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也。正復為奇，善復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按：此章繼續講無為之政。本質上還是在說“道之用”，具體而言，即守道用樸，出而知反。
無為之政沒有什么刻意表現的東西，所以看起來“悶悶”的，但效果好，“其民淳淳”，守樸知常；而有為之政則在四處表現其所謂的明察秋毫，但效果不好，“其民缺缺”，乍一看，挺聰明，其實都是缺心眼兒。
鑒于有為之政之弊，鑒于過度追求具體事物之弊，老子再次強調，要善于用道，善于用樸，既講原則性，又講靈活性，并把握好分寸。“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就是其表現。所以中國人講究外圓內方，講究拿捏分寸。這樣才能立得住，行得通。
矛盾之雙方總是既對立又統一，而其各自的地位也總是處在動態變化之中，所以任何具體事物的性質也總是在變，一切都沒有定準，而只有相對的穩定！正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正”可以“復為奇”，“善”也可以“復為妖”。
具體事物，具體事物之具體屬性，都是不能完全依恃的；需要根據道的本質和屬性（規律），站在貴生的立場上，來策略化、藝術化地使用。所以要懂得守道用樸，懂得知反用反。但太多人都搞不清，故而對具體事物的追求，一直都樂此不疲，自以為得計。
“悶悶”反而是“淳淳”，“察察”反而是“缺缺”。人們迷失自我，迷路荒野，搞不清自己究竟該怎么做，這個狀態已經很久了。但莊子說，能意識到這個問題，還不算太迷糊；所以更嚴重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回事。如果意識到了，并在自覺地努力尋找家園，努力尋找歸路，那還好辦一些。因為孔子說過：“不憤不啟，不悱不發。”如果沒有基礎，沒到條件，即便啟發，效果也不會好；要是生硬灌輸，就更不行了。結論是，想要改變，太不容易。這是人的可憐之處。不過，“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正因為有差別，才有了所謂的事業。所以才有圣賢要憂樂在心，關愛眾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