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字子瞻,號東坡居士,是北宋著名的著名的文學家、書法家、畫家,和韓愈、柳宗元、歐陽修、王安石等人合稱“唐宋八大家”。
蘇軾一生交友廣闊,秦少游、黃庭堅、佛印、張先等都是他的至交。
他也曾給這些好友寫過很多詩詞,比如寫給秦少游的“無情汴水自東流。只載一船離恨,向西洲”;
調侃張先納小妾的“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今天要講的這首詞是蘇軾和一位好友重聚又分別時寫的,這個好友不太出名,但是蘇軾卻給他寫了一首千古佳作,尤其是最后兩句,發人深省。
這首詞就是《臨江仙·送錢穆父》: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
依然一笑作春溫。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云。
尊前不用翠眉顰。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這首詞的標題就點名了這位幸運的主人公“錢穆父”。
錢穆父名錢勰,字穆父,杭州人,是吳越武肅王六世孫,宋哲宗時任池州知州,為官清廉,斷案有“包公遺風”。
錢穆父的文章雄深雅健,文辭典麗,詩作清新遒勁。
他在開封任知府時和當時同為京官的蘇軾性情投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兩人多有詩歌唱和。后來錢穆父出知越州,蘇軾曾賦詩為其送行。
這首詞作于1091年春,即兩人分別三年后。
當時蘇軾任杭州知州,而錢穆父要遠赴瀛州,路經杭州時與蘇軾短暫相聚。再次離別之時,蘇軾寫了此詞為錢穆父送行。
人生難得是相聚,唯有別離多。
世間種種最后終會成空,唯有此情萬古不變。
縱使相見無日,也想對方能珍重。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第一句就點名了兩人自京城一別已是3年,在這期間錢穆父輾轉于京城、吳越之間,此次又要遠赴瀛洲,可謂是“踏盡紅塵”。
表達了作者對友人遠涉天涯,難得重聚的無限感慨。
然而蘇軾畢竟是曠達的,“依然一笑作春溫”,多年后重逢,相視一笑,依然如春日之和煦。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更難得的是友人和自己都能像古井水一樣保持本心,像竹子一樣寧折不彎,高風亮節。
這句化用了白居易寫給元稹的那句“無波古井水,有節秋竹竿”。
詩詞中的化用通常有畫龍點睛之功效,也許這也是詩詞的一種魅力吧。
這首詞的上闕主要是追憶兩人分別后的日子,既是對友人堅守節操,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安慰和支持,也是詞人的自我寫照。
人生得一知己莫過于此,志同道合,肝膽相照。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本是多么孤獨,但是因為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與自己一樣,也就沒那么寂寞了。
下闋“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云”,兩人在月兒朦朧云色微茫的晚上離別,詞人因為友人連夜揚孤帆而感到惆悵。
“孤”、“淡”“微”,渲染了一種凄清寂冷的離別場景,也表達了詞人抑郁悲傷之情。
下句話鋒一轉,“尊前不用翠眉顰”,表面上說“陪酒的歌姬不要因離別而對著酒杯哀怨”,實際上也是在安慰自己和友人離別不要太感傷,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最后一句則是這首詞的最經典所在,“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生就像一場旅行,你我都是匆匆過客,走了又停,停了又走。
正如《古詩十九首》所言:“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人生短暫,我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悲傷,及時行樂,方不負春風秋月的脈脈情深。
這首詞沒有一般離別詩詞的孤獨悲傷,反而有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之感,難怪會千年傳頌。
尤其是最后一句“人生如逆旅 ,我亦是行人”,發人深省,道盡人生本質:
人生本是一場旅行,蕓蕓眾生都是匆匆過客,既然如此又何必感傷一時的離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