琺瑯彩和粉彩瓷都是十分珍貴的觀賞瓷,價值都達到了最高水平。康雍乾三朝是清代御廠制瓷業中最燦爛的階段,在這一百三十余年中我國制瓷工藝發生了不少重大變革,許多前所未有的彩釉被傳入、創新并發展。其中,“琺瑯彩瓷”與“粉彩瓷”都是該時期發展壯大的典型新興低溫彩釉制品。
從紋飾布局上看,琺瑯彩與粉彩的區別不是很大,特別是粉彩在琺瑯彩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因而借鑒了不少琺瑯彩的紋飾布局方式;但從雍正、乾隆兩朝來看,琺瑯彩有一種紋飾是在圖案的旁邊配上相應的詩句,同時在題詩的引首、句后有朱文和白文的胭脂水或抹紅印章,印面文字常與畫面及題詩內容相匹配,并形成一定的程式: 1、凡畫秋花有黃紅色者,皆蓋'金成’、'旭映’印章,
2、如畫竹則為'彬然’、'君子’,
3、畫山水為'山高’、'水長’。
而這種固定的配合在同時期粉彩器物上則不見,這也可以作為判斷琺瑯彩與粉彩的一個佐證,但僅是指其中的一部分器物而已。
從款識來看,康熙琺瑯彩款識一般用藍色或胭脂紅琺瑯料書寫“康熙御制”四字楷書款;而康熙粉彩器不見有“康熙御制”四字楷書款。雍正琺瑯彩款識一般為青花或藍料彩雙方欄“雍正年制”和“雍正御制”四字楷書(宋體)款,后者甚少;同時亦有少量“大清雍正年制”六字楷書款的。雍正時粉彩器物沒有“雍正年制”四字楷書款的,一般均為“大清雍正年制”六字楷書款,遇到六字楷書款的器物就要結合彩料的特點來綜合分析了。乾隆琺瑯彩款識種類較多,一般以料彩書寫“乾隆年制”四字楷書(宋體)款或篆書款;篆書款都有雙方欄,楷書款大多數有雙方欄,也有少數沒有雙方欄的。特別是色地琺瑯彩器物多在松石綠地上用藍料彩書寫“乾隆年制”四字篆書款。粉彩器物不見“乾隆年制”四字楷書款的,少數有“乾隆年制”四字篆書款,一般為“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書款。
區別琺瑯彩和粉彩的標準參考如下:
1、琺瑯彩彩色繁多,多到十多種不同的色,而粉彩釉雖比五彩釉色彩總數要多些,但在同一器上還達不到琺瑯彩那么豐富。
2、琺瑯彩料繪制的花紋是堆起來的一層厚厚的料,有立體感,用手指可摸得到;而粉彩釉是一薄薄的釉水涂上的,很平坦,摸不到凸起的感覺。
3、琺瑯彩色調非常艷麗美觀,而粉彩則顯得不及。
4、琺瑯彩料較厚的地方釉面出現極細的開片,并明顯有玻璃質感;粉彩不存在開片的問題,且無玻璃質感(不反光)。
5、琺瑯彩沒有蛤蜊光暈散現象,而粉彩器則有極美的蛤蜊光暈散在色彩的周圍。
琺瑯彩瓷是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極為名貴的宮廷御器,是中國傳統制瓷工藝與由法國傳人的畫琺瑯技法相融合而產生的一個新的彩瓷品種。琺瑯彩瓷創燒于康熙時期,盛燒于雍正、乾隆時期;粉彩出現于康熙后期,盛于雍正、乾隆時期,粉彩瓷又叫軟彩瓷,景德鎮窯四大傳統名瓷之一,是以粉彩為主要裝飾手法的瓷器品種。粉彩是一種釉上(在瓷胎上)彩繪經低溫燒成的彩繪方法。粉彩瓷器是清康熙晚期在五彩瓷基礎上,受琺瑯彩瓷制作工藝的影響而創造的一種釉上彩新品種,從康熙晚期創燒,后歷朝流行不衰。本文主要就這一時期的琺瑯彩與粉彩器物的區別進行探討。二者的區別主要應從彩料、紋飾、款識等幾個方面來分析。
