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是戰國后期法家學派代表,其因口吃不能道辭,卻長于撰述,為荀卿弟子。韓非任法術而尚功利,信賞必罰,排斥仁愛。他堅決反對復古,主張因時制宜,認為當今之世還有贊美堯舜鯀禹湯武之道的,必為新圣所笑“,這與孟、荀之說相反。韓非曾屢次上書諫韓王任用賢人富國強兵,韓王都不能用。“于是韓非疾治國不務修明其法制,執勢以御其臣下,富國強兵而以求人任賢……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故作《孤憤》、《五蠹》、《內外儲》、《說林》、《說難》十余萬言。”該書在先秦諸子中具有獨特的風格,思想犀利,文字峭刻,邏輯嚴密,善用寓言,其寓言經整理之后又輯為各種寓言集,如《內外儲說》、《說林》、《喻老》、《十過》等即是。
《韓非子》一書共五十五篇,從文章內容看,可分兩類:一類是政論文;另一類是匯集歷史故事和寓言為資料以便說理的文章。
前一類作品包括《五蠹》、《說難》、《孤憤》、《顯學》、《亡徵》等著名篇章。這類文章內容宏富復雜,說理透徹,既長于分析,又善于概括,表現了一種犀利峻峭、鋒芒畢露的風格,是先秦理論散文的進一步發展。如《亡徵》篇一連舉出了四十七條國家致亡的徵象,郭沫若稱之為“奇文”;如《說難》論述對人君諫說之難,順之以招禍,逆之而致禍,稍不留神便命喪身亡,列舉諫說的種種困難,提出針對不同情況,采取種種不同的進言方法,對社會和人君心理進行條分縷析,鞭辟入里,縝密透徹,犀利刻削,入木三分。韓文中的長篇大論,如《顯學》、《五蠹》、《孤憤》等,都寫得波瀾壯闊,發揮得淋漓盡致。而短篇往往則就一個問題深入論述,辭旨簡潔爽利。如《難一》、《難二》、《難三》、《難四》中的28個短篇,借評論史實批駁不同意見,闡述自己的政治主張,駁論辯難,仍是其冷峻文風的體現。
第二類文章,主要包括《說林》上下、內外《儲說》等篇章。其中匯集了許多著名的故事,有濃厚的文學趣味。如客以不死之道欺燕王《外儲說左上》的故事,畫出了統治者愚昧無知的形象;鄭人度足買履《外儲說左上》諷刺了頭腦僵化的人;楚人賣珠飾櫝《外儲說左上》諷刺了專務外表的人;齊景公下車求速《外儲說左上》諷刺了性情急躁的人;南郭吹竽《內儲說上》、刺端刻猴《外儲說左上》,諷刺了欺世盜名的人;螝蟲相龁 《說林上》,喻同類相殘;三虱食彘《說林下》,喻多藏必厚亡;《韓非子》的寓言故事主要取材于歷史事跡和現實,很少擬人化的動物故事和神話幻想故事,沒有超越現實的虛幻境界和人物。
唐代文學家李翱稱《韓非子》“足以自成一家之文,學者之所師歸也”。明代文人更是“艷其文詞,珍為帳中物也,靡不家習而戶尊之”。清代戶文朔也說:“非之辭辯鋒銳,瀾翻不窮,人以其故尤愛之。”時至現代,郭沫若曾將它視為先秦散文的“四大臺柱”之一。但現今卻有人認為:“韓非的文章,是理論文字的收獲,它已與文學分道揚鐮了。”這種看法是不很妥當的。凡是認真讀過《韓非子》的人,都不難發現,韓非已把哲理的探索、現實的思考與文學的表現手法緊密地結合了起來。他無論是述釋哲理,還是發表議論、辯駁是非,都十分注意謀篇布局,十分注意遣詞造句,并盡量利用各種有效的藝術表現手法,使文章寫得周詳細致、峻峭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