,那么“禹娶涂山在巢湖”之說就自然更具公信度和說服力。
1、巢湖民間盛傳大禹治巢湖
大禹巢湖治水的故事在巢湖民間代代相傳。“有一年夏天,大雨連綿不斷,巢湖北邊浮槎山洪水像猛獸一樣吞沒著良田,人們只好躲到山上去避難。正當巢湖百姓束手無策之時,大禹帶著一把開山大斧來到了巢湖。眾人一見大禹,訴水患,議治水,求禹王。大禹聽了各人的看法,站起來說:‘巢湖的水從西邊向東邊流,而湖東有座濡須山擋住了水路,只要把它鑿開,洪水就能分流了。’大禹說干就干,領著大家日夜施工。不幾天,濡須山挖去了大半,但有一塊巨石怎么也挖不動,依然擋住了水路。大禹見狀,揮動大斧,大喝一聲,向巨石劈去。只聽得‘轟’的一聲,巨石斷開,濡須山變成了濡須口。洪水經過此口,馴服地通過長江流向大海。大禹為了考察洪水的流量,又前往浮槎山巡視。沿途他見一座名叫石梁的小山擋住了水路,便帶人又挖掉了此山,開拓了一條通往巢湖的水路——石梁河,即今柘皋河。”巢湖民間所傳大禹治理巢湖的重點工程分別在兩個河道上,一是巢湖入水河流石梁河,又名橐皋河,即今稱柘皋河,一是巢湖出水河流濡須水,今為裕溪河。
2、歷代史書記大禹治巢湖
民間傳說并非空穴來風。譬如前條傳說大禹開鑿“濡須山變成了濡須口”,濡須口即“東關口”,是巢湖通連長江的一大關口,由于歷來為兵家必爭之關隘而致盛名古今。這個關口,諸多古籍均記載為大禹開鑿。南朝梁顧野王《輿地志》:“南譙郡蘄縣界有巢湖,湖東南口有石梁,鑿開渡水,名東關,相傳夏禹所鑿。”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東關口,縣東南四十里,接巢湖,在西北至合肥界,東南有石渠,鑿山通水,是名關口,相傳云夏禹所鑿。”宋樂史《太平寰宇記》:“巢湖東石梁,禹為理水之門,故置之。”元胡三省《通鑒注》、王應麟《通鑒地理通釋》,明《一統志》、方以智《通雅》,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徐立靖《禹貢會箋》,現代沈以澄《中國名湖》等均有“夏禹所鑿”之述。大禹為什么要開鑿這個關口呢?眾所周知,巢湖入水河流眾多,古稱“三十六汊”,而出水泄洪長江的唯濡須水一條。因受到濡須山峽谷控扼,其流不暢,每逢夏日雨季湖汛,洪水不得及時泄江,必致巢湖水位驟然升高,湖濱民舍農田則必淹淪,故大禹入巢劈谷疏河以拯民救生。此河既為巢湖長江連通的唯一河流,無疑是南北商旅交通的重要渠道,每當以長江界分南北政權時,雙方則必以其地勢險峻而依山偎谷駐軍以備攻守,三國時魏、吳在此筑關東西兩關,后世遂以“東關”稱之。
3、《禹貢》記載大禹治巢湖
大禹治理巢湖,《禹貢》等先秦歷史地理典籍均有記載,不過那時巢湖名稱“彭蠡”。《禹貢》云:“淮海惟揚州,彭蠡既潴,陽鳥所居。三江既入,震澤底定。”這條記載明確兩點:一是彭蠡屬于揚州,二是彭蠡地處“三江”起點,其水入江,再下泄經“震澤”(今江蘇境內的太湖)入海。西漢經學大師孔安國明確指出:“自彭蠡,江分為三道,入震澤,遂為北江而入海。”遠古時長江中下游流域大河縱橫交叉,素有“九江”、“三江”之說。在今湖北、江西二省所挾之長江水系諸河流者屬于“九江”,在今安徽、江蘇二省所挾之長江水系諸河流者謂之“三江”。“三江”即中江、南江、北江,而“三江”起點即今蕪湖市與無為、和縣相夾相擁之江段,謂之“北江”。今巢湖地理位置、水系與流向,與《禹貢》所記“彭蠡”全部吻合。又《禹貢》云:“至于大別,南入于江,東匯澤為彭蠡,東為北江,入于海。”這條記載是說,大別山谷之水,向南是經由巴河、浠水、皖河等直接注入長江,向東則是通過豐樂、杭埠等河流先匯聚于巢湖,再由巢湖東泄,通過濡須水向東傾注于北江,最終流入東海。由此可見《禹貢》之“彭蠡”即今巢湖無疑。南宋著名經學家蔡沈繼先生朱熹之課題深入考究,結論是《禹貢》之“彭蠡”即“今廬江之北”的巢湖。清康熙朝“主持正學”的中堅人物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李光地進一步指出:“彭蠡即今巢湖,會于匯為今鄱陽。”(《尚書解義》)