從彩料本身來看,琺瑯彩料中含有大量的硼,基質為鉛、硼、玻璃料,而粉彩料中不含硼,基質是含氧化鉀的玻璃白粉化乳料。要想憑這一點來判定一件器物是屬于琺瑯彩還是粉彩是不現實的,因為我們不可能從器物上提取彩料樣品去化驗它是否含有硼;但兩種彩料所含成分不同就會體現出不同的表面形態,我們可以通過這種差異來分析一件器物是屬于琺瑯彩還是粉彩。由于琺瑯彩料基質中含有玻璃料,因而琺瑯彩料體現出的表面形態是有很強的玻璃質感,彩料透明度好。當然,這其中也有特殊情況,康熙時期有時會在彩料中添加粉質,因而彩料呈現出不透明的狀態,而在雍正時期彩料中不添加粉質,所以彩料玻璃質感強,色澤艷麗,層次分明。粉彩料中的基質是含氧化鉀的玻璃白粉化乳料,因而它所體現出來的表面形態是玻璃質感弱,彩料有很強的乳濁感而不透明。
“琺瑯彩”與“粉彩”的化學成分,“琺瑯彩”與“粉彩”都是在玻璃粉末中加入不同的呈色金屬氧化物制成。玻璃粉末為基本釉,是由玻璃研磨制得,主要原料是石英、長石、硼砂、氟化物等按照適當比例混合。呈色金屬氧化物的主要作用是混合在基本釉中使其產生不同發色效應。可以說,制作各色釉料與燒制玻璃時加入不同金屬氧化物制成“色玻璃”屬于同一道理。
在彩料的施繪過程中,琺瑯彩與粉彩雖然在用筆的方式上完全相同,但表現出來的效果卻存在一些細微的差別。通過對故宮博物院所藏的部分琺瑯彩瓷與相關粉彩瓷進行仔細對比、分析后,筆者認為:琺瑯彩器物色彩凝厚鮮艷,施彩勻、潤,濃淡深淺的過渡極為自然,從濃深處漸漸轉為淡淺;而粉彩器物色彩淡雅柔潤,施彩不及琺瑯彩勻潤,濃淡深淺的過渡明顯帶有“做”的意味,整體色彩有堆垛的感覺,是為表現而表現,不是自然的表露,玻璃白粉料的運用十分明顯,乳濁感強,看起來有油膩的感覺。
琺瑯彩瓷與粉彩瓷的主要區別在制作地點、制作程序以及繪畫風格等方面。
琺瑯彩瓷 “琺瑯彩瓷”制作時各項進程都非常嚴謹。先由造辦處設計者繪制造型,呈覽應允后交與宮內木作制作木樣,再次呈覽應允后送到景德 鎮御廠交與督陶官制胎。燒制好的瓷胎運回宮中,由造辦處設計圖案,允許后讓琺瑯作繪畫者燒制。其中器物上的題詞、印章、落款等都 各有專人分工,包括題詞的臨摹、字體也由統治者親自指定安排。總之,每一道工序都經過嚴格把關。正是如此,瓷胎畫琺瑯才凝聚了當時的最高藝術成就,發展為清代彩瓷頂峰。同時,統治者的積極參與又使它充滿皇家氣息。琺瑯彩瓷制作數量相對較少,所以顯得比較珍 貴,特別是康雍時期主要用于帝王賞玩,如果下賜重臣或外交互贈時一般都有記錄存檔。
中國最早的琺瑯彩器是明代景泰年間燒成的銅胎琺瑯器,即著名的國產“景泰藍”。清康熙中期,這一技術被移到瓷胎上,料為進口。現在“琺瑯彩”即指“琺瑯彩瓷”,即用琺瑯質彩料描繪裝飾的瓷器。“琺瑯彩”是釉上裝飾彩繪瓷器,二次燒成。始見康熙中期,盛行雍正、乾隆兩朝,其后衰落。清末、民國出現過仿康、雍、乾琺瑯彩瓷器。琺瑯彩料色料凝厚,色釉晶瑩潤澤,繪瓷后畫面微凸,頻增立體感。其紋飾風格富貴、華麗,與當時景德鎮官窯器紋飾風格相類似。
康熙時期琺瑯彩瓷器,由于是從銅胎移植而來,尚處初創階段,彩料掌控尚未成熟,彩料與瓷胎粘合也不佳,故器型小。白胎瓷內壁施釉而外壁素面,在外壁上施琺瑯彩后,留下白而不完美,通體復施黃、藍、紅、豆綠、絳紫成為色地琺瑯彩瓷。色地有透明與不透明的,注重了色調的烘托效果。紋飾部局遍滿通體,在器物面、蓋、底部,均有裝飾。常在畫好的圖樣上補上較深的顏色表示陰影,時而點上小點輔助裝飾,花葉點深紋。運筆工謹,圖案部局強調趣味而疏于記實。畫面注重西方繪畫筆法、技法,如時空、透視、明暗關系等。
