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殤 情殤
陳之川
為期十天的免費作文輔導獻課結束了，今天晚上我不必判作文，可是卻怎么也感覺不到開心。
十天的時間雖然短暫，但炎炎酷暑下的來來去去，不是一般人能夠堅持下來的，說到這里，好像我把自己能吃下這十天的苦當做一種驕傲來炫耀似的，想招來養尊處優之人的嗤笑，因為這樣的輔導不僅苦，而且不收費。親愛的讀者，你一定是第一次聽說吧，我敢保證！因為我有足夠的自信說在目前知識比金子還寶貴的年代，我確實是原平第一個人！
每天上午學生們全部寫完作文后回家時，頭頂的烈日如噴薄的焰火，回家后自己做飯，有時不能睡午覺，有時為了睡午覺胡亂吃幾口，為的是晚上判作文不打瞌睡，也為下午班的學生講課精神飽滿，下午去班里的時候我猶如在烤爐里穿行，到達教室的時候我就像剛洗過澡一樣渾身被汗水濕透了……課堂上，面對學生害怕的作文，我不厭其煩地講解如何分析題目，怎樣進行選材，有效地讓學生在短時間內快速把握作文審題、選材、謀篇、行文的技巧，如何寫好應試作文……就這樣又一次汗流浹背……
好在這十天中，一位家長每天在我講到一半時把一大杯水送進教室，過一陣就讓她的小女兒問我水多不多了，吩咐我說：“媽媽讓你多喝水！”再過一陣，這位家長會拿來開水給我添滿，下午也是如此，讓我感動，雖然是白開水，但是是我最需要的，需要的東西就是最好的。每當我謝她的時候，她總是說：“還是你付出的值錢，你能為孩子們這樣做，我這算什么？”
其實這位樸實善良的婦人，作為一個成年人親見的僅僅是我白天輔導吃過的苦，可是夜深人靜的批改更有誰看得見呢？夜靜了，望望窗外家家戶戶的燈光已經熄滅，我靜靜地坐在書桌前翻閱著學生們的作文，盡管選材好、立意高，但由于學生來自各個地方，平常語文基本功較差勁，形形色色的毛病真多，語句不通順的、重復啰嗦的，用詞不當的……都需要修改，甚至修改某些同學的作文竟讓你感覺到比自己寫一篇文章都難一百倍，那種來自修改差等作文的苦思冥想，有時讓你產生了不如大中午在太陽下搬磚的想法，沒有誰知道，也沒有誰看得見，見證我認真與敬業的是黑魆魆的夜色！
可是，那些孩子們呢？半個月后就要邁進初中大門的孩子又是怎樣對待我無私的付出呢？課堂上我講得起勁時，一位作文進步很大、我曾在家長群里表揚過的一個女孩兒不知給誰寫紙條，被我發現，使了個眼神希望她注意，可是她仍然繼續，我的眼神對她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出于對她的負責，我不得不走到她跟前去拿那張紙條，可是她死命地抓住不放，并且用挑戰的眼神望著我，我只好認輸，繼續輔導……本來，輔導未曾開始時就跟家長說過：凡是不遵守紀律的同學我隨時就可以停止她的學習，可是家長的一顆心孩子可以不懂，我不能不懂，我能停止她的學習嗎？我知道現在很多時候老師是很無奈的，除非你采取的是兩個極端——要么不管她，要么往死里管！
記得以前上課、上課間操時，也是這個大個子女生嘴里總是喋喋不休地說著什么，好多次提醒她，她總是不過幾分鐘就又舊戲重演。一天課間操，她又開始絮絮叨叨了，我問她：“你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話要說呢？”她面無愧色回答我：“那是你盯著我的原因。”她的聲音倒是不高，可是足以把我噎個半死，好像她的說話聲是我用眼睛聽到的。給她們最后一天的輔導，如果我把她勸回去，她這次說出任何一句傷害我話完全能把我噎死，哪怕那句話不是很重。因為是免費的輔導，自己不惜自己的汗水，別人就不會把你的汗水當回事，盡管是別人把孩子交給你，也是自己找氣受的！
當然，這是一個個例，其余同學都在睜著饑渴的眼睛傾聽著，我的指導還有價值、有意義，對我算是一種安慰吧。付出辛苦，而且自己不要報酬，結果被不尊重自己付出的人氣死，這樣的個別有一個就足夠了!
可是，就是昨天課間休息時，一班的樊慧宇，拿著五十元錢走到我跟前，說：“陳老師，我媽媽讓我把這五十元錢給你，她說你辛苦了，讓我無論如何也得讓你收下買雞蛋吃，你太辛苦了！”聽了她這句真誠的話，我感動得差點哭了，說：“謝謝你媽媽，心意我領了，你還是把錢給你媽媽那回去吧！”一陣推搡后，她只好把錢拿回去。我心里流著淚呼喊著“萬歲，萬歲！”
這顆心，這番苦，誰能理解？晚上，一位知心朋友對我說：“你圖啥？這完全是為他人做嫁衣，你的學生已經畢業了，即使你對他們有感情，也不至于如此地付出吧？人家誰領你的情？都以為你犯賤呢，見過善良的人，還沒有見過你這樣善良到讓自己吃這么大苦的，你考慮人家，人家誰曾理解過你？”朋友說這樣的話，我理解，因為她知道我做事的風格，要么不做，做起來就什么都不顧，把真情拋出去的人苦了的是自己，她理解我的善良。我對她說：“學生們需要。”她反問我：“你不需要嗎？奉勸你以后不要這么廉價的奉獻了，你越善良、越高尚，別人越不把你當回事！”
其實最后這句話在我免費獻課之前早已感受過了，只是自己為了心底的那道傷，自己也明白，這個社會為什么像我這么傻的人不多了。