人們或問,既然《禹貢》之“彭蠡”即今巢湖,那么緣何被弄成了鄱陽湖的古稱?此事肇自漢史家班固之誤。誠如歷史地理學家王育民所論:“東漢時班固為了附會《禹貢》彭蠡之說,把江南的湖口斷陷水域誤指為《禹貢》的彭蠡澤。古彭蠡澤的名稱就這樣被繼續沿用下來。”鄒逸麟教授亦駁辨:“過去有人因鄱陽湖在古代曾有彭蠡澤之稱,因而認為古代彭蠡澤即今鄱陽湖。其實這是不正確的。”“彭蠡澤之名出于經典《禹貢》,班固在《漢書·地理志》里就附會江南的鄱陽湖為古彭蠡澤。”其實今鄱陽湖域在兩漢時期只是河汊成網的濕地沼澤,其中村落星布,置縣筑城,漢昌邑王封地即在此,今鄱陽湖域那時的人們只把它“視作長江拓寬的河段而已”。約在東晉末南朝宋初,江水下泄滯阻漸成湖面,直到隋朝才名為“鄱陽湖”。
4、歷代方志文書記大禹治巢湖
明清《巢縣志》、《含山縣志》和《廬州府志》等記東關口,均有“夏禹所鑿”之述。巢湖流域的現當代省、市、縣志,均確認此記為實,詳見筆者《尋找巢湖失落的歷史檔案》等文,恕此從略。
其實,巢湖流域人早就認定巢湖古名“彭蠡”。光緒《巢湖志》開卷即曰:“巢湖,一云‘彭蠡’。”又如合肥籍著名詩人學者王尚辰《姥山謠》云:“巨浸潴彭蠡,群峰障六潛。此方臨劫殺,敢議姥山尖。”詩前有序:“姥山峙巢湖中。明崇禎間,知府嚴爾珪建塔。”篇末自注:“《書傳》以巢湖為彭蠡。”又李鴻章侄孫、光緒舉人李國松《賦得雪銷巢縣青山出》云:“瞥見遙青出,山山盡豁庨。雪才銷北陸,縣試認南巢。寒色凝晴郭,嵐光落近郊。金庭渾可辨,玉岫漫相淆。積黛形如畫,群峰勢越漅。霽痕分大蜀,翠影現居鄛。嶺豈芙蓉失,林非柳絮拋。濡須堪回望,酌處酒盈匏。”作者特加自注:“此據《蔡傳》。”所謂《蔡傳》,即蔡沈《書經集傳》。由此可見,史稱“南巢”即今巢縣,大禹治“彭蠡”即今巢湖,都已經作為廬州府地方文史基礎常識引入童子教育和科舉考試了。
5、巢湖位處大禹治水活動中樞要道
《孟子·滕文公上》:“禹疏九河……八年于外,三過家門而不入。”《史記·夏本紀》:“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所謂“居外十三年”,是指夏禹受堯舜之命出巡治水時間,“八年于外”,是指夏禹婚后出巡治水時間。這樣就可以初步判斷,夏禹是在治水5年之后才遇到涂山女兒偃攸成婚成家。基于上述解釋,我們可以推得一個結論,夏禹治水5年之后才結婚于涂山。那么此涂山不會在黃河流域,在淮河流域的可能性也不大,而應是在長江水系上。明代文史名著《開辟衍繹通俗志傳》之《舜命禹治水救民》評:“當其東疏三江之時,三過涂山氏之門而不入。涂山氏自夫禹后,生子四歲,名曰啟。聞夫治水過其家,抱啟出視,啟呱呱而泣。禹皆不顧,弗以妻子撓亂其心,帷相度治水為急務也。”“三過家門”之“三”不宜作實數解,當是“多”的意思。既然歷經多次,那么此“家門”應該在江淮之間必經之中樞道上,而今巢湖涂山則正處于此間。《開辟衍繹通俗志傳》之《禹王承位會諸侯》記:“一日到涂山,眾諸侯排列,出接車駕。”依次排列的是有巢侯紀、燧人侯會、神民侯國……鈞陣侯遠、稀韋侯靜等等,“皆是南方,共二十四路”,并非黃淮流域諸侯,且“有巢侯紀”,序列第一,或為尊敬,或其地近。強調性把有巢氏族與大禹、涂山氏脈通一起,“涂山”在何處,則不言自明了。
從古文獻記載來勘考涂山之地在何處,涂山之氏族地望在何處,關鍵要弄清涂山氏遷徙路線和大禹治水活動路線的交合點,其中一個重要的方位詞即“南”,如“禹巡省南土”、“禹南省”云云。《呂氏春秋·季夏紀·音初》:“禹行功見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待禹于岐山之陽。女乃作歌,歌曰:‘侯人兮猗!’實始作南音。”文中連下“南土”、“南音”,有意交代涂山之女所在地理位置是為“南”方。《呂氏春秋》所謂“南土”,就是屈原《遠游》“順凱風以從游兮, 至南巢而壹兮”的“南巢”——有巢氏部落所建立的巢國,中原部落君臣以位置相對稱謂的“南巢”、“南巢氏”、“南巢國”。
《巢時代》第284期
本期編輯: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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