雍正后,琺瑯彩瓷器制作更為精進,部分和康熙時色地一樣外,絕大多是在精致的白瓷上彩繪。白瓷器從景德鎮燒好后送到京城,也有用舊脫胎填白瓷器。雍正琺瑯彩瓷器改變了康熙時期只繪花枝、有花無鳥的單調圖案,在白瓷上用琺瑯彩料繪花鳥、竹石、山水、等各種不同的畫面,并配以書法題詩,成為制瓷工藝和書、詩、畫。雍正本人提倡水墨、青綠山水,故此兩品種皆有精品。雍正十年提供畫稿的有唐岱和畫水墨琺瑯的戴恒、湯振基。雍正六年指定畫琺瑯彩花樣的有賀金昆。畫琺瑯的有張琦、周岳、宋三吉等人,譚榮、鄒文玉最出色。
雍正時期琺瑯彩瓷器,發展到成熟時期,脫離了銅胎琺瑯畫法的模式。畫面裝飾更為中國化,制作技術達到頂盛。瓷質如白玉,胎骨如蛋殼,且具畫苑畫風,題句優雅,款識工整。雍正時期琺瑯彩瓷器表現追求瓷本色清純,色地琺瑯彩較少,較多以白瓷釉面上施彩繪制。景德鎮盛產如玉白瓷,加之宮中所藏白瓷皆為所用。雍正早承康熙裝飾之風,后在圖案化裝飾、寫生式基礎上,增加了彩色地開光、翎毛類、山水類題材,有花有鳥,畫配題詩、寫意畫面、朱紅印章、書詩畫為一體,瓷畫與紙畫漸近,形成雍正時獨特藝術風貌。
乾隆帝二十八歲繼位,其聰穎過人,興趣愛好廣泛,天文地理、音韻算學、詩詞樂賦、書法繪畫,儒雅好古、博學多產,其對琺瑯彩瓷十分重視,多次詣旨督燒督藏。乾隆初期琺瑯彩瓷器的數量已超過康、雍時期,形制極為豐富,造型品種增多,瓶類有:蒜頭瓶、雙蓮瓶、雙耳瓶、膽瓶、觀音瓶,茶壺蓋碗、碟、酒盅方盒等,碗碟圓器為多。紋飾繪畫承襲前朝的圖案式、寫生的山水花鳥,增加了嬰戲、春閨課子、母子情等題材。色地常見有軋道色地、錦文色地、百花色地、色地開光,專家畫彩。乾隆琺瑯彩形成“題材多樣、裝飾華麗”藝術特色,其琺瑯有“五彩琺瑯”之稱。其傳承發揚著清代宮廷富麗繁縟,卻端莊華美的裝飾藝術風格。《飲流齋說瓷》有“故乾隆一朝為有清極盛時代,亦為一代盛衰之樞紐也,政治文化如此,瓷業亦然。”
乾隆期琺瑯彩瓷器畫面有完全仿西洋畫,有些畫面題材增多。所用白瓷也為造辦處上等貨,乾隆十八年造辦處檔案:“白瓷盤一件、白瓷暗龍盤一件傳旨著交琺瑯處燒琺瑯,填白盤碟大小一百卅件、填白大小二十八件、交琺瑯處燒琺瑯。”這些琺瑯瓷器產量不大,完全由清宮廷壟斷。雍、乾琺瑯彩瓷器,有題詩的引首、句后有朱文和白文的胭脂水或抹紅印章,印面文字與圖案、題款相配合。清乾隆琺瑯彩芙蓉、雞紋玉壺春瓶,瓶口撇小,長頸,腹下豐滿,圈足。胎薄釉潤。頸部以藍彩繪上下蕉葉紋,腹部繪山石,石后三株芙蓉花,周邊繪小野花,兩只稚雞相依偎,竊竊私語。瓶上有詩“青扶承綠,紅妥出闌枝”。器物制作精細,胎質細膩,用彩濃淡適宜,花卉鮮艷逼真,禽紋生動形象。詩畫結合,具文人畫工筆情趣,代表了乾隆時期制瓷最高水平。
玉壺春瓶由宋人詩句“玉壺先春”得來,宋始燒造,元、明、清均燒制。由于琺瑯彩工藝燒制復雜,加上雍正時代發明了玻璃白打底的粉彩瓷器,彩繪效果與琺瑯彩可媲美,且造價較低,可成批在景德鎮燒制,這樣昂貴的琺瑯彩瓷漸被取代,但其在中國陶瓷史上留下燦爛的一頁。《飲流齋說瓷》有“清康熙專以名工制瓷,名手繪畫,殆純入美術范圍,而高穆渾雅之氣,獨未盡掩入雍正則專以佚麗勝矣;至乾隆則華極矣,精巧之至,幾于鬼斧神工,而古樸渾厚之致,蕩然無存。故乾隆一朝為有清極盛時代,亦為一代盛衰之樞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