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罕見,但是漢代的考古文物中常常見到這樣的圖像,九尾狐作為西王母的一個動物扈從列侍(如圖:西王母、九尾狐和其他侍從,公元1至2世紀四川墓磚,感謝四川大學陳霞)。《山海經》中王母的早期描繪是,戴著她豹尾虎牙的特別頭飾,并且擅于吼嘯,與巫師習俗緊密聯系。漢代時候,她被相信是生命不朽以及毀滅的予奪者,尤其是華北的農民,他們通過集體催眠般的致神來尋求她的神佑。陵墓藝術中用她和九尾狐作為特征,漢代人可能相信,在助以九尾狐之下,她能穿過三界,護送亡魂到天國,并給予其永生。
六朝時候,源于多種地方信仰的西王母,演化成為生活在天宮的優雅女神,并為道教上清派宗教系統的仙女所侍候。這一時期的道教文本對她的描述充斥的是,她是給予神示和賜予黃帝、周穆王以及漢武帝長生的神圣守護。在大道士陶弘景(456-536)構造的道教眾神制度中,西王母位列女神之首。從那時一直到有宋,她占據的這一突出位置,不僅表現在道教神系中,而且反映在帝國典載、文學和藝術之中。肇始于唐代,她也被描述為被稱作觀音(梵文為Ava1okitevara)的菩薩的同位神祗,奉祀在佛寺和道觀中。她也是正常家庭圈子之外的女人的守護神,包括道姑、女優、交際花和娼妓。
西王母及其侍從九尾狐毀滅的那一面,在道教的視覺形象和文本材料中褪去了。然而,我們能夠覺察到它的蹤跡。一部東漢的占卜書提及西王母身邊的這只狐貍的可惡身份:“老狐多態,行為蠱怪,擾我王母,終無咎悔。”這本書的別的地方,這頭老狐貍被指控施展蠱惑人的邪魔力量,“東西為鬼,病我長女”。前文所引的郭璞贊歌,其中的九尾狐口銜天書而出現,以指明圣王之道,也反映了大眾可能相信它真是西王母的神使。這一時期的許多道教文本講到,在她啟示黃帝以戰勝蚩尤時(一個蠻人首領),王母派遣了一個身穿黑狐皮、手執靈符的道教使者——這個道教法寶顯示著神的旨意。兩個例子間的相似與相異都同樣重要,因為它們強烈地意示著一種道教的努力,即要將之提升為正統的道教神祗,并壓制其原本的巫教要素。
一些中古文獻中,陰的力量使狐貍得以成精,但同樣它也是西王母得以長生所需要的“養分”:
西王母是養陰得道之者也。一與男交,而男立損病。女顏色光澤,不著脂粉。常食奶酪而彈五弦,所以和心系意,使無他欲。王母無夫,好與童男交,是以不可為世教,何必王母然哉?
唐代著作也顯示出狐貍精與高級神祗之間的連系:
道術中有天狐別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宮,有符有醮日,可以洞達陰陽。
“天狐”這一觀念——命壽超過1000多歲,并能升天——現在混合了傳說的九尾狐的形象。它掌握的特殊道術、天象般的符和道法儀式中的醮——都為道教所在在采用——仍然將天狐與精怪相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